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寒冷的下午,彼得坐在学校的一个空置的宿舍里,他正在埋头研究着一本物理教材。突然间,他抬起了头,眼前的一切让他感到震惊,他把书扔到了墙上,然后嗖的一声站起来——他看到梳妆台上镜子中的自己。

“天,真恶心!”他大喊,然后在宿舍里踱步。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漱了,一脸胡须配上一身又脏又旧的衣服。这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流浪汉。他突然间又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随后他在梳妆台上看到了半瓶不知道谁喝剩的威士忌。

“切!”他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将瓶子放在抽屉里,避免被打扫卫生的女佣拿走。随后,他走到窗户旁,看着窗外的学生在碎石路上走着,他们三五成群,这让彼得感到疑虑:“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想要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回到房间里,把书捡起来,随后他整理好书页,然后坐下来继续学习。过了半小时后,彼得叹了口气,看着书上自己用铅笔做的笔记,他合上了书。现在是三点三十分,彼得在四点钟得去一趟物理实验室进行补考。

这时候,彼得已经换上了破旧的外套,他走在走廊上,漫不经心地走着。他想可能五分钟后自己会改变主意,因此他也不急着往前走。突然间,他在一个门口停了下来,并且敲门进屋。屋里的环境比外面阴暗得多,有人躺在床上,浓烈的啤酒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喂,杰克!”彼得大喊,然而床上的那个人仿佛并没有听到。于是乎,彼得去拉起那个男孩的腿,直到他跌了下床,这时候他才猛地惊醒,迷茫地四处张望。

“你这是在干嘛?”彼得打开灯,问。

“我在写小说啊,肯定是我写着写着睡着了。”

杰克是一个高大的爱尔兰人,他的嘴总让人感到是歪的,而且他还喜欢整天笑嘻嘻的模样,无论怎么看他都一个相貌奇怪的男子。这时候,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挠了挠头,说:“那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故事,关于酒保跟妓女的……”

“晚上再说吧,我现在要去补考呢!”

“嗯,那晚上见吧。”

“你继续睡吗?”彼得皱了皱眉。

“还是写一会小说吧,我觉得我的构思还行,没准能出版。”杰克站了起来,拿起一杯不知道何时的啤酒,仔细端详了一眼后一饮而尽:“对了,你不是要去参加橄榄球比赛吗?”

“考完试吧!”彼得叹了口气,走出门:“考完试正好能够赶上训练。”说完,彼得离开了房间,关上门。但他现在并不想马上去考试,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并且坐在床上双手抱头。

在房间里,只有窗户能够让彼得看到外面的世界。而现在,所有的东西都仿佛变得灰白,这让彼得感到有点恐惧。突然间,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去参加什么破物理实验,他更希望能够回到杰克那里,听他说说关于那个酒保的故事,或者喝点酒,然后到街上四处溜达。

人生本应该就是如此快乐。

正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蜂鸣器的响声,那尖锐的响铃震动着他的二模,他举起双手抓起自己的头发,然后跑到走廊里:“够了,别吵了!”随后,他拿起电话,怒吼:“喂,谁啊!”

“喂,”话筒里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是朱蒂?”彼得皱眉。

“你好吗?你有没有感觉到有点口渴。”

“一点吧!”彼得嘴角露出了笑容。

“呃,”女孩子答道:“那你到我家来,我这里有酒。”

彼得匆忙挂掉电话,然后从楼梯跑到大街上,穿过车辆与人流,如回到橄榄球场上的他炮打了一所公寓的二楼,楼道里一个女孩站在楼梯口,等待着彼得。

“怎样啦,哈姆雷特。”女孩跟在彼得身后,两人走过昏暗的过道。

“好口渴。”

女孩给彼得倒了一大杯水,喝完后彼得躺在沙发上,脚搁在茶几上,一只手无力地悬垂着。

“对了,别叫我哈姆雷特,我看上去难道不是更像在地牢里学习的浮士德吗?”

