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的沉默。

简·普伦德莱思飞快地打量了这个小个子男人一眼,之后就目视前方,不再开口了。但是,他的在场无疑给她制造了一定的压力。她的身体很平静但并不松弛,最后波洛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似乎让她得到了某种解脱。他用一种悦耳的平常语调问了个问题:

“您什么时候点的炉火?”

“炉火?”她的声音听起来茫然而且很心不在焉,“噢,今天早晨我刚回来时。”

“在您上楼之前还是之后?”

“之前。”

“我明白了。是的,当然了……那么炉子是已经拢好的,还是您自己拢的?”

“是拢好的,我只划了根火柴点着它。”

她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显然她在疑虑他为什么说这番话。可能就是说说而已。不管怎样他继续以平和的语气说:

“可您的朋友——在她房间里我注意到只有个煤气炉?”

简·普伦德莱思机械地答道:

“我们就有这么一个烧煤的炉子——其他都是煤气炉。”

“您做饭也用煤气炉吗?”

“我想现在每个人都在用这个。”

“的确,这很节省劳动力。”

小小的交流结束了,简·普伦德莱思用鞋敲着地板,突然她说:

“那个人——贾普总警督——他非常聪明吗?”

“他非常出色。真的,他思维缜密,工作努力,不辞劳苦,很少有失误。”

“我不知道……”姑娘喃喃说。

波洛望着她。她的眼睛在炉火映照下显出很绿的颜色。他平静地问道:

“对您是个非常大的震惊吗,您的朋友的死?”

“太可怕了。”

她说起来出人意料地诚挚。

“您没料到这种事——没有?”

“当然没有。”

“那您一开始,也许,觉得是不可能的——它不该发生?”

他的平和、同情的语调似乎突破了简·普伦德莱思的防线,她回答得热切、自然,不再那么僵硬了。

“正是如此,即使巴巴拉真的自杀了,我也无法想像她会采取那种方式。”

“可她有一枝手枪呢?”

简·普伦德莱思做了个不耐烦的手势。

“是的,但那枝手枪是一个——呃!一件收藏品,她曾生活在荒蛮之地,出于习惯保存着它——没有任何其他想法,我敢肯定。”

“啊,为什么您如此肯定呢?”

“嗯,因为这是她自己说的。”

“比如……”

他的声音非常温柔友好,使她不知不觉地说了下去:

“嗯,举个例子说,有一次我们谈论自杀的事儿,她说最简单的办法是打开煤气,关紧所有通气的门窗然后上床躺着,我说我认为那不可能——躺在那里等死。我说我宁愿对着自己开枪。而她说,她永远不会对自己开枪的,万一击不中就太可怕了。而且无论如何她是痛恨暴力的。”

“我懂了,”波洛说,“如您所说,这很奇怪……因为,像您刚告诉我的,她的房间里就有煤气炉。”

简·普伦德莱思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是的,是有一个……我无法理解——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她不用这种方式。”

波洛摇着头:

“对,看起来——很奇怪——有点不合情理。”

“整个事情都显得不合情理,我仍无法相信她会自杀。我想这非得是自杀吗?”

“嗯,还有一种可能。”

“您什么意思?”

波洛直视着她:

“或许是——谋杀。”

“噢,不?”简·普伦德莱思哆嗦了一下,“不!多可怕的假设!”

“可怕,也许吧,但您不认为有这种可能?”

“但门从里面锁上了,窗户也是。”

“门锁上了——对,但是看不出来是从里面还是从外面锁的。您知道,钥匙不见了。”

“不过——如果它不见了……”她迟疑了一两分钟,“那它一定是从外面锁上的,否则就会在房间里的某个地方。”

“啊,或许如此。房间还没进行彻底的搜查,也可能它被扔到了窗外而被某个过路的人捡到了。”

“谋杀!”简·普伦德莱思说。她开始考虑这种可能性,黝黑而聪敏的面孔露出急迫之色,“我认为您是对的。”

“但谋杀必定有个动机,您知道有什么动机吗,小姐?”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不过尽管她否认了,波洛又得到一个印象,简·普伦德莱思谨慎地隐瞒了什么,门开了,贾普走进来。

波洛站起身说:

“我刚对普伦德莱思小姐提出一个假设——她的朋友不是自杀。”

贾普一时间颇为困窘,他向波洛投去责备的目光。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太早,”他强调说,“我们总会考虑到各种可能性,你们知道。这就是我们现在该做的一切。”

简·普伦德莱恩平静地答道:

“我明白。”

贾普走近她,“那么现在,普伦德莱思小姐,您以前见过这样东西吗?”

他手上是一小块椭圆形深蓝色的漆片。

简·普伦德莱思摇摇头,“不,从未见过。”

“这不是您的或是艾伦夫人的?”

“不,女人通常不戴这种东西,不是吗?”

“哦,您认出来了。”

“是的,很明显,不是吗?它是半片男人袖口的链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