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兰托与萨贝利之战
当罗马人在利里斯和沃图努斯河畔打得不可开交时,半岛东南边各种冲突也在悄然酝酿。当时富足的塔兰托商业共和国受到卢卡尼亚和梅萨比人的威胁日渐严重,境况危险。本国虽富有却兵力衰弱,所以他们只能用这些财富从母国祈得佣军的支持。拥有强军的斯巴达国王阿希达穆斯前来援助,罗马纪元416年即前338年,在菲利普战胜喀罗尼亚之日,他也殒命于卢卡尼亚人之手。虽然在信奉天道的希腊人看来,他的死不过是19年前他率众劫掠了特尔斐圣地的报应。随后一位更强的领导者接手了他之前的战果,这个人就是米洛斯国(摩洛斯王族)的亚历山大,说起来他还是亚历山大大帝[1]的舅父。他率领的军队除了阿希达穆斯的旧部,还有来自希腊各城邦的先遣部队——塔兰托和麦达蓬坦部队伍;发现自己像希腊城邦一样遭受到了来自萨贝利亚部的威胁的波迪库尔人(在鲁比附近,即今鲁沃)队伍;最后亚历山大加上一些被流放的卢卡尼亚残兵小队。可见,联盟内部并不太平。了解到这一点,亚历山大占据了进军优势。康森提亚(今科森扎),这里似乎一直被作为大希腊[2]萨贝利联盟的大本营,现在也落入了亚历山大之手,萨莫奈派来援兵也不过徒然。他不仅在帕埃斯图姆战胜联军,还收服了西蓬图姆(Sipontum)附近的陶尼亚人(Daunians)和东南半岛的梅萨比人。此时,他的势力范围已囊括两海,并且还计划与罗马军队联盟攻克萨莫奈人国境。这一切捷报却完全超出了塔兰托的计划,使得他们心中警铃大作,冲突在塔兰托和这个雇佣军头子之间爆发。亚历山大可是一心想像他在东方的侄儿一样,在西方也建立一个希腊帝国的。起初,他占先机拿下了塔兰托人手下的赫拉克利亚,还修复了图里城。似乎当时还号召了一些意大利的希腊人,在他的保护下一起反抗塔兰托,与此同时,他还试图与萨贝利部休战,和平共处。他的宏图大计在堕落消沉的希腊人中反响寂寥,之前的卢卡尼亚追随者也被迫疏远他,最后亚历山大在潘多西亚被卢卡尼亚移民杀死(罗马纪元422年即前332年)[3]。亚历山大死后,一切又回到了原样。希腊城邦再一次发现了自身孤立无援的境况,又不得不通过优惠条约或丰厚钱财寻求庇护,甚至借助外来部落的援助。比如罗马纪元430年即前324年,克罗托在叙拉古的帮助下击退了布雷提人。当时萨莫奈部再次得势,但是却对希腊各城置之不理,只盯上了坎帕尼亚和拉丁姆两块肥肉。
短短时间内,这两个地方却发生着惊人的变化。沃尔西人的最后抵抗被打败,拉丁联盟瓦解四散,坎帕尼亚地区——这片半岛上最富饶的土地毫无疑问地被罗马人占为己有,这个意大利第二大城市就这样成为了罗马属国。当希腊人还在和萨莫奈人交战不休时,罗马在半岛上几乎处于无对手可撼动的强国地位,四周没什么威胁,周围的地区反而有被它占领的危险。说起来这些地区要是不各自为政,而是团结一致对抗罗马,也许可以在包围他们的封锁链扣紧之前挣出一条活路。要让这些为数众多,或曾经互为仇敌,或相互陌生的民族和国家联盟一致对外,其中必定需要有明见、勇气或奉献精神才能凝结达成,然而这些终究没有出现,或者是它们被找到时已太晚了。
意大利联盟反抗罗马
在埃特鲁里亚人的衰落和希腊共和国的削弱后,萨莫奈联盟毫无疑义地在意大利成为了仅次于罗马的最强势力,与之相应地,它受到的来自罗马的入侵威胁是最迫切的。
所以也是宿命,在这一场意大利人为自由,为民族发起反抗罗马的战争中,萨莫奈联盟自然承担起了这一重责,站到了抗争的最前线。这场对抗中,来自萨贝利各部落的支援大多都是可以指望上的,像韦思提尼人、弗伦塔尼人、马鲁奇尼人,还有一些更小的部落。虽然他们的住所闭塞,但是对于来自同族一致抵御外敌捍卫家园的号召一定是消息灵通的。更强有力的援助则是来自大希腊地区的坎帕尼亚希腊人、卢卡尼亚人和布雷提人;不过,塔兰托当局执政者成天偷闲躲静,疏忽职守,又和西西里各项事务有所牵扯;卢卡尼亚联盟内政也是纷扰不断,最重要的是,意大利希腊人和压迫他们的卢卡尼亚人梁子可是结了好几百年,双方敌意颇深,所以要想他们联手共助萨莫奈部肯定也是没有可能的;作为长期与罗马和平共处的近邻萨宾人和马尔西人,从他们那儿估计也不过是得到些微同情或中立的态度;还有萨莫奈的世仇阿普利亚人,他们可是罗马天然的盟友。另一方面来说,如果萨莫奈能首战告捷,位于遥远北方的埃特鲁里亚人也会参战,甚至连拉丁姆、沃尔西和赫尔尼奇地区也可能加入。萨莫奈不愧是意大利的埃托利亚人,民族勇猛的生气在他们身上丝毫未损,就这样他们还是主要靠着自身的力量在一场实力悬殊的奋战中坚持,让那些还在权衡局面或集结兵力的民族自惭形秽。一切只待萨莫奈一场胜仗就能点燃全面的战场,让罗马周围烽烟四起。历史必须对这个高尚的民族写下公平的评判,承认他们对自己责任的清楚和实践的勇猛。
萨莫奈与罗马之战爆发 坎帕尼亚的和解
早在几年前罗马与萨莫奈就多有不和,由于罗马人不断在利里斯河上肆意侵略,罗马纪元426年即前328年还嚣张地建立了弗勒盖莱城,不过这也还没引爆冲突,这场战争的导火索其实是被坎帕尼亚的希腊人点燃的。当库迈和卡普亚归降于罗马后,现有的版图提醒了他们下一步作战地——希腊城市尼阿波利斯,这个掌管着海湾内众多希腊岛屿,又是唯一还没归于罗马麾下的重镇,向它进军太自然了。塔兰托人和萨莫奈人得知他们的这一计划,准备先行出击;然而塔兰托人的出击,与其说是因为距离太远鞭长莫及,不如说是因为他们太懒而没能实行,使得只有萨莫奈人强军派出,入驻了尼阿波利斯。那是罗马纪元427年即前327年,罗马人当即开始了明对尼阿波利斯暗指萨莫奈的围攻。交战一段时间后,城内的坎帕尼亚希腊人对商业被扰和外兵入户不胜其烦;罗马人开始不遗余力用分别缔约的手段,就像曾经尽力使多数二等国和三等国不去参加那些或订立或待加强的联盟那样,利诱他们停战。所以当希腊人点头同意协商,罗马人便马上急切地向他们提出最有利的条款:权利平等、免服兵役、联盟对外永久和平。基于以上几条,尼阿波利斯得以摆脱战事的困扰,在罗马纪元428年即前326年签订了停战条约。
