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人的艺术贡献

诗歌在语言上充满激情,节奏上富有韵律。从某种意义上说,任何民族都拥有自己的诗歌和音乐,一些民族甚至在诗歌创作方面天赋异禀。但就意大利民族而言,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他们都不属于此类。他们内心缺乏激情,不懂得如何将揭示人性的事物理想化并赋予无生命的事物以人性的渴望,而这些恰恰是诗歌艺术的精髓所在。但意大利人拥有敏锐的洞察力,喜怒不形于色。这也使得他们善用讽刺,所作的诗歌如同讲述故事一般,贺拉斯[1]和薄伽丘[2]便是如此。同时,他们擅长幽默地表达爱情和赞美,这一点在卡图卢斯[3]的诗歌和那不勒斯[4]当地优秀民歌中便体现得淋漓尽致。但他们最擅长的,还是创作低俗喜剧和荒诞剧。

在意大利这片土地上,古时便诞生了滑稽悲剧,到了现代又出现了讽喻英雄史诗。值得一提的是,在修辞和戏剧性艺术方面,没有任何一个民族能与意大利人相媲美。但在其他更为完善的艺术种类中,意大利人除了能够熟练地进行创作,几乎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并且,意大利史上任何一个文学时期都未曾创作出一部真正的史诗或一部名副其实的戏剧。意大利文学成就最高的作品,如以但丁[5]的《神曲》为代表的十四行诗、以及萨鲁斯特、马基雅维利、塔西佗和科莱塔等历史学家的史学专著,都蕴含了一种强烈的情感,但这种通过修辞表达的情感过于虚夸而不够自然。在古今音乐创作中,与真正富有创造力的人相比,身怀一技之长的人更为引人注目,因为他们能立刻跻身艺术大师之列,并在真正的艺术领域中塑造一个空洞、内心渐渐枯萎的偶像。若在艺术上我们能分出内外的话,这是属于意大利人的特有领域,而非艺术的内在领域。为了充分感受美的力量,他们需要眼睛这类感官去感知,而不是靠心灵去想象。因此,意大利人十分擅长建筑、绘画和雕塑艺术。在这三个领域内,古时他们是古希腊人最优秀的学徒,而如今他们是所有民族的大师。

拉丁人的舞蹈、演奏和歌颂

由于缺乏相关历史资料,我们无法探知意大利某些部落的艺术思想的发展历程,尤其无法进一步研究意大利的诗歌,而只能讨论拉丁人的诗歌。同其他民族一样,拉丁人的诗歌开始于抒情诗。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们的诗歌最初是为描绘原始节日的欢庆场景而作,那时每逢节日,人们便会跳舞、奏乐和歌颂。而在最古老的宗教仪式中,舞蹈是最常见的活动,器乐演奏次之,歌颂最末。每当到了一年一度的胜利节,古罗马都会举行盛大的游行活动,队伍最前面通常是神像和打了胜仗的将士,其次便是祭祀舞者和节庆舞者。祭祀舞者会分成三队,分别由成年男子、青年男女和男孩组成,统一穿着红色束腰上衣并配铜腰带,手握刀剑和长矛。此外,男性祭祀舞者还会佩戴头盔,上下全副武装。节庆舞者会分成两类,一类为绵羊舞舞者,裹着绵羊皮,身披杂色长袍;一类为山羊舞舞者,上半身裸露,腰上系着一块鹿皮。同样,舞蹈祭司团也许是最古老和最神圣的祭司团体。而且,在所有公共游行,尤其是葬礼中,舞者都是必不可少的角色。因此,跳舞成为古时一种常见的职业。

显然,哪里有舞者,哪里便有乐师,最早时期的乐手便是吹笛人。他们同样也是祭礼、婚礼和葬礼上不可或缺的角色。虽然乐师和舞蹈祭司两个职业历史同样悠久,但乐师的地位远远低于舞蹈祭司,所以在游行中,作为代表的吹笛人通常依照安排站在舞蹈祭司团旁边。吹笛人本身是行走的乐师,无论古罗马治安多么森严,他们始终拥有一项古老的特权:每年在他们的节日这天,他们都会戴着面具,畅饮甜葡萄酒,漫步在古罗马的大街小巷。因此,尽管演奏并不像跳舞那样令人尊敬,但仍然必要,因此两者都组建了各自的公共机构。无论诗歌是自发产生还是作为舞蹈活动的伴奏,它都更像是一次偶然事件,并多多少少有些无关紧要。

