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站在林中空地上,已经半遮在树荫里,周围是破罐头盒和金属线团,我们的脚踩在垃圾和树叶里。一切都过去了,整个行动变得徒劳无益、荒唐可笑。这是一场惨败,一场灾难。只有马泰依一个人镇定下来了。他穿着他的蓝色工装,直挺挺地站着,一脸威严。我简直不相信我的眼睛和耳朵,他走到检察官近前,对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布克哈特博士,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接着等待,没有别的办法。等待,等待,还是等待。如果你再派六个警察给我,再加一台无线电设备,这就够用了。”

检察官震惊地瞪着我的老部下。他万万没想到马泰依会来这么一手。他刚才还打算把他的意见告诉我们所有的人。此刻,他咽了几口唾沫,把要说的话生生地咽下去了。他用手抹了一下脑门,然后猛地一下转过身,和亨齐一起,拖着重重的步子踩着树叶往树林深处走去。他们消失在树丛中。我向费勒打了一个手势,他也走了。

只剩下我和马泰依两个人。

“你现在给我听着,”我喊道,下决心要让这个人恢复理智,我为自己支持并促成了这件荒唐事感到愤怒,“我们必须承认,这次行动失败了,我们已经等了一个多星期,然而没有人来。”

马泰依默不吱声。他只是环顾一下四周,专注地窥探着身边的动静。然后,他走到树林边缘,绕着空地走了一圈,又走回来。我仍然站在垃圾堆上,两只脚深深地陷在垃圾中。

“孩子等的就是他。”他说。

我摇了摇头,予以反驳。“孩子来到这里,就是想一个人待着,坐在小溪旁,抱着布娃娃一起做梦,并且唱着‘玛丽亚坐在一块石头上’。我们非要说她在等某个人到来。”

马泰依认真地听着我说话。

“安妮玛丽拿到刺猬了。”他固执地说,依然深信不疑。

“有人给安妮玛丽巧克力,”我说,“这没错。谁都可以送孩子巧克力啊!夹心巧克力球是孩子画里的刺猬,这只不过是你的阐释,马泰依,没有什么能证明事实确实也如此啊。”

马泰依再次一句话都不说。他又走到树林边缘,又绕着空地走了一圈,在树叶堆积的地方找什么东西,又放弃了,回到我跟前。

“这是一个杀人的地方,”他说,“我感觉是这样,我会继续等。”

“这简直是胡闹。”突然,我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厌恶,我打了个冷战,我太累了。

“他会来这里的。”马泰依说。

我无法控制自己,朝他大吼道:“胡扯,瞎说,笨蛋!”

他好像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我们回加油站吧。”他说。

我很高兴终于能离开这个令人诅咒的不幸之地了。太阳已经西下,阴影越来越长,辽阔的山谷闪着一片金光,天空一片湛蓝。然而,我却极其憎恶这里的一切,觉得自己仿佛被驱赶到了一张俗不可耐的巨大明信片上。然后,我们来到州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人们穿着五彩缤纷的衣服坐在敞篷车里。荣华富贵从我们身边一呼而过。一切都那样荒诞离奇。我们到了加油站。我的车在加油机旁边停着,费勒在车里等我,他又在打盹儿。秋千上坐着安妮玛丽,又在唱“玛丽亚坐在一块石头上”。她的声音细弱无力,带着哭腔。一个男人靠在门柱上,十有八九是砖厂里的工人。他敞着衬衣,露出胸毛,嘴里叼着一根烟,一脸狞笑。马泰依当他不存在。他走进一个小房间,径直走到我们以前坐过的桌子旁,我慢腾腾地跟在他身后。他把烧酒往桌子上一放,一杯接一杯地喝起来。我什么都喝不下去,一切都令我作呕。不见海勒的影子。

“我要做的事更不好办了,”马泰依说,“不过那片空地并不远,或者你觉得我在这里的加油站等更好?”

我不置一词。马泰依来回踱着步,无视我的沉默。

“麻烦的是,现在海勒和安妮玛丽知道这事了,”他说,“但我会平息这一切的。”

从外面传来马路上的嘈杂声和女孩带着抽噎的歌声,她还在唱“玛丽亚坐在一块石头上”。

“我走了,马泰依。”我说。

他继续喝着他的酒,看都没看我一眼。

“以后我会时而在这儿等,时而在空地上等。”他坚定地说。

“再见了。”说完,我离开了房间,来到外面,从那个男人和那个女孩身边走过,向从瞌睡中惊醒的费勒招了招手。他把车子开了过来,给我打开了车门。

“去凯赛尔纳大街。”我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