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几章中,我们分析了科学思潮对近代思想家所致力研究的更深刻的问题发生了一些什么影响。任何个人、任何有限的社会和任何一个时代,都不能同时思考一切的问题。因此,为了说明科学对于思想的各种影响,我们便从历史的观点分析了这题目。像这样追述时,我始终没有忘记,整个故事的结局是统治这三个世纪的科学唯物论的快乐体系显然垮台了。因此,我便强调了几派盛行的批评意见。我自己也试图提出另一种宇宙论的学说。这一学说内容十分宽广,足以包括科学与科学批判的基本论点。在这一体系中,占主要地位的物质概念被有机综合体概念代替了。但我总是经常从科学思想的实际复杂情形和它所提示的混乱状态着眼。
在本章和下一章中,我们将把现代科学的特殊问题放到一边,而对事物在作详细分析以前的性质进行客观的观察。这种看法被称为是“形而上学”观点。所以读者如果连这两小章形而上学都不感兴趣的话,那就最好跳过去看“宗教与科学”那一章。那儿将重新讨论科学对近代思想的影响。
讨论形而上学的这两章完全是叙述性的。这种叙述的根据是:(1)对于构成直接经验的实际事态的直接知识,(2)它们可以成为调和各种经验的系统叙述的基础,(3)它们能提供许多构成认识论的概念。关于第(3)点,我的意思是对我们所知道的东西作一个普遍的叙述后,就能使我们知道认识为什么能成为已知事物中的一个环节。
在任何被认识的事态中,对象都是一个经验的实际事态,视超越该直接事态的实有领域如何而有不同①;因为那些实有这一经验的和其他经验事态发生类似的或不同的连系。例如,某一深度的红色在直接事态中可能以一定的方式和一定的球形连系在一起。但这种红色和这种球形都表现自己超越了这个事态。因为两者都和其他事态具有其他关系。同时,除开同类事物在其他事态中的实际事素以外,每一个实际事态都处在另一种交互关连的实有领域中。这一领域是由一切可以为它作有意义的陈述的假命题显示出来的。这是一个存在着许多不同的方向的领域,它在实际中的立足点超越了任何一种实际事态。假命题对于每一个实际事态的真正关系是由艺术、虚构叙述以及关于理想的批判等显示出来的。这就是我所主张的形而上学论点的基础,也就是说,对实际的理解必须联系到理想。这两个领域是整个形而上学的立场所固有的。
如果能真实地说出关于某一实际事态的某种命题是假的,这便表现了美学成就的颠扑不破真理。它表明了“伟大的否定”,这就是它的基本性质。一个事件的决定性和它的假命题对它的意义是成正比的。假命题对事件的关系无法通过达成态而与事件的本质分开。这些超越的实有被称为“普遍”。我个人喜欢用“永恒客体”,这样就能摆脱“普遍”一词在漫长的哲学史中所具有的假定。因此,永恒客体在本质上是抽象的。我所谓的“抽象”指的是永恒客体本身(也就是它的本质)不必涉及任何特殊的经验事态就可以直接理解。成为抽象就是超越实际的特殊具体事态。但超越实际事态并不等于和它脱离关系。相反地,我认为每一种永恒客体都和这种事态有其固有的连系。这种连系我称之为进入事态的样态。因此,要理解一种永恒客体,必须认识以下各点:(1)它的特殊个性,(2)它体现在实际事态中时常发生的与其他永恒客体的一般关系,(3)说明它进入特殊实际事态的一般原则。