宗教颂歌

在古罗马人眼中,空旷树林里树叶那自顾自的歌唱,便是最早的颂歌。弗恩乌斯在林间窃窃私语,悠闲地吹着笛子,一时之间树叶沙沙作响,拥有天赋的人能听懂这些声音,继而用缓慢而富有节奏的人类语言将它们一一再现。人们首先得到神灵的启示,然后借助灵感创作出众多预言未来的歌曲。与之同源的也许就是所谓的符咒,他们相信套用一定的咒语便能祛除疾病并避免灾难,而施以邪恶的咒语便能阻止下雨、招惹闪电甚至妨碍庄稼生长。而作为这一切的前提,声音咒语和文字咒语可能从一开始便要同时存在。与咒语相比,连祷文虽然拥有同样悠久的历史,但在古罗马历史上更为根深蒂固,通常由舞蹈祭司同其他祭司团体进行演唱或舞蹈。只有一种启应祷文得以流传下来,在此特附上一首舞蹈颂歌。它由十二人田夫团为纪念战神玛尔斯而作,各章节之间交替演唱:

-Enos,Lases,iuvate! Ne velue rue,Marmar,sins incurrere in pleores! Satur fu,fere Mars! limen sali! sta! berber! Semunis alternei advocapit conctos! Enos,Marmar,iuvato! Triumpe!

Which may be thus interpreted:

To the gods: -Nos,Lares,iuvate! Ne veluem(=malam luem)ruem(=ruinam),Mamers,sinas incurrere in plures! Satur esto,fere Mars!

To the individual brethren: In limen insili! sta! verbera(limen?)!

To all the brethren: Semones alterni advocate cunctos!

To the god: Nos,Mamers,iuvato!

To the individual brethren: Tripudia!

致诸神:家神啊!保佑我们吧!战神啊!战神啊!万万不能让死亡和战争侵扰人民!该满足了吧,我们敬畏的战神!

向某个祭司说:跨过门槛,站住,把它踩住!

向全体祭司说:大家轮流一块喊赛蒙尼!

向神说:战神啊,战神啊,请保佑我们!

向某个祭司说:跨吧!

在奥古斯都时代的语言学家看来,这一颂歌中的拉丁文字和战神祭司所唱歌词中的相关片段是他们母语中最古老的文献。这些文献与《十二铜表法》[6]存有关联,某种程度上与《尼伯龙根族》中的语言和马丁路德的语言之间的关系类似。从语言和内容两个方面来看,这些颇受尊敬的连祷文也许能与印度的吠陀经一较高下。

颂词和讽喻诗

后期,抒情颂词和讽喻诗才得以出现。古时人们针对举办公共活动制定了一系列治安措施。尽管没有相关治安措施加以证实,但从意大利人的民族性格来看,我们可以推断,讽刺歌曲从古时开始便在拉丁姆地区盛行,但赞美的颂歌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重视。若公民死后即将下葬,灵柩后面会跟着一位女性家属或朋友吟唱挽歌,在她身旁会有一位乐师吹笛伴奏。在宴会场合也是如此,甚至依照当时习俗,男孩会陪同父亲外出参加宴会,轮流唱歌赞颂他们的祖先,有时会有笛声伴奏,有时只是简单吟诵而无伴奏。成年男子在宴会上轮流演唱这一习俗大概起源于古希腊,直到晚期才被废除。我们未能进一步了解这些古老叙事诗的细节,但显而易见的是,他们一定曾试图进行描写并叙述,有的抒情有的则不然,由此形成史诗的特征。

蒙着面的滑稽剧

毫无疑问,在各部落分离之前,诗歌的其他因素在原始的民间狂欢节、滑稽舞蹈和讽刺剧里确实起到了一定作用。在这些场合中,唱歌是必不可少的。并且多半在公共节日、婚礼以及一些看似实用的主要场合中,人们可以尽情消遣娱乐。这也自然而然地说明,现场应有多个或多组舞者交错舞蹈。因此他们在演唱的同时还应配上某种动作,当然,这类动作大多会带有一丝滑稽,通常还会有些放纵。通过这种方式,不仅产生了非传统意义上的颂歌,如后来创作的通俗颂歌《菲斯克尼》,而且为通俗喜剧提供了创作来源。意大利人性格中最主要的一点便是,对外界和滑稽的事物有敏锐的感觉,并乐意参加手势表演和化装舞会,因此意大利这片土地十分适合通俗喜剧的发展。

