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二深夜至周三凌晨,伯尔尼市著名作家傅驰希,或许称他为声名狼藉更恰当,结束了他不幸的生命,具体死因尚待进一步调查。”——看到这个消息,贝尔拉赫感到如鲠在喉。“这个人,”《伯尔尼联邦报》故作庄重的记者继续叙述道,“上天赋予这位作家美丽的才华,但他却不懂得去使用。他以创作表现主义戏剧起家(报导继续说),受到一批街头文学家的追捧,但他的文学创作才华却接近枯竭(至少是真正的文学创作才华,老探长痛苦地心想着),于是他突发奇想地独自创办了《射击苹果报》,这份依靠打字机打印出版的报纸每期印五十份左右,不定期出版。读过这份以报道丑闻为宗旨的报纸的人都知道,它充满了攻击,不仅攻击我们大家所尊重并视为神圣的一切,而且攻击那些声誉卓著、德高望重的社会名流。他越来越堕落,人们见他经常喝得酩酊大醉,脖子上围着那条全城闻名的黄围巾——城市下层社会的人送给他一个绰号叫柠檬——,从一家酒馆游荡到另一家,一些大学生追随着他,称他为天才,愿他常存于世。关于这位作家之死,目前的调查结果如下:进入新年以来,傅驰希每天或多或少喝得醉醺醺的。他——受到某位好心肠人的资助——最近又出版了一期《射击苹果报》,毫无疑问是极其不幸的一期,因为他攻击一个无人知晓、也许是自己胡诌出来的医生,医生圈认为这篇文章荒唐无稽,他这样不顾一切制造丑闻,为了沽名钓誉。后来事实也表明,报纸里发表的攻击是臆造的无稽之谈,因为作家本人,他慷慨激昂地督促那位没有被点名的医生亲自前往伯尔尼警察局自首,到处宣扬自己将赴巴黎休假十天,但事实上却并没有行动。他将赴巴黎日期推后了一天,他于周二夜里在凯斯勒胡同大街他那寒碜的家里举办了一个告别晚餐,到场的有音乐家勃金格及大学生佛利德林和施图尔勒。周三凌晨四点,傅驰希——此时已喝得烂醉——前往房间正对面隔着一条走廊的厕所方便。为了稍微散一散呛人的烟味,他工作室的房门敞开着,三位客人依然围着餐桌喝酒,因此他们都能够清楚地看见厕所的门,他们也没有发现任何特别的异常。由于半小时后傅驰希仍然未从厕所出来,他们便开始有点担心。当傅驰希连他们的呼喊与敲门声都不回应时,他们便使劲摇晃着厕所门,但门怎么都打不开。勃金格跑到街上喊来警察格尔贝和门卫布寒尔艾森,他们用暴力破开了门:人们发现这个倒霉鬼蜷缩着躺在地上,已经死了。死亡的原因尚不清楚,但可以排除是谋杀,并非是预审法官鲁茨在今天发布会上所断定的谋杀。调查虽然显示傅驰希是被某种硬物自上方击中而致死的,但从出事现场的实际情况看,并不存在这种可能性。厕所位于四楼,一扇小小的窗户恰好对着采光井,采光井的通风道很狭窄,人从中爬上爬下的可能性不存在。警察局所做的实验也明确地证明了这一事实。同时,厕所门也肯定是从里面闩上的,因此,门上惯用的塑料把手案发后被换掉的可能性也可排除在外。厕所门没有锁芯,锁闭靠沉重的门栓。除了认为作家自己不慎摔死之外,尤其是他,正如戴特林教授所分析的那样,当时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别无其他合理的解释……”

老探长还未读完全文,就已任凭报纸滑落在地上。他用手紧紧地抓着床单。

“那个侏儒,就是那个侏儒!”他冲着房间喊道,瞬间就明白了傅驰希是如何死的。

“是的,就是那个侏儒。”门不知不觉地被打开了,一个平静而自信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你会向我承认,探长先生,我手下有一个绝非能轻易发现的刽子手。”

门框里站着的人,正是埃门贝格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