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6月,我抵达喀什。在以后酷热的几个星期里,我都在忙于为即将穿越喀喇昆仑山和帕米尔高原做准备。除了一些必要的事务,我最为重要的工作,是把考古探险获得的古代文物重新包装和装箱。而我的探险所得一共装满了182个大箱子。那时候,在我的根据地喀什,塞克斯爵士代替马继业爵士出任英国总领事。由于得到新任领事的大力支持,我的工作难度大为减轻。塞克斯女士是印度政治部的知名官员,在奇尼巴格,她好意地为我安排了一切,这令我非常愉悦,深感满足。

然而,更能使我精神振奋的是,即将能够实现横越俄属帕米尔山地和阿姆河北部山系的计划。从幼年时代开始,我就对“世界屋脊”以及邻近伊朗东部那些广大地区有一种近乎幻想的渴望。在过去一段很长的时期内,由于政治的原因,这里一直禁止英国旅行家通过,尤其是像我这样服务于印度政府的公务人员。但是英俄协定的签署,调和了两大帝国在亚洲的利益。这样,对于我那些出于学术目的的探险考察计划,这种障碍就减少了许多。因此,我于1913年秋向印度外交部递交了申请。英国外交部与俄国政府交涉,希望获得俄国政府的同意,准许我游历帕米尔的阿莱地区,以及从西部进入中国境内,前往古代大夏所在的中亚地区,对古代丝绸之路经过的那些山地进行考察。

根据以往的经验,对于在中国新疆办理所需的外交手续,由于考虑到那里效率低下的邮政交通,我安排了充裕的时间。一切都和从前一样,1915年4月,我在库车收到一个邮包,那是来自斯姆拉的半官方消息,说我所希望进行的探险考察计划已经获得俄国外交部的许可。

我计划的最终部分,是想通过俄属中亚突厥地区到波斯东南部去,进行下一个冬季的探险考古工作。我急切地希望实现这一计划,但是到了喀什却遭受了巨大的挫折。俄国总领事麦斯且尔斯基亲王和英国总领事的交情甚好,接待我也很客气。但是他对我说,并没有接到任何准许我进入俄国境内的外交指令。不过,他帮助我立刻向塔什干总督府进行询问。总督府的回复也同样说不知道。这种外交拖延使我异常焦急。无奈之下,我只好直接给俄国彼得格勒驻英国大使发去一封电报。很快,我就得到大使布卡南爵士的回电,说我所要的许可证,俄国外交部早就已经发出来了。于是,麦斯且尔斯基亲王答应,将我作为特例处理,就把这份电报作为充分的证据,签发所需要的特别许可证。

俄国外交官了解到,我之所以要到那些地方去,是纯粹的科学目的,于是立即许可我通行全帕米尔和俄属中亚突厥邻近各地。后来,在我通过俄国边境以及在俄国保护国布哈拉境内三个月的旅行中,这一许可证是我最得力的护身符。其中最关键的原因,就在于他事前好意地通知了各地俄国当局,使此行得以如此顺利。

这一次,我要运往印度的古代文物十分沉重,足足用了80只骆驼来驮载。7月6日,我把一切事宜安排妥当之后,便离开喀什启程西行。然而,昆仑山谷夏季的山洪暴发,使我那贵重无比的驼队不敢立即冒险向喀喇昆仑山的险峻山路出发。于是,我安排负责照管驼队的拉尔·辛格利用等待的时间,顺便测量“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山,就是那些逶迤向北一直到喀什噶尔河源并与天山相接的高耸雪山。

在拉尔·辛格没有与我会合并听取我最后的指令之前,我也忙里偷闲隐居在波斯坦阿尔奇山满是落叶松的高山林地中吉尔吉斯人的帐篷里,度过了七天安静而快活的生活,并处理回复了许多急迫的文件。

经过休整,我的精神得到了恢复。7月19日,我在山上帐篷里向喀什和印度发出沉重的邮包后,便开始向乌鲁克阿尔特关口和那里的帕米尔山地进发。第二天,我们就翻过海拔16000英尺的险峻的隘口。一过隘口,山势便陡然下降,只见横越摩吉大山谷通往俄属帕米尔东端的群山上白云弥漫,恍若大海,宏伟壮观。山峰南侧,是一条向下延伸长约10英里的巨大冰川。从隘口向下,可以看见冰川的中部和下段。

