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艳后(克利奥帕特拉七世)的故事就像一部个人犯罪史,它的内容是一段不伦之恋。我们可以从这个奇特、浪漫的故事中看到爱情从产生到消亡最完整、最真实的情况:爱情来临时的心动与迷醉,陷入爱情时的鲁莽与疯狂,爱情消失时的痛彻心扉与追悔莫及,以及爱情陷入绝望深渊时的心灰意冷。而爱情往往总是不可避免地走向终结。

埃及艳后虽然出生在埃及,但她其实是希腊人的后裔。因此,尽管她一生经历的主要事件都发生在亚历山大城和尼罗河三角洲,但她血管里流淌的是马其顿先民的血液。她的性格和行为举止都带着马其顿先民的印记—有智慧、有勇气、易冲动、敢于创新。另外,她的生活环境和早期奢侈淫靡的宫廷生活影响了她一生的所作所为,包括她的冒险经历及各种痛苦、罪孽。

从地形和地势上看,埃及自古至今都是世界上最有特点的国家之一。贯穿埃及的狭长河谷土地肥沃、物产丰饶,到处郁郁葱葱。然而,河谷以外却没有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事实上,沙漠比海洋更难跨越,因此埃及比任何真正意义上的岛屿都封闭、孤立。而埃及恰好就是在这样的土地上形成不同寻常的景象的。如果我们能像雄鹰一样翱翔天际,俯视这条绵延、美丽,有着无数生灵和植被的河谷,就能想象河谷的形成过程。我们会发现整个过程简单而令人震惊。在安静、荒芜甚至是死寂的环境中,这片谷地年复一年地迎来新生和收获。这一切让我们心中生出无限的崇敬和喜悦。虽然我们没有老鹰的翅膀,但科学让我们拥有了翅膀的替代品,使翱翔不再是梦想。

人类耐心、细致地观察了河谷两千多年。将观察获得的认知与人类丰富的想象力相结合,我们对河谷的景象有了全方位的了解。从某些角度看,这种直观而真实的印象和盘旋于高空中的鹰在俯视地面时看到的景象非常相似。从某种程度上说,经过长时间的哲学探究及科学研究,人类造出了翅膀的替代品,可以在一周内解开埃及的谜团。

人们发现,埃及在某种降雨规律的作用下得以存在,还奇迹般地在大片贫瘠、干旱的沙漠中成为一道风景。海洋和陆地上的水分通过蒸发被大气吸收,在一定条件下再以降水的形式重新落回。降水频率和降水量会随着地理位置的不同而发生变化,但基本规律为赤道附近比温带气候环境中的降水频率高,同时降水也更充沛些,而越接近极地,降水就越少。大家或许会很自然地认为赤道地区阳光充足,因此,比起寒冷的地方,这里水分的蒸发必然会更快,那么被大气吸收的水分以降水的形式回到地面的也会越多。

但降水量并不完全由纬度因素决定。大气层中的水分需要经历冷却过程才能形成降水。产生冷却效果的方式不同,降水也就会在多种因素的作用下发生变化。雨水的成因有很多。潮湿的气团前进时遇到高山的阻挡被迫缓慢上升,引起绝热冷却,会降水;气团与空气中的冷锋相遇并混合,会降水;含水的气团在风力的作用下移动到海拔更高、温度更低的区域,也会降水。而另一方面,如果气团从寒冷的山区移动到温热的平原、从高纬度移动到低纬度地区或者低温气流与高温气流混合,那么大气能容纳的水分就会增加。然而,此时大气层不但不会释放它凝聚的水分,反而会吸收更多的水分。于是,暖干风形成并影响这个地区。在相反的情况下,水汽会形成飘浮的雾,也可能会形成丰富的雨水。

很明显,从这些方面考虑,降水的频率和降水量在不同地形条件下还受其他因素的影响,如气候冷暖、该地区与山脉和海洋的距离、山脉和海洋的方位、盛行风的特点等。人们发现这些因素会对不同地区的降水量产生巨大影响。

1英尺≈0.30米。—编者注 在南美洲北部地区,陆地四周都是热带海洋,海洋上空饱含水分的热空气遇到高大的安第斯山脉的阻挡时,不得不沿山坡上升至寒冷的顶峰,水汽冷却后会凝结成雨。在这里,一年中降水量会达到十英尺  以上。而在圣彼得堡,以同样的方式形成的降水还不到一英尺。在南美洲,如果降水没有及时排走,倾泻而下的暴雨足以淹没所有地方。实际上,这些巨大的水流汇聚之后涌向大海,最终形成地球上流量最大的河流—亚马孙河。在常年高温和充足水分的滋养下,这里植被繁茂。由于植物盘根错节,树冠藤条交织、缠绕,人类很难涉足。无边无际的森林变成辽阔、无法逾越的热带丛林。这里成了野兽、剧毒爬行动物以及大型猛禽生活的家园。

