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三月十三日凌晨三点到六点

火车在凌晨万籁俱寂的时刻驶进安格尔伯雷火车站。售票厅上面时钟显示的时间是两点三十五分。曼斯顿在站台上转悠,看着邮袋被抬出来。他装作随意打发时间的样子看着袋口在封蜡时留下的许多污浊的斑点。守卫把封好的邮包搬上运货马车,之后马车朝邮局驶去。

这是一个阴冷、潮湿、极不舒服的早晨,而且还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曼斯顿从他的瓶中喝了口酒,立刻走出车站。他在一片阴暗中赶着路,一直走到了邻近城镇的入口处。然后他便在离街上最近的一幢房子约二百码的地方站住了。

车站通往乡下的这条公路也是一条收费公路。第一段路穿过一片石南丛生的荒野。曼斯顿上下观察了一下公路,确定了它的方向,便开始有条不紊地来回散起步来。他一来一回地走着,每次也只是一箭之遥。尽管已是春意融融时节,但是在这清冷的凌晨,再加上他心中悬而未决的疑虑,所以他尽管披着外套仍感到寒意袭人。蒙蒙的细雨愈下愈大,路旁树上滴下的雨滴啪哒啪哒打在坚硬的路面上,路面如镜,反射出邻近城镇的灯光投下的微弱光环。

他就那样踟蹰徘徊了两个小时,没有看到一个活物,没有听到一点声响。后来他听到市场的钟敲了五点。很快,便道上响起了又快又重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这是往托尔教堂村送信的邮差的脚步声。他走到街的尽头,再最后把邮包往上拉了拉,走下便道,步履轻快地直朝托尔教堂村走去。

曼斯顿转过身,背对着城镇,慢慢往前走着。两分钟后,一束闪烁的亮光照在他身上,邮差赶上了他。

刚走过来的这个人身材矮小,弯着腰,四十五岁以上的年纪。他身体两侧都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皮邮袋,胸前用带子系着一盏灯,给前面的路面撒下一丝微弱的光。

“这样的早晨旅行可真够难受的!”邮差快乐地大声说。他既没看他,也没放慢脚步。

“是啊,没错。”曼斯顿说着,跨上一步同邮差并肩行进,“你每天都要走很长的路。”

“嗯——很长的路——尽管直线距离不过只有十六英里——就是说,最远的地方是八英里,然后再回来,可是加上到那些先生们的家去的进进出出的路程,我这条腿就得走二十二英里。一天二十二英里,一年是多少?我曾经算过,可现在再也不算了。我不愿再去想我这件苦差事。现在它的确开始使我感到疲劳了。”

谈话就这样开始了。邮差继续讲述他的经历中他印象较深的各种各样的奇闻怪事,曼斯顿变得非常友好。

“邮差,我不知道你的习惯是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我可就只对你说,我在这样的早晨出门,口袋里得装上点儿酒。来喝一口?”他把那瓶白兰地递过来。

“请你不要见怪,我有五年没有喝过酒了。”

“现在喝也不晚。”

“恐怕这是违反规定的。”

“谁会知道?”

“这倒是——没人会知道。不过,诚实总是上策。”

“哦——确实是。不过感谢上帝,我现在不喝它也能坚持。你真的不肯陪我喝点吗?”

“真是,喝这种东西有点太早了——不过,为了交个朋友,我就稍稍抿上一口。”邮差喝了一口,曼斯顿也同样抿了很小一口。五分钟后,他们走到一个栅门时,曼斯顿又把酒瓶拿出来。

“真不赖!”邮差说。酒劲已经上来了,“上帝保佑,这恐怕不行!”

