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波洛醒来时,天才破晓。他的卧室在房子的最东边。

他起床拉开窗帘,满足地看着旭日东升。这是个明媚的清晨。

他像平时一样仔细地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又加了一件厚外套,在脖子上裹了一条围巾。

然后他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穿过寂静的房间,下楼到客厅。他无声无息地打开法式窗,出去到了花园里。

太阳初露光芒,晨霭弥漫,是个美好的早晨。赫尔克里·波洛沿着室外一侧的梯形路来到杰维斯爵士书房的窗下。他停下来勘测现场。

窗外是一条草坪,正好与房子平行,前面是一条很宽的多年生花草的边缘地带。紫菀花还在盛开着,再前面就是波洛站的石板路,一条草坪从边缘带后面的草坪伸向梯形路,波洛仔细察看之后摇了摇头。他把注意力转到两侧的边缘带上。

他慢慢点了点头。在他右手的花圃里,松软的泥土上留下了清晰的脚印。

当他皱着眉头盯着脚印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猛地抬起头。

上面的窗户被推开了。他看见了一头红发,罩在一圈金红色的光环之中,露出了苏珊·卡德韦尔那聪明的面庞。

“您在这个时候究竟在干什么呢,波洛先生?现场勘测吗?”

波洛优雅地躬一下身。

“早上好,小姐。对,如您所说,现在您逮着了一个侦探——一个大侦探。可以说是——正在侦察行动之中。”

苏珊把头一歪,略带炫耀地说:

“我一定把它载入我的记事簿,”她说,“我可以下来帮忙吗?”

“我很荣幸。”

“开始我还以为您是个贼呢,您从哪条路出去的?”

“穿过客厅的窗户。”

“等一下我就来。”

她说到做到,波洛还站在她最初发现他的那个地方。

“您醒得非常早,小姐?”

“我睡不好,我刚才有种强烈的感觉,有人在清晨五点钟起来了。”

“并没有那么早!”

“感觉就是那样!那现在,我的超级警犬,我们要找什么?”

“只是察看那些脚印,小姐。”

“原来如此。”

“其中四个,”波洛接着说道,“看,我给您指出来,两个朝窗户过去,两个从窗户过来。”

“是谁的?园丁的?”

“小姐,小姐!这些脚印像某位女士小巧的高跟鞋留下的。看,为了令您信服,我请您踩一下,在脚印旁边的泥上。”

苏珊犹豫了一下,小心地把一只脚踩上波洛指的那块松软的泥地。她穿着一双小巧的深棕色的高跟皮鞋。

“您看,您的脚印和它差不多大,差不多可是并不吻合,另外那些比您的脚更长。也许是谢弗尼克-戈尔小姐——或者林加德小姐——甚至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的。”

“不是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她是小脚,那时代的人习惯把脚弄小。而林加德小姐穿平底鞋。”

“那它们就是谢弗尼克-戈尔小姐的脚印,啊,对了,我记得她提到昨晚来过花园。”

他顺原路返回房子。

“我们还要勘察吗?”苏珊问。

“当然了。我们现在去杰维斯爵士的书房。”

他带路,苏珊·卡德韦尔小姐紧跟在后。

门还悬靠在那里,房间里还保持着昨晚的原样。波洛拉开窗帘,放进阳光。

“我猜猜,小姐,您对窃贼了解不多吧?”

苏珊·卡德韦尔遗憾地摇摇头,“恐怕是这样,波洛先生。”

“警察局长,他并没和他们保持友好的关系。他和犯罪团伙的联系往往严格而且官方化,可我就不同了。我曾经和一个窃贼有过愉快的交谈。他告诉我一件关于法式窗的趣闻——一个窍门,如果窗闩足够松的话,有时可以派上用场。”

他说着转动左边窗户的把手,窗闩从地上的插孔内被抽出,然后波洛朝着自己拉开两扇窗门,开大了之后又把它们关上——关上时没转动把手。这样窗闩没有落回到插孔中去。他让把手开着,等了一会儿,然后猛地在窗闩中心上方打了一下,这一重击使窗闩落回到地上的插孔里——把手也复归原位。

“您明白了吗,小姐?”

“我想我明白了。”

苏珊的脸色变得苍白。

“窗户现在是关死的,当窗户关死时,要进到房间里是不可能的,但要出去却可以,从外面把窗户拉开,然后像我那样打它一下,这样窗闩落回插孔,把手转回原位。窗户又关得死死的,而每个看到的人都会说它是从里面关上的。”

“是不是……”苏珊的声音有些发抖,“昨晚就是这样的?”

“我认为是,小姐。”

苏珊粗暴地说:

“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波洛没有答话。他走向壁炉,突然转过身,“小姐,我需要您做个证人。我已经有个证人了,特伦特先生。我和他说过。我把它放在原处留给警察,甚至我还告诉警长那面碎了的镜子是一条有价值的线索。他不理会我的暗示,现在您做为一个证人,我把这个玻璃碎碴(记住,我曾就此唤起特伦特先生的注意)放进一个小信封——这样,”他边说边做,“然后我在上面写几个字——这样——然后把它封起来。您是个证人,小姐?”

“好的——可——可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波洛走到房间另一头。他站在桌前望着墙上那面碎了的镜子。

“我会告诉您是什么意思的,小姐。如果您昨晚站在这儿,往镜子里看,您就会看见谋杀正在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