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秀吉的命令,浅野弥兵卫迅速派手下封锁了各处关口检查通行。入夜不久,便逮捕一名想要蒙混过关的可疑男子。

地点是位于首部山村一条远离村落的小路。

“去哪里?”

被一小队士兵围住之后,该男子停下来。

“前去备中亲戚家。”极为老实地回答。

士兵接着盘问道:“备中何处?”

“庭濑。”男子仍旧假装糊涂。

“去庭濑为何选走这种山路,而且是在深更半夜?”

“是的,正如大人所言。只因傍晚未曾寻到落脚处,小人便想再往前走走或许就有也未可知。于是,靠着盲人的直觉和固执错走到了这里……还请大人告诉小的该往哪里走才是。”他两手扶着拐杖,仿佛乞怜般不停颔首。

一直盯着他这副样子的队长,猛一下指着他喝道:“这家伙是个假瞎子!”

接着便命令部下把他绑了。

该盲男子大吃一惊,一下子跳到后面躲开了。

“这,这,这怎么可以……”一边扑通扑通地磕头解释。

据他讲,自己是京城人氏,持有通行凭证。多年来靠教授琵琶为生,因庭濑的老伯母病情危急,所以顾不得自己目不能视,匆忙前去探望,才到了此地。只见他双手合十,颤巍巍,仿佛即刻就要趴到地上。

“胡扯!”队长往前逼近一步,“你小子虽然闭着眼睛,身上却毫无伤痕。这种东西应该用不着吧!”

说着,一把夺过了他的手杖,啪的一下就折断了。

只见从中掉出一封书简。不知何时,该男子的眼睛早已睁得如明镜一般。他瞪着周围的士兵,仿佛带着事已至此的觉悟般突然踢开了一面的包围试图逃跑。

最终,约二十名士兵终于将这个可疑男子按倒在地。

被五花大绑像货物般扔上马背后,该男子仍不死心,仿佛不久后就会报复般咬牙切齿喊道:“太遗憾了,你们就等着看吧!”

“吵死了!”

队长抓起一把土塞到了他的嘴里,然后快马加鞭与两三名部下一起往西赶去。

同一夜。地点位于首部的小路。时间则远远晚于抓捕该盲男子的时刻。

在冈山东将近四公里的乙多见村附近,一名僧侣被检查队拦住了去路。与刚刚那名冒充瞎子的男子相反,该僧侣态度极为傲慢。

“我乃圣护院印可的居士,住于京都因幡堂,人称金井僧。”

回答起士兵的盘问来,他也一样态度傲慢。

“夜半行走乃僧人的习惯。修行即拣无路处行走,不眠不休。什么?去哪儿?休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我乃行云流水之身,行走本不为到达。”

说来说去,他不回答正题,一心想要赶快糊弄过关。然而,一名检查的士兵看出他的破绽,拿枪杆一下刺向他的胫骨,没想他竟是外强中干。

“痛死了!”边喊痛边猛地倒了下去。

撕开衣服一看,不出所料,果然不是一般的僧侣。而像是石山本愿寺一系的僧人,日夜兼程前去毛利军中密报本能寺之变。接着,此人也同样如货物般即刻被送往了秀吉的大本营。

当夜就只有这两名可疑人被抓。假若其中一名漏网达成其目的的话,恐怕毛利一方当日便可得知信长死讯。虽说有些侥幸,然而秀吉的应急之策确实恰到好处。他临危不乱,最先派浅野弥兵卫守住关口进行往来检查的计策奏效了。

被抓僧侣并非光秀派出的密使,那个装瞎男子却确实是他的谋士杂贺弥八郎。他奉命前去送光秀写给毛利辉元的书简,于二日一早便启程离开了京都。

光秀在同天早上派了两名使者。另一名原平内取海路从大阪进入了备中。

然而,那原平内亦武运不佳,在海上遇到风浪,耽误了行程。等他到达毛利方时,中国地区大势已定。

这样看来本能寺之变后,光秀的策划事事皆不顺。这其中也确实有超越人力智慧的微妙之处。要说其所遇挫折与之后的败因究竟源自何处,也只能说一切皆是天意。人与人的征战说到底是人间战场,然而其中确实也有宇宙的指挥。不随天意,只尽人事的军队无论如何夸耀都仅仅是“人间之阵”,难与“神力之军”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