这三点说明两个原理。第一是每一个永恒客体都是一个个体,在其自身特殊的形式下形成其本身。这种特殊的个性就是该客体本身的实质。除了形成它本身以外就没有别的说法了。因此,个体的本质只是从其独特性来看的本质。同时,一个永恒客体的本质也只是它对每一个特殊事态作出其独特贡献时的情形。这种客体在各种进入事态的样态下都是它本身,所以这种独特贡献对于所有的事态说来都是相同的。但单就进入的样态来讲,仍然每次都是不同的,所以它的特殊的贡献也一次和另一次不同。因此,一个永恒客体的形而上学地位就是实际的可能性的地位。每一个实际事态的性质要由这种可能性在该事态中体现出来的方式来确定。因此,体现就是可能性的选择。更正确地说,这就是根据它在该事态中体现的可能性的大小分等加以选择。这一结论就使我们得出了第二个形而上学原理:一个永恒客体作为一个抽象的实有来看,不能脱离与其他永恒客体的关系;它虽然和进入某一实际事态的实际样态无关,但也不能脱离它与一般实际的关系。这一原理可以用这样一句话来叙述:每个永恒客体都有一个“关联性的本质”。这种关联性的本质就决定该客体为什么可能进入实际事态。
比方说:如果A是一个永恒客体,那么A的本质就牵涉到A在全域中的地位,而不可能脱离这种地位。在A的本质中关于A与其他永恒客体的关系存在着一种肯定性,而关于A与实际事态的关系则存在着一种不肯定性。A与其他永恒客体的关系既是肯定地存在于A的本质之中,所以便是内在关系。这话的意思是说,这种关系是构成A的成分。因为处在这种内在关系之下的实有,如果脱离了这种关系就不能成其为实有。换句话说,它一旦具有内在关系就永远具有内在关系。
A的各种内在关系联合构成了它的意义。
其次,在一个实有的本质中如果没有容纳外在关系的不肯定性,就不可能发生外在关系。A身上的“可能性”实际就是A的本质可以容纳对于实际事态的关系。A与实际事态的关系不过是A和其他永恒客体的永恒关系在该事态中实现时的分等情况。
所以,说明A进入特殊实际事态α的一般原理就是A本质中所存在的、关于进入α的不肯定性,以及α的本质中所存在的关于A进入α的肯定性。因之,综合包容体α就是A的不肯定性进入α的肯定性的解答。而且,A与α之间的关系对于A说来是外在的,对于α讲来则是内在的。每一个实际事态α都是一切进入实际事态的模式的解答。在这里面真理与虚假代替了可能性。A完全进入α这一事情由有关A与α的一切真命题表示,同时也可能由有关其他事物的真命题来表示。
永恒客体A和其他永恒客体之间的确定关联便是A怎样有系统地、并且本质上就必然和每一个其他永恒客观发生关系。这种关联就表示着一种体现的可能性。但关系是有关全部有关关联对象的事实,不能把它孤立起来,而认为它只牵涉一种关联对象。因此,在可能性的本质中便普遍地包含着一种有系统的互相关连。永恒客体的领域其所以能正式称为一个领域,就是因为每一个永恒客体在这一般互相关联的系统综合体中都有自己的地位。
在A进入实际事态α时,A和其他永恒客体在这种体现中分等排列出来的相互关系,需要涉及A以及其他永恒客体在时—空关系中的地位才能表现出来。为了这一目的,如果不涉及α与其他实际事态在同一时—空关系中的地位,这一地位也是无法表达的。因此,事件实际过程借以表达自身的时—空关系就不外乎是各永恒客体间一般系统关系的选择性限制。所谓限制,应用到时—空连续区上时就是实际的决定。
如空间的三维,时—空连续区的四维等。这些都是事物实际过程中所固有的。
但对于一个较为抽象的可能性说来则是武断的。实际事物的基础上的一般限制,和各个实际事态特有的限制是不同的,其情形将在论“上帝”的一章中充分讨论。
同时,各种可能性相对于实际性的地位也必须参照这个时—空连续区。在对可能性作任何特殊考虑时,都可以看到这个连续区被超越。但如果对实际性具有一定的关系时,超越时—空连续区便也需要有一定的方式。因此,从根本上说来,时—空连续区便是关系可能性的所在地,这是从更普遍的系统关系领域中选择出来的。这种关系的可能性的有限场所,表明着体现过程的一般体系所固有的一种可能性的限制。