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几滴零星小雨落在地上,霓虹灯在乌云底下闪烁着。彼得喝光了屋子里的酒,突然间他抓住女孩的手,然后将她扯到了沙发上:“我待会得去补考,”彼得把头凑到女孩耳旁:“你阿姨呢?”

“出门了!”

“好吧,我们还有十分钟。”

十分钟以后,彼得在通往实验室的小道上奔跑着,这时候外套被他搭在肩上,他的嘴唇上还残存着酒跟口红,这让他变得兴奋。

过了没多久,他坐到了实验室的椅子上,他一个人捣鼓着面前烧水的小炉子,笔记本安静地躺在他的大腿上,偶尔彼得会在上面记录着什么。窗外是一条狭隘的街道,这时候已经被白雪给掩埋。这让彼得感到压抑,他没有办法弄清楚这个实验的意义——事实上,他把实验全部做错了。

在实验室旁边的办公室里,彼得看着物理教授一边批改着试卷一边抽着烟——这是一个让彼得敬佩的男人,他的生命里只有科学与物理,那是他唯一感到兴趣的生活。

而彼得呢?他偶尔在想自己究竟能够为这个世界贡献什么?彼得再次望向窗外。突然间,一阵刺激的剧烈兴奋从他的内心泛起,他仿佛被突然起来的欣喜所包围着。雪下得越来越大,人们在雪地上走来走去,一切都变得神秘起来。彼得感到十分震撼,他从来没有细心看过人们在雪地上行走的情景——就在刚刚,彼得也在学习上奔跑着,他感觉自己还有一些什么事情要去完成,这就是他生活的意义。他一生中就这么一次感受到那遥远的且不为人知的奇妙感受。他对此感到惊讶,他感觉到自己与生活第一次同步,他开始用好奇的目光去看待这一切。

彼得在练习场后的更衣室穿好训练服后,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封母亲的信。母亲用一贯的啰嗦的语言告诉他:父亲病了,一直卧病在床,最起码有半个月时间不能够工作。这让彼得在担忧的同时也感到了兴奋,他可以回到加洛韦探望父亲了。

这时候,彼得是大二的学生,他的目标是成为一名一流的前锋,三个星期后他将迎来真正的比赛。

在十月的黄昏里,昏黄的天色让训练场看上去更加凄惨。宾大橄榄球队的每一个队员们在草皮上互相撞击。教练穿着风衣,带着帽子站在球场边线上,用尖锐的声音去呐喊着。这是一个漫长的训练周期,因为某些记者在场,所以今天他们的训练时长变得更加漫长。

很多体育界的名人站在球场边上,然后他们忍受着寒风观看训练。对于他们而言,每一阵强风都会让他们冷得直跺脚。他们有的是来自于费城的撰稿人,也有来自纽约以及全球报社的记者,他们顶着“预言家”、“专家”等头衔,在本该抛洒热血的球场上忍受着严寒——跟教练一样的待遇。

尽管如此,宾大的训练依然让他们看到一丝希望,他们对即将开始的联赛感到希望,尽管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更希望坐在温暖的办公室里工作,享用着温暖的咖啡跟烟斗。

在训练过程中,运动员们一一表现出一种严肃的神情。彼得站在人群中央,他穿着红蓝相间的队服,在黄昏中像是粘土一样阴暗。球场上每个人都汗流浃背,有的人卷起了裤管,小腿上沾满了泥土与鲜血;也有的人喘着气,偶尔鼻涕会被狂风吹得到处都是。

“再来一次!”教练发话。

“一——二——三!”

碰撞的声音再次从球场上响起,可怜的全卫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在争球线上被强壮的守卫撞倒在地,他们的名字并不好记——布乔斯基、米尔克服斯基、米尔兹里诺。

“再来一次!”