下山时,要翻越北边一连串的险峻山峰。山峰附近大多有一些小冰川穿插其间。全部行程极其艰难,有些地方驮运物资的牲口根本无法通过。下行到达平坦的地方,再回头仰望那座高大的冰川河口时,我深深地确信,自己确实已经生平第一次爬过了这座子午向大山。骑马走了33英里之后,我于当晚到达摩吉下面的昆提格马兹大山谷中的吉尔吉斯牧场。在那里,我遇到了塞克斯爵士兄妹,他们正从塔格敦巴什帕米尔返回这里。第二天,在他们的帐篷里,我们欢快地的聚谈了一天。

我们沿着中国所属的帕米尔高原最北边,上行到喀什噶尔河的西部源头峡谷,马不停蹄地走了五天。在翻越海拔13800英尺的库什贝尔山口途中,我第一次看见最高峰海拔在20000英尺以上的外阿拉山。我们爬行到玛尔坎苏河河床,便越过了没有标志的俄国边界。那一晚,我们遇到了冰雹,温度降到华氏零度以下。第二天,我们到达克孜勒阿尔特山口。在这海拔约1400英尺的地方,有一条横穿外阿拉山的道路,即连接帕米尔费尔干纳省阿姆河沿岸驿站的俄国军事道路。

两年后,我再次来到这里,当年的军事道路已经修好,沿途也树起了里程碑。今昔对比,我感慨万千。我们离开摩吉山上吉尔吉斯人的帐篷以后,一直行走到晚上,才好不容易来到山北一个名叫博尔堆拜的小驿站。在这里,我找到一位和气的俄国海关官员。他是高加索鄂塞特人,刚从喀什通向费尔干纳大道上的伊尔克什塔木驿站来到此地。从他那里我了解到,管辖帕米尔地区军民事务的雅格罗大佐,正在从他的驻扎地取近道前往塔什干,明天就要路过这里。听到这个消息,我临时决定在博尔堆拜停留一天,等候这位军界名将的到来,准备与他会见。同时,我立即派遣一位优秀的吉尔吉斯人骑手,从昆提格马兹送一封信给雅格罗大佐,告诉他我来到这里的消息。

外交活动的效果很快就显现出来。由于有雅格罗大佐替我在帕米尔和他所管辖的阿姆河上游瓦罕做的完备安排,我的探险旅行没有遇到任何麻烦。这样的结果,即使是在兴都库什山印度控制区域也无法企及。雅格罗大佐对于阿姆河区域的地理和人种十分感兴趣,在塔什干的陆军大学里添设了东方语言学科。所以,对于凡是能发现历史光明的学术考察,他都热心帮助。我在比较短的时间里,考察了许多有趣的地方,这主要归功于雅格罗大佐的帮助和他崇高的学术追求。

在开始探险的第三天,我便想延长考察路线,横越帕米尔以及附近俄属阿姆河流域各山区,目的是希望通过实地考察,了解中国和西亚最早交通往来的那条古道,以及所有相关的当地问题。此前得到的经验就已经告诉我,做这方面的研究,最好还是以与历史地理有关的问题为根据。我在完成考察阿拉山谷以后,终遂所愿的强烈满足感油然而生。十四年前,我第一次探险归来时,在伊尔克什塔木到塔勒狄克山口的途中,我只能从远处眺望阿拉山谷的山峰而已。

自东向西蜿蜒于帕米尔高原北部高耸的边缘地带,接下去就是被称为红水河的苏尔哈普的帕沃德克则勒河谷。这是一段天然贯通的大阿拉山谷。古代从中国内地以及塔里木盆地来的丝绸贸易商人,就是沿着这条山谷向下到达阿姆河中游的。