然后在古罗马史诗和戏剧的发展过程当中,古时的作品并未流传下来。显然,古老叙事诗会一代代相传,孩子们会经常吟诵,这也充分证明了它的传承性。但在老加图统治时期,这些诗歌也随着历史消失了。如果人们认同“喜剧”这个名称,那么在这一时期以及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人们又开始争相创作即兴喜剧作品。最终,民间诗歌和民间乐曲无一流传下来,反倒是乐谱小节、音乐伴奏、合唱时的舞蹈以及面具得以代代传承。

诗歌格律

早期是否存在格律,这仍然是个谜。整个格律系统看似固定,但十二人田夫团的连祷文几乎不会依照它进行调整。在我们看来,它只是一种生动的诗歌朗诵。另一方面,研究者发现了一张十分古老的格律,即所谓的萨图拉[7](Saturnian)和浮努斯(Faunian)韵体,古希腊人与此毫无关系。我们也许可以猜测,这种格律与拉丁最古老的民间诗歌起源于同一时期。

下面这首诗歌真正创作于晚期,从中可以细细体会:

-Quod re sua difeidens--aspere afleicta

Parens timens heic vovit--voto hoc soluto--Decuma facta poloucta--leibereis lubentis--Donu danunthercolei--maxsume--mereto--Semol te orant se voti--crebro condemnes。

对不幸的恐惧深深折磨着他

焦虑的父母在此起誓

当愿望成真,愿用十分之一财富举办宴会,愿将孩子献作赫拉克勒斯的贡品——他最值得

如今他们恳求你,请经常倾听他们的祷告

颂歌和滑稽诗歌一律采用萨图拉格律吟唱,当然还配有笛声伴奏。大概在吟唱的时候,每行之间都有特别明显的停顿休止,而在轮唱时,第二位歌手大概就由停顿处插入并接着演唱。萨图拉韵体中的小节同古罗马和古希腊的诗歌一样,都以音节长短为创作依据。但在所有的古老格律中,它也许是最简单的,因为它不仅不拘于格律,而且作者可以最大程度地删减短音节;同时它在结构上最不完善,因为诗的前半行为抑扬格,后半行为扬抑格,两者对立,这样的诗句非常不适合形成一种富有韵律的结构,更不适合创作更高级的诗作。

乐曲

在这一时期,拉丁姆地区当地的民族音乐和合唱时的舞蹈的基本要素才得以确立,但如今来看已被人遗忘。除此之外,拉丁人的笛子短而纤细,笛身上只有四个孔。正如其名,拉丁人的笛子最初是由某种动物的小股骨制成的。

面具

最后一点,后期拉丁民间喜剧和阿特拉笑剧中常设角色,如男性丑角Maccus、暴食者Bucco、慈父Pappus以及智者Dossennus,他们所戴的面具都曾属于最早时期的拉丁民间艺术。这些面具与意大利喜剧中普启涅罗[8]一角的两种服装相比,既设计巧妙又引人关注。这些当然无法得到确切证实,但拉丁人在表演民族戏剧时用面具遮脸这一做法由来已久,古罗马首次建城后,当地的古希腊戏剧沿用这一做法并未超过一个世纪。同时,阿特拉笑剧中的面具的确起源于意大利。总而言之,因为即兴剧作从创作到演出我们都无法想象,而且整出剧从头到尾,每个演员特定的面具都代表了其相应的地位,因此,我们应将固定的面具和古罗马戏剧的基本要素联系起来,或者说在我们看来,固定面具本身便是古罗马戏剧的基本要素。

最早的古希腊影响

关于最早时期的本土文化和拉丁姆地区艺术的发展,如果说我们知之甚少,那么,关于古罗马以外的民族最早给古罗马人带来了何种冲击,我们知道的就更少了。在某种意义上,我们由此可以知道,古罗马人逐渐了解了外族语言,尤其是古希腊语。就古希腊语而言,拉丁人对此当然是陌生的,他们所制定的与预言神谕有关的法律证实了这一点。但对商人而言,他们知晓古希腊语一点也不稀奇。同样可以确定的是,商人还学会了与古希腊知识密切相关的阅读和书写知识。然而,古代世界文化的发展依靠的既不是对外族语言的了解,也不是所取得的基本技术成就。拉丁人很早便接触了从古希腊传来的艺术,这对他们的艺术发展产生了至关重要的影响。正因为只有古希腊人,而非腓尼基人和埃特鲁斯坎人,在这方面影响了意大利人,所以后来我们发现,意大利艺术的发展从未受到任何来自迦太基和克瑞两地的有利影响,并且腓尼基和埃特鲁斯坎两地的文明形式可以与那些混合文明归为一类,从而因上述原因而不再富有创造性,但在古希腊的影响下还是有所收获。

