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万斯在餐厅里等候。当他们进来的时候,他恭敬地站起来。

他矮而结实,两手习惯地半握拳,并将两只长臂交叉着,脸颊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那对猪样的细眼神采飞扬,精明弥补了走狗的俗态。

拿尔拉柯特侦探把他这些聪明、饶舌、狡猾而实际的印象-一记在心里,接着问道:“你叫依万斯,呃?”

“是的,先生。”

“教名是什么?”

“罗伯特-亨利。”

“关于这个案子,你知道什么情况?”

“什么也不知道,先生。一想到上尉的遭遇,只能使我难过。”

“你最后见到你的主人是什么时候?”

“两点钟。我收拾了中餐的东西,摆好你所见的晚餐的桌子。上尉对我说不必再回来了。”

“你日常的工作都干些什么?”

“日常,大约七点钟来上班,只干一两个小时的家务。不是经常,只是有时上尉说我不必这样。”

“他昨天说不需要你的时候,你没有感到惊讶吗?”

“不惊讶,先生。前天晚上因天气不好,我也没来。只要你不偷懒,上尉是很体谅人的。我很了解他和他的生活方式。”

“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嗯,他向窗外一边看一边说:‘今晚盼不到布尔纳比了。如果西培福特不受雪阻,毋庸怀疑,他一定会来的。我平生未遇到这样的冬天。’他讲到的布尔纳比少校,是他住在西诺福特的朋友,每逢星期五,他总要来和上尉下棋,玩纵横字谜什么的;每逢星期二,上尉就到少校那里去。上尉生活很有规律,所以那天对我说:‘依万斯,你现在可以走了,明早再来。’。”

“除了布尔纳比少校以外,他没有讲到那天下午要等其他人吗?”

“没有,先生,一句也没有。”

“他的举止有没有不正常或与往日不同的迹象呢?”

“没有,先生。我看本出来。”

“呵,依万斯,我知道你新近结婚了,是吗?”

“对,先生。是住在三皇冠的贝今夫人的女儿。那是两个月以前的事。”

“策列维里安对此不满吧?”

依万斯莞尔一笑说:“上尉确实大发雷霆。可是我的莉贝卡是个好孩子,先生,她是个好厨师……我原先打算我们一块替上尉做饭,但他不同意。他说,屋子里不要有女佣人。事实上,先生,当南非的那位夫人来租西诺福特寓所过冬时,事情就尴尬了,上尉租住这地方,我就得每天来做饭,我不妨对你说,先生,我一直盼望到冬末,上尉就会改变他的主意,这样,我和莉贝卡就可以跟他回西塔福特去。他甚至可以永远看不到她在屋里,因为她可以只呆在厨房里,绝不会在楼上见到她。”

“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原因,只是习惯而已_就是这么回事。象这种情况,我见过不少,如果要深究的话,那不过是害羞罢了,年轻时碰过女郎的钉子,这就形成了病性。”

“策列维里安没有结过婚吧?”

“没有,真没结过婚,先生。”

“你知道他有什么亲属吗?”

“我知道他有个妹妹住在艾息特,先生,我际地说过有一个或几个侄子。”

“他们没有一个来看过他吗?”

“没有,先生。我想,他在艾息特跟她吵过架。”

“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好象叫加纳。先生,不敢确定。”

“你知道她的住址吗?”

“不知道,先生。”

“好,等看完有关策列维里安的档案,我们会找到她的住址的。哦,依万斯,你咋回下午四点钟在做什么?”

“在家,先生。”

“家在哪里?”

“就在这拐弯,福尔街八十五号,先生。”

“你一直没有出门吗?”

“没兴趣。”

“有谁能给你证明?”

“不懂你的意思,先生。”

“有谁知道你这段时间都在家?”

“我的妻子可以证明,先生。”

“只有她和你在家?”

“是的,先生。”

“好的,可以相信这是确实的。依万斯。

现在就谈到这里吧。”

这个退役水手犹豫了一下,他架起二郎腿说:“我现在可以做些什么呢?先生,是不是要清理一下?”

“不用。要保持整个现场。”

“明白了”“但你要等一等,待我查看一遍后,可能还有问题要问你。”

“好的,先生。”

拿尔拉柯特侦探把目光从依万斯身上移到房间。

会晤是在餐厅举行的。桌上已摆好晚餐,冰冻舌头、泡菜、乳酪和饼干,煤气炉上的长柄锅里盛着场。在餐柜上有一个镇看的透明酒柜,有一瓶苏打水、两瓶啤酒,还有成排银杯不协调地夹杂着三本崭新的小说。

拿尔拉柯特侦探审视了一下两只杯子及上面的刻字,说:“策列维里安上尉还有点运动员的味道。”

“不错。先生,他的一生就是个运动家。”

侦探看了看那几本小说的名称:《转动爱情的钥匙》、《林肯的快乐者》、《爱情的罪犯》。

“嗯,”他评论道,“上尉对文学的情趣似乎有些不够协调。”

“哦!那不是为了阅读而买的书,先生。”依万斯笑着说,“那是在铁路围的名称竞赛中,他用不同的名字,包括我的名字,没了十个解答而获得的奖品。因为他说过,福尔街八十五号是应该得奖的地址。他认为地址越普通,得奖的可能性越大。我绝对相信,我的奖不是两千镑,而是三本新小说而已。这种小说,我认为是谁也不愿花钱去买的。”

拿尔拉柯特淡然一笑,然后又提出:在他进行侦破期间,依万斯仍须等待。

餐厅的角落,有个大型的食橱。这个根柜几乎是一个个房间,里面有两对随便包扎着的滑雪橇、一副登山杖,十或十二根河马长牙、钓竿、自线及各种钓鱼工具,还包括一本做约饵用的蝇书、一袋高尔夫球律、一个网球拍……

显然,在策列维里安出租西诺福特寓所的家具时,由于对女人信不过,他把最宝贝的东西全搬过来。

“把这些东西带来,真怪!”侦探说,“那屋子只出租几个月,是吗?”