战争伊始,沃图努斯以南的萨莫奈城市,如诺拉、努凯里亚、赫库兰尼姆和庞贝都是萨莫奈联盟中一员,可是由于他们早早暴露自己立场,又远离主战场,罗马人便用阴谋诡计,利用人性贪欲来吸引城市中的上层前来归附,并以卡普亚缔约先例加以说服。于是在尼阿波利斯陷落后不久,这些城市或宣告拥护罗马,或宣告中立。
罗马人与卢卡尼亚人联盟
在卢卡尼亚的罗马人取得了更重大的胜利。卢卡尼亚人凭对萨莫奈人本能的偏爱与他们结盟,但是对于这个联盟中的塔兰托的劫掠行为他们又并不想停止,毕竟卢卡尼亚的统治阶层可不愿放弃这只到手的肥羊,以至于罗马趁机竟能与卢卡尼亚结成联盟。这个结盟可是意义重大,它使塔兰托人忙着应付卢卡尼亚而无法脱身,罗马则得以倾全力去进攻萨莫奈。
萨莫奈之战 考迪昂夹谷大捷
罗马纪元428年即前326年,除了东部几个山区派兵援助,萨莫奈基本在四面无援的境况下开始了战争。最初,战火始于萨莫奈本土坎帕尼亚边境的几个小城镇,如鲁夫赖(在维纳弗鲁姆与替隆之间)和阿利费,当时都被罗马占领。次年,罗马军长驱直入萨莫奈内部,战火四起,掳掠不止延至韦思提尼境内,甚至大军还轻易占领了阿普利亚,一座对他们不设防的城邦。罗马军一路所向披靡,长驱直入,而此时,萨莫奈人已人心涣散,经过内部国民大会讨论后决定将向罗马求和。他们送还俘虏,甚至以交出他们最勇敢的主战派将领为代价去争取宽大处理,即便他们最终送去的是已经自行了断的布鲁图卢·帕皮乌将军的尸体,这样谦卑的乞求却并没有得到罗马人民大会的垂怜(罗马纪元432年即前322年),至此,绝望的萨莫奈民族只能在他们的新统帅加维乌斯·蓬提乌斯(Gavius Pontius)率领下誓死抵抗了。第二年,即罗马纪元433年即前321年,罗马两个执政官斯普里乌斯·波斯图米乌斯和提图·维图里乌斯率军扎营于喀拉提亚,他们得到消息说,萨莫奈人已将阿普利亚的军事重镇卢凯里亚紧密包围,该城已在危急之中。许多从卢凯里亚逃出的俘虏也证实了消息的确切,于是罗马军仓促拔营。如果他们要及时赶到,穿过敌境是唯一快捷之道。这条路以后也作为阿庇亚大道[4]的延续,罗马人自卡普亚筑一条路经过这里的贝内文托至阿普利亚。这条路如今还是在阿帕雅和蒙特沙奇奥(Montesarchio,即考迪昂)两地之间,行过其间需经过一片低湿的草地,四面高山环绕丛林茂密,出入口皆是涧底夹谷,其余再无路可通。当时萨莫奈人就在这里设下伏兵。罗马人进入山谷没有遭遇抵抗,发现出口已被严防死守,想领军撤退,又见入口也一样阻塞,而且四面山坡上都是萨莫奈人的队伍。罗马军自知中计但为时已晚,萨莫奈人从未意在卢凯里亚,而是恭候在这个要命的考迪昂隘口将他们一网打尽。他们仍然战斗,可是在此的挣扎毫无意义,突围无望,罗马军队无法动弹,战败不言而喻,遂罗马将军请降。萨莫奈将军除了在不放归罗马俘虏或将他们全部屠杀之间别无选择,不过是个荒谬的说法;他们最妥善的办法莫过于接受罗马请降的条件,然后将敌军的主要兵力以及它的两个统帅全都俘虏起来。这样,通往坎佩尼亚和拉丁姆地区的道路便可畅通无阻了,按当时的形势,沃尔西人和赫尼特人,以及大多数拉丁人必将热烈欢迎他们,而罗马必将因此陷入严重危险。可是加维乌斯·蓬提乌斯将军没有这样做,他天真地以为不缔结军事协定,仅用一个公平的和约就能使全部争执立刻告终。也许他太像去年遇害的盟友布鲁图卢·帕皮乌斯那样,太渴望和平。萨莫奈所定的条约相当温和,只是要求罗马必须拆除违约建筑在卡莱斯和弗勒盖莱城堡垒,并重新与萨莫奈订立平等盟约。罗马统帅自然同意这些条件,并从精锐的骑兵队中选送600人为人质,以保证践行诺言,双方统帅和所有参谋将校也都立誓守约,所以萨莫奈人就这样不加伤害就放走了罗马军队。不过对于罗马军来说,虽身体上他们毫无损伤,心理上却备受侮辱。萨莫奈军得意忘形,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们让罗马军放下武器,并从轭门[5]下面一一走过。这在当时是对其极大的侮辱。回国后,罗马元老院(the Roman senate)不顾他们将领的立誓和人质的安危,对协定概不认账,只是交出了缔结协定的将领,认为这是他们个人应负的战约责任。
罗马律师和祭司的诡辩是否合法,罗马元老院的法令是否违法,这些在公正的历史面前不过无关痛痒;然而不管从人情还是政治的眼光来看,这事都不能说罗马人处置欠妥。按照罗马的正式国家法,统兵将军是否有在未经市民批准的情况下缔结条约的权力有待商量,按照宪法的精神与实际施行,有一条十分明确的原则,即凡国家协定,只要不是纯军事性质,在罗马都当属于元老院的决策,而一个将军如果不是奉元老院和公民之命擅自缔结和约就是侵权越职了。萨莫奈将军让罗马将领在保全军队和僭越职权间选择,错更大;罗马将军没有魄力完全拒绝这种要求,错在后且责任更小,所以罗马元老院驳回这种协定不过是理所应当,一个大国如非境况危急逼不得已,是绝对不会交出他的任何所有之物;一切有让步的条约不过是被迫承认,而非出于道义。如果每一民族都能认清一点,那么考迪昂条约显然是一个不幸的将军出于道义而被迫缔结的条约。然而,当人民饱受侮辱,伤痛犹在,且民族骨气尚存,面对这种条约,是否会选择去遵守呢?