古希腊有一种弦乐器,名为里拉琴[9],它共有七根弦,因与拉丁姆地区的本土乐器笛不同,所以一直被视为外来乐器。早期该乐器的古希腊名字遭到强制更改,并且拉丁人开始将它应用于庆典仪式,可见那时它已占有一席之地。这一时期,全面展现本民族文学财富的古希腊雕塑被拉丁人接受,可见当时古希腊神话就这样传入了拉丁姆地区。此外,一些词还被强行转换成了拉丁语形式,如用Prosepna代替Persephone、Melerpanta代替Bellerophontes、Cocles代替Kyklops、Alumentus代替Laomedon、Catamitus代替Ganymedes、Melus代替Neilos以及Stimula代替Semele,由此可见拉丁人倾听并讲述这些故事究竟是多么久远的事情。即便古罗马人的节日和建城日不起源于古希腊,但无论如何它们之后的节日安排十有八九受到了古希腊的影响。感恩节是个特别的节日,它是为纪念卡皮托尔山上的朱庇特神和其他诸神而设的,通常以将军出征前所立下的誓言为依据,因此通常于秋季市民部队回国时举行庆祝活动。

人们会进行节日游行,共同前往古罗马竞技场[10]。竞技场位于帕拉蒂尼山和阿文廷山之间,场内中央设有一块圆形的格斗场地,四周是观众席位。根据市民队伍的划分,古罗马所有的男孩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面,有的骑马,有的步行;紧随其后的是经济活动的参赛者和上述提到的舞蹈团体,各个舞蹈团体都唱着各自的乐曲;接着是侍奉神灵的人,他们一个个手捧着香炉和各种圣物;队伍的最后是载有神像的灵柩。这样壮观的场面本身也反映了原始时期战斗的实景,人们有的驾着双轮战车,有的骑马,有的步行。“战斗”一开始,战车立马向前推进。如荷马[11]的《荷马史诗》所述,每车效仿荷马所描述的那样载有两人,一人驾车,另一人参加格斗;紧接着格斗者冲下战车,骑手也冲上前去。骑手的配置参考了古罗马格斗的形式,每人骑一匹马,另用手牵一匹马;最后,双方斗士走上前去,上身裸露,腰上系着一根腰带,通过赛跑、摔跤和拳击展现他们的力量。每一类竞技只举行一场比赛,参赛者仅限两名。最终赢得比赛的人将获得花冠,花冠虽由简单的树枝编成,但代表了一份荣耀,法律还允许他们死后将花冠放在自己的灵柩上。因为这一节日只持续一天,所以人们在参加完竞赛后还剩大量的时间尽兴狂欢。这时,成群的舞者会尽情展现他们的技艺,特别是表演滑稽剧。当然还有许多其他的节目,例如青少年马术比赛。真正通过战争赢来的战利品也扮演了各自的角色,英勇的战士会在这天展示所杀敌人的装备,心怀感激的民众会向战士献上花冠,好像他们就是竞技中的胜利者。

这些就是古罗马胜利节和建城日各自的特别之处。而其他的公共节日也许资源没有这么丰富,但也具备一些相同的特征。在公葬庆典上,舞蹈活动会占一部分,如果还有其他表演,那应该就是赛马比赛。若将举行赛马比赛,公共传令官会提前邀请公民参加葬礼。

虽然建城日与古罗马人的风俗习惯密切相关,但总体上与古希腊的民族节日一致。两个民族之间的共同点在某些方面体现得尤为明显,例如两者的主要构想都是一同举办宗教庆典和模拟实战的竞技比赛;两者所选竞技项目相同,据品达的诗中所言,奥林匹克庆典从一开始就设有赛跑、摔跤、拳击、战车赛、掷矛和投石六个项目;两者都会奖励竞技的胜者,无论在古罗马还是古希腊,奖品都是一个花冠,但最终得到花冠的人不是驾驶战车的人,而是战马的主人;最后,与常见的民族节日有关的一般爱国行为一样,两者都设置了记功和奖赏机制。这种一致绝非偶然,而一定是证明古代人们最初相互联系的一种证据,或是最初国际交往的一种结果。相比较之下,后一种猜想的可能性更大。

