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们看见过。就是一个衣着讲究,肩膀上坐着一只猴子的少年。他刚从这里经过。”

一个路人这样说道。

“在哪里?在哪里?”

“什么?你说他走过高津的真言坡,往农夫桥方向去了?他没过桥,直接进了河东岸的兵器铺,是吗?”

“这下可有眉目了!是他!一定就是他!”

“快追呀!”

黄昏时分,一群男人站在路边、大瞪两眼,观察着来往行人。他们在搜寻美少年的身影,这简直无异于大海捞针。

此时,护城河东岸的很多商铺都已放下门帘。一行人中的一个跑进一家兵器铺,郑重其事地询问了一番之后,又跑了出来。

“快去天满!”

他带头跑在前面,其他人紧随其后,问道:“有下落了吗?”

当得知已有确切的消息时,大伙都欢呼起来。

“这回他可跑不了了!”

不用介绍,这帮人就是吉冈门的弟子。今早,他们以住吉为中心,开始四处寻找那个带着小猴的美少年。

刚才,他们从兵器铺的师傅口中得知,那少年的确从真言坡而来。当时正值黄昏,店里正要点灯,一个弱冠之年的武士走进店中,并把随身带来的小猴放在了门外。

“老板在吗?”

当时,几个正在干活儿的工人回答:“不巧,老板刚出去了。”

“我有一把刀想拜托你们改铸一下。这是一把举世无双的宝刀,只有跟老板亲自交代清楚,我才放心。你们店里打造刀剑的手艺如何?可否拿些成品给我看看?”

于是,工匠们诚惶诚恐地拿出一些打造好的刀剑给他过目。他只瞄了一眼,便说道:“你们的手艺太过粗糙了!交给你们,我实在不放心。我要重新打造的是肩上这把绝世宝刀,它又叫‘晒衣竿’,虽然刀上并无铭文,却也没有半点瑕疵,是备前刀(10)中的名品。”

说完,少年还抽出刀给那些工匠看,并滔滔不绝地夸耀自己的宝刀。那些工匠心里很不是滋味,便半含讥讽地说:“原来如此,‘晒衣竿’这名字真贴切,它的确又长又直,也许这是它唯一的优点吧!”那少年听后,有些不悦,便要告辞。临走时还询问了天满到京都的渡口怎么走。

“还是去京都改铸吧!大阪的兵器铺只能打造一些下等武士使用的劣质刀剑,我告辞了!”

撂下这句话后,他便一脸漠然地离开了。

看来这个年轻人相当狂妄,想必他斩断祗园藤次的发髻时,也是这般扬扬自得。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丝毫没察觉到危险已近在咫尺,还是依旧大摇大摆、招摇过市。

“等着瞧吧!臭小子!”吉冈门的弟子们暗下决心。

“事情好不容易有了眉目,千万不能操之过急!”

这群人从早上一直找到傍晚,个个疲惫不堪。可是,跑在前面的人依然喘着粗气催促着:“不行!再不快点儿就来不及了。驶向淀河上游的渡船可能就剩最后一班了!”

跑在最前面的人来到渡口后,望着天满河大叫着:“哎呀!糟了!”

后面的人急忙问:“怎么了?”

“码头的茶馆已经打烊了,河面上也没看到任何船只。”

“看来船已经开走了!”

大家呆呆地望着河面,像泄了气的皮球。通过询问茶馆的老板得知,那带着小猴的少年的确在船上。老板还告诉他们,最后一班船刚刚离岸,现在肯定还没到达丰崎码头。

由于船是从下游驶向上游,所以速度很慢,于是有人提议从陆上追应该能追上。

“对!不能轻言放弃!既然没在这里追上他,就不用着急了,先休息一下。”

于是,他们坐下来,要来点心和茶水,一顿狼吞虎咽之后,众人又沿着河边昏暗的小路追了下去。

周围一片漆黑,蜿蜒如银蛇般的淀河在此处分成了两道支流,一道是中津河,另一道是天满河。河面上隐约可见灯火闪烁。

“就是那艘船!”

“我们终于追上了。”

七个人面露得意之色。

河岸上干枯的芦苇,犹如无数把锋利的钢刀,闪着摄人的光芒。附近的农田里不见一根青草。尽管晚风带来阵阵寒意,但大家并不觉得冷。

“追上了!”