罗马人的胜利
萨莫奈热心和平的人们天真地认为会因考迪昂条约而得以休养生息,而现实却是战争屡发,每一方都遗恨错失良机。眼看誓约被破坏,军誉受侮辱,战友遭遗弃,双方的怒火高涨。大概是萨莫奈的人太宽宏大量不愿向已经遭遇不幸的人泄愤,他们并没有收受投降的罗马军官,或者是因为他们并不想承认罗马人的托辞——协约仅能约束立约的人,然而并不包括罗马政府;所以,他们不收受罗马交出的军官,甚至他们饶恕了这些本应被处死的人质,转而即刻用兵对抗罗马。
罗马纪元434年即前320年,萨莫奈人趁罗马军队尚未整编之际突袭拿下了卢凯里亚和弗勒盖莱两城。萨特里坎人一时倒向支持萨莫奈人,可见如果罗马人当时没有错失良机应当也有萨莫奈人这样的成就了。罗马并非国衰兵弱,不过一时疲软,他们满怀愤慨和雪耻之心大力征集兵马粮草,并且任命了骁勇善战的将领路奇乌·帕皮里乌·库尔索统率新军出征,兵分两路进攻。一取道萨比纳和亚得里亚海沿岸兵临卢凯里亚城下,另一直接进军萨莫奈本土与他们交战,两军最终在卢凯里亚城下成功会合。罗马军士气高涨,一心想要救出城内关押的骑士[6]们,因此更加激烈地攻城。此间阿普利亚人,尤其是阿尔潘人在粮草方面为罗马军提供了巨大的帮助。最终萨莫奈人不敌罗马军,罗马纪元435年即前319年卢凯里亚向罗马投降。统帅帕皮里乌一战得胜享受着双重的胜利果实,一则救出了囚于城内的罗马同袍们,二则罗马人在考迪昂所受的轭下之辱在此被他如数奉还给了萨莫奈人。
在接下来几年(罗马纪元435—437年即前319—前317年)战事仍在继续,不过多发在萨莫奈附近各处,而非本土。首当其冲的是在阿普利亚和弗伦塔尼境内的萨莫奈人的盟友,他们被罗马讨伐,战败后阿普利亚的替隆人和卡努西人与罗马订立了新条约,萨特里坎再次沦为罗马属地,并因之前的背叛而承受重罚。战事转到坎帕尼亚地区,罗马纪元438年即前316年,罗马军攻占了萨莫奈边境上的城镇萨提古拉(perhaps S.Agata de'Goti),可是幸运之神并没有一直站在罗马人这面,同年,萨莫奈人拉拢努凯里亚人为盟友,不久后又有了诺兰人的加入;罗马纪元439年即前315年,在利里斯河上游,梭拉人开始驱逐罗马驻兵;欧松人正准备揭竿而起,威胁着重镇卡莱斯;甚至在卡普亚,反罗马派们也在蠢蠢欲动。罗马纪元440年即前314年,一支萨莫奈军进入了坎帕尼亚驻扎的卡普亚城下,本来是为了前来支持拥护本民族的爱国派,占得先机,然而罗马人立刻发动了对梭拉城的袭击,打败了萨莫奈援兵,成功占领该地。就这样,欧松人的反叛还未来得及真正爆发,就被罗马人以雷霆万钧之势残酷镇压,同时还任命了一个特别独裁官负责对卡普亚的萨莫奈派提出诉讼和判决,以至于当时那些英勇的反叛者们宁愿选择自裁不愿死于罗马人之手。罗马纪元440年即前314年,卡普亚的萨莫奈援军遭遇溃败不得不从坎帕尼亚撤退,罗马军紧跟其后,翻越了马泰塞山,于同年冬天在萨莫奈首府波维阿农安营扎寨。诺拉被盟友舍弃,罗马人深谋远虑,趁此用与尼阿波利斯缔结条约相似的优厚条件,使诺拉永远脱离萨莫奈联盟。考迪昂战败,弗勒盖莱便落入了反罗马派之手,成为了他们在利里斯河的主要屏障,然而罗马纪元441年即前313年,这里在被萨莫奈人掌控八年之后,最终还是被罗马人攻占。其中有二百公民都是民族派的重要领袖,他们被押往罗马,在罗马广场[7]被公开处决,以此警示威胁各处萨莫奈民族志士。
阿普利亚和坎帕尼亚新要塞
阿普利亚和坎帕尼亚就这样落入罗马人之手。为确保征战下的领土能够长治久安,罗马人在罗马纪元440—442年即前314—前312年间新建了几座防御要塞;阿普利亚的卢卡利亚因地理位置偏僻而暴露,罗马人派驻了半个军团前往;蓬提埃(即蓬扎群岛)作保卫坎帕尼亚水域用;处于坎帕尼亚和萨莫奈交界处的萨提古拉,被作为抵御萨莫奈人的防线;最后是因特拉姆纳(在卡西诺山附近)和苏埃撒奥隆卡(Sessa)两处堡垒被建在了从罗马至卡普亚的大道上。此外,罗马又派兵戍守凯阿提亚(Cajazzo)、梭拉和其他军事重地。由罗马至卡普亚的行军大道以及为穿过蓬丁沼泽地所必需的堤防,都是监察官[8]亚庇乌斯·克劳狄乌斯命人建造的,有了这条大道,坎佩尼亚的防卫可以说是固若金汤。罗马人的势力日益壮大,他们想要征服意大利的决心在一年又一年愈发紧密的堡垒和交错的道路中全然显露。萨莫奈人已被罗马人两面夹困,就像诺尔巴和塞尼阿的堡垒把沃尔西人与埃魁人分隔一样,罗马到卢凯里亚一线也将意大利南北两部割出了一条口子;曾经罗马仰仗赫尔尼奇人,而今来依靠阿潘尼人。意大利人不难明白与萨莫奈唇亡齿寒的关系,这个骁勇的山岳民族就这样开始了与罗马长达十五年的对战,纵然敌强我弱,孤军奋战。
塔兰托调停战局
萨莫奈的天然盟友一直非塔兰托莫属;可是危急关头它与意大利两大民族的前程却被掌控在了希腊民族之手,至此衰亡的阴影笼罩在两个民族上空。塔兰托原为老多里安式的严格贵族政体[9],自从转变为完全民主政治以后,由于城内居民以水手、渔夫和工匠居多,一时城里的生活变得非常活泼而有生气。在这里人们财富有余,却精神匮乏,他们沉溺于欢声扰攘中而摒弃了对真知的探寻,他们摇摆于勇敢的进取大业和高涨的情绪以及可耻的轻举妄动和幼稚的骗局之间。历史总是相似,好像这些得天独厚、素有名望的民族都曾遇到这样危险的境况;在此不得不提到柏拉图的见闻,60年前他曾来过塔兰托,据说,当时城里举行酒神节[10]无人不醉;一部讽刺的滑稽剧,也被称为“欢乐的悲剧”正是创作于萨莫奈战争的前后。塔兰托的文人骚客沉溺于这种放纵的生活,吟诵些滑稽的诗歌,倒也与那些哗众取宠的塔兰托政客制定出的朝令夕改,自大短浅的政策相符合。这些政客们常常干预与己无关的事,而当遇到有关切身利益,需要他们采取行动的事务时反而又置身事外。罗马纪元434年即前320年考迪昂战败后,罗马人与萨莫奈人[11]对峙于阿普利亚时,他们曾派出使者来劝服双方握手言和。按理说这种用外交来干涉决战并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宣告了塔兰托中立的立场被打破。