那晚上,教练想要解决全卫的转身问题,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办法用一晚上的时间去改变那长久的习惯。

“不管今晚练到几点,我必须要把这鬼习惯消灭掉!”教练有时候气得直跺脚,他暴躁地呐喊着,身边的撰稿人都纷纷忍不住捂嘴偷笑。

彼得正好在这次训练中,他跟另一个朋友在不断重复着相同的阻挡练习。可惜,这两人今天都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他们总是没有办法去完成教练的任务。当然,还有一个十分主要的原因是,他们面前的阻截球员是一个强壮的高个子,他的名字叫马科夫斯基尔,那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大个子。就在几个星期前,他由于兴奋在更衣室里将彼得高高举起到天花板。

而这次,彼得的任务是封住大个子的脚步,而其他队员的任务是不让他接球,这种战术是要让对手完全失去比赛的能力。但事实上在每一次的演练中,他们虽然都用尽了全力,可实际上大个子总能够将手伸出他们的控制范围,然后妥妥地拦截到奔跑而来的全卫。

如果大家不是队友的话,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大个子可以一下子将全卫放倒,然后若无其事地走来。

然而,这一次彼得跟他的朋友十分敏捷地击中了大个子,随后进击的全卫一口气推进了五码。而另一次进攻里,马科夫斯基尔像是一头疯牛一样,想要扳回一城。彼得前往封住他脚步的时候,那只巨大的手臂出现在他的面前,彼得明显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肌肉开始撕裂,然而彼得并没有太多理会。随后,有人在他背后跑过,那是向往胜利的全卫,他依靠彼得的努力在他身后避过了那只怪物,并且赢得了1码。

随后,球员们纷纷从人群中解脱出来,他们的目光变得疲倦,大家抽着鼻子,等待着教练的命令。

然而,这时候教练站了起来,跟球场外的记者们说话。这让球员感到兴奋,因为这代表着训练即将要结束,他们开始聊天,并且为即将结束的训练感到兴奋。

“嘿,小屁孩,这次怎样!”

“啥意思啊你!”

“我说,我的鞋子好吃吗?”

“你这个乡巴佬,滚一边去!”

有人在对话中说了一句粗话,大家都被逗得哄堂大笑。他们全部坐在被踩得破烂的泥地上,往地上吐着口水。那些体型高大的队员门,他们向肉团一样喘着气,而那些瘦小的端卫们则低垂着眼睛,仿佛用尽了身上最后一丝力气。

他们每个人都咒骂着、叹息着,他们期望着能够更快地回到更衣室,那热气腾腾的淋浴以及更衣柜里的镇痛油是他们如今唯一所渴望的。当然,他们也想着在洗澡后来一顿丰富的大餐,然后在舒适的床上睡一觉,他们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只要能离开这个该死的球场。

然而,教练此时却在边线上跟记者周旋着,一名记者笑着说:“教练,听说你打算在揭幕战收起所有速度快的男生?我希望这是谣言,毕竟很多人都对我们的比赛还是充满期盼的。”

“嗯,教练,每个人都这么说,这是不是空穴来风呢?”

“要不现在您展示一下球队的速度?”

教练露出了笑容,随后吹着口哨踏上球场。

记者们兴奋地举起摄像机:“现在我们看看他们后卫的力量。”

这时候,彼得已经被疲惫包围着,他的意识只能够通过念挂着那些温柔的事情而保持着清醒,他单膝跪地,脑子里想着过去的温存。然而,突然间他意识到这次训练并没有结束,身边的人都已经被叫去了训练,而他也不得不立即过去交换场地拿球。

他几乎没有办法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我的天啊!”,他不停地咒骂着,眼前的一切让他感到太荒唐了。每个人都朝着他冲过来,而彼得则不断地绕着圈子,他看着自己身后的那些怒吼着的人,他感到可笑。但突然间他又感到愤怒,什么时候开始,他成为了一个不得不去做这些愚蠢事情的人?