不论和该体系关联的可能性是什么,都处在这个限制之中。对于事件的一般过程(不是特殊事态所引起的特殊限制)说来,一切具有抽象可能性的东西,都充满在时—空连续区的每一种可能的空间位置和时间之中。
如果一切可能性的关联的一般系统,受到其本身和一般实际事物相连系的限制,那么从根本上说来,时—空连续区就是这样的体系。可能性的本质也规定它必须包括这种和实际的连系。因为可能性中就存在着脱离达成态的可达成性。
上面已经强调过,一个实际事态应认为是一种限制。这种限制的过程可以进一步说成是分等的过程。实际事态(如α)的特性还需要作进一步的说明:任何永恒客观(例如A)的本质中都存在着一种不肯定性。实际事态α则将每一种永恒客体都综合到它本身之中。这样它就包括A对于其他个别或整套永恒客体的全部确定关联。这种综合是体现而不是内容的限制。每一种关系都保存着它固有的自我同一。进入这种综合体的等级是每一个实际事态(如α)所固有的。这些等级只能通过价值的相关性来表现。如果把不同的事态加以比较,价值的相关性的等级是不同的。最高的是把A的个体本质作为某一等级的美学综合体的一个因素包含在内,最低是把A的个体本质作为美学综合体的一个因素而排斥掉。在这最低的等级上,A的每一种确定关系组合在一个事态中时只是说明这个关系何以是一个确定的未体现的可能。除了在未体现的内容的系统化始基中作为一个因素外,并不能贡献任何美学价值。如果A所处的等级较高,它仍然没有体现出来,但在美学上还是有作用的。
因此,如果A只从它对其他永恒客体的关系来看,那就正是“A作为不存在来看”的情形。但“不存在”就意味着“脱离了被包容在实际事件内或被排斥在实际事件之外等类的肯定事实”。同时,“A对于肯定事态α不存在”就意味着A在一切肯定关系中被排斥于α之外。“A对α存在”就意味着A在其某类肯定关系中被包容到α里面去了。但没有任何事态可以把A的一切肯定关系都包容在内。因为某些关系是互相对立的。因此,从被排斥的关系讲来,A对α就是不存在,甚至从其他关系上讲A已经在α中存在时也是这样。从这种意义上讲来,每一个事态都是一种存在与不存在的综合体。同时,某些永恒客体虽然仅是作为不存在而被综合在事态α之中的,但每一个作为存在而被综合的永恒客体同时也是作为不存在而被包容的。“存在”在这儿就意味着“作为个体而言在美学综合体中是有效的。”“美学综合体”就是“经验综合体”处在它本身与其他实际事态的关连所产生的限制之下所形成的自我创生状态。从以上所说的看来,我们可以作出结论道:所有的永恒客体被包容到每一个事态中去时的一般状况都具有双重性质,一种是每一个永恒客体对于一般事态的不肯定关系,另一种是它和某一特殊事态的肯定关系。这一叙述总结了外在关系何以可能存在的理由。但这种理由必须将时—空连续区从一般所谓的单纯实际事态的涵义中解放出来,并且从根本上加以说明,也就是说明它怎样由于抽象可能性的一般性质被事件实际过程的一般性质限制而产生出来的。
内在关系方面所产生的困难在于如何解释特殊真理存在的可能性。既然有内在关系存在,每一件东西就必须依存于一切其他东西。
但情形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除非是知道其他一切东西,否则就无法知道任何东西。因此,我们就显然必须把所有的东西一口气说出来。这种假定的必要性显然是不正确的。那么,我们就必须解释,既然承认有限的真理,内在关系又何以能存在。
实际事态既然是从可能性的领域中选出来的,那么实际事态何以具有普遍性质的终极解释就必须对于可能性领域的一般性质作一分析。
