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蒙古高原征服者开始入侵欧洲,人类历史步入新的阶段。从基督教时代之前开始,直到蒙古游牧民族入侵前的一个世纪,蒙古人和北欧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集。虽然蒙古游牧民族中有一支拉普人曾经从北方森林以北的冻土地带向西迁徙到拉普兰,但他们却没有主导历史的发展。几千年来,西方世界的权力斗争都是围绕雅利安人、闪米特人和深色人种展开的,除了埃塞俄比亚王朝入侵埃及等地区外,其他几乎没有受到南方黑色人种或远东蒙古民族的入侵。

蒙古游牧民族西迁的主要原因可能有两个:第一,汉朝势力不断巩固,并开始向北扩张。繁荣时期,汉朝人口不断增加,给蒙古游牧民族的生活带来压力。第二,气候发生变化,有些地方降雨量少,原先的沼泽和森林消失不见;有些地方降雨量多,原先的沙漠地带便长出了牧草;有些地方甚至一会儿下暴雨,一会儿干旱。正是在这些原因的共同作用下,蒙古游牧民族开始西迁。此外,罗马帝国经济萧条、内部衰败、人口流失加剧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到了罗马共和国的后期,富人阶层不断攫取社会财富,在位者横征暴敛、常年征战,最终导致国力大不如前。由此我们便可以看出蒙古游牧民族西迁的原因、途径和机会所在,即东方的压力以及西方的衰败和畅通无阻的道路。

公元1世纪左右,匈奴人已经到达俄罗斯在欧洲的东部边界,但直到公元4世纪至5世纪时,这些马背上的民族才真正主宰这片草原。可以说,整个公元5世纪的西方历史由匈奴人主导。最初,匈奴人随着汪达尔人斯提里科(曾辅助过霍诺留皇帝)领导的雇佣军进入意大利。不久之后,他们占领了汪达尔人曾经的地盘——潘诺尼亚。

公元5世纪中叶,匈奴人中出现了一位著名的军事首领,他就是阿提拉。关于他的军事力量情况,我们了解得不多,只知道他不仅统治着匈奴人,而且掌控着日耳曼部落。他的帝国从莱茵河开始,横跨整个平原,一直扩展到中亚地区。他与中国交换了使节,并在多瑙河以东的匈牙利平原上建立自己的大本营。君士坦丁堡曾派特使普里斯库斯到访于此,也正是他后来的叙述让我们了解到这个庞大帝国的情况。这些蒙古游牧民族的生活方式类似于曾在当地生活的原始雅利安人:普通百姓住在小屋和帐篷里,酋长们居住的大厅则是木质建筑,四周有栅栏围绕。人们常常在此举办宴会,饮酒作乐,还有吟游诗人唱歌助兴。先不说《荷马史诗》中的英雄人物,即便是亚历山大大帝的马其顿骑士,比起待在狄奥多西二世(阿卡迪乌斯之子)位于君士坦丁堡的皇宫,他们更愿意驻扎在阿提拉的营地。宫中没落衰败,且处处尽是繁文缛节,而营地反而更像他们自己的家。

在一段时间内,匈奴人和阿提拉领导下的游牧民族对希腊罗马化的地中海国家带来的影响,就犹如未开化的希腊人当初对爱琴海文明的影响。这样看来,历史似乎在一个更广阔的舞台上重演了。但是,与早期的希腊人相比,匈奴人更喜欢游牧生活。早期的希腊人与其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游牧民族,不如说是因季节变迁而迁徙的半农半牧民族,他们四处入侵、掠夺他国,却从来没有过定居的生活。

多年来,阿提拉恣意劫掠狄奥多西王朝。他的军队一路入侵并摧毁沿途的城镇,甚至兵临君士坦丁堡的城墙下。根据英国历史学家爱德华·吉本的考证,阿提拉摧毁了不少于70个巴尔干半岛的城市。狄奥多西一方面给他送礼试图收买他,另一方面派遣刺客暗杀他,从而彻底摆脱他。公元451年,阿提拉将注意力转移到罗马帝国另一半的拉丁语区,开始入侵高卢。高卢北部几乎每个城镇都被洗劫一空。法兰克人、西哥特人和罗马帝国军队联合反抗,最终在特鲁瓦击败了阿提拉。这场战争规模巨大且战场分散,估计有15万至30万人死于战场。但是,这场将他抵挡在高卢之外的战争并没有耗尽他的强大军事力量。次年,他取道威尼斯,率兵进攻意大利,烧毁了阿奎莱亚和帕多瓦,并洗劫了米兰。