事实上也理应如此,无论这战争对于塔兰托来说是如何艰巨和危险他们都应该参与:因为国家的民族发展一直注重于舰队的强大,他们以其强大的商船队为基础发展,使得舰队实力在大希腊海权国之中已首屈一指,然而他们现在倚靠的陆军力量大部分是佣兵,队伍十分涣散。在这种情形之下,塔兰托共和国被卷入罗马与萨莫奈之战绝不会轻松,更不必说罗马还善用塔兰托和卢卡尼亚的纷争让他们自顾不暇。可是只要有坚定的意志,这些障碍便不难克服;罗马人和萨莫奈人都接收到了来自塔兰托的使者希冀双方停战的号召,萨莫奈人作为势弱一方表示愿意响应,而罗马人则是以升起战旗来作为答复。倘若塔兰托人还有一点脑子和一丝骨气,便应在他们的使者送出停火命令后即刻对罗马宣战,然而塔兰托政府什么也没有做,他们只是以儿戏的态度来对待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他们不仅没有对罗马宣战,反而转去援助西西里岛各城的寡头政权[12],以此对抗叙拉古的阿加托克利斯(这个人以前曾供职于塔兰托,因与人不和而被辞退)。罗马纪元440年即前314年,塔兰托还依斯巴达的先例,派了一支舰队至西西里岛。当然,如果这舰队是被派往坎佩尼亚海面,那发挥的作用肯定大有不同了。
埃特鲁里亚人加入联盟
罗马纪元443年即前311年,意大利中部和北部各民族开始反抗,尤其在卢凯里亚堡垒修建后,人们愤然举旗并且迅速开展了行动,其中又以埃特鲁里亚人一马当先,而罗马纪元403年即前351年签立的休战协定早几年就失效了。罗马的边境要塞苏特里姆已被围困两年之久,城下交战激烈,罗马人连吃败仗,直到执政官昆塔斯·法比乌斯·鲁良努斯(罗马纪元444年即前310年)前来统战罗马,其颓势才有所扭转。这位执政官可是在萨莫奈战争中久经考验的将才。他不但重整发挥了罗马军优势,而且还大胆深入埃特鲁里亚人的本土,打破了罗马人在此之前由于语言不通和交通不便而从不涉足该地的局面。他率军越过罗马人未曾来过的基米尼森林,劫掠了当时免于战祸的富饶区域,于是全埃特鲁斯坎无处不愤然起兵反抗。罗马政府并不赞成这次草率决定的远征,极力禁止军队越过边境,但为时已晚,面对埃特鲁里亚人火力全开的反抗,罗马政府只能慌忙召集新军团来应战。这场战役中,鲁良努斯取得了一个决定大局的胜利,这就是让人们久志不忘的瓦狄莫尼湖大捷,从此一战功成。原本以为的冒进之战一举成为了一场留名史册的丰功伟业,使埃特鲁里亚人的抵抗土崩瓦解。与坚持了十八年之久以弱敌强的萨莫奈人不同,埃特鲁斯坎在他们最强大的三个城市佩鲁西亚、科托那和阿雷提姆首战失败之后,就与罗马缔约停战,协定休战300个月。次年(罗马纪元440年即前314年),罗马人又在佩鲁西亚击败其他埃特鲁里亚人,致使塔昆尼人在罗马纪元446年即前308年也同意与罗马签订停战协定,约期400个月。随即其他城市战火逐渐消弭,埃特鲁斯坎地区至此进入暂时的休战时期。
萨莫奈的最后一役
世事变化,萨莫奈境内的战事却从未停止。罗马纪元443年即前311年,战事与以往的无异,战火范围仅限于萨莫奈人的几处要塞据点,可是到了次年,战势日渐激烈。鲁良努斯在埃特鲁斯坎处境危险,到处都有谣言说罗马军已完全覆没于北方,于是萨莫奈人备受鼓舞越战越勇,还在对战中重伤了罗马执政官盖约·马基乌斯·鲁提卢斯。情势突变,埃特鲁斯坎刚带来的胜利希望转瞬成为泡影,他们的克星,卢基乌斯·帕皮里乌斯·科尔索又来统率罗马军队讨伐萨莫奈,罗马纪元445年即前309年,萨莫奈联盟至此倾其余力与罗马人决一死战,而科尔索,再次获胜。萨莫奈军的全部身家,那些身着彩色战衣或白衣、手持金盾或银盾的精锐大军被惨烈全歼;自此以后,每逢佳节,他们闪耀的军装常常点缀着罗马广场上一排排喧闹的商店。
萨莫奈人的悲苦与日俱增,斗争的胜利遥遥无期,翌年(罗马纪元446年即前308年),埃特鲁里亚人停战;同年,坎帕尼亚的最后一城努凯里亚,作为萨莫奈人尚存为数不多的同盟,遭受了罗马人水旱两路攻击,在优厚的缔约条件下也宣告了投降。形势变化,萨莫奈人又获得了新盟友,他们有来自意大利北部的翁布里人,有中部的马尔西人和佩里尼人,甚至还有很多来自赫尔尼奇的志愿军加入他们的队伍;要是埃特鲁里亚人仍未息兵,罗马的胜局未必不可扭转,然而事实往往与之相反。翁布里人刚显露出进攻罗马城之势,就被鲁良努斯率领着进攻萨莫奈的大军截击于台伯河上游。萨莫奈人兵力衰弱无法增援抗衡,只能惨面同盟溃败。战事转向意大利中部,佩里尼人被征服,还有遭遇同样情况的马尔西人;其他的萨贝利部落也只是名义上反抗罗马,萨莫奈日渐无援,但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此时台伯河方向出现了援军。罗马人发现萨莫奈俘虏中的还有赫尔尼奇人,以致赫尔尼奇部将面临追责拷问,于是他们便直接向罗马宣战了(罗马纪元448年即前306年),不过这样的加入与其说是联盟不如说只是来自弱小部落团结起来绝望的呐喊。赫尔尼奇部最繁荣的城市阿那尼亚积极响应了应战号召,不过该部几个较大的城市始终还是避不参战。以军事眼光来看,罗马军正在前方攻打萨莫奈人的堡垒,突然发现后背也敞露给了敌人,一时处境危险。战局再次有利于萨莫奈人,然而梭拉和凯阿提亚已落入罗马人手里,在阿那尼亚罗马派遣的援兵到达之前,萨莫奈出乎意料地迅速败亡,一切又绕回到了原点。萨莫奈人势弱求和只是白费了力气,双方并不能达成一致,最后的结果仍需一战(罗马纪元449年即前305年)。罗马两执政官各率军队深入萨莫奈,一军由提比略·米努基乌斯率领,他阵亡后由马可·福尔维乌斯率领,从坎帕尼亚翻山而入;另一军由卢基乌斯·波斯图米乌斯统率,从亚得里亚海沿比菲尔诺上行,然后在萨莫奈都城博维阿农城下会合。最终罗马人成为最后的胜者,萨莫奈人的统帅斯塔提·乌盖利乌斯将军被俘,都城陷落。
罗马与萨莫奈和塔兰托缔约