永恒客体领域的分析性质,就是它的基本形而上学真理。
这种性质的意思就是这个领域中任何永恒客体A的地位可以分析成为某几个不定数目的范围有限的从属关系。例如,如果B与C是另外两个永恒客体,那么彼此之间就具有某种完全肯定的关系R(A,B,C),它只牵涉A,B,C.在它容纳关联对象的能力中就无须提及其他肯定的永恒客体了。当然,关系R(A,B,C)可能牵涉一些从属的关系,其本身就是永恒客体,而R(A,B,C)本身也是永恒客体。同时还有其他关系在同一意义下也只涉及A,B,C.现在我们要来看看,在永恒客体的内在关联下,这个有限的关系R(A,B,C)是怎么可能存在的。
永恒客体的领域中存在着有限关系的理由是:这些客体彼此之间的关系是完全非选择性的,但作为体系来说是完整的。我们所谈的既是可能性,那么每一种可能的关系就必然存在于可能性的领域里。每一个永恒客体的这种关系,都建筑在该客体在一般关系系统中作为一个关系对象的完全肯定的地位上。这种肯定的地位就是我所谓客体的“关系实质”。
这种关系实质只需要参照该客体就可以决定。其他客体除非特别牵涉在这种实质(当该实质是一种复合体时)之内,否则就无须参照。所谓复合体的问题在下面就要解释。至于“任何”、“某些”等词则是从逻辑中的变项这一概念中引伸出来的。整个的原则是某一个肯定的永恒客体A和n(肯定有限数)个其他永恒客体X1X2……Xn之间某些肯定关系,除非后者中每一个都具有适当地位,因而在那多种关系中起了自己的作用,否则便无需决定几个其他客体就能对这种关系作一特殊决定。这一原理的根据是,一个永恒客体的关系实质并不是它本身所特有。只要有每一个永恒客体的关系实质就能决定全部关系实质的统一体系,因为每个客体在内部都具有一切可能的关系。因此,可能的领域便为有限套数的永恒客体提供了一个统一的关系格架。所有的永恒客体只要自身的地位允许,便都处在这种关系之中。
因此,可能领域中的关系并不牵涉永恒客体的个体本质。
关系所牵涉的任何永恒客体都是关系对象,其条件是这些关系对象都必须具有应有的关系本质。这一条件自动地从事物的本性出发限制了“任何永恒客体”中的“任何”一词。上述原理就是可能领域中永恒客体孤立的原理。
永恒客体是孤立的,因为作为可能性而言,它们的关系可以不涉及它们的个体本质就能表达出来。当永恒客体被包容在实际事态中时,情形则和可能的领域相反。
这时,对于某些可能的关系说来,它们的个体本质就具有结合性。像这样体现出来的结合是一个发生态的价值被一种确定的永恒关联所定形或形成的达成态。真正的结合就是相对于这关联而形成的。因此,永恒的关联是一种形式(∈iBδCD),发生态的实际事态是内含价值的外形。脱离任何外形的价值就是抽象物质(E‘’Fη),这是一切实际事态所共有的。将无价值的可能性包容到外形下的内含价值中去的综合活动就是实体活动。这种实体活动是分析形而上学状态中的静止因素时被忽略的东西。在这种状态中被分析的要素是实体活动的属性。
因此,永恒客体间的有限内在关系概念所包含的困难便通过以下两种形而上学原理得到解决:(1)任何永恒客体A的关系如果被认为是A的组成成分,便只将其他永恒客体当作单纯的关系对象跟它发生关系,而不涉它的个体本质;(2)因此,A的一般关系可以分成一群有限数目的关系这一性质便存在于该永恒客体的本质中。第二种原理显然要以第一种原理为基础。理解A就是理解关系的一般系统的情况。
理解这种关系系统并不需要其他关系对象自身的独特性质。