意大利北部城镇的民众,尤其是帕多瓦人,逃亡到亚得里亚海潟湖中的岛屿上,在此建立了最初的威尼斯城邦。到了中世纪,威尼斯城邦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贸易中心之一。

公元453年,阿提拉与一位年轻女子结婚,但他却在婚宴后暴卒。之后,他的整个联盟开始解体。独立的匈奴部落就此消失,他们开始融入人口众多的各雅利安语系民族中。然而,正是匈奴人的入侵使得拉丁罗马帝国最终灭亡。阿提拉死后的20年间,在汪达尔人和其他雇佣军的支持下,先后有10个不同的皇帝在罗马掌权。来自迦太基的汪达尔人于公元455年占领并洗劫了罗马。公元476年,蛮族首领奥多亚克废黜了罗慕路斯·奥古斯都这个响当当的潘诺尼亚皇帝,还向君士坦丁堡宫廷呈报称,西罗马自此之后不再有皇帝。就这样,罗马帝国不光彩地谢幕了。公元493年,哥特人西奥多里克成为罗马国王。

当时在西欧和中欧各地,蛮族首领据地称王封侯,形成了成百上千个小诸侯国。他们虽然表面上对皇帝效忠,但实际上都各自为政。在这期间,还有许多非法占地为王的统治者。在高卢、西班牙、意大利和达契亚,人们仍然会使用拉丁语,但不同地方的拉丁语会有所差异;在不列颠和莱茵河以东,人们常用的是日耳曼语(在波西米亚,人们使用斯拉夫语族中的捷克语),只有高级神职人员和一小部分受过教育的人才会读写拉丁文。当时,财富都被强大的势力所控制,人们的生活得不到保障。城堡成倍增加,但道路无人修缮。公元6世纪初期,整个西方世界陷入分裂局面,文化知识的发展也陷入黑暗之中。要不是僧侣和基督教传教士,拉丁文可能会彻底消失。

罗马帝国为何能繁荣,又为何会彻底衰败?罗马帝国最初之所以繁荣,是因为公民权理念把民族紧密地凝聚在一起。后来共和国不断扩展,一直到帝国时代早期,仍有许多人认为罗马的公民身份是一种特权和义务,因为这意味着能享受罗马法律保护下的权利,因此他们也愿意为罗马做出牺牲。罗马以其正义、伟大和遵守法律的声望为人们所传颂。但是,布匿战争爆发后,财富的增长和奴隶制的盛行削弱了罗马人的公民意识,越来越多的人拥有了公民身份,但没有公民的意识。

罗马帝国毕竟是一个非常原始的国家组织:它没有开展广泛的教育,没有向不断增加的公民解释治国之道,也没有邀请他们共商国是。准确地说,罗马既没有教育机构来凝聚共识,也没有信息传播的渠道来协调集体活动。从马略和苏拉时代起,野心勃勃的军事家就为权力而斗,根本不打算向公众征求他们对帝国事务的意见。于是,公民精神便被扼杀,甚至没有人意识到这种精神消亡了。归根结底,人类社会中所有帝国、所有国家、所有组织都建立在理解和共同意志之上。罗马帝国缺乏这种共同的意志,因此消亡不可避免。

尽管罗马帝国于公元5世纪衰亡,却诞生了另一种东西,那便是天主教廷。天主教廷充分利用了罗马的声望和传统,逐步发展起来。天主教拥有书籍以及强大的教师和传教士体系,能够凝聚人们的思想和意志,从而凝聚整个教廷,使得整个教廷在罗马帝国覆灭之后仍然得以保存。这一力量比任何法律或军团都强大。公元4世纪至5世纪,整个罗马帝国虽然在走下坡路,但基督教却在整个欧洲获得了绝对的“统治权”,它甚至“征服”了罗马的征服者和各个野蛮民族。当阿提拉准备向罗马进军时,一名罗马主教成功阻止了他,这是军队都无法做到的壮举。罗马主教所依靠的不是其他的,而是最为纯粹的道德力量。

罗马的总主教或教皇自称是整个基督教廷的最高领导人。既然罗马不会再有皇帝,那么他便将皇帝的头衔和权力收为己有。教皇自封罗马教区的“大祭司长”,事实上这是先前皇帝所用称号中最为古老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