“只要你不一直喝下去,是不会上瘾的,就像你从事任何其他职业一样。”曼斯顿说:“另外,你可以既爱好杯中之物,同时又做一个好人,甚至虔诚的人。”

“嘿,这对那些拿得起放得下,知进知退的家伙们或许管事。可我远远也搞不懂其中的奥妙,我不行。”

“哎哟,你用不着心烦。对于心境较高的阶层的人来说,倒也没必要多么虔诚。——他们常识太丰富,不怕玩火的危险。”

“这话对我口味。”

“真的,我认识一个人,他不信什么上帝,只信自己。他全身心地爱上了邻家太太。他现在说信仰是一种错误。”

“嘿,真的!不过,认为信仰上帝是错误的,毕竟没几个人。”

“千真万确。”

“我们教区中,没有一个教民会在这样的雨天走上半英里,去看看《圣经》上是把他定为罪人呢,还是受到恩典的人。”

“我们教区也没有。”

“嘿,你放心吧,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彻底把万能的上帝丢弃了,尽管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我们头上。”

“说不准。”

“我想到那时候女王也会被丢弃了。这件事关系重大!没有人的头像可以贴在信封上了,那么付了邮资的老实人和那些不付邮资的无赖,就没法区别了。噢,这国家还成什么体统!”

“不管怎么样,暖暖你的心吧。这儿是瓶子。”

“谢谢你,我的朋友。”

他又喝了酒。邮差越走兴致越高,最后兴奋地给管家唱起歌来。曼斯顿自己也跟着唱起来。

他把大槌扔到墙上,

说:“上帝为了坍塌才造这些大小教堂,

为此所有手艺人才有活忙!”

琼的麦芽酒已成佳酿,

我的兄弟们,

琼的麦芽酒已成佳酿。

“你知道,朋友,”邮差接着说:“我最初是个石匠,你要是个牧师,这不会冒犯你吧?”

“根本不会。”

这时候雨下得很大了。可他们依然步履轻快地赶路。蜿蜒的小路曲曲折折,只要听一听雨点落下时那轻重各异的声音,就知道两旁的农田里种的是什么。有时候,耳边是一种雨打草地的嘶嘶声,表明他们正在穿过一片牧场;接着是雨点劈啪作响的声音,那一定是落在什么根深叶阔的植物上;然后又是雨点拍打在柔软的土地上的声音,说明那是一片未开垦的耕地。风儿低沉的呜咽声随着他们的步伐在耳边作响,忽高忽低。

除了往镇上一些住户上了锁的邮箱里投递邮包外,邮差还背着送给其他沿路居民的一大袋信。每到一个村庄或小村落,邮差就在大信袋里找出送到这儿的信,塞进收信人门上切刻开的一个普通信箱里——村子里的邮局大部分都是由一些上岁数的女人负责,她们一般都还没有起床。而其他一些农舍的窗子中洒出来的灯光却表明,那些赶车人、砍柴人、小马倌们早就开始活动了。

这时候邮差已开始明显地走不稳当了。可他依然非常清楚他的职责,绝不让管家摸索他包里的信件。曼斯顿有些不知所措。在一个僻静的路段,他恶狠狠地看着他身边在泥泞中大步走着的、弯着腰的小个子男人,好像他真要不顾一切,冒一冒险了。

送信沿途的情况经常是这样:农夫、教士和其他人的住房大部分坐落在从邮差送信的大路岔出去的小巷或小路上,离大路或上或下都有一段距离。为了节省时间,节约路程,邮差便在每个路口的门柱上挖了个小洞做邮箱。早上邮差把信放进信箱,晚上再看看信箱里有没有需要寄回的信。托尔教堂村奶牛场的农庄就坐落在主要街道的后面,就是按照上面的方式送信。通过跟邮差交谈,曼斯顿了解到这种情况。这个发现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现在他的打算要比刚开始陪邮差走路时明确多了。

他们到了村外。曼斯顿坚持要喝光了瓶里的酒再往前走。喝完酒后,他们朝通往奶牛场的小路走去。欧文和塞西利亚就住在里面的农庄里。

邮差停下来,在邮袋里摸索,借着灯光拿出六七封信,然后准备分分类,可他却分不清了。

“我觉得我们竟然都成了跛脚的信徒了。”他说着,摇摇晃晃地叹了口气。

“不是因为喝多了,而是太激动了。”曼斯顿兴高采烈地说。

“真不赖!我要是这么虚弱,我就看不到云雾——更看不清信了。指引我的灵魂,要是有人把我告到女王的邮政总局局长那儿!这件事就会在国会传个遍,那我就会是大大地不忠于职守——绝对没错——还会被罚款。谁会为我这个可怜的人付款啊!啊,这是个什么世界!”