那艘船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这时,一个吉冈门弟子,竟然冲动地大喊起来:“喂,那艘船,等一等!”

于是,船上有人也问了一声:“什么事?”

岸上的其他人都骂那个同伴沉不住气,现在根本不必打草惊蛇。因为再往前走几公里,就到渡口了,船必然会靠岸。现在大声喊叫,不就等于让船上的敌人有所防备吗?

“不管怎样!对方只有一个人,既然已经喊了,就索性告诉他我们是谁,然后防止他跳河逃跑。”

“没错!要特别留意。”

幸亏有人从中调停,大家才没吵起来。

于是,这七人整理队伍,快步追上那艘逆流而上的夜船。

“喂!”他们大叫着。

“什么事?”这回好像是船老大的声音。

“把船靠到岸边来!”

听到这儿,船上的人哄然大笑。

“你们在开玩笑吧?”

“你敢不靠岸?”吉冈门弟子语气略带威胁。

这时,有个船上的人学着他们的语气答了一句:“就是不靠岸!”

此时,沿着河岸追赶的七个人已经跑得浑身大汗,喊话也喊得口干舌燥。

“好!你们要是不靠岸,我们就去前面的渡口等着。船上是不是有一个带着小猴的毛头小子?告诉他,要是他还有羞耻之心,就站到甲板上来!如果这家伙敢逃跑,那我们就把全船的人都抓上岸!懂了吗?”

从岸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这艘中型客船上的人开始骚动起来,每个人都显得很惊慌。

那些岸上的武士,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手握大刀。如果船一旦靠岸,肯定就有大事发生。

“船老大!你不要理他们!”

“任凭他们去叫喊,都不要开口!”

“到渡口之前都不能靠岸,因为渡口那儿有巡逻的岗哨。”

乘客们低声交谈,有的人紧张得直咽口水,刚才回嘴的那个男人就像哑巴一样,缩着脖子。陆地和河流之间尚有距离,可以暂保平安。

岸上的七人依然紧追不舍,他们一直等着船上人的回音,见船上好半天没有动静,就又大喊道:“听到了吗?那个带着小猴、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快点儿到甲板上来!到甲板上!”

这回有人回答了。

“你们在找我吗?”

本来乘客们商量好,无论如何也不能回话。可现在,却有个年轻人站到了甲板上答话。

“噢!”

“真在船上!”

“你这个小子!”

岸上的人看清对方后,立时瞪大眼睛,对少年指指点点。看那架势,要是船再靠近一些,他们恐怕会跳上来。

这位少年背着那把“晒衣竿”长刀,笔直地站在船头。不时有水花溅上船舷,隐隐可见他脸上的冷笑。

“如果你们要找带着小猴的小子,那船上就只有我了!你们又是谁?是无所事事的流浪武士,还是身无分文的江湖艺人?”

少年的话顺着水音传来。

“什么!”岸上的七个人气得咬牙切齿。

“你这个耍猴的!竟敢口出狂言!”他们恶言相向,轮番谩骂少年。

“你现在得意忘形,一会儿就让你跪地求饶!”

“你可知我们是谁?我们就是吉冈清十郎的高徒!”

“快用河水把脖子洗干净吧!”

此时,船即将抵达毛马堤。

岸边有一座小屋专供放置缆绳。那七人看到船就要靠岸,就先一步跑到这里守株待兔。

可是,船却远远地在河心处绕圈儿,船老大和乘客都认为事态严重,不靠岸比较安全。见此情景,吉冈门的弟子喊道:“喂!为什么不靠岸?”

“你以为能一直不靠岸吗?到时可别后悔呀!”

“再不靠岸,我们就把船上的人全部抓来砍头!”

“等我们划小船过去,可别怪我们手下无情啊!”

对方不断恐吓,迫使那艘客船不得不靠向岸边。

突然,有人朝岸上大喊一声:“少废话!”

那声音撕裂了河面上凛冽的寒风。

“如你们所愿,我现在就上岸,准备接招吧!”

少年不顾众人劝阻,拿起船桨,熟练地划起来。船儿拨开水面,向岸边直冲过来。

“他来了!”

“等着受死吧!”