从俄国军事道路通过的地点开始,阿拉山谷的海拔一直下降,直至达兰特库尔干吉尔吉斯人的村落,里程足有70英里。山谷底部宽6—11英里。向东约20英里,上行到达屯木伦,从喀什进入阿拉山谷的大路即起于此。这里路面宽阔,容易通行,气候也比帕米尔湿润,所到之处都有优质的牧草。因此,阿拉山谷成为吉尔吉斯游牧人的夏季大牧场。每年夏季,他们都要赶着牛羊驼马,从费尔干纳平原迁徙到此。1901年6月初,我从伊尔克什塔木到费尔干纳的乌什和安集延,曾遇到他们惯常的迁徙,驼队驮载着游牧家庭所有华丽的毡毯以及其他财产,络绎不绝地行走在途中,其情其景,就像风景画一般。此时,正值夏季,气温较高,于是有些牧人的帐篷就向高处移动,转移到较高的山坡谷地去寻找鲜嫩牧草。而一旦夏季结束,气温下降,他们又会逐渐循序向下转移,沿着山谷去放牧。途中,举目远眺,南面的巨大雪峰山脉,以及海拔将近23000英尺的考夫曼山峰,尽收眼底,美不胜收。

在到达达兰特库尔干以前还相距遥远的地方,我在一处相对海拔约90英尺的高地,发现了古代垦殖和简陋石屋的遗迹。由此看来,古代行人在这条大路上,除了阿拉山最高部分不到70英里长的那一段,沿途大多数行程中一定可以得到给养和安身之所。尽管阿拉山从每年12月到次年2月积雪很深,但那时一定能够可以照常通行。这和现在正经过海拔12700英尺的铁列克山口,频繁往来的商旅、驼队等交通情况基本一样。当然,从伊尔克什塔木到费尔干纳,照常通行的情况也是完全一样。

以前,塔里木盆地和阿姆河中游经过哈喇特金以及阿拉山频繁进行的贸易活动,现在早已没有了。在巴尔克和阿姆河南面阿富汗突厥人居住的一些地方,也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从中国来的商队经过。从阿姆河到哈喇特金当地的小规模贸易,都是从达兰特库尔干取道于费干那的马尔吉兰或安集延。至于来自喀什的货物,则翻过铁列克山口,转而利用俄国铁道继续下一步运输。

由于要安排运输和给养事宜,我只好在达兰特库尔干暂作停留。达兰特库尔干位于哈喇特金山谷一块小台地上。当地设有一处俄国税收关卡,稽查布哈拉边疆地区的商贸活动。下行约3英里即是恰特村,那里有一块面积很大的耕地,并且还有一座废弃的城堡,大约是俄国吞并中亚突厥地区以前当地大动乱时期的遗迹。那里最适宜在路旁设一个大型驿站。至今,中俄双方都在那里设有税收关卡,彼此相距很近。从喀什到费尔干纳的商队在此往往受到无端的勒索。

翻越穆克苏河和阿姆河的上游即是洛山河与苏戈兰河 (30) 。这两条河的分水岭是一片连绵高耸的大雪山。从达兰特库尔干向南,翻越克孜勒阿尔特山口,途经大喀喇库勒湖,是唯一的著名大道。沿着这条道路,自北向南可以翻越作为俄属帕米尔西部屏障的那些大山。我决定选择这一条路,做一次冒险旅行,亲自体验行走这条道路的感受。但是事后证明,沿途各地正是因为雅格罗大佐的命令,我才得以从吉尔吉斯人那里征集到一些特别耐受山路艰难的驮马。尽管这样,这条路还是极不容易行走。不过,那里是一片未曾大规模开发过的区域,有些地方至今仍然不方便测量。然而,我在那里获得的丰富的地理学方面的观察资料,以及观赏到的美丽山地风光,作为这次探险旅行的报赏,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了。

塔尼马兹河是发源于大帕米尔的穆尔噶布一条大型支脉河流。我们选择的道路远行至此,必须翻越一座作为帕米尔西北屏障的冰川遍布的高大雪山。对于这座大雪山,吉尔吉斯人隐讳地称为锡尔塔格或慕士塔格山,意即冰山。从达兰特库尔干出发的第一道山口是外阿拉山的塔沙噶尔。翻越这里以后,峻峭雄伟的慕士塔格山突现在水流湍急的穆克苏河源头,气势雄伟壮观。

