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危险刚刚过去,我就开始为聚居在霍洛的人担忧了。我叫约翰开车送我过去,因为他也开始为他的妻子和孩子感到不安了。珍妮特跟我们一起去。吉米要和沃尔特、汉塞尔留在村里,继续跟统计数字较劲。她不把事情做完就不愿离开。
于是我们回到了多塞特,快到巴洛斯宅时向左转,就在这时我们的心突然要停止跳动了。一架德国飞机正飞行在霍洛的上空,当它飞到居民区时,投下了一件东西。
“约翰,你还是加快速度吧,”我说,“要么还是让珍妮特来驾驶。她熟悉这里的路况。”
珍妮特和约翰换了座位(天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因为他们都没想到要停一下车),我们便加速往山上的房子驶去。珍妮特脸色都发青了。“我们真不应该把他们留在那里,”她带着哭腔说,“我对哈里说过汉塞尔的猎枪在什么地方,也告诉了他如何使用,可他可能活到现在从未开过枪。”
我们的车停在谷仓和房子之间。我们看见哈里夫妇、玛丽、黑人女仆和所有的孩子都站在不远处晒干草的场地上,在看地上的什么东西。
“孩子们,”珍妮特喊道,“你们都没事吧?”
“啊,妈咪,”詹尼用他又大又尖的嗓门儿叫道,“过来看呀!一个德国人,他死了!”
皮埃特看上去不那么兴奋。德克摘了一些花,给了“史密斯夫人”。
“出了什么事?”珍妮特问。哈里看上去有点羞怯,他说:“恐怕是我的错。这是浮士德的台词吗?或者是哈姆雷特的?你们看,这个家伙突然从天上跌落到了这里。接着他站起来朝房子走去,手里还拿着枪。于是,珍妮特,我就照你说的做了。我端起你给我的枪,扣动了扳机。这一定是初学者的好运了。”
“真是这样!”珍妮特看着德国人两眼之间的小圆孔,表示赞同。“我想我们最好带这些孩子进屋去。来吧,孩子们,该吃晚饭了。”
哈里平时连一只苍蝇都不愿伤害,也不会去抓一条鱼,因为他可怜这种容易上当的生物,现在却可以在这支猎枪的枪托上刻上一道痕(因为珍妮特要把这支枪送给他作为纪念)。不过哈里谢绝了她的这个礼物,他说:“你的心意我领了,但家里放这么个东西会令我不舒服。我还是相信人生下来不是为了自相残杀。”
到这里,我这份旧手稿中的冒险故事就结束了。当时我好像还保存了关于接下去三个星期发生的事件的详细记录。因为我找到的记录中有关于新斯科舍附近的一场海战,就是所谓的“塞布尔岛[1]之战”的内容。在这次海战中,美国海军一个由巡洋舰组成的分遣舰队,在几百架飞机的帮助下,向德国舰队发起进攻,并击沉了大部分敌舰。这样一来,在新斯科舍南岸雅茅斯附近降落的德国空军就陷入了孤立状态。
我又找到了不少出自《先驱论坛报》(即现在的《论坛时报》)的剪报,该报最先详细报道了美国空军的战况。大约200架原先驻扎在百慕大以应对紧急情况的美国飞机,出其不意地对有严密保护的40艘德国运输船发起攻击。这个运输船队显然要开往纽约或巴尔的摩。美国飞机击沉了其中的27艘,并迫使剩下的船仓皇逃命,如果不是突然间天降大雾帮了德国人,美国空军本来可以取得更辉煌的战绩。
还有关于我们的两个朋友在第二次新奥尔良战役中阵亡的公告。在这次战役中,2万民兵在5000正规军的协助下,将6万名德国人阻截在海湾,直到从亚拉巴马州伯明翰和佐治亚州亚特兰大训练基地出发的150架飞机赶来相助,他们才脱离险境。
同时,驻扎在路易斯安那州什里夫波特的飞机击沉了几艘德国运输船。这些运输船先是集结在墨西哥的坦皮科,几天前在大约60艘德国潜艇的保护下穿越墨西哥湾,突然光临新奥尔良。这60艘潜艇神出鬼没,击沉了30艘美国鱼雷艇中的19艘。美国鱼雷艇的职责是在墨西哥湾北部巡逻,以防这类袭击的发生。没被击沉的鱼雷艇开往莫比尔,将伤员送上岸(在这场灾难中我们损失了900多人),然后又开到海上去了。鉴于德国潜艇在数量上占绝对优势,它们紧贴着海岸行驶,直到抵达密西西比河口。途中又损失了5艘,其他鱼雷艇安全进入密西西比河,他们将在那里找到的6艘商船弄沉,从而完全堵塞河道。所以那些德国运输船虽然从什里夫波特的空袭中逃脱,这时却不可能驶向墨西哥湾了,于是这些船只和第二次新奥尔良战役残留的军队被迫向美国军队投降了。
让我们再回到那个简直可以说具有历史意义的棕色信封,它主要装的是我个人对那场大入侵刚开始的48小时的回忆。我在信封中还找到了许多别的保存至今的有意思的内容。但所有这些内容如今已是人人皆知的东西,早就被编入了学校的教科书,所以没必要在这里重复了。我答应给你们讲述我们自己在大入侵中的冒险经历,现在我已经讲完,该向你们道别了。但请你们记住这一切,过去发生过的,将来也许还会发生。
我们在经历了因为自己的疏忽和冷漠而几乎失去自由的事件之后,又对这个国家充满了爱。如果你们也深爱这个国家,就能自己总结出经验和教训了。民主政体与任何别的政体相比,它的生存更加依赖以下两点:一是始终不懈的戒备,二是全体国民不仅要甘心情愿和心怀忠诚地将他们的力量献给祖国,而且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将他们最宝贵的生命献给祖国。
[1]塞布尔岛:大西洋一沙洲,在加拿大新斯科舍省沿海,属该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