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见识过20世纪中国外交官的能力和手腕,就会惊讶于清朝竟然这么晚才开始对外遣使。1866年,清廷派出了第一个半官方使团,由赫德陪同。使团以“年衰位卑的满族官员”斌椿为首,另有三名同文馆学生。该使团以考察为目的,游历了欧洲九国,然而所获甚微。1868年至1870年间,著名的蒲安臣使团访问欧美。从西方的角度来看,此事似乎由美国前驻华公使蒲安臣一手包办。而从中方的材料看,使团中志刚和孙家谷这两位中国官员与蒲安臣是平起平坐的。1870年的天津教案之后,清廷不得不派出以满人崇厚为首的特别使团,前往法国谢罪。但这并不等同于常驻使节。1877年,经过一系列会谈和挫败之后,清廷终于向英国派出了常驻使节。但是,这次遣使的直接目的是为1875年英国外交人员马嘉理(A. R. Margary)在中缅边境被杀一案致歉。清廷首任驻美公使是陈兰彬,首任副使容闳兼任留学监督。此后,清廷在德国(1877)、法国(1878)、俄国和西班牙(1879)、秘鲁(1880)相继建立了使馆。

选文26是总理衙门的奏折,奕䜣等人初识了国际法的作用,认为国际法是一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利器。选文27是首任驻英公使郭嵩焘(1818—1891)所写。郭氏能力出众,很受尊重。他禀性耿直严正,将旅英见闻据实直陈,对于清廷对法关系的措置失宜也直言不讳。选文28是曾纪泽与慈禧太后的谈话记录,是当时最像记者招待会记录的一篇文献。

选文26 恭亲王初识国际法(1864年)①

窃查中国语言文字,外国人无不留心学习。其中之尤为狡黠者,更于中国书籍,潜心探索。往往辩论事件,援据中国典制律例相难。臣等每欲借彼国事例以破其说,无如外国条例,俱系洋字,苦不能识;而同文馆学生,通晓尚需时日……

臣等因于各该国彼此互相非毁之际,乘间探访,知有《万国律例》一书。然欲径向索取,并托翻译,又恐秘而不宣。适美国公使蒲安臣来言,各国有将《大清律例》翻出洋字一书;并言外国有通行律例,近日经文士丁韪良译出汉文,可以观览。旋于上年九月间,带同来见,呈出《万国律例》四本,声称此书凡属有约之国,皆宜寓目,遇有事件,亦可参酌援引。惟文义不甚通顺,求为改删,以便刊刻。臣等防其以书尝试,要求照行,即经告以中国自有体制,未便参阅外国之书。据丁韪良告称:《大清律例》现经外国翻译,中国并未强外国以必行,岂有外国之书,转强中国以必行之理?因而再三恳请。

臣等窥其意,一则夸耀外国亦有政令,一则该文士欲效从前利玛窦等,在中国立名。检阅其书,大约俱论会盟、战法诸事。其于启衅之间,彼此控制钳束,尤各有法。第字句拉杂,非面为讲解,不能明晰。正可藉此如其所请,因派出臣衙门章京陈钦、李常华、方濬师、毛鸿图等四员,与之悉心商酌删润;但易其字,不改其意,半载以来,草稿已具。丁韪良以无赀刊刻为可惜,并称如得五百金,即可集事。

臣等查该外国律例一书,衡以中国制度,原不尽合;但其中亦间有可采之处。即如本年布国(普鲁士)在天津海口扣留丹国(丹麦)船只一事,臣等暗采该律例中之言,与之辩论,布国公使即行认错,俯首无词,似亦一证。臣等公同商酌,照给银五百两。言明印成后,呈送三百部到臣衙门,将来通商口岸,各给一部。其中颇有制伏领事官之法,未始不有裨益。此项银两,即由臣衙门酌提三成船钞项下发给。

【朱批】依议。

下一篇选文是郭嵩焘任驻英公使期间寄给李鸿章的信札。他在信中谈了自己的所见所思,并大段论述了英国政治和社会的发展,这一部分我们删减较多。他还将中国的故步自封和西方的日新月异做了尖锐的对比。