帕米尔西部,在阿姆河源头的深邃河谷两侧,都是高大的山脉。直到我抵达那里时,那些山脉的实际海拔还未曾有人用气压表或测高仪测定过。

然而,要打算在俄国地界做任何测量工作,即使是最微细的活动也不被允许。所以阿弗拉兹·古尔和我至今还以为那是平生最大的遗憾。不过,虽然没有能够进行地形勘测,但在我目测看来,慕士塔格山主峰显然要比考夫曼山峰高。

途经慕士塔格山主峰一侧的道路应该沿着穆克苏河逆流而上,然后再转到珠鲁姆阿尔特山口和塔克塔库拉姆山谷,从那里直接进入大喀喇库勒湖和塔尼马兹河灌溉的广大区域。不过从春天到深秋,巨大的锡尔河,或因俄国探险家首先来到此地并直接命名为费德臣阔的冰河洪水泛滥,把这条路完全封闭了。所以我们只好取道凯英地峡谷的源头,翻越一座海拔约15100英尺的山口。路经的峡谷中有些地方完全被古老的冰川漂砾阻塞,攀越起来十分困难。

离开凯英地以后,地形就像帕米尔高原那样,变得平坦起来。从那里向下再翻越一座高原,一大片宽广的平原呈现在眼前,向着锡尔河河谷展开。从此地向上行走相对比较容易。道路两旁满眼浓绿,景色迷人。不过,走了不远一段路程,我们随后便开始翻越海拔15000英尺以上的塔克塔库拉姆山口。从山口下来,为了能够继续向前进,我们必须重新雇用当地向导和租用牲口。于是,我不得不向正在东面大喀喇库勒湖畔放牧的吉尔吉斯人千户酋长浩罕伯克求助。第二天,即8月8日,我们翻过克孜勒伯尔山口,到达海拔近14000英尺的夏季牧场,受到酋长热诚的欢迎。酋长穿着王者的服饰,束着一条硕大的银腰带,看上去十分威严。

我从酋长那里得知,四年前的一次大地震,把穆尔噶布河谷壅塞成一座大湖。这座大湖包括了以前的萨勒兹帕米尔的大片地方。我原来打算翻越马尔加奈山口前往阿尔楚尔帕米尔的那条路,据说已经被这座新湖完全淹没了。我不愿放弃原有的计划,经过俄国的帕米尔斯基驿站返回到那条著名的大道上去,并决定向下转移到洛山河谷尽头的索纳普村。我希望在那里能找到一个机会可以爬上穆尔噶布,找到一条绕过堰塞湖天然障碍的新路。浩罕伯克认为,我们携带太多的行李是不可能绕过去的。后来我才知道,吉尔吉斯人实际上知道另外一条只有牲口可以通过的小路,不过他们只愿意在其他方面帮忙,却不愿意去走那条小路。

在喀喇钦姆休整时,我利用闲暇时间对居住在那里的吉尔吉斯人做了一次人类学测量。他们是当地突厥人部落中典型的标本。在冬季雪山的寒风中,经受过帕米尔高原严酷气候的长年磨炼,他们愈发显得勇敢无畏。后来我们路经此地再次返回到塔尼马兹河谷。当我们渡河来到右岸时,发现从慕士塔格山主峰大冰川流下来的河水转而流向南面不远的地方。我们看见,山谷底部已经完全被巨大的石块塞满了。封锁穆尔噶布河谷的那次山崩使西侧河谷的峭壁斜坡全部崩塌了下来。塌落的岩石到处堆积,比此前适宜耕作的帕勒兹平原高出200英尺,通行异常困难。8月12日傍晚,我们历经艰险终于到达巴索尔茂密的白杨树和柳树林地。看见树林里塔吉克牧人稀疏散布的村庄,我心里真是高兴极了。

第二天,我们沿着河岸悬崖和峻峭的高地,到达塔尼马兹河和现已干涸的穆尔噶布河床相汇处,在吉尔吉斯人称为石塔的塔什库尔干风景秀丽的索纳普村,我们找到了说伊朗语的噶尔察山民。他们住在这里最高处的世外桃源洛山里面,体格高大雄壮,和欧洲人十分相像。他们长着美丽浓密的头发,蓝色或钢灰色的眼睛,一眼看去就知道和游牧的吉尔吉斯人不同。这些洛山山民,居住在沿瓦罕和南边苏戈兰山谷一带,代表极纯粹的阿尔卑斯种型人,同欧洲有些地方见到的完全一样。所以,在我这短短的一天时间里,有很多工作需要完成:收集人类学测量记录,考察此处因为和外界隔绝而留存下来的习俗,考察房屋建筑以及简单的装饰和木雕品等。在那里,我们又一次看到阡陌井然的麦田和果林。

