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是片长满香蒲的沼泽。胡桃树遍布山顶,风吹动胡桃枯萎的叶子,沙沙作响。

她从胡桃树林走出,来到野草茂密的地方。农舍的门关上了,房前的狗吠叫起来。

好一会儿,周遭没有一点声响。一辆马车从结冰的路上趔趄地驶过去,小小的噪音从地面传到的她躺着的位置,就像是小手指在她的身体上玩耍。她身上散发着一阵香味。马车经过花了不少时间。

然后另一个声响打破了寂静。附近农场的一个年轻人悄悄穿过一片田野,翻过篱笆,也来到山上,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发现她就躺在他脚下。他看向那所房子,手插进口袋里站着,像马一样在冻结的地面上跺脚。

他发现了她的存在。她散发的香气提醒了他。

他跑到她身边,她不言不语。以前好多个夜晚,他们也会一起爬上山,但这次不一样。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多余的等待。她不同以往。他热血沸腾,伸手摸她的脸、脖子、乳房和屁股。她的身体有种令他陌生的紧实和僵硬。当他亲吻她的嘴唇时,她没有动,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害怕,又鼓起勇气,抱着她躺下。

他一辈子都是个农民,耕种过无数肥沃的黑土地。

他对自己充满信心。

他深深地犁开她。

他把一粒种子种进了她温热肥沃而颤动的土壤中。

……

她的身体里孕育着那粒种子。冬日的夜晚,她沿着山脚的一条小路爬上山,走入一个牲畜棚里挤牛奶。她又高大又强壮。她的腿快速移动,那个儿子在她的身体里也跟着移动。

他学会了山丘的起伏。

他学会了大地的呼吸。

他学会了步伐的前后。

他学会了强壮的手抓住牛ru头的节奏。

……

那是一片布满石头的贫瘠土地。春天,当温暖的夜降临,她挺着大肚子走向这片土地。地里冒出头的巨石就像被埋掉的孩子的头颅。土地沐浴在月光之下,地势向下延伸至一条流水潺潺的小溪。几头羊在石头之间啃食稀疏的草。

一千个孩子埋葬于此。他们试图从土地中挣脱出来,挣扎着走向她。小溪在石林之间奔流,声音如同哭泣。她在田野里站了很长一段时间,暗自神伤。

她从坐着的一块大石头上起身,走向农舍。她沿着一条小路,穿过一座安静的畜棚,黑暗中的声音呼喊着她。

她的身体里有个孩子正在挣扎。她躺在床上时,他用脚踢打着自己的小小监狱。她静静躺着,聆听。只有一个细微的声音,从万籁俱静的夜里向她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