选文27 郭嵩焘的伦敦来信(1877年)②

此间政教风俗,气象日新。推求其立国本末,其始君民争政,交相屠戮,大乱数十百年,至若尔日③而后定,初非有至德善教累积之久也……计其富强之业,实始自乾隆以后。火轮船创始乾隆,初未甚以为利也。至嘉庆六年,始用以行海内。又因其法创为火轮车,起自嘉庆十八年。其后益讲求电气之学,由吸铁机器转递书信,至道光十八年始设电报于其国都,渐推而远,同治四年乃达印度。自道光二十年与中国构兵,火轮船遂至粤东。咸丰十年再构兵,而电报径由印度至上海矣……其开创才数十年,乘巾围之衰敝,七万里一瞬而至,然亦足见天地之气机,一发不可遏。中国士大夫自怙其私,以求遏抑天地之机,未有能胜者也。

来此数月,实见火轮车之便利,三四百里往返仅及半日。其地士绅力以中国宜修造火轮车相就劝勉,且谓英国富强实基于此。其始亦相与疑阻,即以初抵伦敦苏士阿摩登(南安普顿)海口言之:往来车运,用马三万余匹,虑妨其生计也,迨车路开通,用马乃至六七万匹,盖以道途便利,贸易日繁,火轮车止出一道,相距数十里以下来就火轮车者,用马逾多也。

去冬道上海,见格致书院藏一火轮车道图,由印度直通云南……东趋广州。见之怪咋,谓云南甫通商,即筹及火轮车路也……

日本公使见语云:“天地自然之利,西人能发出之。彼为其难,吾为其易,岂宜更自坐废!中国土地之广,人民之众,各国所心羡也。闻至今一无振作,极为可惜!”嵩焘赧然,无以为答……

自隋唐之世与西洋通商,已历千数百年,因鸦片烟之禁而构难,以次增加各海口,内达长江,其势日逼,其患日深。宜究明其本末,条具其所以致富强之实,而发明其用心……谋勒为一书,上之总署,颁行天下学校……及至京师,折于喧嚣之议论,噤不得发。

窃谓中国人心有万不可解者。西洋为害之烈,莫甚于鸦片烟。英国士绅亦自耻其以害人者为构衅中国之具也,力谋所以禁绝之。中国士大夫甘心陷溺,恬不为悔。数十年国家之耻,耗竭财力,毒害生民,无一人引为疚心。钟表玩具,家皆有之,呢绒洋布之属,遍及穷荒僻壤;江浙风俗,至于舍国家钱币而专行使洋钱,且昂其价,漠然无知其非者。一闻修造铁路、电报,痛心疾首,群起阻难,至有以见洋人机器为公愤者。曾劼刚以家讳乘坐南京小轮船至长沙,官绅起而大哗,数年不息。是甘心承人之害以使朘吾之脂膏,而挟全力自塞其利源。蒙不知其何心也!办理洋务三十年,疆吏全无知晓,而以挟持朝廷曰公论,朝廷亦因而奖饰之曰公论……

日本在英国学习技艺二百余人,各海口皆有之,而在伦敦者九十人。嵩焘所见二十余人,皆能英语。有名长冈良芝助者,故诸侯也。自治一国,今降为世爵,亦在此学习律法……所立电报信局,亦在伦敦学习有成,即设局办理。而学兵法者甚少。盖兵者,末也。各种创制,皆立国之本也。中堂方主兵,故专意考求兵法。愚见所及,各省营制万无可整顿之理,募勇又非能常也。西洋此数十年中无忧构兵,直可以理势决者……