然而,在欧洲,圣彼得堡进入冬季后,日照微弱、滴水成冰,年降雨量仅十二英寸。从动植物的生存状态来看,这里和南美洲的新格拉纳达多产、繁茂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两地还算不上两种极端。地球上还有一些几乎不下雨的地方,那里与亚马孙流域茂盛的植物和丰富的生物物种构成的景观截然不同。那里极其干旱、寂静、荒芜,甚至是有点儿死气沉沉。在那里,植物无法生长,动物无法存活,人类也无法生存。如果说在热带雨林,高温潮湿的气候条件让动植物丰繁旺盛,以至于人类无法涉足,那么,这些从不降雨的地方则因寸草不生变成人类禁区。这些地方是贫瘠、干旱的沙漠,树根无法汲取养料;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石块,连苔藓也长不出来。

从非洲北部及非洲内陆地区延伸到亚洲西南部的这片区域是地球上最广阔的无雨区。红海从南部穿过无雨区,将无雨区分成两部分。尽管红海破坏了沙漠的整体性,但从本质上来看,它并未改变这片区域的特点。被红海分割开的这两部分有不同的名字。亚洲部分被命名为阿拉伯沙漠,非洲部分就是人们十分熟悉的撒哈拉沙漠。两片沙漠之间有一块离埃及较近的荒地,和其他沙漠地区一样—雨水缺乏导致植被稀疏,进而导致动物稀少。如果这片沙漠中有高耸的山脉,那么这里就会降雨,这块不毛之地就可能变成沃土,从此树木成荫、人口稠密。

1英里≈1609.34米。—编者注 但事实上,这里没有山脉。整片沙漠几乎没有起伏,也很少有高于海平面的地方。从沙漠内部延伸至海洋的几百英里  范围内的陆地只比地中海高出几百英尺。然而,新格拉纳达离海洋不到一百英里的地方就是安第斯山脉。在这段距离中,海拔从十英尺上升到了一万五千英尺。反观这里,在横跨几百英里的范围内仅仅只有几百英尺海拔高度的变化,因此用任何普通的观测方式都很难察觉到这种变化。对旅行者而言,这片最大的无雨区是一片横跨东西五千多英里、纵贯南北一千多英里的广袤平原。在这里,人们只能感受到安静、孤寂。这里的所有景象都单调至极,而打破这种单调景象的就是物产丰富、充满生机的尼罗河谷。

在这片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有三块区域与其他地方的景象不同,但其中只有一处打破了这里贫瘠、荒芜的状况。这三块区域都是从北向南延伸的谷地,它们依次排开。最东边的谷地海拔很低,因此从南方流过来的海水穿过沙漠形成一条狭长的陆间海。它就是红海。因为这里与海平面基本一样高,所以水流自由通畅。但红海的蒸发量还没达到降水程度,所以红海沿岸得不到雨水的滋养。在这里,汹涌的海水代替了移动的沙丘。这片水域的确给单调的景色带来了变化,但仅此而已。除了偶尔驶过茫茫海域的英式汽船和东岸已破败的古代城池遗迹,这里几乎没有生命痕迹。所以说,红海并没有打破这里孤立、荒凉的单调景象。

三块谷地中最西边的是一片洼地。这块谷地最大的特点是有绿洲带。但这里地势只是轻微下沉,因此地中海的海水还不能注入其中。在这块谷地中,任何区域的降水都不足以把谷地变成河流。但在一些地方我们可以看到有泉水从地面涌出,流进沙漠,滋润它周围狭长的小山谷,从而形成绿洲。绿洲和周围荒凉的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甚至会让旅行者在恍惚间以为看到了天堂的景象。一块块绿洲沿着西边的洼地排列开,从而形成一条绿洲带,其中一些绿洲带的面积还很大。闻名遐迩的朱庇特-阿蒙神殿就坐落在一片名为锡瓦的绿洲上。这片绿洲绵延数英里,据说,在古代曾有八千多人在此居住。在三块谷地中,前文介绍的最东边的那块谷地由于地势下沉,海水可以流进来;最西边的谷地地势略有倾斜,地下涌出的泉水能滋润低洼区域。下面我们介绍这两者之间的那块谷地。