那七人紧握钢刀,围住了船即将靠岸的地方。

船儿笔直地横在水面上,就像一把斩断流水的宝剑。那少年纹丝不动地站在船头,岸上的人只见少年越来越近,突然感到他的身影高大无比。就在此时,“嘎吱”一声,船头插进了满是干枯芦苇的沼泽地,那七人还以为船要撞向自己,下意识地猛然跳开。此时,船上一个圆滚滚的小动物,一下跃过了八九米宽的泥沼,跳到了一个吉冈门弟子的头顶。

“哎呀!”那人大叫,七个人手里的刀同时出鞘,耀眼的白光划破夜空。

“是猴子啊!”

第一招未能命中,这些人才看清对手并不是少年。发现自己判读失误后,每个人都有些狼狈。

“别急于下手!”他们互相提醒着。

缩在船上的乘客们,看到岸上七人的狼狈相,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但谁也不敢出声。

其中,只有一个人叫了一声,原来是手划船桨的美少年,他将船桨插入芦苇塘,飞身跃上河岸,那动作比猴子还要灵敏、轻快。

“咦?”

少年的落点与七人预计的略有不同,于是他们同时转头看向那边。虽然一直在等着对方跳下船,但此刻吉冈门弟子却突然紧张起来。他们原本打算围攻美少年,现在计划无法得逞,只得沿着河岸走近对方。阵型的突然变换,给了美少年充足的准备时间。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人,即使胆怯也无法后退,他双眼充血,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平日练习的剑法,竟然一招也想不起来,他只好咬紧牙关,对着美少年硬生生地砍杀过去。

……

少年高大的身躯,巍然挺立。见对方杀过来,他用力挺起胸,右手伸向了肩上的刀柄,紧紧握住。

“你们自称是吉冈门的弟子,这太好了!先前我斩断了贵门弟子的发髻,对方并未追究。看来你们不肯善罢甘休,正好我也觉得不过瘾!”

“胡、胡说八道!”

“反正我的‘晒衣竿’还要重新打造!”

听完少年的话,僵立在最前面的人想逃也来不及了。只见刀光一闪,“晒衣竿”已将那人劈为两半,整个过程就像砍瓜切菜一般容易。

死尸倒在后面人的肩膀上。其他六人看到对方如此轻松地就将一个人砍死,一时慌了神,乱作一团。

在这种情况下,人多反而不占优势。美少年乘胜追击,挥舞着长刀,奔向第二个人。

那人惨叫一声,横着飞进芦苇丛。虽然对方的腰并未被斩断,但伤势也一定很重。

“下一个!”

美少年环视着其余五人。这几人自知不是对手,便立刻摆出梅花阵,将少年团团围住。

“不要后退!”

“别被他吓住!”

他们互相鼓励着,觉得多少有了些胜算,便一拥而上。

“臭小子!”

此时突发的勇气,只是一种麻醉恐惧的小伎俩。敌我对阵,本无须多言,但其中一人为了给自己壮胆,竟然边喊着“拿命来!”一边向美少年冲了过去。他本想一刀砍倒对方,谁知刀尖在距离对方两尺远的地方,竟然扑了空。

这位过于自信的吉冈门弟子一时收招不及,只听“铿啷!”一声,刀砍在了石头上。他的脑袋不由自主地探了出去,屁股和脚面高高扬起,简直是将自己完全置于对方的利刃之下。

此时,美少年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他,但是他却迅速跳开,迎向身旁的敌人。

“哇!”

又是一声惨叫。胜负已定,剩余三人全无战斗力,慌忙逃窜。

看到他们抱头鼠窜的狼狈相,少年心中陡然燃起熊熊怒火,他双手握刀,杀气腾腾地追了过去。

“这就是吉冈门的武功吗?”

“真可耻!你们给我回来!”

少年一边厉声骂着,一边追赶。

“等等!你们特意把我从船上喊下来,现在竟然先逃跑了,有这种武士吗?如此狼狈逃窜,京八派的吉冈门将会贻笑天下!”

被同样身为武士的人如此嘲笑,对学武之人而言是极大的耻辱,甚至比当面被吐口水更加无地自容。但是,那几个只顾逃命的人已经听不到这些话了。

此时,毛马堤上寒风凛冽,偶尔传来几声马铃响。浓重的寒霜和映在淀河的灯火,将周围照得很亮,根本无须提灯笼。骑在马上的人和跟在马后的人不断吐出白雾,他们行色匆匆,早已顾不上寒冷。

“啊!”