这个系统也表明其自身可以分析成一丛有限关系,这一丛关系都具有自己的个性,但同时又事先假定了可能性领域内的全部关系。对于实际性说来,首先就有关系的一般限制,这种限制把一般无限制的体系化为四维的时—空体系。这种时—空体系,可以说是一切永恒客体所固有的各种关系体系受实际性限制时的最大共同尺度。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永恒客体(A)的某些关系体现在实际事态中的方式永远可以通过下列两种方式来解释:(1)说明A相对于这个时—空体系的地位,(2)说明该实际事态在这一体系中与其他实际事态的关系。在一个有限的永恒客体组中,关联到某一确定的永恒客体的确定有限关系,本身就是一个永恒客体。这就是那些客体处在那个关系中的状态。这种永恒客体我称它作“复合体”。作为关系对象而处在“复合体”中的其他永恒客体可以称为该永恒客体(复合体)的构成成分。如果这种关系对象本身也是复合体,它的构成成分就可以称为原复合体的“衍生组成成分”。至于衍生组成成分的组成部分,则也将称为原客体的衍生组成成分。所以永恒客体的复杂性就说明它可以分析成作为组成成分的永恒客体之间的关系。分析永恒客体之间的普遍关系体系就意味着它表现为一丛复合的永恒客体。一个永恒客体(如一定深浅的绿色)如不能分析成组成成分之间的关系,就称为“简单”永恒客体。
现在我们就能解释永恒客体领域的分析性何以能使该领域分析成若干等级。
个体本质简单的客体将列入最低级的永恒客体。这一等级的复杂性是零。其次,让我们看看成员数有限和无限的客观组。比方说,A,B,C三个永恒客体本身都不是复合体而又组成一组。我们不妨以R(A,B,C)来表示A、B、C之间某种可能的确定关联。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假定A,B,C是一定深度的三种颜色,彼此之间的时—空关联是在任何时候和任何地点处在正四方体的三个面上。这时R(A,B,C)便是最低级的另一永恒客体。根据这种情况便有一系列较高级的永恒客体。对任一永恒客体S(D1,D2,……Dn)说来,组成这一客体的个体本质的D1,D2……Dn等永恒客体的个体本质组成了S(D1,D2,……Dn)的个体本质,所以就称为S(D1,D2……Dn)的组成成分。显然,S(D1,D2……Dn)的复杂等级应比组成成分中的最高等级高一级。
因此,有一种分析是把可能性领域分析成简单的永恒客体,还有一种则分析成各种等级的复合永恒客体。一个复合的永恒客体是一种抽象的状况。确定的永恒客体的抽象(即非数学的抽象)具有双重意义。一种是可能性的抽象,另一种是实际性的抽象。上述的A和R(A,B,C)便都是可能性领域的抽象。应当注意的是A所指的是A的一切可能关系,其中包括R(A,B,C)在内。而R(A,B,C)也是指R(A,B,C)的一切关系。但R(A,B,C)的这种意义排斥了A所能进入的一切其他关系。因此,A在R(A,B,C)中便比A要绝对地更为抽象。当我们愈益从简单的永恒客体进向高级的复杂性时,便愈益进入了可能领域中的更高级抽象性。
现在我们可以看出,当我们经过一系列的阶段向可能性领域中所得出的一定抽象样态前进时,在思想上便要经过一系列愈益提高的复杂性等级。我把这种前进的过程称为“抽象的等级体系”。一个抽象等级体系不论是有限的还是无限的,都是以一群确定的简单永恒客体为基础。这一群永恒客体就称为等级体系的“基础”。因此,抽象等级体系的基础便是一组复杂性为零的客体。抽象等级体系的正式定义是这样:“以g为基础的抽象等级体系”,如果g是一组简单永恒客体,那么这一体系便是满足下列条件的一组永恒客体:
(1)g的组成部分属于该等级体系,而且是该体系中唯一的简单永恒客体。
(2)该等级体系中任何复杂永恒客体的组成成分也是本体系中的组成部分。