埃塞俄比亚的旧称。—译者注 继续查看地图,读者会发现这片广阔的无雨区以南就是阿比西尼亚  境内的月亮山脉,山脉在赤道附近。在山脉地形和周边的海洋、赤道气流的共同作用下,这里在某些季节会出现持续、大量的降水现象。大雨浇湿山坡,淹没山谷。因为这里的地势不断往高处延伸,导致大部分地区的降水无法继续向南或向东流动,所以水流只能转向,然后向北推进穿越我们之前提到的中部沙漠,最终流入地中海。雨水汇聚,最后形成河流—尼罗河。简单地说,尼罗河就是雨量充沛地区产生的积水穿越无雨的沙漠流向大海而形成的。

如果阿比西尼亚山脉地区的降水量保持常年不变,那么这里的河流几乎不能给它流经的贫瘠沙土带来足够的肥料。沿河也许会被点缀上绿色,但由于雨水渗入沙漠,河流只能灌溉它经过的地方。事实上,这里的降水量并不稳定,雨季会连续降水,充沛的雨水几乎要淹没所有地方。巨大的水流从山坡上倾泻而下,山谷中大水漫溢,平原变成沼泽,沼泽变成湖泊,整个地区几乎完全泡在水里。也就是说,汇聚的水流在涌向大海的过程中如果遇到狭窄的水道,落差变大,那么水流就会以巨大的冲力冲刷沙漠中部的谷地,形成唯一的出口。但实际情况恰好相反,这里的水道并不狭窄,因此水流落差也不大,水流流经沙漠形成的河道有五英里到十英里宽。虽然多雨区离入海口将近两千英里,但整个区域地势平坦。从这方面看,尤其是河流后半段的落差最多也只能让河水分成小支流继续向北流动。

在多雨区,强烈的热带风暴会引起强降水。雨水淹没谷地从而形成巨大的湖泊,并延伸至整个沙漠。湖泊水面宽度达五英里到十英里不等,长度达一千英里。湖水浅、浑浊,缓缓向北流动。当然,降水最终会停止。但几个月后积水才能退尽,谷地才能恢复干燥状态。一旦积水退尽,被淹没的葱茏的植被就会出现。

目前,这个地方的植被状况完全由人类调节、控制。然而,植被在最原始的状态下是具有独特性的。这里的植物既在土壤里生长,同时一年中又有三个月在水中生长。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尼罗河流域才未能像其他肥田沃土一样被自然森林覆盖。同样,野兽也不可能在此出没。因为一到汛期,它们就找不到栖身的地方。另外,光秃秃的沙漠也无法为它们提供保护和遮挡。这块不同寻常的谷地似乎是大自然为人类特别创造并保留的。大自然在创造这里时,似乎特意打算将此地留给人类,于是用各种办法阻止动植物侵扰人类。人类如果离开几千年后再回来,会发现这里的一切未曾发生任何变化,甚至可以立即在此居住。大自然就好像这片“花园”的园丁,它的维护手段和设备就是蒸发、光照和阿比西尼亚的高峰。在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夏季周期性的洪水泛滥形成了。

由于上述及其他原因,在远古时代,埃及就有人类居住。在三千多年前的关于人类的文字记录中,人们就使用“古老”一词来形容埃及。不仅历史保持沉默,而且寓言故事中也没有隐含埃及子民起源的信息。这里矗立着人类最古老、最悠久的丰碑。但在某种程度上,它让人类蒙羞,因为这项最崇高、最令人骄傲、最稳固、最长久的工程只不过是夏季洪水退去留下的那层薄薄的肥沃淤泥的附属品。

尼罗河的沉积层主要分布在北部。那里河谷宽,与海洋相通,最终在河道两岸形成了一块横跨上百英里的三角形平原。平原上,河水分流,形成许多小溪、小河。整个区域成为一片广阔的草场,小溪缓缓流淌、纵横交错,呈现出一派繁盛、美丽的景象。这片区域就是尼罗河三角洲。

因为海岸附近的水较浅,所以由河水沉积物堆积而成的陆地几乎要高过海岸线,并且这块陆地还延伸进大海。人类虽然在过去的一千八百多年里没有感觉到陆地在向大海延伸,但总是弄不清楚高于海平面的陆地到底是海岸的自然构造,还是河水运动塑造而成的。