“抱歉!”

被美少年追赶的三人只顾逃命,差点儿撞上迎面来的马匹,三人慌慌张张地向后退去。

马上的人急忙勒住缰绳,马儿一声长嘶,坐在马上的人看着对面三个神色慌张的人。

“咦?是你们几个呀!”

马上的人感到很意外,随即怒喝道:“你们这群笨蛋,一整天去哪儿闲逛了?”

“啊!是小师傅!”

接着,植田良平也从后面赶了上来。

“瞧你们这副德行!出了什么事?你们是陪小师傅来住吉的,竟然只顾喝酒胡闹,不知道小师傅现在要回京都吗?都给我收敛些!”

这几个人被误认为喝酒闹事,心里觉得很委屈,再加上少年在后面穷追不舍让他们非常害怕。于是,他们将自己如何维护武馆和师傅的声誉拼死应战之事,一股脑儿地告诉了清十郎,语气中尽是不满,三个人讲得口干舌燥。

“你看!是他追来了!”

听到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三人不禁惊恐万状。

看到他们吓得体如筛糠,植田良平不由得心生怜悯。

“你们慌什么!没什么可怕的!说是想维护我派的清名声誉,却反受其辱!真是没用!好!让我来见见这个人。”

说完,植田良平让马上的清十郎和那三名弟子站在后面,自己往前走了十多步。

(等着瞧吧!臭小子!)

他拉好架势,侧耳听着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此刻,美少年并不知道前面发生的情况,他挥舞着长刀,虎虎生风。

“你们这些家伙!等一等!逃跑是吉冈门的绝招吗?我不想杀生,可这把‘晒衣竿’不答应啊!回来!回来!把脑袋留下再跑!”

少年一边喊着,一边从毛马堤上追下来,霎时间就来到植田良平近前。

植田良平朝手心里吐了几下口水,握紧刀柄。少年就像一阵风疾驰而过,根本没注意到已经拉好架势的植田良平。他快步如飞,差点儿从植田良平头上踩着过去。

“喝!”

植田良平大喝一声,双手握刀,拼命向上砍去,刀尖几乎要斩落夜空中的星星。少年一个金鸡独立,停住身子,回头一看。

“噢?又来个人!”

“嚓!嚓!嚓!”,“晒衣竿”不断砍向植田良平,植田良平踉跄着频频后退。

植田良平从未见识过如此凶狠的刀法,他只感到一阵阴风直扑面门,转眼间人已跌落在毛马堤下面的农田里。还好河堤不算太高,农田里的泥水也已上冻,才不致太狼狈。很明显,他已彻底失去了战机,等他爬上河堤定睛一看,敌人恰似饿虎扑食一般,接连砍倒了那三个弟子,正朝着马上的清十郎杀奔过去。

清十郎以为此事无须自己出面,便在马上悠然自得地观战,谁料到危险转瞬即至。

对方刀法凶悍,“晒衣竿”向自己直刺过来。突然,那把长刀对准了马的腹部。

“岸柳先生,等一等!”

清十郎大喊一声,迅速将马镫里的一只脚放到马鞍上,本以为他要跳下来,他却站在了马鞍上面,马儿从少年头上跃过,像离弦之箭一样,狂奔而去。而清十郎则飘然落在少年对面四五米远的地方。

“好身手!”

夸奖他的并非自己的弟子,而是美少年。

少年重新握好“晒衣竿”,朝清十郎杀过来。

“刚才你跳马的动作十分漂亮,想必阁下就是吉冈清十郎。你来得正是时候,看刀!”

“晒衣竿”直刺向自己,少年的熊熊斗志从身体一直蔓延到刀尖。清十郎不愧是吉冈宪法的长子,他显得游刃有余。

“岩国的佐佐木小次郎的确眼力过人,但无论如何,我清十郎都不会毫无理由地与你比试。我们可以定一个时间,一决胜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请先把刀收起来。”

最初,清十郎称呼少年“岸柳先生”时,他并未听见。此刻,对方指明了自己的身份——岩国的佐佐木,这令他非常惊讶。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岸柳佐佐木小次郎呢?”

清十郎一拍大腿,说道:“果然没错!您就是小次郎阁下!”