(3)该等级体系中任何一组永恒客体,不论等级相同或不同,至少是本等级体系中一个永恒客体的组成成分式衍生组成成分。
应当注意的是,一个永恒客体的组成成分的复杂等级必然低于它本身。因此,这一等级体系(复杂性的第一级)的任何组成部分只能以g群中的部分作为组成成分。第二级复杂性的部分则只能以第一级和g群的部分作为组成成分,余类推。
抽象等级体系所要满足的第三个条件可以叫做连续条件。因此,一个抽象等级体系便是从它的基础上产生出来的;它包括着这基础上产生出来的一系列等级,不论这等级是无限的还是有最大限度的都如此;它的连续方式是在较高的等级中复现较低级的任何组成部分。这种组成部分的作用至少是等级体系中一个部分的组成成分或衍生组成成分。
抽象等级体系如果停止在有限的复杂等级上,便叫做有限体系。如果包括一切复杂等级的组成部分则称之为无限体系。
应当注意的是,抽象等级体系的基础所包括的组成部分的数目并没有限制,可以是有限的也可以是无限的。同时,基础组成部分的无限数并不影响等级体系的有限或无限。
任何有限的抽象等级体系,根据定义来说,都具有一个最高的复杂性等级。
这一等级的特性是其中的成员不可能再是同一体系中任何其他等级的永恒客体的组成成分。同时,最高的复杂性等级也显然只能有一个成员,否则连系性的条件就无法达到。反过来说,任何复合的永恒客体就是经过分析后可以表现为有限抽象等级体系的永恒客体。我们作为出发点的这个复合永恒客体可以称为抽象等级体系的顶点。这是最高复杂等级中的唯一成员。在初步分析中我们所得到的是顶点的构成成分。各成分的复杂性可能各有不同,但其中至少有一个成员,它的复杂性的等级只低于顶点一级。比某一永恒客体低一级的等级称为该客体的邻级。
接着我们把顶点的邻级中的组成成分当成第二级再分析成组成成分。在这些组成成分中,有些是这一次被分析的客体的次级组成成分,另一些则是顶点的组成成分中属于这一“次邻级”的成分。它们构成了第三级,分析还是照从前一样进行。
这样我们就得到了属于顶点以下第三级的客体,并且加上通过前两级分析遗留下来的这一级的组成成分。我们这样通过一系列的等级分析,一直到简单客体级。
这一级构成了等级体系的基层。
值得注意的是处理等级体系时,我们完全在可能性的领域之中。因此,永恒客体便没有真正的结合性。它们依然是“孤立”的。
亚里士多德把实际事物分析成更抽象的要素时,所用的逻辑工具是分成种和属的工具。这种工具当科学在准备阶段时起了极重要的作用。但应用于形而上学的叙述中,就会歪曲形而上学状态的真象。“普遍”一词和亚里士多德的分析法是结合得很紧的。这一个词的意义近来又扩大了,但它还是带着分类分析法的色彩,所以我就没有用它。
在任何实际事态α中,都有简单永恒客体,以最具体的样态组成一个g群。
像这样在一个事态中完全组合,便能和其他永恒客体的个体本质混合形成发生态事态。这显然是自成一体的,不能用其他的东西解释。但它必然具有一种特殊的性质,即在g之上有一个无限的抽象等级体系,其中的成员都同样地完全包容在α之中。
有这样一个无限的抽象的等级体系存在,就说明我们何以不可能通过概念来完成一个实际事态的叙述。我将把这个和α联系的无限抽象等级体系叫做“α的关联等级体系”。实际事态中的连续性这一概念指的就是这种情形。这种关联性对于它的综合统一体和可认识性都是必要的。有一种概念的连续等级体系可以适用于这一事态,它包括着各种复杂等级不同的各种概念。在实际事态中,这种复杂概念所牵涉的永恒客体的个体本质形成了一种美学的综合体。这种综合体能产生一种事态——自为的经验。事态既是由所有进入其充分体现状况的一切东西组成的,那么这种关联等级体系便是它的形式、模式和形态。
