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丘吉尔村

亲爱的艾丽莎,我请求你的祝贺:我又做回了我自己,正快乐而得意着!几天前我给你写信时,我确实是怒不可遏,并且有十足的理由。嗨,我还不知道现在是否能够完全平静,因为我为了要维持和平相处的局面,付出了远超过我原本打算做出的努力——他的那副气派,来自一种高人一等的正义感,这尤其显得傲慢!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轻易地原谅他。他竟然差点要离开丘吉尔!我几乎还没有写完上一封信,威尔逊就给我带来这个消息。所以,我发现必须采取一定措施;因为我不能接受一个脾气暴躁又爱记恨的男人对我为所欲为。任由他怀着对我的恶感离开,无异于对我名声的辱没;从这一点来看,我屈尊纡贵是必要的。

我派威尔逊去传告,说我希望在他离开前跟他说几句话,他立刻来了。我们上次分手时那怒火中烧的神情现在已有所缓和。他似乎对我的召唤感到惊讶,他觉得我可能要说一些话软化他,对此有一半期待又有一半害怕。我的神色,如果表露出我希望的样子,是镇定而高贵的;然而,我还有一定的沉默,让他相信我的心情并不佳。“请原谅,先生,我冒昧把你叫过来,”我说,“但既然我刚才已经得知你今天要离开此地的打算,我就有责任请求你,不要因为我的缘故缩短在这里哪怕一小时的居留。我完全明白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叫你我任何一方都觉得继续待在同一个屋檐下是让人不适的:亲密的友谊经受了如此剧烈、如此完全的转变,将使得任何未来的交流变成最严厉的惩罚;你离开丘吉尔村的决定无疑跟我们俩的相处情况有关,还因为你那我已熟悉的冲动性格。但是,我想说,请你不要因为我做出这般牺牲,迫不得已离开你如此喜爱和亲近的亲人们。我继续留在这里不能给弗农先生和太太带来与和你相聚同样的愉快,再说我本来就已经叨扰够久了。所以,我的告别,不管怎样,都很快要发生,或许再提前一点也毫无不便之处;所以我必须要提出请求,无论如何我不愿让彼此之间如此亲近的一家人因为我被拆散。至于我去哪里,对谁都不重要,对我自己而言都是无所谓的,但你的一切社会关系都非儿戏。”

我说到这里就结束了,希望你对我的一通演说感到满意。这番话对雷金纳德产生的影响证实了他确有虚荣心,因为他几乎是立刻就感到受用了。我一边说,一边看到他表情发生变化,这是多么令人愉快啊!我看见他经历了一番搏斗,一边在恢复温柔,一边还残存着不满。如此容易被打动的情感,是叫人愉快的东西;我并非嫉妒他拥有这种情感,也绝不愿意自己拥有这种情感,只是当一个人想影响另一个人时,这种情感提供了相当的便利。这个雷金纳德,在我几句话之下就立刻软化,变得俯首帖耳,而且比以前更温驯、更充满依恋、更忠诚;可他却因为那颗傲慢的心中最初燃起的一点怒火就几乎离我而去,甚至不愿听我一点解释。

尽管他现在低三下四了,我却不能原谅他这一次的傲慢,我没想好应该在这次和解之后立刻赶走他以惩罚他,还是嫁给他,好以后永远戏弄他。但这两种伎俩都过于激烈,须三思而后行,现在我只能在不同的主意之间摇摆。我有很多事情要考虑:我必须惩罚弗莱德莉卡,并且要非常严厉,因为她居然向雷金纳德求助;我也必须惩罚他,因为他居然欣然接受了求助,还胆敢做出后来的举动。我必须折磨我的妯娌,因为自从詹姆斯爵士被打发走之后,她那么无礼地得意扬扬;只是为了让雷金纳德跟我和解,我才不得不牺牲了那个倒霉的年轻人。我必须为这些天来卑躬屈膝受到的耻辱而得到补偿。为了达到这些目的,我制订了诸多计划。我还打算很快就进城一趟,不管我还有其他什么打算,都要先把这个计划付诸行动;因为无论我打什么主意,伦敦都是最佳的实施之地:至少,我可以有幸在那里得到你的陪伴,并且可以补偿在丘吉尔村这十个星期的苦修。

我认为依照我的性格,在打算了这么久之后,应该把我女儿跟詹姆斯爵士的婚事撮合成。请让我知道你对此事的看法。你知道,耳根子软,容易被别人的一己之见左右,是一种我绝不稀罕的品质;弗莱德莉卡也没有任何理由来违背自己母亲的意愿,满足她那任性的要求。还有她对雷金纳德那徒劳的爱!挫败这种荒谬的浪漫恰是我的责任。所以,从各方面考虑来看,把她带到城里立刻嫁给詹姆斯爵士,都正是我必须履行的责任。

当我自己那违背雷金纳德的意志奏效后,我就能对与他和好感到得意了,这一点现在我并没做到。因为尽管他还在我掌控之中,但我之前放弃了我们那次争吵的重点,所以这让我觉得胜之不武。

告诉我对所有这些事你的看法,我亲爱的艾丽莎,让我知道你能否在离你家不远的地方给我找一个合适的住所。

最依恋你的,

苏·弗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