此间有斯谛文森者,亦言各国铁路多所创造,尤勤勤焉劝中国之急为之。谨将所拟节略上呈。

抑嵩焘之意,以为事事须洋人为之,必不可常也,当先令中国人通晓其法。埃及国隶阿非利加,其修造铁路,先遣人赴英国练习,而后依仿行之。此最可法……

窃以为方今治国之要,其应行者多端,而莫切于急图内治,以立富强之基……中国幅员逾万里,邮传远者数十日乃达,声气常苦隔绝,二者(火车、电报)行,万里犹庭户也。骤有水旱盗贼,朝发夕闻,则无虑有奸民窃发称乱者,此一利也。中国官民之势悬隔太甚,又益相与掩蔽朝廷耳目,以便其私,是以民气常郁结不得上达。二者行……则无虑有贪吏遏抑民气为奸利者,此又一利也……

论者徒谓洋人机器所至,有害地方风水。其说大谬。修造铁路、电报必于驿道,皆平地面为之,无所凿毁。至于机器开煤,吸水以求深也,煤质愈深愈佳。中国开煤务旁通,洋人开煤务深入。同一开采,浅深一也,有何妨碍?即以湖南地产言之,铁矿多在宝庆,煤矿多在衡州,而科名人物以此二郡为独盛……

数十年后,洋人所至逐渐兴修,其势足以相制,其利又足以啖奸豪滋事者,役使之以为用,则使权利一归于洋人,而中国无以自立。《传》曰:“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也。”先知先觉之任,必朝廷大臣任之……

曾国藩的次子曾纪泽(1839—1890)同样才能出众、直言敢谏,且略通西学与英语,西人以“曾侯”(Marquis Tseng)称之。曾纪泽被时人视为出色的使才,并不是因为他曾于1878年至1886年间担任驻英法公使,而是因为他从沙俄处虎口夺食的功绩。1879年,崇厚糊里糊涂地签订了《里瓦几亚条约》,将伊犁的几处战略要地让与俄国。曾纪泽于1881年2月24日签订了经修改的《圣彼得堡条约》,收回了这些要地。这一胜利固然得力于左宗棠在新疆的捷报和主战派的支持,曾纪泽本人在谈判中的机敏也功不可没。

曾纪泽到过欧洲之后,不但成为西化的热情鼓吹者,还身体力行地穿西装、用西器、服西药,颇受保守主义者诟病。

1878年,曾纪泽接替郭嵩焘出任驻英法公使。11月22日从上海启航之前,他在北京觐见了慈禧太后。他在日记中记录了这次幼稚而有趣的谈话(太后说的陈述句一律记作“旨”)。

选文28 曾纪泽觐见慈禧太后的记录(1878年)④

丑初入朝……卯初入乾清门,在内朝房坐极久。辰初军机下,召见纪泽于养心殿东间。掀帘入,跪谢天恩,免冠碰头,着冠起立,进至垫前,跪聆圣训。

西太后问:“你打算那日起身?”东太后亦同问。

对:“臣因公私诸事,须在上海料理齐备,势须早些出都。现拟于九月初四日即启程。”

问:“走天津不走?”

对:“须从天津经过,且须耽阁十来日,与李鸿章商量诸事。”

旨:“李鸿章熟悉洋务,你可与他将诸事细细讨论。”

对:“是。”

问:“上海有耽阁否?”

对:“出洋路程甚远,应办诸事,应带诸物,均应在上海料理清楚,又臣携带随行员弁,亦须到上海乃能派定。所以上海耽阁较久,大约须住一个多月。”

问:“你携带人员,系到上海再奏否?”

对:“臣携带人员,有从京城同行者,有从外省调派者。其外省调派之员能去不能去,未可预定。拟俟分派定局,再行汇案奏闻请旨。”

问:“天津到上海要走多少日子?”

对:“招商局轮船快慢不一,其快者,从天津至上海不过三天半。”

问:“你先到英国?先到法国?”

对:“臣拟于十月廿八日从上海动身,赁法国公司轮船,行至马赛儿登岸,再赁火轮车行至巴黎。巴黎即法国都城,法国人见中国使臣至彼,必有迎接款陪之礼,臣若径行不顾,颇有未便。拟从上海发一电报致郭嵩焘,请其至巴黎交印。臣在巴黎接印,即可先将寄法国之国书交给,然后再赴伦敦,交递致英国之国书。伦敦系英国都城。”

问:“国书已办齐交与你否?”