然后,彼得幻想着自己将球扔到半空,然后冲着愚蠢的教练做鬼脸,或者对所有的人伸出小指头,然后飞快地离开聚光灯,消失在夜色之中。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实在是太酷了,彼得想着,他可以穿着一身橄榄球服,然后在宾大的街道上不断走着……

然而,事实却并不如此。背后的怒吼使他感到愤怒,他竭力奔跑,然后转了一个圈,对每个想要进行拦阻的人怒吼着……彼得使出了Z字穿越,几乎避开了所有的拦阻球员,没过多久他便单枪匹马地站在球门柱旁。

他凝视着更衣室的窗户,想要感受里头的温暖,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刚才已经耗掉了他所有的力气。

但教练的声音让他再次回过神来:“赶紧的,再来!你不会两次都能够逃掉的!”教练的叫嚷让记者们开始兴奋起来,唯独球场上的球员们看着场边的欢呼,心里一阵咒骂。

终于,彼得在更衣室里看到了母亲的信,他想要回去探望父亲。

他想起了在去实验室时候的心情,也想起了在杰克房间里的感受,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踏上火车离开家时的孤独。他想要逃离这一切,他想要回家,如果只有几天时间的话,那么他必须要回到那个叫故乡的地方。是的,现在彼得已经被独孤给击败了,他想起了那个在黑暗中跟自己说话的老父亲,他的焦虑与无奈让彼得感到了悲伤。

彼得换上衣服,随后回到办公室与教练请假。

“好吧,你回去吧,估计最少要两天时间吧!我们到时候在看看情况。”教练说:“尽量周四之前回来吧,比赛即将要开始了。”

于是乎,彼得带着兴奋回到了宿舍。在短短几分钟里,他收拾好了行李,然后叼着烟,拖着行李箱风风火火地离开宿舍。虽然这时候的他依然皱着眉头,可实际上他的内心已经开始有点小庆幸——他的所有错乱的情绪已经消失不见。

当彼得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父亲病得比想象中严重,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天,彼得,”乔治看到彼得,仿佛看到了希望:“真糟糕,上帝仿佛就只会让我们遇到霉运。”

彼得知道,父亲患上了胸膜炎,还有肝病,这时候的乔治被病痛折麽着,他发烧、恶心,医生吩咐乔治起码在床上度过半个月的时间。

“我失去了工作能力,我想你的母亲都给你说了。我认为,这是我放弃工厂的报应,上帝这时候在惩罚我呢!不过没关系,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两周以后我就能够重新工作了。”乔治说着,他妄想了窗外,目光变得模糊一片。这一刻,他在面对彼得的时候感到一丝不安。

“嘿,”乔治说:“你看上去被什么事情困扰着,是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彼得吐了吐舌头。

“你有心事。我都知道,你记得我上个月去看你的时候,你大白天还在赖床。”

“嗯,那是因为我在熬夜学习。”

“你又撒谎了,那你怎么去上课。”

彼得的声音变得慵懒:“那几天没有课。”

乔治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彼得连忙上前搀扶。乔治凝视着彼得:“我敢用我所有的钱去打赌,你的脑子里现在就装着一些事情,可能你自己也没有搞清楚那究竟是什么。随便吧,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我都病成这样了,我可已没有时间去管你们所有人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你知道我看到今天的你有什么想法吗?彼得,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每天都怎么为你祈祷。”

莫名的愤怒在彼得的内心泛起,他幻想着自己能够转身离去,然后把门一摔,把父亲留在房子里。

父亲的转变让彼得感到束手无策,他只能够在幻想中逃避着。然而,没过多久,乔治又开始说话:“你记得以前我有一台老式的铸排机吗?”

“莱诺铸排机?”