萨莫奈地区都城被攻陷,22年的战争便宣告终结。他们随即撤出梭拉和比费诺的驻军,派使者赴罗马求和;萨贝利各部落的马尔西人、马鲁基尼人、佩利尼人、弗伦塔尼人、维斯提尼人和皮肯特人都依葫芦画瓢陆续派出使者。罗马给他们的条约内容还算可以接受,除了对部分民族有些苛刻,例如对佩利尼人要求他们必须割让领土,不过这种割让似乎也无关痛痒。罗马纪元450年即前304年,罗马人与萨贝利各部落又续订平等盟约。至此,最大的变化无疑是萨莫奈与罗马的关系了。
罗马与塔兰托也订立了和约,即使双方从未直接对峙于战场。在罗马与萨莫奈的数年交锋中,塔兰托就像个不及格的观众,始终反应冷淡。他们只是与萨伦提尼人合攻过罗马的盟友卢卡尼亚人。当然,在萨莫奈战争末年,他们也曾表现出一副要为萨莫奈联盟洒热血的样子,但一方面来自卢卡尼亚人的骚扰不断,让他们自顾不暇,另一方面随着战事的激烈,他们危机感日益严重,担心如果萨莫奈联军被完全征服,自己的独立亦岌岌可危,所以寻找着自保的方法。在经历过亚历山大的祸事后,他们还是再次选择信任一个佣兵首领。这人就是斯巴达的王子克列奥尼穆斯,他响应请求自率5000名佣兵前来,又在意大利募集了5000名佣兵以及各小城梅萨比人和希腊人的援兵、塔兰托的民军,队伍人数达到22000人。他手握重兵便强迫卢卡尼亚人与塔兰托议和,使他们成立一个亲萨莫奈人的政府,作为回报用让出梅塔蓬特舍为酬报。当时萨莫奈人正在与罗马激烈作战,似乎并没什么障碍阻止这个斯巴达人去增援他们,然后用其强大的军队和高超兵法逆转战局,以此保护意大利各城邦民族的自由独立。不过塔兰托人并没有去增援,他们处理事情的方法往往不同,应该说没人会和他们相同吧,况且这位殿下也不是亚历山大或皮罗斯王那样宏才伟略的人。他预料加入战局只会有害无益,于是便不急于参战,他宁可与卢卡尼亚人联合攻打梅塔蓬特,享受城中安乐时光,或者又夸夸其谈远征叙拉古的阿加托克利斯和解放西西里岛的希腊人。与此同时,即萨莫奈人求和与罗马缔结协定后,罗马开始对半岛的东南部更加关注,以罗马纪元447年即前307年为例,罗马派遣了一支军队前往萨伦提尼人境内征税,不过说是奉命前来侦察更为妥帖。这位斯巴达的佣兵首领看中了科尔基拉岛绝佳的地理位置,认为这里有利于对希腊和意大利进行海盗掠夺活动,遂率军渡海攻占。又一次,塔兰托人被他们的将领抛弃,同时还丧失了意大利中部的盟友。他们和盟友意大利卢卡尼亚人和萨伦提尼人,此时也不得不向罗马求和,似乎最终达成的缔约内容并未十分苛刻。随后不久(罗马纪元451年即前303年),那位克列奥尼穆斯居然前来进犯,大军在萨伦提尼人境内登陆从而围攻乌里亚,城内的居民还是在罗马人的援助下击退了入侵者。
罗马政权在意大利中部的巩固
罗马大获全胜,并且还从其间缔结的各种协定得到了不少好处。对于萨莫奈人、塔兰托人和较远的民族,罗马缔约所给的条件极为宽和,当然这并不是战胜者宽宏大量,而是出于对大业一统的盘算,当然也许他们也没想那么远。最初,对意大利南部罗马并不强迫他们即刻正式承认罗马的主权,他们的精力主要集中在征服意大利中部。萨莫奈战争期间,罗马在坎帕尼亚和阿普利亚修建了许多军用道路和军事堡垒,这就为征服意大利中部奠定了基础,而且现在他们依旧继续深造这个征服事业,借此将意大利南北两部分隔开来,致使两地在军事上彼此隔绝,不便交通。所以,罗马此后的行动都始终如一向这个目标努力着。他们利用或者是制造了一个可乘之机,拆散昔日台伯河区域原有的几个联盟,如埃魁人与赫尔尼奇人的联盟。在与萨莫奈缔结和约那年(罗马纪元450年即前304年),执政官普布利乌斯·森普罗尼乌斯·索弗斯向埃魁人发动了战争,55天之内,40个城镇归降。除了迄今仍用旧民族名称的崎岖狭谷以外,全境成为罗马人的属地。第二年在福齐诺湖的北缘,罗马军建立了阿尔巴要塞,戍兵六千,就此作为阻止好战的马尔西人犯边的屏障以及雄踞意大利中部的要塞堡垒。两年后,在近罗马处的图拉诺河上游,罗马人建立了卡西奥利要塞,两者都是享受拉丁权利[13]的盟社。
在赫尔尼奇人当中,至少阿那尼亚援助了萨莫奈战争,即使那只是在战争的最后阶段,也更坚定了罗马人致力于解除各种旧有同盟关系的决心了。这种情况下,阿那尼亚人的命运也许将比上一代拉丁族群更艰难。他们不仅像凯雷人那样失去自治权,而且不得不空顶着罗马公民地位而不能享受任何权利。此外,在特雷鲁河上游,他们的部分领土被分设了一个新公民区,还有一个设在阿纽河下游(罗马纪元455年即前299年)。令罗马人惋惜的是,仅次于阿那尼亚的三个赫尔尼奇的大城阿勒特里姆、维鲁莱和菲伦提农都没有参加反抗军;罗马人请他们自动加入罗马公民团被他们婉言谢绝,又没有其把柄在手,罗马人只好尊重他们的自治,甚至还允许他们有参加集会和享有通婚的权利,至此古赫尔尼奇联盟还影影绰绰地存在。对一直被萨莫奈人所占据的沃尔斯克地区,罗马人的行动却不用如此束手束脚了。在这里,比费诺和弗鲁西诺(Frusino)均成为罗马属地,后者还被夺去三分之一的领土;在利里斯河上游的弗勒盖莱城,作为梭拉的沃尔西人重镇现在变成了一个永远拥有四千罗马驻兵的要塞了,至此沃尔西人的地盘全被平定,并且迅速被罗马化。萨莫奈与埃特鲁斯坎之间的地域,罗马人筑造两条军用道路和许多堡垒把两地分隔开来。这路就是以后著名的弗拉米尼亚大道了,它负责掩护台伯河一带,途经与罗马结盟的欧克利库隆之地抵达那尔尼亚。[14]南路即后来的瓦勒里亚大道,沿福齐诺湖,经前文提及的卡齐奥利和阿尔巴堡垒。这里还有筑有一些工事的小部落如翁布里人,他们顽强地守卫着内奎农和埃魁人,还有如马尔西人再次攻打阿尔巴,他们袭击卡齐奥利,但是这些都不能阻止罗马军前进的步伐,强大如罗马,几乎未遇障碍就将两条有力的铁闩装在萨莫奈和埃特鲁斯坎之间。为永保阿普利亚阿,尤其是坎佩尼亚的安全,罗马人修设了许多大道和堡垒交织成守卫的大网,这些已在上文提及,现在又借着这些堡垒,从东西两面把萨莫奈包围起来。埃特鲁斯坎实力较弱,罗马人大可不必用这样精细的筹划,只修建一条大路和相当的堡垒就能巩固基米尼森林的隘路。在这区域,边境的苏特里姆以后仍是罗马军用路线的终点;至于通往阿雷提姆的道路,罗马让途经此路的部落保护它,在外敌入侵时直接起兵反抗。[15]