从可能性中产生的抽象和从实际性中产生的抽象,两者在抽象的程度方面是背道而驰的,因此便在思想上引起了一些混乱。显然,如果我们通过描述一个实际事态α的关联等级体系中的某些成员来描述α本身,我们便更加接近全部具体事实,因为关联等级体系本身的复杂等级比成员更高。这样我们对于α便作了更进一步的描述。所以当复杂性提高时就能在接近α的全部具体状态方面获得进展,降低时则将后退。
因此,简单永恒客体代表着实际事态所产生的抽象的最高限度,但对于可能性领域所产生的抽象说来则只是一个最低限度。我认为大家会发现,一般提到一个高级的抽象时,指的就是可能性领域中所产生的抽象,也就是一个精炼的逻辑结构。
以上所谈的只是实际事态完全具体的一面。实际事态正是由于这一面才在自然界中成为一个事件。在这种意义下,一个自然事件仅是一个完整的实际事态的抽象状态。完整的事态包括着在认识的经验中表现为记忆、预测、想像和思维的一切。经验事态中的这些要素也是复杂的永恒客体作为发生态价值中的要素而被包容在综合包容体中的样态。它们和完全包容的具体状态不同。在某种意义上说来,这种差别是无法解释的。因为每一种包容的样态都是自成一体的,不能以其他东西加以解释。但这些包容样态和以前讨论的充分具体的包容有一个共通的不同点,即骤然性。我所谓的骤然性,意思就是被记忆、预测、想像或思想的东西,完全包括在一个有限的复杂概念之中。在每种情形之下都有一个有限的永恒客体包容在该事态之中,作为一个有限等级体系的顶点。像这样脱离实际的不可限制性,在任何事态中都把所谓精神的东西和精神作用所指归的实际事件划分开了。
一般说来,对有关的永恒客体的理解,将丧失其明确性。
例如休谟就说过“模糊的摹本”之类的话。但把这种模糊作为分等的根据是很不可靠的。思想所认识的东西往往比未被注意的实际经验中的同一东西更清晰。
至于被理解为精神方面的东西则永远受着一个条件的限制,即当我们试图在它们的关系中找寻高一级的复杂性时总是无法进行。不论它是什么,我们总是发现我们想到的就是这些,再没有别的。对于有限概念说来,有一个限界使它离开了更高级的无限复杂性。
因此,一个实际事态便是一个无限等级体系(即它的关联等级体系)加上各种有限等级体系的包容体。无限等级体系综合到事态中去的根据是该体系的特殊体现样态。而有限等级体系则是根据各自的特殊体现样态。有一个形而上学原理对于经验事态一般性质的这种述说在理性上如何贯穿的问题具有极大的重要性。我称这一原理为“体现的明确性”。意思就是说,一个永恒客体,不论在什么体现样态下都正好是它本身。如果歪曲了个体的本质,就必然形成一个不同的永恒客体。在每一个永恒客体的本质中都有一种不确定性,表明它能无分轩轾地容忍一切进入任何实际事态的形式。因此,在认识的经验中,就可能发现同一个事态中的同一个永恒客体的进入样态在一个以上的体现等级中都具有意义。因此,体现的明确性加上进入同一事态的样态可能不止一个,就形成了真理论中符合说的基础。
当我们把实际事态从它和永恒客体领域的关联方面作过这些叙述之后,我们就回到第二章所述的一系列思想上去了。
那儿讨论的是数学的性质。毕达哥拉斯所创始的概念被扩大了,并被列为形而上学的第一章。往下的一章所说的是一种令人迷惑的事实,即有一种事件的实际过程本身是一个有限的事实,但在形而上学上讲来却又不然。对其他形而上学如认识论和可能性领域无限宝藏的一些要素的分类等等的探讨就只得割爱了。这最后一个论题使形而上学和各种科学的专门论题见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