说着,他走到少年近前。

“你我虽然初次见面,但您的大名,我早有耳闻。”

“从谁那里?”小次郎有些茫然。

“就是你的师兄,伊藤弥五郎。”

“噢?你与一刀斋是好友?”

“直到今年秋天,一刀斋先生都住在白河神乐冈附近的草庵。我经常去拜访他,而一刀斋也经常莅临寒舍。”

“哦!”

小次郎轻轻一笑,脸上露出两个酒窝。

“如此说来,师兄和您并非泛泛之交喽?”

“一刀斋先生经常谈到你,他常说,岩国有一个名为岸柳佐佐木的人,与自己同为富田五郎左卫门的门人,师从钟卷自斋先生。虽然同门师兄弟中,他的年纪最小,但放眼天下,能与自己并驾齐驱的人,仅有他一人而已。”

“但你仅凭这些,怎么就能断定我是佐佐木小次郎?”

“我看你年纪不大,又从一刀斋那里得知了你的脾气秉性,也知道你自号‘岸柳’,总之,我对你可是知之甚详。刚才又见你使用长刀,心中便更有把握,于是试着叫出声,果然被我猜中!”

“真巧!实在是巧遇!”

小次郎大呼快哉。当他看见自己手中沾满血迹的长刀时,不禁困惑起来。

事情怎么演变成这个样子了?

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佐佐木小次郎和吉冈清十郎仿佛老友一般,并肩走在毛马堤上。植田良平和那三个弟子,则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一行人朝着夜幕低垂的京都走去。

“哎呀!我也是莫名其妙被卷入这场战争的。其实,我并非好事之徒。”小次郎解释着。

清十郎自小次郎口中得知了弟子祗园藤次在船上的所作所为,气愤不已。

岂有此理!回去之后我一定狠狠教训他,他不敢记仇,一切只能怪他学艺不精。”

听闻此言,小次郎不得不客气一番。

“不、不!我也是这种性格,喜欢说大话,与人争执从不相让。也不全是贵弟子的错。他们今晚这样做也是为了维护吉冈门和老师的颜面,只不过武功略弱。他们也是用心良苦,可以原谅他们!”

“是在下教导无方!”清十郎自我检讨,面色凝重。

小次郎表示,如果大家能摒弃前嫌,过去的不愉快就一笔勾销了。听到这儿,清十郎立刻说:“这是求之不得的!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以后就交个朋友吧!”

跟在后面的弟子,看到两人已经化敌为友,顿时放下心来。这位美少年身材挺拔,一派贵公子气,谁能想到他就是被伊藤弥五郎一刀斋赞为“岩国麒麟儿”的岸柳佐佐木呢。祗园藤次以为佐佐木年少可欺,不料却惹来大祸,自取其辱。

知晓少年的真实身份后,植田等人不由得暗暗倒吸一口冷气,庆幸自己从小次郎的爱刀“晒衣竿”下捡回一条命。

(他就是岸柳!)

每个人都睁大眼睛,重新打量起小次郎。此人的确英武非凡,只怪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随后,一行人来到毛马村沼泽,也就是之前少年会斗吉冈门弟子的地方。那几具丧命于“晒衣竿”下的尸体,已经冻僵了。植田良平吩咐那三个弟子掩埋好尸体后,找回了刚才跑走的马儿。同时,佐佐木小次郎吹了几声口哨,召唤那只自己驯养的小猴。

听到口哨声,那只小猴不知从哪儿跑出来,跳到了他肩膀上。吉冈清十郎极力邀请小次郎去四条武馆暂住几日,并把自己的坐骑让给他。然而,小次郎却摇头说道:“这怎么可以。我只是个资历尚浅的晚辈,阁下却是平安武学宗师吉冈宪法的长子,拥有数百弟子的一流武者!”

说完,他抓住马缰绳。

“请不要客气!比起一个人走路,我倒愿意为您牵马而行。俗话说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去您府上叨扰了。我们可以一路聊着天儿赶往京都。”

本以为小次郎是傲慢无礼之人,没想到他却如此谦恭。马上就到新年了,与武藏比武之日也迫在眉睫。没想到会在此时巧遇小次郎,他正想借此机会将对方邀至家中,如此也增加自己的信心。

“那么,我就失礼了。你走累时,再换你骑乘。”

清十郎也十分客气,随后便跳上了马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