“嗯,你还记得!”乔治挤出一个苦笑:“你十分擅长去操作这台机器。我想啊,如果你有足够的假期的话,那么你可以代替我去上班。当然,我就说说而已,但是如果你不是即将要参加橄榄球联赛的话,你可以考虑下。嗯,我说的是让你离校一段时间。”

“我可以考虑下。”

“你知道,这也是一种学习的途径,”乔治说着,想要大笑起来,但很快他就被咳嗽给打断了。良久,乔治摸了摸下巴:“还是不行,这只能够是一个糟糕的想法。”突然间,乔治叹了口气:“天知道呢!没准就是因为我这半个月的养病,让我丢失了工作,那可就麻烦了。要知道,在小镇上大多数老人都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乔治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彼得。

彼得摇了摇头:“你是说你的老板格林?我不觉得他会这么做!你病了又不是你故意的,我想他不会愿意失去一个好员工。”

“可是,现在的工人都比我年轻。”

“要是他开除你的话,那他肯定是一个乘人之危的混蛋。”

“谁知道呢?”乔治耸了耸肩:“他也许就是一个混蛋,不过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尽快康复才行。”

他们父子俩对视了一眼,随后房间里一片沉默,这让彼得感到十分烦躁。

彼得离开家以后,他乘公车到了小镇中心,他来到父亲的印刷厂门前。思绪良久,彼得走了进去,找到了印刷厂的老板格林。

“格林先生,你好!”彼得露出了傻瓜一样的微笑,他希望对方知道他是一名橄榄球球员,也希望他能够知道自己是乔治儿子的身份,可实际上,格林只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那个……我是乔治·马丁的儿子,我叫彼得……”

“哦!是你,乔治现在病好了吗?”

“已经开始康复了,可是还要卧床大概半个月时间吧。”

“这个我听说了。”

“那个……”彼得开口,当他并不知道在这个场合他应该说些什么。而这时候,厂里有人大喊,格林示意彼得稍等一下,随后他便匆忙离开。

彼得开始观察整个厂房,他发现这里的人都在繁忙地工作,他们目无表情,仿佛为了工作而生。彼得站在一旁,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一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

“不讨厌这个人。”彼得看着格林先生的背影,心里想道:“我也不愿意为他工作。”彼得本想着转身离开,可是后来他又改变了主意,等待着格林回来。

格林回来后,彼得说:“我好似看到你打算找人代替我父亲的工作。”

“暂时还没有,”格林皱着眉:“可是我下午打算去工会找人,也许能够找到。”

“我也曾经在父亲的工厂里操作过铸排机。”彼得脱口而出:“你知道,我父亲以前也有个厂。”

格林先生看了一眼彼得,然后默不作声。

“我觉得我还行吧!”彼得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然后走到一台铸排机旁边,他看着另一个人在操作着,而那个人也看着他——怀着敌意。

“呃,这是我们另一个铸排机工作人员,自从你父亲病了以后,他必须做两个人的工作。你以前也做这个嘛?”

“是的,就是这种。”

“那个,你或许想要接替你父亲的工作?”格林端详了一下彼得。

“可是,你不是说你下午要去找人嘛?”彼得突然间血气上涌,脱口而出:“我没准做得没有工会的人好。”彼得白了格林一眼:“可是我还是觉得我做得足够好。”

格林被彼得傲慢的态度震惊了,这时候彼得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厂房。

他回到家里,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去了哪里,彼得有自己的想法。在第二天晚上,他又去了一趟印刷厂,这时候他发现格林找到了一个替代父亲的操作员,而且还签了一份为期两周的合同。这让彼得感觉到一种轻松的感觉。

当天晚上,彼得收拾好东西,他准备回到宾大的橄榄球场上。彼得在离开之前,一直留在父亲的房间里,他想要跟父亲说说话。

“我感恩节会回家。”他跟乔治说:“就是几个礼拜以后。”

“好吧!”乔治点点头:“不用担心什么,回学校以后好好学习,好好打球,做你该做的事情就好了,我们这里可以顾好家庭。”

他笨拙地跟父亲拥抱了一下,随后缓缓走出公寓,他的内心始终感觉到一种无以言状的悲伤。但最终,他还是踏上了乔的福特车,前往火车站。

“其实,这样也不错。”彼得在火车上想着这两天的事情。

火车缓缓开出,这时候,彼得看到前面几排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丹尼,他也要去一趟火车站,而且重要的是这时候他的行李里明显有一夸脱威士忌。

“我的天啊,我在加洛韦一直给你打电话来着!”彼得朝着前排大嚷,他的声音盖过了寒风:“你这些天死哪里去了!”