“相信上帝——他会付的!”

“他付,我信!他没喝酒为什么要付!他付,我信!你是不是觉得那个人真傻?”

“哎呀,哎呀,我不是想伤害你——可我怎么知道你这么不胜酒力?”

“真是——你不知道我酒量这么小。这些信怎么办!上帝保佑,比利该怎么办呀!”

曼斯顿提出要帮忙。

“这些信要分一下类。”邮差说。

“怎么分?”曼斯顿问。

“是往村里送的放进袋里,凡是往下面的农场和奶牛场送的就放到那儿门柱上的信箱里。今天早晨没有给牛奶场的信,可是我出发的时候看见有一封信是给新教堂的一个建筑人员的。是这封,是不是?”

他拿起那个大信封,上面是爱德华·斯普林罗夫的笔迹——

安格尔伯雷·托尔教堂村新教堂建筑人员

格雷·欧文先生收

信箱是在橡木门柱上刻的一英尺见方的小洞。因为怕淘气的农家孩子搞破坏,所以没留投信口,而是旁边开了个小铁门,一条可翻转的铁条把信箱锁住。铁条的一面涂成黑色,一面是白色;黑白两种颜色分别代表信箱内无信或有信。

邮差从口袋里把钥匙拿出来,想把它插到信箱的钥匙孔里。他上下左右地试着,就是插不进去。

“我来打开吧。”曼斯顿说着从邮差手中拿过钥匙。他打开信箱,伸出另一只手来取欧文的信。

“不,不。哦,不——不。”邮差说,“作为——一个——女王的——雇员——要对——女王的邮件——负责——要亲手——投信。”他缓慢而又庄严地把信放到小洞里。

“锁上吧。”他关上门说。

曼斯顿把铁条横过来,黑色朝外,表明“空箱”,然后拔下钥匙。

“你把颜色搞错了,”邮差说:“这不是空箱。”

“我把钥匙掉到泥里,翻不过来了。”管家说着,故意让什么东西掉下来。

“怎么这么笨手笨脚!”

“真是笨手笨脚。”

他们两个人开始在泥中寻找钥匙,双脚踩在黏糊糊的泥浆里。邮差把胸前的灯笼解下来,贴近地面,四处照照。雨淅淅沥沥一直下着,天空阴云密布,日光不知何时才会出现,黎明迟迟不肯到来。雾气很重,灯光只能照亮一个人的视野,而且在浓雾中,灯光似乎可以触摸得到。灯光中,两个弯着腰的人都已湿透,脸上,膝盖上淌着雨水。邮差的斗篷和邮包,还有曼斯顿的旅行包,都好像涂了一层清漆,闪闪发光。

“掉在草地上了。”邮差说。

“不是,掉在泥里了。”曼斯顿说,他们又开始寻找。

“靠这点灯光,恐怕我们找不到。”管家终于说,他开始在路边湿湿的草叶上擦着泥乎乎的手指。

“恐怕我们找不着。”另一个也站起来说。

“我告诉你最好怎么办,”曼斯顿说:“过一小时左右我再回到这里来。因为错全在我,我要再回来找找,天亮后肯定能找到。我把钥匙给你藏在这儿。”他指了指门柱后面的一个地方。“那时候再翻标志牌就晚了,因为这儿会有人的,所以信箱最好就别动了。信只不过会拖延一天,不会有人注意的。如果有人注意到了,你可以说你不知道把铁条放反了。这样准不会有事。”

