我们还没有来得及下楼去向所有的客人问好,就被招呼去吃饭了。爸爸非常快活(他最近赢了钱),送给柳博奇卡一套贵重的银茶具,吃饭时忽然想起,他的厢房里还有为她的命名日准备好的一盒包装漂亮的糖果。

“何必派仆人呢?最好你去,考考[50],”他对我说,“钥匙放在我那大桌子上的贝壳盘里,你知道吧?……你取出来,用那把最大的钥匙打开右边第二个抽屉。在那儿你会找到一个盒子,糖果用纸包着,都拿到这儿来。”

“把雪茄烟也给您拿来吗?”我问,知道他在饭后总派人去取。

“拿来吧,不过千万不要动我的东西!”我往外走时,他在我身后说。

我在指定的地方找到钥匙,就要去开抽屉,但是这时我忽然想弄清这串钥匙中最小的一把究竟是开什么的。

在桌上各种各样的东西中间,有一只挂锁的绣花公文包立在桌栏杆旁边,我想试试这把小钥匙开它合不合适。我的尝试完全成功,公文包打开了,我发现里面有一大堆文件。好奇心一个劲儿地劝我了解一下文件的内容,我就顾不得倾听良心的声音,开始查看公文包里有些什么…………………………………………………………………………………………………………………………

我对所有的长辈,特别是对爸爸,怀着绝对敬慕的稚气的感情,这种感情非常强烈,因而我的智力自然就不能对我目睹的一切作出任何的结论来。我觉得,爸爸一定是生活在一个十分特殊的、美妙的、我所不能了解的、高不可攀的天地中,想要识破他的生活秘密,在我来说是一种亵渎神灵的行为。

因此,我几乎是无意中在爸爸的公文包里的发现,除了使我模糊地意识到自己做了坏事以外,并没有遗留下任何明确的概念。我觉得羞愧和不安。

在这种感情的支配下,我想尽快锁上公文包,但是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我分明注定了要遭到各种各样的不幸。把钥匙插进钥匙孔以后,我把方向转错了。我以为已经锁上,就把钥匙往外一拔,啊呀,糟糕!我手里只剩钥匙柄了。我想把它同留在锁里的那一半接合起来,用什么魔法把那一半拉出来,但是徒劳无益;结果,我不得不抱着这样可怕的想法:我又犯了一次罪,爸爸当天回到书房就会发现这件事情。

米米的控告、一分和小钥匙!我真是倒霉透顶了。由于米米的控告,外祖母会惩罚我;由于我得了一分,St.-Jérôme会惩罚我;由于弄坏钥匙,爸爸会惩罚我……至迟今天晚上,这一切都要落到我的头上。

“我会落个什么下场呢?唉,唉,唉!我干了些什么呀?!”我一边在书房里柔软的地毯上走来走去,一边大声说着,“唉!”我自言自语地说,拿出糖果和雪茄烟,“在劫难逃啊……”我就跑到房里去。

我小时候无意中从尼古拉那里听来的这句宿命论的格言,每逢在我的生活中遇到困难的时刻,就对我产生一种有益的、宽慰一时的效能。我走进大厅时有几分激动和不自然,但是心情却愉快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