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对世界意味着什么
欧洲给予我们文明,亚洲赋予我们信仰。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有意思呢:亚洲为世界提供了如今占据人类社会主流的三大一神论宗教。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全都起源于亚洲。想想看吧,当宗教裁判所焚烧犹太教徒时,刽子手和受害者都在向来自亚洲的神明祈祷;当十字军和伊斯兰教徒相互杀戮时,其实是一场两种亚洲教义的冲突,它们分别下达了杀死对方的命令;无论什么时候,当基督教传教士与孔夫子的信徒争辩,两人只是在交换地地道道的亚洲观点。这一切有多古怪。
而亚洲给予我们的还并不只是宗教信仰。它为我们提供了构建整个文明大厦的根基。我们自傲于近来的科技发明,说不定会高声夸耀“我们伟大西方的发展进步”(有时的确会这样),但这些夸大其词的“西方的发展进步”也只不过延续了始于东方的成长。若是没有学到那些在东方学校里人人皆知的入门知识,西方是否还有可能做成任何一点事情,这十分值得怀疑。
希腊人的学识并不是凭空从脑海里冒出来的。数学、天文学、建筑、医药也并不是像帕拉斯·雅典娜那样,从宙斯的头上跳出来,直接全副武装,只待投入荣耀的战斗以对付人类的愚蠢。它们都是经过漫长、痛苦、小心翼翼的培育才结出的果实,真正的开创性工作已经在幼发拉底与底格里斯河畔完成了。
艺术与科学从古巴比伦传到非洲。在那里,黑皮肤的埃及人将它们攥在了掌心里,直到希腊人终于到达足够高的文明程度,并且懂得欣赏几何问题之美与完美方程式的魅力。从那一刻开始,我们才谈得上有了真正“欧洲的”科学。但这个真正“欧洲的”科学还有个亚洲老祖宗,生活在两千多年前的亚洲,强壮健旺。
亚洲赐予我们的祝福还不止于此。家养动物如猫与狗,有用的四足动物如温顺的奶牛与忠诚的马,外加猪、羊等等,全都来自亚洲。只要想一想在蒸汽机发明之前的时代里它们所扮演的角色,我们就会意识到自己欠了亚洲多少债。这还不包括账单明细上的主力军:我们几乎所有的水果和蔬菜,绝大部分的鲜花,几乎所有的家禽,也都是起源于亚洲,然后在某个时候被希腊人、罗马人和十字军带到了欧洲。
然而,亚洲并不总是来自东方的慷慨女施主,将恒河与黄河河畔的丰厚祝福送给西方贫苦的野蛮人。亚洲也可能是可怕的监工。匈奴人曾在15世纪肆虐中欧,他们来自亚洲。鞑靼人追随前人脚步,在七个世纪后将俄罗斯变成了亚洲的附庸,不断威胁着所有欧洲国家,他们来自中亚的荒漠。土耳其人一手开启了长达五个世纪的流血与痛苦,将东欧变成今天的模样,他们是亚洲部族。也许,下一个一百年后,我们会再次看到一个因仇恨而团结起来的亚洲,满怀渴望,要将自贝特霍尔德·施瓦茨[1]发明火药后我们对它的孩子所做的一切还给我们。
[1]贝特霍尔德·施瓦茨(Berthold Schwartz),14世纪末期的德国修道士、炼金术士,15至19世纪的欧洲文学作品中都将其描述为火药的发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