在这种情况下,这是最好的办法,邮差便同意了,两个人继续往前走。他们穿过村庄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这时候管家对他的同伴说他们必须分道而行,然后他走上左边通往卡里福德的路。

等邮差的脚步渐渐远去,身影刚刚走出视线,曼斯顿立刻沿篱笆内侧,避开村子,又悄悄地返回到农庄的信箱那儿。他一到那儿就拿出一直藏在口袋里的钥匙,抽出欧文的信。然后他便朝家走去。快到他住的地方时,他拿出旅行包的东西,使自己恢复了本来面目。

一个半小时的疾步行走,他便到了响水山庄自己的家门口。

2.早晨八点钟

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把信的封口弄湿,耐心地等着粘信的胶松开。他取出爱德华的信笺、账单、玫瑰花蕾,还有照片,带着极大的兴趣和焦虑端详着这些东西。

他把信笺、账单、玫瑰花蕾,还有他自己的照片又放回原处,而把另一张照片夹在拇指和食指间,拿到了壁炉的炉栅边。他在那儿拿着它默默想了半分钟。

“就算这样了结吧,冒的危险太大了。”他喃喃低语。

突然,他想到一个好主意。他跳起来,跑出办公室,来到前厅。他拿起桌子上的相册,找出三四张最近取代了塞西利亚位置的那个女人的照片。这些照片夹杂在其他照片中间,他仔细端详着它们。那些照片里的人姿态不同,风格也不一样。他逐个地和手中那张进行了比较。其中一张和他从信封里抽出的照片在色调、大小、姿势上都最相似。于是他挑出这一张,拿着它回到办公室。

他往一个盘子里倒了些水,把两张照片放进去,然后坐下来看书。

过了一刻钟,他徒劳地试了几次之后,便发现每张照片都能从所裱糊的卡片上撕下来。撕好后,他把最初的那张照片和刚拿到的裱糊卡片扔进火里,再把最初的那张裱糊卡片和刚找到这张照片粘起来,在火前烤干。之后他把它连同其他零碎都装进信封。

他得到的结果是这样的:信封里有两张照片,照片后面的摄影师的名字和序号都与原来一模一样。他自己的那张照片下面,写着他自己的名字,另一张写着他太太的名字。而整件事的主要特点是:后来那张裱糊卡片和上面所写的情况,以及裱在上面的照片都已经变了。

曼斯顿太太进屋来请他吃早饭,他跟她出去坐在桌前。吃饭的时候他把他所做的告诉她。他把每个细节不折不扣地讲了,并给她看得到的结果。

“的确冒着不小的危险。”她呷了口茶说

“可是如果不这样,危险会更大。”

“没错。”

信又像从前一样被封好,曼斯顿把它装在口袋里出去了。不一会儿,他就已经在马背上,朝托尔教堂村的方向飞奔而去。大部分路程他都尽量在旷野上跑。到了农庄的信箱那儿,他跳下马来,仔细看了看四周,确信附近没有人,便把信放回了信箱,把钥匙藏在他和邮差说好的地方,然后绕道回家去了。

3.下午

当天下午,牧师的仆人像往常一样拿着一把复制的钥匙,去往信箱里放需要晚上寄出的信,便把欧文的信捎了回来。这个人从不记得有早晨把标志牌搞错的先例,不过想了想,他也没太在意这个错误。欧文把信里的东西仔细看了个遍,觉得没用便扔在一边。

第二天他又收到了斯普林罗夫的第二封信,对这封信曼斯顿可是毫不知情。兄妹二人再次看到爱德华的笔迹,又燃起了期望。可欧文打开信,却发现只有小树枝和一首诗。

“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他对她说:“在道德上,我确信他娶你是有罪的,因为就算他不知道,他也怀疑她一直都活着。可是我们至今仍然和以前一样没有一点法律上的证据来判定他在这方面有罪。”

