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动用了整个警队。在案发当晚和第二天早上,我们就派了警员去车行盘问是否有带血迹的车辆,也派人去了洗衣店。之后,我们派人去查那些有犯罪记录的人是否有不在现场证明。在麦根村附近,我们的人牵着警犬,甚至还带着一个探雷器到发生谋杀案的树林里搜查,希望先找到作案凶器。他们把灌木丛搜了个遍,甚至爬到山涧里,淌入小溪里,从树林里一直搜寻到费伦村,找到的每一样东西都被保存起来了。

我也参加了在麦根村展开的大搜查,虽然这并不是我的常规做法。马泰依的心情也不平静。这是一个怡人的春日,轻风拂面,没有热风,但我们的情绪却很低落。亨齐在小鹿酒馆里问讯那些农民和工人,我和马泰依则出发去学校。我们抄了近路,半路上穿过一个草坪。上面有几棵果树已经开满了花。从校舍里传来阵阵歌声:“你牵着我的手,引领我的方向。”校舍前的运动场上空无一人。我敲了敲教室门,里面传来赞美诗的歌声,我们走了进去。

唱歌的是一群六岁到八岁的男孩女孩。他们来自三个最低的班级。这时,正在指挥的老师把手放了下来,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们。孩子们不再唱了。

“你是克鲁姆女士吗?”

“有什么事?”

“你是格里特丽的老师吗?”

克鲁姆女士快四十岁了,她身材修长,长着一双忧郁的大眼睛。

我说明自己的身份,然后面向孩子们。

“孩子们,你们好!”

孩子们好奇地看着我。

“你们好。”他们说。

“你们刚才唱的歌真好听。”

“我们正在练习格里特丽葬礼上要唱的赞美诗。”老师解释说。

教室的沙箱里堆的是鲁宾逊小岛。墙上挂着孩子们画的画。

“格里特丽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我有点迟疑地问。

“我们都喜欢她。”老师说。

“她的智力怎么样?”

“她是一个特别爱幻想的孩子。”

我又犹豫了。

“我要问孩子们几个问题。”

“你问吧。”

我走到孩子们面前。大多数女孩还梳着辫子,穿着颜色亮丽的裙子。

“你们已经听说了,”我说,“格里特丽出事了。我是警察局的局长,局长好比是军队里的上尉,我的任务是找到杀害格里特丽的凶手。我现在不把你们当作孩子,而是当作大人来谈话。我们要找的那个男人是有病的。所有干出这种事的男人都有病。正是因为他们有病,所以他们想方设法把女孩诱骗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比如小树林和地下室,目的就是要伤害她们。这种事情时常发生,我们这个州每年要发生两百多起这样的案件。有时候,那些人把孩子们伤得太重了,以至于孩子们最后都没能活下来,格里特丽就是这样。所以我们必须把这些人关起来。他们太危险了,不能让他们胡作非为。现在你们要问,在发生类似格里特丽这样的悲剧之前,我们为什么不把有病的坏人关起来呢?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办法认出那些有病的人。他们是心理有病,不是身体有病。”

孩子们全神贯注地听着。

“你们一定要帮助我们,”我接着说,“我们必须找到那个杀害格里特丽·莫泽的人,否则他还会杀害别的女孩。”

我站到孩子们中间。

“格里特丽提到过有陌生男子跟她说话吗?”

孩子们沉默着。

“你们觉得格里特丽最近有什么不对劲吗?”

孩子们什么都不知道。

“格里特丽最近有没有得到什么她以前没有的东西呢?”

孩子们没有回答。

“谁是格里特丽最好的朋友?”

“我是。”一个女孩小声说。

女孩个子不高,长着棕色头发和棕色眼睛。

“你叫什么名?”我问。

“乌苏拉·费尔曼。”

“你是格里特丽的朋友,乌苏拉?”

“我们坐在一起。”

女孩的声音太小了,我必须弯下腰来听她说话。

“你也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没有。”

“格里特丽没有见过什么人吗?”

“见过一个。”女孩回答说。

“谁啊?”

“不是人。”女孩说。

我对她的回答感到吃惊。

“你到底想说什么,乌苏拉?”

“她见过一个巨人。”女孩轻声说。

“一个巨人?”

“是的。”女孩说。

“你是想说,她碰见过一个高个子男人?”

“是的,我爸爸个子很高,可他不是巨人。”

“巨人究竟有多高呢?”我问。

“一座山那么高,”女孩回答,“他长得很黑。”

“巨人送过格里特丽什么东西吗?”我问。

“送过。”女孩说。

“什么呢?”

“小刺猬。”

“刺猬?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呢,乌苏拉?”我茫然地问。

“整个巨人身上都是小刺猬。”女孩声称说。

“这么说不对啊,乌苏拉,”我反驳道,“巨人身上是没有小刺猬的!”

“他就是一个刺猬巨人。”

女孩坚持着。我回到女老师的讲台上。

“你说得有道理,”我说,“格里特丽看起来真是有很多奇思妙想,克鲁姆小姐。”

“她是一个充满幻想的孩子。”女老师说,忧郁的眼睛望着别处,“现在我要继续为明天的葬礼排练赞美诗了。孩子们练得还不够。”

她起了一个调子。

“你拉着我的手,引领我的方向。”孩子们又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