萨莫奈—埃特鲁斯坎战争再次爆发
斗志昂扬的萨莫奈民族觉得这种不确定的和平比残酷的战争更具危害,因此,他们采取了一些措施。经过长期停战后,意大利北部的凯尔特人又重燃了奋起之心,除此之外,有几个埃特鲁斯坎城市仍然在对战罗马,这些地方,短时期的休战与激烈的冲突轮番上演。意大利的中部各地区人民在酝酿着暴动,有些地方甚至公然起事,工事堡垒仍在建设中,埃特鲁里亚与萨莫奈间的道路还尚未完全中断。现在,进行挽救自由的行动还为时未晚,不过一切容不得一丝犹豫,否则攻击的困难便会增加,并且攻击者的力量还在逐年减弱,一切刻不容缓。距上次战事结束仅过去五年,萨莫奈乡村在连年战乱中所受的创伤还未愈合,而萨莫奈联盟于罗马纪元456年即前298年终又掀起了战事。
上次战争罗马获胜,主要原因是与卢卡尼亚人的联合,并且使计让塔兰托未能参战。萨莫奈人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们先全力攻击卢卡尼亚人,竟成功执掌了该地政权并且还缔结了盟约。随后,罗马宣战,不过萨莫奈人早有预料。所有的一切足以说明两军对峙的紧张:萨莫奈政府向罗马使者宣告,如果罗马人踏上萨莫奈的地方,他们将无法保障使者的人身安全。
于是,烽烟再起(罗马纪元456年即前298年),当第一军在埃特鲁里亚战斗时,罗马军的主力穿过萨莫奈逼卢卡尼亚人讲和,并押送了些人质到罗马。第二年,双方执政官转战萨莫奈,鲁良努斯在提佛农获胜,他的老搭档普布里乌斯·德基乌斯·穆斯在马勒文通(Maleventum)获胜。因为托斯坎各国早已独自与罗马缔结了和约,使得罗马的两支军队可以在敌国驻扎五个月之久。从一开始萨莫奈人就知道,他们只有联合意大利来对抗罗马才有机会获胜。所以当看见埃特鲁里亚与罗马有单独讲和的趋势,他们便竭力加以阻止,萨莫奈将军盖利乌斯·埃格纳提乌斯最终提议派援兵给他们时,埃特鲁斯坎联盟才同意支持下去,再次出兵一战。萨莫奈倾尽全力最后得以派出三支军队参战:一支用以护卫本国的境内安全,防备坎佩尼亚的侵略;还有一支人数最多,派往了埃特鲁里亚增援主战场;第三支是在罗马纪元458年即前296年,因为萨莫奈人与马尔西人和翁布里人达成和解后,由埃格纳提乌斯亲率平安到达埃特鲁里亚的。
此间,罗马人在萨莫奈攻克了几个有利据点,并打散了萨莫奈派在卢卡尼亚境内的势力;不过他们没能阻止埃格纳提乌斯的率兵撤离。所以有消息传到罗马,说萨莫奈人已成功阻断了南北意大利人民的联络。萨莫奈军到达埃特鲁里亚的消息,竟成为了各个地方起兵反抗罗马的信号。埃特鲁斯坎各城正在积极整军备战,并雇佣了高卢军队。此时的罗马城内人心惶惶,连被释放的奴隶和已婚者都被编入伍,一时全民皆兵气氛紧张,罗马纪元458年即前296年似乎是在备战和行军中度过的。第二年(罗马纪元459年即前295年),罗马人命其两名最优秀的将军普布里乌斯·德基乌斯·穆斯和年迈的昆图·斯法比乌斯·鲁良努斯统率埃特鲁里亚境内的军队,把坎佩尼亚境内的剩余兵力调往埃特鲁里亚增援。这支军队至少有6万人,其中罗马的市民就占三分之一以上。此外,他们又整编了两支后备队,分别在法勒里和首都城下。意大利人的会合点是翁布里亚,这里有着连接高卢人、埃特鲁里亚人和萨贝尔人的道路。两位执政官也率主力向翁布里亚行进,他们一部分沿台伯河左岸行进,另一部分沿台伯河右岸行进。同时,第一后备队也向埃特鲁里亚移动,以帮助埃特鲁斯坎军撤离主要战场,返回本国。
罗马人在首次交战中落败:丘西地方,罗马先遣部队遭遇高卢人和萨莫奈人的联军,然而达到了声东击西的目的。萨莫奈人穿过那些遍地焦土的城市亲临他们选定的战场,在听到罗马后备队侵入埃特鲁里亚的消息后,大部分的埃特鲁斯坎军队却退出了联盟军。因此,当双方在森提农附近亚平宁山东坡决战之时,埃特鲁里亚人的实力已被大幅削弱了,然而,这一天仍旧战况激烈。在罗马军的右翼,鲁良努斯率领他的两个军团与萨莫奈军交战,久久胜负难分。在罗马军的左翼,由普布里乌斯·德基乌斯任指挥,高卢人的战车无情碾压罗马骑兵使得军团渐渐体力不支。于是执政官召来祭司(priest)马可·李维乌斯,命他设祭把罗马将军的头和敌军献给撒旦,然后便冲入最密集的高卢队伍中,英勇拼杀最后牺牲。像这样一个有名望和受人爱戴的将军,他的奋勇极大地激励了大军,于是,心生退意的军人们又团结起来,随着主帅冲入了敌阵,骁勇的军人们,发誓要为良将报仇。正在这时,前执政官卢基乌斯·西庇阿奉鲁良努斯之命率后备队前来支援,恰好赶上了正处于危险中的左翼部队。坎佩尼亚精良的骑兵攻击高卢人的侧面和后面,最终扭转了战局。高卢人四处逃散,萨莫奈人也投降了,他们的将军埃格纳提乌斯在营门前阵亡。
罗马军一战牺牲了九千将士,胜利的代价虽高,但是却是值得的。联盟的军队被瓦解,联盟本身也随之解散。翁布里亚仍处于罗马人掌控之中,高卢人被分散,萨莫奈的残军被逼通过从鲁奇山退回到本国。在埃特鲁斯坎战争期间,坎佩尼亚曾遭萨莫奈人削弱了实力,此战终了,罗马人坐收渔翁之利轻松将其占领。第二年(罗马纪元460年即前294年),埃特鲁里亚求和;沃尔西尼、佩鲁西亚、阿雷提姆以及所有加入反罗马联盟的城市都协定了休战400个月。
萨莫奈人最后的挣扎
萨莫奈人还未屈服,自由人的勇气即使不能改变命运,也能使命运感到羞愧。他们虽然感到胜利无望,但还是以一腔孤勇准备奋起反抗。罗马纪元460年即前294年,两执政官率兵推进到萨莫奈时,在各处都遭遇到他们最绝望的反抗。他们像没有明天一样战斗,马可·阿提卢斯在卢凯里亚附近战败,萨莫奈人竟能穿过坎佩尼亚,进攻利里斯河上的罗马殖民地因特拉姆纳。
