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够确保宗治剖腹,那么在割让五地这一条件上我方也可做一下让步。总之,您今早能不能再去恳请一下吉川元春和小早川两位将军呢?然后再以此来决定到底是和是战吧。”

被官兵卫如此一说,惠琼也有点坐不住了。此处距吉川元春的阵地岩崎山仅有500米之遥,距小早川隆景的阵地日差山也不足1000米。他仿佛突然动摇了心意道:“能不能借给在下一匹马呢?”

不久,这个军僧快马离开了。

“那么,会是何种答复呢?”官兵卫目送他离开后,去了持宝院。来到秀吉昨夜的屋里一看,秀吉被子也没盖枕着胳膊还未醒来。

油尽灯灭。官兵卫走到近旁摇醒他道:“大人,天亮了。”

秀吉鼾停。

“天亮了啊?”

他起身,立刻听了与惠琼见面的情形,脸色稍有不悦。紧接着站起来吩咐道:“准备早饭。”

随后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原来是去厕所。侍从端着洗脸水在浴室门旁边等着。

“吃完饭就去巡视阵地。跟往常一样,牵出马来,让随从集合。”

他一边擦脸一边下达了命令。早饭一会儿就吃完了。从樱若叶的山门处开始,他便下令立起金葫芦的马标,撑起红色的大伞。优哉游哉骑马来到了山麓。

他每天的巡视,时间本就没准儿。然而,今日却更是个罕见的大清早。情绪也比平日要好,时不时开个玩笑,慢慢巡视着各个阵地。

终要返回之时,“拿笔来!”他把录事喊来身旁,说道,“我想到一首狂歌,你写下来派人送到毛利军中。”

然后,他在马上用随从人员都能听到的声音朗诵了一遍,录事将其记到怀纸上。内容如下:

且看两川汇流时,水围高松,城如水中浮萍。

“怎么样?”

秀吉回头向左右问道。左右感到有趣都笑了。虽然歌写得确实不怎么样,但是既能展示我方的气概,同时也足以博得一笑。

接着,立刻便派了使者前去对方阵地。有谁能够体会其中微妙呢?

如此这般夸耀己方从容的人,心中竟然藏着“信长已死”这一秘密。

也正因此,今早,连自己军中都尚未有得知京都之变这一消息的迹象。秀吉见此,便缓缓回到了石井山的大本营。官兵卫孝高正在山门前等待着,一边用眼神示意一边跟着来到寺内。秀吉看到他的脸色就立刻领会到事情可能并不顺利。秀吉回来之前,惠琼已从毛利军营返回。然而结果正如所料,最后的努力也未见成效,以毛利辉元为首,吉川、小早川这两川依旧是决绝的言辞。“如果要杀宗治,那毛利一家则难以作为武士门第立足。我们断无法接受不饶宗治之命的讲和。”便是惠琼的回答。

“不管怎样,先把惠琼带到这里,我来见他。”

秀吉仍未绝望,甚至可以说是干劲十足。

等待期间,他向旁边的生驹雅乐助和蜂须贺彦右卫门等人耳语了些什么。

一会儿,官兵卫宣布道:“安国寺大人到了!”秀吉拉他来到晨光熹微的书院让其随便坐下。说了些过往之事、京都的传闻之类,最后出乎意料地问道:“那么,不知您是只身一人还是已经有妻子了呢?”

惠琼有点慌张地答道:“贫僧如今只身一人。”他并无妻子。

“哎呀,哎呀!那可真是……”

秀吉一副分外可惜的表情:“然而,祝酒的话应该没有关系吧?”说着命令侍从拿来酒壶,他自己从盛着海带、栗子、美浓柿饼的三宝中取出一块柿饼填到嘴里,又让着惠琼:“拿着吃,拿着吃!”

然后,他紧接着说道:“那么……”就进入了正题。

“虽然貌似是因宗治一命事关双方的脸面问题,所以事情毫无进展。然而,回想过去,1578年播州序战中,我军在战略上不得已对尼子胜久、山中鹿之介等的上月城置之不顾。那次已有失颜面,再说去年,在伯耆的马之山与吉川元春的对阵中,我方弃阵退兵。这两次我方都无颜面对天下,而毛利一方则以武士门第立足至今。因此,即便这次处死高松的守将清水宗治,也决不会有损两川的脸面。此乃在下想法,不知高僧有何见教?”

“大人所说不错。”

“如果高僧是真心赞同,那为何不以个人名义去见宗治向其讲明事态,劝其自决呢?忠义如他,只怕主人自是难以下令让其切腹自尽吧。然而,我认为如果您向他细述主人苦衷,即便宗治自己也一定会愿以一己之命换取城中五千将士之命,挽救毛利一门的存亡。”

说完这些之后,秀吉便借口军务离开了。生驹雅乐助和彦右卫门等人则留了下来,围着惠琼又向其透漏了一个秘密。

那便是毛利一方的上原元祐寄给秀吉的几封书信。这是为了让惠琼看清就连元就女婿都成了内奸这一事实而特别向其明示的。惠琼终于下定决心,抖擞起精神前往了高松城。当然,是于浑水中撑桨从蛙鼻乘舟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