我们在那里雇用到一队背负行李的驮夫,他们是我们继续前进必不可少的保障。要到南帕米尔去,我们能走的唯一道路,就是穿越吉尔吉斯人叫作巴尔塘的慕士塔格河流经的那条峡江。但是由于1911年2月大地震的破坏,这些狭窄河谷的道路已经变得异常难走。许多地方被崩塌下来的巨石完全阻塞,以往沿河或河边山上行走的所有道路都已经被毁坏。以前与喷赤河水量相当并且曾当作阿姆河主源的大河,也已经完全断流。于是,我们看见山中到处点缀着规模不大但形状各异的小湖——是它们,代替了河流,成为我们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在有些地方,山坡上的泥土还在如同流水一般移动,令人无法落脚。

第二站,我们爬上了一座峭壁。峭壁北面,对面山壁新近崩塌掉落下来的岩石四散堆积,形成一道巨大障碍。爬过这道障碍下去时,我看见一座峡湖。此湖是因为巨石堵塞巴尔河和希斗河谷口形成的。这里的石块堆积极为凌乱,好不容易爬过去,我们还是只能从希斗河北面沿着巨大障碍的底部前进。

最后,我们到达了希斗河谷和萨勒兹帕米尔分界的险峻山岭。爬上这座山岭,向东南眺望,大山崩的景象便全然映入眼帘。从北面山系中崩塌的一座山,把以前是吉尔吉斯人最好牧场的萨勒兹帕米尔变成了一座美丽的高山湖泊。根据俄国的一则记载,此湖泊的长度在1913年已经长达17英里以上,之后还在逐渐向整个山谷扩展。巨大的岩石被剧烈的山崩推送到沿希斗河谷谷口的峻岭之上,这样便筑起了一道大堤。在大山崩四年之后,壅塞堤坝还高出新湖1200英尺。巨大的壅塞障碍上面有些坡体还在移动,崩塌下来的石块相互冲击,卷起漫天烟尘。

在山脚下,我们遇到了一支俄国探险队,他们由普罗布拉兹青斯基教授率领,正在测量这条巨大的壅塞堤坝。俄国科学家由南岸乘皮筏渡湖,然后爬过兰干山口来到湖滨。他们十分友善地接待了我。但是,他们根本不相信湖滨峭壁上的那条道路能走得通。虽然如此,洛山当地人头目和我们都准备去试一试。险峻的山岭海拔有13200英尺。当晚我们便把帐篷扎在一眼小泉水附近。

第二天早晨,我们从陡峻的壅塞堤坝下到泉水耀眼的叶尔克内湖边上。这时我才知道,沿着陡峭的石坡以及危险的石块再向前行走,将会遇到多么大的困难和危险。这些石坡都是因地震崩塌下来的石块堆积而成的,上面有些石块还在移动。所幸我们的洛山山民生长在群山深处,都是爬山好手,凡是不能通过的峭壁,他们都能用木片和石块修筑起栈道,手法极为熟练。走过那段凶险的陡坡,足足花去了我们五个小时的工夫,而实际里程还不到1英里。

到达内湖尽头,我们爬上河谷走了几英里,便看见一片平地。经历了地震劫难之后,此地仅有几户洛山人家在从事农业耕种。尽管此地距离湖面有500英尺高,但湖水还在不断上涨,现在的耕地仍有被淹没的危险。在此地休息一天之后,我们继而向上攀越,来到南面河谷上的兰干山口时,与帕米尔斯基驿站长官派来帮助我们的吉尔吉斯运输队会合了。

8月20日,我们翻过了海拔约15400英尺的兰干山口。第二天,我们抵达大耶希勒库勒湖的西头。从苏戈兰山主脉布鲁曼山顶上眺望,堰塞湖尽收眼底。来到这里,我们又重新走上了横越“世界屋脊”的古代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