尼罗河三角洲非常平坦,这里几乎和地中海海平面持平。因此,这块土地看起来就像海平面的延伸。在这里,只能通过蔚蓝色海面上涌动的白色浪花及大片的麦田和轻微起伏的大地上的大小村落来辨别海洋和陆地。海员如果向海岸线行驶,那么他们从远处就看不到陆地上的美景,因为陆地不断延伸到海平面以下。在远处,海员们只能看到那些明显高于水面的树冠、方尖碑的顶部及石柱的顶端。这些东西证明这里曾经有过城池。

我们可以从地图上看到东边那条名为佩罗锡克的支流。通过这一支流,河水从三角洲流向大海。这条支流算是肥沃的三角洲东边的边界线,入海口是贝鲁西亚。这里是从东方出发走陆路的旅行者沿地中海岸到达埃及见到的第一座城市,因此它是这个国家东部边境的地标。这座城市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在古代历史中经常被提及。

尼罗河最西边的入海口名为卡诺皮克,从贝鲁西亚到卡诺皮克的海岸线长达一百英里左右。从古至今,这里的海岸轮廓都很不规则,海水不深,绵延的海岸伸入大海。同时,海水猛烈地冲刷陆地,从而形成无数小溪、水湾和环礁岛。沿着弯弯曲曲、时隐时现的边界,尼罗河水和地中海的波涛常年无休止地对抗着,但双方几乎势均力敌。据记载,这种对抗在一千八百多年前就开始了。一直以来,这两股力量难分伯仲,没有任何一方有明显优势。河水把泥沙带入海中,海水又不断将泥沙冲回陆地。这种情况使海岸充满危险,人类很难靠近。

从上述描述中我们不难发现,在古代,这里的国家以一种独特的方式与世隔绝,显得封闭孤立。一方面,整个国家从各个方向被沙漠、陆地、浅滩、沙坝包围;另一方面,海岸上潜在的危险阻止了人们经海路到达此处。因此,在其本土国王的统治下,这里的国家孤零零地存在了很多年。这里既有爱好和平、吃苦耐劳的民众,也有学识渊博的学者。这些学者因熟悉科学和哲学而闻名于世。

在其他民族还未入侵埃及、打破这份与世隔绝的宁静之前,埃及人建了金字塔,造了大型石刻。虽然大神殿的石柱已经遭到破坏,但它在今天仍被看作人类历史上的奇迹。遥远的古埃及和今天的埃及一样,都是一块富庶之地。即使其他地方饥荒肆虐,埃及也总能粮仓充盈。因此,在欲望的驱使下,埃及周边的国家及阿拉伯、巴勒斯坦、叙利亚的部落都穿过沙漠,进入埃及,从而开辟了一条道路。最终,波斯国王将帝国向西扩张到地中海后,通过这条路进入贝鲁西亚,入侵并占领了埃及。此后,比埃及艳后的时代大约早二百五十年时,亚历山大大帝灭亡波斯帝国并占领埃及,统治了埃及和波斯的一些地方。亚历山大大帝死后,他的帝国分崩离析。埃及落入他手下的一位将军手中,此人便是托勒密一世。托勒密一世在埃及自立为王,并在临终前将王位传给他的子孙。于是,他的子孙—古希腊人的后裔—世世代代统治着埃及。在埃及历史上,这段时期被称作托勒密王朝。埃及艳后就是托勒密家族的第十一代后裔。

在托勒密时代,埃及的首府设在亚历山大城。在亚历山大大帝攻入之前,埃及没有海港。虽然海岸上有几处登陆点,但那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海港。那时,埃及几乎自给自足,和其他国家没有贸易往来。亚历山大大帝的工程技术人员在勘察海岸时发现离卡诺皮克入海口不远处有一个地方海水较深,那里有一个小岛可以作为起锚地点。亚历山大大帝就在此处建了一座城,并以自己的名字为其命名。通过挖掘和筑堤等手段,海港不断完善。白天,高高矗立着的灯塔是地标。到了晚上,灯塔发出的光使它犹如耀眼的星星,指引着地中海的帆船驶入海港。人们在这里开凿出运河,将海港和尼罗河连通,并建造了储存商品的仓库。总之,亚历山大城立刻变为重要的商业之都。历经几个世纪,它都是辉煌的托勒密王朝的中心。这里的条件与当初设立港口的意图完美地吻合,即使经历两千多年的变革与动荡,如今,这里依然是埃及东部最主要的商业中心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