“爱德华寄来什么?”塞西利亚问。

“曼斯顿以前写的一首情诗,有意思。”他讥讽地说:“是他们恋爱时,他向她献殷勤时写给她的诗——我想,就像他写给你一样。”

他把诗递给她,她读道——

尤妮斯

是谁耗费漫长的时光,

去捕捉她变幻的容光;

然而转身之际,便什么也不能记起,

只留下朦胧依稀的记忆,

飘散在无限多变的光影里。

蓝蓝的眼睛闪着光芒,

像夏日天空中的夏日阳光。

她的身姿妩媚甜蜜,

像粉红色般轻盈的旋律,

从来不会凝结呆立。

埃·曼

塞西利亚的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这种表情渐渐增强为一种剧烈的死一般的痛苦。她把纸扔在地上,颤抖地抓住欧文的手,捂住脸。

“塞西利亚,怎么了?天哪!”

“欧文——想想——哦,你不知道我想什么。”

“什么?”

“蓝蓝的眼睛闪着光芒。”她重复着,嘴唇成了灰白色。

“对啊,蓝蓝的眼睛闪着光芒,怎么啦?”他对她的行为感到极为诧异。

“莫里斯太太写信对我说,她的眼睛是黑的!”

“嗨,莫里斯太太准是搞错了——很有可能。”

“她没有。”

“照片上的颜色可能也是蓝的。”欧文说着,看了看写着曼斯顿太太名字的照片。

“蓝色的眼睛照出相来不可能颜色深成这样。”塞西利亚说:“不对,这是黑色的。肯定是。”

“嗯,那么,曼斯顿写诗的时候准是太粗心了。”

“可能吗?人们说一个恋爱中的男人可能会忘了他自己的名字,却不会忘了他爱人眼睛的颜色。另外,她读诗的时候,也应该发现这个错误,而且改正过来。”

“这倒是,她应当改正过来。”欧文沉吟道:“那么,塞西利亚,事情就是这样——莫里斯太太肯定是对你说错了,因为没有其他解释。”

“我想准是错了。”

她显得心口不一。

“你怎么看起来怪怪的——病了?”欧文又说道。

“我无法相信莫里斯太太错了。”

“可你看看这个,塞西利亚。如果我们知道两年前这个女人的眼睛是蓝色的,不管莫里斯太太或其他人怎么凭空想象,她的眼睛现在肯定还是蓝色的。听你这么说,别人会想曼斯顿能够改变一个女人的眼睛。”

“是的。”她说完又缄口不语。

“你说是的,好像他确实能够。”

“通过换一个女人,”她大声说,“欧文,你没看出我感到恐怖的事情吗?跟他住在一起的女人不是曼斯顿太太——她已经烧死了——我才是他的太太!”

她试图让自己坚持住,抵住这新的灾难带来的压力。可是不行!这个突如其来的思想剧变对她的冲击是巨大的,她一声不响地向他走来,靠在他的胸前。

欧文来不及多想,便把她扶到楼上,让她躺下。然后他走到窗前,凝视着窗外延伸的小路,徒劳地想给面前这个异想天开的疑团找个答案。塞西利亚刚刚萌生的念头似乎难以令人相信,可是她却被这个念头紧紧攫住,有必要找到一些确凿的证据,来使她放弃这个想法,免得她愈想愈恐惧,以致无法自拔。

“塞西利亚,”他说,“这样不行。这一下午你就一个人待在这儿,我去趟卡里福德。我回来的时候一切就搞清楚了。”

“不,不要走!”她哀求道。

“那好,现在不去,改日再去。”他看出她的推理过于敏锐——聪明有时是件蠢事。

他思量了一下,依然觉得按照他的意图行事,打消他妹妹心中无谓的恐惧是件好事。她不管想什么念头,也比想这种荒谬的猜疑强。不过他决心等到星期天。他考虑那一天去见曼斯顿太太不会引起任何怀疑。同时,他给爱德华·斯普林罗夫写了封信,请求他再去一趟曼斯顿太太从前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