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好看到几百名女学生从美国教会学校出发去求见大总统,要求他释放那些因在街上演讲而入狱的男学生。要说我们在中国的日子过得既兴奋又多彩的确是相当公平,我们正目击一个国家的诞生,但通常一个新国家的诞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总在每件事刚有一个眉目时就马上写信给你,告诉你事情的经过,但一切都变化得如此之快,使我几乎无法赶上。昨天我们去参观西山的古庙,由教育部的一位官员带领。当车经城边大街时,我们看到学生正在对一群群的人演讲,这还是头一次学生连续几天不断地举行活动。我们问这位教育部官员这些学生是否也会被抓起来,他说:“不会,如果他们遵守法律,而且不在群众之间引起麻烦的话,他们是不会被逮捕的。”早上我们摊开报纸,上面对这件事也一无记载。最糟的是大学已经变成了监狱,而许多军队围着它搭起了帐篷,外面还张贴一张公告,说明这就是演讲妨碍和平的学生的囚禁之地。这是不合法的,等于用军队查封一所大学,而后其他的团体就非对政府让步不可。今天下午他们要召开一次会议,等会议结束,我们就可知道下一步将有什么事发生了。我们听到的另一个消息是除了两百名学生被关在法学大楼外,另有两名学生被带进了警察局,背上还挨了鞭子。这两个学生曾发表一篇演讲而后就被逮捕,并且会被送去宪兵队。他们在那里不但不肯照命令闭口不响,反而理直气壮地质问了宪兵一些问题,而这些问题都是难于作答的,于是宪兵官员就鞭打了他们一顿。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见到这些官员中的任何一人。假使这些人否认这项控诉,记者们就可要求见见这两名“犯人”,道义上说这些官员没有拒绝的理由,除非外面的传言是真实的。今天早上我们所见到的那群演讲的学生,听说后来全都被捕了,而他们的口袋里早已带好了牙刷和毛巾。有的传言则说事实上不只两百人被捕,而是一千多人,只北平一地就有十万人罢课,方才出发的那些女孩子显然是受了她们老师的鼓励,许多母亲都在那里看着她们走过。这些女孩子们将步行至总统官邸,离学校有一段相当远的路程。如果大总统不答应去看那些被囚禁的学生,她们就将整晚站在官邸外面,直到他答应为止。我想一定会有许多人送食物去。我们听说被囚禁的学生今晨四点才睡觉,但至此还没有任何食物进口。大楼里只有水供应,他们就睡在地板上。当然他们要比在真正的监狱里干净得多,而且大家在一起,心理上也更加显得愉快。

(王运如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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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此文选自杜威夫妇:《中国书简》,王运如译,台北:地平线出版社,1970年版,第33—34页。标题系编者加。此信写于1919年6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