在随后的一年,由第一次萨莫奈战争英雄的后裔卢基乌斯·帕皮里乌斯·科尔索和斯普里乌斯·卡维利乌斯领导的罗马军与萨莫奈军在阿奎洛尼亚(Aquilonia)附近开战。萨莫奈军的一万六千精锐白袍兵,已立下神圣的誓言,他们宁愿战死也不会逃跑。命运最是无情,因为它既不顾誓言,也不听绝望的祷告,最终还是让罗马人获得了胜利,让他们攻陷了萨莫奈人逃避灾难和隐藏财富的堡垒。即使经此大败,萨莫奈联盟军仍顽强地在堡垒和山地间抵抗越来越强大的敌人,偶尔取得局部的小胜。经验丰富的老将鲁良努斯再次接受命令去征讨他们(罗马纪元462年即前292年),加维乌斯·蓬提乌斯(许是考迪昂胜利者之子)竟为本国人民争取了最后一次的胜利,后来罗马人把他擒住,并卑劣地把他处死(罗马纪元463年即前291年),以此报复他之前的抵抗。意大利没有一点动静,大概罗马纪元463年即前291年,在瓦勒里发动的那场抵抗应该不足以称为战争吧。萨莫奈人希冀塔兰托的出手援助,然而和之前一样,因为国内内政混乱让他们又一次无所作为。在罗马纪元456年即前298年,因为对叙拉古的阿加托克利斯的恐惧,卢卡尼亚又归服于罗马。不过这恐惧并非子虚乌有,因为叙拉古当时不仅势力极盛,还开始把注意力转向了意大利。
罗马纪元455年即前299年,克列奥尼穆斯已被围城者德梅特里奥斯驱逐出克尔基拉岛,改从亚得里亚海以及爱奥尼亚海威胁着塔兰托人。罗马纪元459年即前295年,这个岛被割让给了埃佩罗国王皮罗斯,诚然,这大大解除了塔兰托的忧虑,不过他们仍不能摆脱来自克尔基拉的烦扰,例如,罗马纪元464年即前290年他们帮助皮罗斯占据此岛,以防德梅特里奥斯的侵犯;同时,阿加托克利斯的意大利政策也一直让塔兰托人寝食不安。不过随着他去世(罗马纪元465年即前289年),叙拉古人在意大利的势力也随之消散,只是为时已晚。萨莫奈厌倦了长达37年的战争,已于上一年(罗马纪元464年即前290年)与罗马执政官曼尼乌斯·库里乌斯·邓塔图斯(Manius Curius Dentatus)缔约休战,在形式上与罗马再次结盟。这一次与罗马纪元450年即前304年的合约相同,罗马人也没有把羞辱或毁灭性的条件加诸这个英勇的民族身上,甚至似乎都没有提出割地的要求。坎佩尼亚事实上早已经臣服于罗马。罗马在政治上也早有远见,为保护领地的海域沿岸,他们认为必须在明图尔和西努埃萨(罗马纪元459年即前295年)建立两座海岸堡垒,按沿海城市以往的规定,两地的新市民均成为了罗马的正式公民。至此,罗马在意大利中部进行着更为有力的统治权扩张。
如同第一次萨莫奈战争降服了埃魁人和赫尔尼奇人,第二次萨莫奈战争迎来了萨宾人的归降。那位降服了萨莫奈的统帅曼尼乌斯·库里乌斯,于同年(罗马纪元464年即前290年)打破了一次羸弱的抵抗后,迫使所有萨宾人无条件投降。归降的土地大部分直接被占有并分发给罗马公民。对于剩下的部落,如库雷斯、雷阿特、阿米特农、努西亚,则强迫他们接受罗马的公民权利,即无投票权的公社(civitas sine suffragio)[16],在这里并没有建立之前那些能拥有平等权利的同盟城市,相反地,整个地区均处于罗马的直接掌控之下。至此罗马疆域直达亚平宁山和翁布里群山,但还是以群山内侧为界,且战略地势不佳。上次战争已经非常清楚地表明,罗马对意大利中部的统治只有从海洋延伸到海洋时才能更加稳固。
罗马人对亚平宁山外侧地区的统治开始于罗马纪元465年即前289年坚堡哈特里亚(Atria)要塞的修建。这里是阿布鲁齐山临皮森尼平原的山坡上,紧邻海滨,因此享受拉丁权利,并且此处离海不远,是断开意大利南北部的核心位置。与此相同有重大影响的还有维努西亚的建立(罗马纪元463年即前291年),当时迁居此地的殖民者人数空前,达两万人之多。该城市位于萨莫奈、阿普利亚与卢卡尼亚交界处以及塔兰托至萨莫奈的大道上,地理位置极其关键。它的使命就是维护四周各部落间的秩序,最重要的是它还隔绝了意大利南部两个劲敌间的通信。毫无疑问,监察官亚庇乌斯·克劳狄乌斯(Appius Claudius)主持修建到卡普亚的南大道,也由那里延长到了维努西亚。所以当萨莫奈战争结束时,扩大的罗马疆域几乎囊括了所有享有拉丁权利的部落,其北至基米尼森林,东到阿布鲁齐山和亚得里亚海,南达卡普。卢凯里亚和维努西亚则是充当向东和向南的两个前锋耸立在敌人的交通线上,阻断他们对外的联络通信。至罗马纪元5世纪末,那些或得天独厚或自立奋发的民族经过各种条约的缔结,通过战场上相互切磋后,使得在这座半岛上的罗马变成了一个强国,或者应该说是整个半岛的主宰国更为确切,如同一场奥林匹亚(Olympia)[17]的竞会,进入复赛的胜利者准备迎来一次更激烈的比拼。在更大的民族竞赛舞台上,迦太基、马其顿和罗马此时也在准备最后之战,誓争做真正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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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亚历山大大帝(Alexander the Great):马其顿国王(前357—前323年)。少时拜亚里士多德为师,爱好希腊文化,常以神话英雄阿喀琉斯自诩。其父腓力二世被刺后即位,遂镇压希腊各城邦反马其顿的运动。前334年以无敌之师大举东进,入小亚细亚,转埃及,建立亚历山大城,挺进两河流域,入侵中亚细亚,南下印度。后终因气候不适、士兵厌战而退兵巴比伦。前324年,建立了以亚历山大城为中心东起印度河、西至尼罗河与巴尔干半岛领域的古代大帝国——亚历山大帝国。——译者注
[2]大希腊(Great Greece; Magna Graecia)古希腊殖民地,公元前8—前6世纪古代希腊人在意大利半岛南部建立的一系列城邦的总称。著名的有塔林敦、西巴里斯、克罗敦、库米、赫拉克利亚和尼阿波利斯(Neapolis,今那不勒斯)等。有时还包括西西里岛东部的希腊殖民区,那里有科林斯人建立的叙拉古,随希腊势力西渐而传入希腊文化(主要来自雅典和科林斯),对意大利早期居民(包括罗马人)有过重要影响。——译者注
[3]此处也许有必要说朋,我对于阿希达穆斯和亚历山大的了解都是从希腊的编年史中得来的,而希腊和罗马编年史中记述的历史对于现在来说也只能说是大概相符,所以我们得知道对于意大利西部发生过的事,虽一般都与东部有着联系,但也不用太追究细节。