对:“已接收。”

问:“你去住房如何定局?”

对:“郭嵩焘早经赁定房屋,臣去悉当照旧。近与总理衙门王大臣商量,将来经费充足时,宜于各国各买房屋一所,作为使馆。外国公使在中国,其房屋皆系自买自造。中国使臣赁屋居住,殊非长局。且赁价甚贵,久后亦不合算。”

旨:“你有事要办的,当与王大臣随时讨论。”

对:“是。”

问:“你出洋后,奏报如何递来?”

对:“郭嵩焘于紧要事件须奏陈者,系寄交总理衙门代递。其寻常事件咨商总理衙门,或用公牍,或用信函,均由上海之文报局递寄,臣拟照旧办理。其文报局委员,曾经郭嵩焘派游击黄惠和经理,尚无贻误,臣亦拟照旧用之。”

旨:“你随行员弁,均须留意管束,不可在外国多事,令外洋人轻视。”

对:“臣恪遵圣训,于随带人员一事格外谨慎。现在能通洋务而深可信任之人,未易找寻。臣意中竟无其选,只好择臣素识之读书人中,择其心中明白、遇事皆留心者用之……现在携带之二等参赞官陈远济,系臣妹婿,臣敢援古人内举不避亲之例,带之出洋。缘事任较重,非臣亲信友朋素日深知底蕴者,不敢将就派之……”

问:“你这个亲戚多大年纪?”

对:“三十六岁。”

问:“你能懂外国语言文字?”

对:“臣略识英文,略通英语,系从书上看的,所以看文字较易,听语言较难,因口耳不熟之故。”

问:“通行语言,系英国的,法国的?”

对:“英语为买卖话。外洋以通商为重,故各国人多能说英国话。至于法国语言,系相传文话,所以各国于文札往来常用法文,如各国修约、换约等事,即每用法文开列。”

问:“你既能通语言文字,自然便当多了,可不倚仗通事、翻译了?”

对:“臣虽能通识,究竟总不熟练,仍须倚仗翻译。且朝廷遣使外洋,将来将成常局,士大夫读书出身后,再学洋文洋语,有性相近、性不相近、口齿易转、口齿难转之别。若遣使必通洋文洋译,则日后择才更难。且通洋文、洋语、洋学,与办洋务系截然两事。办洋务以熟于条约、熟于公事为要,不必侵占翻译之职。臣将来于外国人谈议公事之际,即使语言已懂,亦候翻译传述。一则朝廷体制应该如此,一则翻译传述之问,亦可借以停顿时候,想算应答之语言。英国公使威妥玛,能通中华语言文字,其谈论公事之时,必用翻译官传话,即是此意。”

问:“闻威妥玛快来了,你听见说没有?”

对:“夏间见新闻纸,言威妥玛秋后动身,其后未闻的确信。”

旨:“威妥玛人甚狡猾。”

对:“威酋能通华文华言,人极狡猾,抑且性情暴躁,外国人也说他性情不好。”

旨:“办洋务甚不容易。闻福建又有焚毁教堂房屋之案,将来必又淘气。”

对:“办洋务,难处在外国人不讲理,中国人不明事势。中国臣民当恨洋人,不消说了,但须徐图自强,乃能为济。断非毁一教堂、杀一洋人,便算报仇雪耻。现在中国人多不明此理,所以有云南马嘉理一事,致太后、皇上宵旰勤劳。”

旨:“可不是么。我们此仇何能一日忘记,但是要慢慢自强起来。你方才的话说得很明白,断非杀一人、烧一屋就算报了仇的。”

对:“是。”

旨:“这些人明白这理的少。你替国家办这等事,将来这些人必有骂你的时候,你却要任劳任怨。”