“彼得!”丹尼凝视着这位老朋友:“我醉了几个星期,你可以问问其他人。”

“你是疯了对吧,还是掉到酒桶里了。”彼得兴奋地拍了拍丹尼的肩膀。

“我辞了工作,然后拿到了商业学院的毕业证,下周我就要到波士顿去工作,当一名打字员。”

“噢?所以你就喝醉了,对吧!真替你高兴!”彼得一脸惊讶。

“是啊,我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果了!我终于可以离开那些讨厌的工厂跟小镇的。现在我从小镇里出来了,我是一名自由人,然而,这也让我感到痛苦。彼得,你知道,在工厂跟新工作之间我留了三个星期的时间去享受生活。你知道我干了些什么嘛?我娶了一大批威士忌为妻子,你看!”丹尼摇了摇行李,里面传来酒瓶碰撞的声音:“你懂嘛?美丽的威士忌。”

突然间,彼得仿佛感受到了巨大的悲伤。他的脑海里出现了正在卧床的父亲,也想起了印刷厂的格林。当然,他也想起了加油站里的乔跟不得不到鞋厂工作的母亲。在他的面前,仿佛就只有学校的孤独生活,还有眼前的丹尼也让他感到悲伤。

一个小时后,他和丹尼来到了波士顿,丹尼包里的威士忌被喝掉了一小半。

这时候,彼得身上还有二十美元,他计划等到波士顿所有酒吧都关门以后搭乘第一班火车前往纽约。嗯,现在彼得身处波士顿一家叫“雷霆帝国”的酒吧,那是波士顿新兴起的多元化酒吧。酒吧里有两层楼,里面的人总是无休止地跳舞与吵闹,以水手跟妓女居多。他们偶尔会疯狂地祝福对方,把每一个陌生人都看作是最好的朋友,偶尔也会认真地打上一架。

早晨的阳光看上去就跟鲜血一样刺眼,彼得的脑子里一片轰隆,他在一个旅馆中醒来,在他身旁睡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妇,这时候她正打着呼噜。彼得惊讶地从床上跳下来,然后在房间里踱步,他嘀咕着、咒骂着。偶尔,他会停下来,打量着眼前这个浑身赤裸的女士……突然间,他想起了什么,于是乎他掏出了钱包,果不其然钱包里的二十美元如今只剩下一半不到。

看着眼前这位熟睡的少妇,彼得觉得更恶心了:“我父亲失去了工作能力,呃,最起码未来半个月都是如此,我的母亲不得不到鞋厂里当女工,他们这么辛苦就是为了给我挣点生活费。我的哥哥在工作,我的姐姐在工作,大家都希望我能够成为马丁家的骄傲,可是我呢?再说,丹尼是我的好朋友,我跟他一起喝酒,最后却为了这个丑女人而将他抛下,我究竟在做什么?我究竟对身边的人都做了些什么?”

彼得白了那女人一眼,然后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他不愿意再去回想跟这个女人的一切。随后,他来到一家咖啡馆,要了一杯西红柿汁,看着血红的液体,他仿佛像是在凝视着深渊一般。

“我果然是一个没有品格的人,就连动物都不如。如果要说我有什么优点的话,那么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彼得看着咖啡馆里的其他人,他们在这个早晨总是神清气爽,西装革履……彼得摇了摇头,然后带着悲伤与痛苦来到火车站,他将要继续他的大学生活。

只是,他再也不热衷学习了。他意识到,他每天所学习的一切,在任何地方都能够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