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重新返回到最初的命题,即冲动在行为中的位置是中介性的。道德是为了在特定情形下显示冲动而找到的一种更新和恢复活力的作用之企图,这种企图很难实现。比较容易实现的,是使行动和信念主要的和公共的渠道服从于变化缓慢的风俗,并且由于在情感上依恋于传统的安逸、舒适和特权而把传统加以理想化;但不是通过使传统与当下的需要之间保持更稳定的平衡,在实际上把传统加以理想化。再者,没有被用于恢复活力和生命力的冲动能够被转变,以找到它们自己的、非法的残忍之途,或找到它们自己的情操高尚之径。或者,这些冲动被扭曲到病态的路向上——其中的一些,我们已经提及。

随着时间的流逝,风俗因其压迫性而变得令人难以容忍;而且,某种偶然的战争或内部大灾,使冲动以不受限制的方式被释放出来。在这样的时刻,我们获得了把进步等同于运动、把盲目的自发性等同于自由的哲学;而且,这些哲学在神圣的个性或重返自然准则的名义下,使冲动成为其自身的一种法规。当保守主义时代与革命热情交替出现之时,我们可以非常明显地看到,冲动在被囚禁、冷冻于僵化风俗里还是被孤立而没有被引导之间摇摆不定。但是,这种相同的现象在个体中被小规模地重复着。在社会中,这两种趋向与哲学是同时并存的;它们在引起争论的冲突中,消耗着特定的批评和重构所需要的精力。

所贮存的冲动的部分释放是一个机会,而不是一个目的。从它的起源来说,这种释放是机会的产物;但又为想象和发明提供了它们的机会。被释放的冲动的道德关联项不是直接的活动,而是对运用冲动去更新倾向和重组习惯的方式的反思。逃脱风俗的控制,提供了用新的方法去做过去事情的机会,因此,提供了构造新的目的和手段的机会。风俗凝结的外壳上的裂缝释放了冲动;但是,找到运用冲动的方法则是理智的事情。要么让一只船在这个港口抛锚,直到它变成一只腐烂的废船;要么让它随着每一反方向的风漂流。发现并界定这种选择是心灵的事情,是善于观察、记忆和设计的倾向所处理的事情。

作为一种有生命力的艺术习惯,取决于习惯被冲动所激发的生气;只有这种令人激动之物,才能处于习惯与迟钝之间。但是,艺术无论是伟大的还是渺小的,无论是不出名的还是因尊贵的名称而著名的,都不能被临时拼凑。如果没有自发性,那么,艺术是不可能的;然而,艺术又不是自发性的。对于唤起思想、引起反思、激活信仰来说,冲动是必需的。但是,只有思想注意到了障碍、发明了工具、想到了目标、引导着技术,因此,它把冲动转变为一种存于物体之中的艺术。在每一习惯受到阻碍的时候,思想天生就是冲动的孪生兄弟。但是,如果没有养料,思想很快就会消亡,而习惯与本能仍然继续着它们之间的内战。在青年人忽视环境的限制这种趋向中,有着本能性的智慧。只有如此,他们才能发现他们自己的能力,才能了解不同环境限制之间的差异。但是,这一发现一旦完成,就标志着理智的诞生;随着理智的诞生,成年人观察、回忆和预测的责任就接踵而至。所有的道德生活都有它的激进主义倾向;然而,这种激进的因素不是在直接的行动中,而是在比传统或直接的冲动走得更远的理智的勇气中得以充分表达。现在,让我们把注意力转向对理智在行动中的作用的研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