“对,先生。”

“这些东西完全可以锁在西培福特寓所。”

在第二次谈话过程中,依万斯不时面露狞笑,说:“锁在那里是最简便不过的。西塔福特寓所有许多壁橱,那是建筑师和上尉共同设计的。可以说,镶壁橱的作用是为了对付女人。其实,用大车拉这些家具是件困难的事——我说是件困难的事,可是上尉就不能容忍别人搞乱他的东西,他说,如果把东西锁在那里,女人总是想看个究竟。他说这是一种好奇心理,最好还是随身带着,如果不给女人以可乘之机,你就可以处之泰然,就是这样,我们把这些东西带来了,这一来,实在是既破费又困难。可是这些东西就象上尉的孩子那样宝贝。”

依万斯说得喘不过气来才住嘴。

侦探着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有另外一件事他需要了解,既然这个问题在谈话中自然而然地提出来,就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啦。

“那位威尔里特夫人,是不是上尉的老朋友或是熟人?”

“哦,不是的,先生。她对他来说完全是个生人。”

“你真能这样肯定吗?”侦探直截了当地问。

“这个……”问话的尖刻使这个老水手为之一震,“上尉没有这么说过——但是,我可以肯定。”

“我之所以这么追问,”侦探解释道,“那是因为租房的时间很奇怪。另一方面,要是这位威尔里特夫人认识策列维里安上尉,同时也知道这间房屋,她早就写信给他说要祖它了。”

依万斯摇摇头,说:“写信的是房产经纪人威廉逊,说是有一个夫人提出要租房子。”

侦探皱皱眉头,他觉得租西塔福特寓所,本身就过于费解。他问道:“我看策列维里安上尉与威尔里特夫人碰过头,对吗?”

“啊!是碰过。她来看房子,他就带她都看了一遍”“你肯定他们以前没见过面?”

“嗯!完全是这样,先生。”

“他们……呃……”由于侦探想把问题问得自然些,他说到这里停嘴了,“他们相处得好吗?他们是否和睦相待?”

依万斯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说道:“可以说,那位夫人各方面都比他强。她欣赏那间房屋,问是不是他设计的,而且可以说是过分地赞扬。”

“上尉怎么说?”

依万斯咧嘴笑笑说:“这种絮絮叨叨的文人,对他没什么作用。他表示礼貌而已。但谢绝了一切邀请。”

“邀请吗?”

“对,邀请。但只作为自己是房主而随时顺便来访罢了。她就是这样直率地说——请他顺便采访。不然,你住在六英哩以外,难道还经常到这里来?”

“她似乎急于要……呃……见上尉吗?”

卑尔拉柯特侦探疑惑不解,难道这就是她要租房子的理由吗?租房子仅仅是结识上尉的序幕?这就是真正的名堂?她很可能没想到上尉会住到那么远的埃克参顿去;她可能预计他去住进其中一间平房,或跟布尔纳比共住。

依万斯能够帮助的看来只有这些了。

“无论如何,她是个好客的人,每天都有人来吃中饭或晚饭。”

拿尔拉柯特点点头。他在这里得不了更多的情况,但他决定早日和威尔里特会见,对她的突然到来需要进行调查。

“来,波尔洛克,我们上楼去吧。”

他们把依万斯留在餐厅就上楼去了。

“好的,你认为他怎样?”上士低声问道,并把头扭向关了的餐厅门口。

侦探说:“看来就是这么个人了。但谁都知道,他并不蠢。那个家伙真的不是傻瓜。”

“对,他是有才智的人。”

“他的故事似平坦率得很。”侦探说:

“很开诚布公。然而,依我说,又绝对无人查证。”

侦探说了那些典型的谨慎和怀疑的心理以后,就搜查二楼的房间。

这层楼有三间卧室、一间浴室。两间卧室空空如也,显然有几个星期没有人进去过了。

第三间,策列维里安的卧室,优雅而井井有条。拿尔拉柯特侦探在里面走来走去,打开所有的抽屉和衣柜,里面的东西原封不动。房间的主人显然是个酷爱整洁的人。拿尔拉柯特检查完以后,看了看相联的浴室,也是简洁有序。床铺也很整齐,一件睡次也折得好好的。

侦探摇摇头,说,“这里看不出什么问题。一切东西部原封不动。书房里的写字台有许多文件。波尔洛克,最好你去翻翻看,并告诉依万斯,他可以走了。以后我可能到他的住处去找他。”

“好的,先生。”

“尸体可以移走了。我还要见见华伦医生,顺便问一下,他是住在附近吧?”

“对,先生。”

“住三皇冠这一边,还是那一边?”

“那一边,先生。”

“那我先去三皇冠。走吧,上上。”

波尔洛克走进餐厅把依万斯打发走。侦探走出前门,匆匆向三皇冠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