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凯蒂:首先,只有本周新闻。关于政治我们正在休假,什么都没有,绝对没什么可以报告的。我自己现在也开始相信反攻就要开始了。毕竟他们不能让俄国人清理一切。也正因为这个缘故,他们只是暂时按兵不动。

现在库菲尔斯先生每天上午又来上班了。他给彼得的沙发带来了一个新弹簧,所以彼得还得忙着装哩,而这种差事他是一点兴致也没有的,很能理解。

我跟你讲过木菲消失了吗?干脆就不见了踪影——我们从上个星期四以来就再没见过它了。我猜它恐怕已经上了猫的天堂,不知哪个肉食者正美美地享受着一顿大餐哩。也说不准哪个小姑娘会用他的皮做一顶皮帽子。彼得为此很难过。

星期六以来我们就作了调整,上午十一点半吃午饭,然后就用一勺麦片粥来对付,省下一餐。蔬菜仍然很难弄到手,今天下午我们吃的是水煮烂莴苣。除了拌莴苣,菠菜,煮莴苣,再没别的了。和这些就着吃的是烂土豆,真是美味的组合!

你能很容易就想到我们在这里会经常绝望地问自己:“打仗到底有什么用处?大家为什么不能和睦相处?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破坏和毁灭?”

问题倒是很能理解的,但至今为止谁也找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是啊,他们为什么还要制造那么多庞大的飞机,更重的炸弹,而与此同时,重建那么多预制房屋?为什么每天要把那么多钱花在战争上,却没有一分钱用在医疗、艺术家或穷人身上?

为什么有些人一定要饿死,而在世界的其他地方却有吃不掉的东西搁在那儿烂掉?噢,为什么人们如此疯狂?

我并不认为要为战争负责的仅仅是那些大人物,那些政治家和资本家们。噢,不是这样的,小人物对战争也同样热衷,要不然全世界的人早就站起来反抗了!在人们的内心深处就藏着一种要毁灭、杀戮和残害的冲动和怨愤,直到整个人类毫无例外地经历一场巨变,战争骤起,一切已经建造、开发和成长起来的东西都将被毁灭和破坏,在此之后人类只好再从头开始。

我已经够低落的了,但还没有绝望;我把我们的藏匿看做一场危机四伏的冒险,但同时浪漫而有趣。在我的日记里我向来笑谈我们所有的匮乏,我此刻已经立定决心要过一种不同于其他女孩的生活,在将来也不同于一般的家庭主妇。我的起点就充满了这样的生机,那是我之所以要以笑容和幽默面对最危险的时刻的唯一原因。

我年轻,我拥有无数的潜能;我年轻,坚强,正经历着一次了不起的冒险旅程;我正当旅途中,决不能终日牢騷满腹。我已经被赠予了很多,快乐的天性,无尽的欢乐和力量。每天我都觉得我的内心在成长,解放在临近,大自然多么美丽,我周围的人多么善良,这样的旅程多么有趣!那么,我又为什么要绝望呢?

你的,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