对:“臣从前读书到‘事君能致其身’一语,以为人臣忠则尽命,是到了极处了。观近来时势,见得中外交涉事件,有时须看得性命尚在第二层,竟须拼得将声名看得不要紧,方能替国家保全大局。即如前天津一案,臣的父亲先臣曾国藩,在保定动身,正是卧病之时,即写了遗嘱,分付家里人,安排将性命不要了。及至到了天津,又见事务重大,非一死所能了事,于是委曲求全,以保和局。其时京城士大夫骂者颇多,臣父亲引咎自责,寄朋友的信,常写‘外惭清议,内疚神明’八字,正是拼却声名,以顾大局。其实当时事势,舍曾国藩之所办,更无办法。”

旨:“曾国藩真是公忠体国之人。”

免冠碰头,未对。

旨:“也是国家气运不好,曾国藩就去世了。现在各处大吏,总是瞻徇的多。”

对:“李鸿章、沈葆桢、丁宝桢、左宗棠均系忠贞之臣。”

旨:“他们都是好的,但都是老班子,新的都赶不上。”

对:“郭嵩焘总是正直之人,只是不甚知人,又性情褊急,是其短处。此次亦是拼却声名,替国家办事,将来仍求太后、皇上恩典,始终保全。”

旨:“上头也深知道郭嵩焘是个好人。其出使之后,所办之事不少,但他挨这些人的骂也挨够了。”

对:“郭嵩焘恨不得中国即刻自强起来,常常与人争论,所以挨骂,总之系一个忠臣。好在太后、皇上知道他,他就拼了声名,也还值得。”

旨:“我们都知道他,王大臣等也都知道。”

对:“是。”

问:“你现在在总理衙门居住?”

对:“总理衙门事务,势不能不秘密,臣等从前未敢与闻。现因奉旨出使,须将英国、法国前后案件查考一番,并须摘要抄录一点。其全案虽在郭嵩焘处,然臣在路上,必有外国人交接应酬,若言谈之际,全然不知原委,未免不便。”

旨:“你办事倒很细心。”

肃然未对。

问:“你带同文馆学生去否?”

对:“臣带英翻译一名,法翻译一名,供事一名,均俟到上海汇奏。”

问:“他们都好否?”

对:“臣略懂英文,英翻译左秉隆,臣知其可用。法翻译联兴,臣未能深加考究,因臣不懂法文之故。然联兴在同文馆已派充副教习,想其法文尚可。至于供事,不过钞誊公文,只要字迹干净,就可用了。”

问:“递国书日子,系由你定?系由他们外国人定?”

对:“须到彼国之后,彼此商量办理。”

问:“外国也有总理衙门?”

对:“外国称‘外部’,所办之事,即与中国总理衙门公事相同,闻英国近亦改称总理衙门。其实外国话都不同,也不唤外部,也不唤总理衙门,只是所办之事相同就是。”

问:“你甚么时候可到?”

对:“只要托赖太后、皇上洪福,一路平安,路上没有耽阁,年底总可到法国都城。”

问:“你没到过外国,这些路径事势想是听得的?”

对:“也有翻看书籍、地图查考得的,也有问得的。”

问:“香港安船不安船?”

对:“臣赁法国公司轮船,轮船总有载货卸货、载人下人等事,一路口岸必有耽阁,但皆由该船作主。”

良久,旨:“你就跪安罢。”

退至原位,跪称:“臣曾纪泽跪请圣安。”掀帘退出,已辰正二刻矣。

①原题《奕䜣等又奏美士丁韪良译出万国律例呈阅已助款刊行折》(同治三年七月二十九日),见《筹办夷务始末》卷二十七,第25—26页;又见蒋廷黻编:《近代中国外交史资料辑要》(上卷),第328页。

②郭嵩焘:《伦敦致李伯相》,见《养知书屋文集》卷十一,第1—11页;又见熊月之编:《中国近代思想家文库·郭嵩焘卷》,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319页。

③即英王乔治一世,1714—1727年在位。

④《曾惠敏公使西日记》卷一,第1—7页;又见曾纪泽:《曾纪泽日记》(中册),长沙:岳麓书社,1998年,第773—77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