[4]阿庇亚大道(Appian Way):罗马历史上第一条具战略意义的公路,是罗马通向希腊和东方的主要公路,现在仍有部分残存。一条新的平行的阿比亚街道于1784年建成,长约564千米。——译者注
[5]轭门:此处是指用二竖一横三把长矛搭起来的门状物,战俘要一一通过,才能得以释放。《圣经·提摩太前书》第六章有记“凡在轭下作仆人的,当以自己主人配受十分的恭敬,免得神的名和道理被人亵渎”。当时社会上盛行奴隶制度,在教会中有很多信主的奴隶。“轭下”形容受辖制不得自由,所以轭门之辱也被理解成为失去自由所遭受的屈辱,尤其是对于军人而言。其实最初这是罗马人首创用于羞辱敌人的,只是在此处十分讽刺,被他们的敌人施加在了自己身上。——译者注
[6]骑士(eques,复数equites):不同于现在的常用意义,古罗马骑士,是指统治阶级中一阶层。公元前6世纪后半叶,塞维乌斯·图利乌斯改革时,创设骑兵队,始有骑士之称。后随罗马的对外扩张,骑士身份发生变化。公元前3世纪后,骑士已专指一批多出身于平民,以放债、包税、经商为业的富人。共和国后期,骑士派与元老派进行长期斗争,争得某些特权。1世纪(帝国初期)起,在罗马须拥有40万塞斯太提乌财产,方能取得骑士资格。骑士在帝国官僚机构中有相当势力。——译者注
[7]罗马广场:“Forum”是直接从希腊的“Agora”演绎过来的。罗马城里都有中心广场,是历代皇帝为满足日渐增长的社会、法律、商业及节庆的需要而建的。在广场中可以发布公告、进行审判和欢度节日,甚至角斗。其中最著名的有3个,即恺撒广场、奥古斯都广场和图拉真广场。——译者注
[8]监察官(Censor):古罗马文职官员,主管人口普查、公共道德、元老院案卷的修订和房地产投资。每5年选出两名监察官,任期通常为18个月。约前443年设立监察官职位,成为最享盛名的官职,直到前81年苏拉削弱其权力。——译者注
[9]贵族政体:亦称“贵族政治”,奴隶制社会国家政体的一种,由少数世袭贵族的代表人物掌握政权的政治制度。古希腊哲学家、思想家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对国家政体所做的四种分类之一。古希腊的斯巴达,是奴隶制时期贵族政体的典型代表。其国家机构由国王、长老会议、人民大会和监察官组成。国王分别由两个传统王族产生;长老会议形式上由人民大会选举,实际上完全由有贵族身份的长老充任;五名监察官也由人民大会从贵族中选举产生;人民大会有名无实,仅仅行使形式上的表决权。
[10]酒神节:Dionysia,来自希腊语,又称狂欢节,是雅典人纪念酒神狄奥尼索斯的节日。古希腊戏剧的发展也与其有关。——译者注
[11]此处所指并非安提昂附近萨莫奈地的居民,而是指另一个在阿皮努姆附近的沃尔斯克人的城市的居民,该城被建立为罗马民社,无投票权。
[12]寡头政权:古希腊由少数奴隶主贵族掌握政权的国家管理形式。特别是公元前5世纪以后,斯巴达的监察官成为事实上独揽大权的最高统治者。此后凡国家政权由剥削者中少数人独揽时,常以寡头政治称之。现引用指由极少数人独揽政权的政治制度。——译者注
[13]拉丁公民权(拉丁文:ius Latii,Latinitas,或Latium)是罗马人给予被征服地区人的一种介于完整的罗马公民和无公民权者(外来者或外乡人,拉丁文:peregrinus)之间的公民权,因最早授予拉丁人而得名。拉丁公民权最重要的内容包括:交易权(拉丁文:commercium)、通婚权(拉丁文:conubium)、迁徙权(拉丁文:ius migrationis)。——译者注
[14]那尔尼亚原是翁布里人下属的内奎农(Nequinum)要塞故址,罗马纪元453年即前301年罗马人在这里设立军垦地才给它改了这个名称。——译者注
[15]不只是前217年的军事行动,还有更能说朋问题的前187年就建成的阿那尼亚至博诺尼亚的大道表朋,在此前,罗马至阿那尼亚的道路就已经建成使用。只是当时这条路并不是一条军用道路,这从它以后的名称“卡西亚大道”可知,它不可能早于前171年修建来作为执政官路。在罗马的执政官和监察官中,斯普利乌斯·卡西乌斯任职于前502、前493、前486年,不是为他所修;在他和前171年的执政官盖约·卡西乌斯·朗吉努斯之间的时期,没有叫卡西乌斯的。
[16]无投票权的公社(civitas sine suffragio):罗马征服意大利之后,对意大利各地区根据它们在被征服过程中对罗马的态度以及它们各自在经济上和战略上的重要性,采取区别对待的办法,把它们分为以下几种:一是有罗马公民权的拉丁自治市,这类城市往往保留内政方面的自治权(有自己选举的城市高级官吏、自治法庭等),只是丧失了独立对外作战和进行外交的权利。自治城市的公民有罗马公民权,和罗马公民一样可以加入罗马部落,可以参加公民大会和在军团中服役。因这类自治城市获得充分的公民权,又被称为有投票权的城市(公社)。二是半公民权的公社或城市。这类公社或城市也是由从属于罗马的外国城邦产生的,也是被罗马合并的。所谓半公民权,即享有部分罗马公民权,不能参加罗马公民大会选举和表决,因此也称没有投票权的公社,即“civitas sine suffragio”。第三种是拉丁殖民地。第四种是所谓同盟者。——译者注
[17]奥林匹亚(Olympia):宙斯(Zeus)神殿。约前1000年建于伯罗奔尼撒半岛(Peloponnese)西北部,位于希腊,自前776年到至少公元261年之前是奥林匹克运动会(Olympic Games)的举办地点。1881年以来广泛挖掘,已出土公元前6世纪的赫拉神殿和体育场。前457年,阿尔蒂斯(圣林)的宙斯神殿竣工,后用其放置菲迪亚斯(Phidias)的著名雕塑,后又建成公共建筑和纪念馆、体育场、摔跤竞技场、浴场及官员和竞赛人员旅馆。基督教徒狄奥多西大帝封闭了该圣殿。——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