我们熟悉古罗马建城日的庆祝形式,但它并不是古罗马最早确立的节日之一,因为直到王政时代晚期竞技场才修建完成。在古希腊的影响下,古罗马进行了政治制度改革,建城日的庆祝形式也大为改变,引进了许多古希腊的竞赛项目,如跳跃项目,甚至可能还有荡秋千项目(荡秋千是意大利当地一个原始习俗,住在阿尔邦山的人们在节日庆典上长期沿用这一习俗),最终在某种程度上取代了过去的庆祝活动。此外,尽管有历史资料表明,古希腊曾将双轮战车应用到实战,但在拉丁姆地区却未发现这类战车的踪迹。最后,虽然古希腊名词stadion(多利克方言中为spadion)很早便传入了拉丁语,变成了拉丁语中的spatium,但仍保留了它原有的含义。更有资料明确表明,古罗马节日中的赛马和战车赛项目起源于图里,固然这是真的,但还有另一种说法称它们来自埃特鲁斯坎。因此,古希腊不仅推动了古罗马音乐和诗歌的发展,而且古罗马人还十分感激古希腊人,因为他们在体育竞技方面提出了众多的想法。

拉丁姆地区诗歌和教育的特点

拉丁姆地区不仅存在古希腊文化和艺术赖以发展的那些基本因素,而且早期便深受古希腊文化和艺术的影响。拉丁人不仅具备体操训练的基本知识,而且古罗马男孩都像农民儿子那般,从小学习骑马、驾车和投掷猎矛,所以每位古罗马公民同时也是一名战士。而且舞蹈艺术从一开始就颇受公众关注,随着古希腊竞技项目的传入,舞蹈艺术的发展也因此受到了强有力的推动。古希腊的抒情诗歌和悲剧诞生于一种类似于古罗马节日叙事诗的诗歌,同时歌颂祖先的叙事诗标志着史诗的萌芽,蒙面的滑稽剧标志着喜剧的萌芽,而这两者都颇受古希腊的影响。

在这样的情况下,萌芽若不能继续生长或生长很快陷入停滞,则尤为引人注目。拉丁青少年的身体训练一直很艰苦,运动量也非常大,但发展体育艺术的概念却一直未能被提出,而古希腊提出了发展体操的目标,则做到了这一点。古希腊的公共竞技项目在传入意大利之后,其主要特征发生了重大改变,但保留了原有的竞技规则。竞技本是公民间的竞赛,古罗马最初的竞技比赛也是如此,但之后却演变成了专业骑手和专业拳击手之间的较量。古希腊节庆日的竞技项目规定,人身自由并具有古希腊血统是参与竞技的首要条件,而古罗马的竞技项目不久便放宽了条件,释放奴、外邦人甚至是没有人身自由的奴隶都能参加。最终,参赛选手变成了旁观的观众。获胜选手所得的花冠曾一直被称为古希腊正义的象征,但之后在拉丁姆地区却无人再提到它。

诗歌与同类事物的发展也经历了类似的过程。古希腊和日耳曼作为诗歌发展的源泉,涌现了大量的诗歌作品。而缪斯女神金瓶里的圣水却少有几滴洒落在意大利这片绿色的土壤上,严格说来,这儿并未有过传说。意大利诸神一直以来都是一种抽象的概念,从未进化成真人的形态,或者正如有些人所说,从未深奥难懂。同样,在意大利人眼中,即便是最伟大和最高贵的人,他们也无一例外地终有一死。而在古希腊那些频频引人追忆的过往和颇受珍藏的历史中,他们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神一般的英雄。但拉丁姆地区的民族诗歌却并未因此得到发展。艺术,尤其是诗歌最深远也最伟大的影响在于,它冲破了各部落之间的重重障碍,将各部落联合起来创造出一个民族,又将各民族联合起来创造出整个世界。如今,通过文学在世界范围内的传播,各个文明国家之间的差异已经消除。

同样,古希腊诗歌艺术曾将狭隘自私的部落观念转变成了一种民族意识,进一步转变为一种全人类的意识。但在拉丁姆地区,诸如此类的转变从未发生。阿尔巴和古罗马都曾诞生过诗人,但拉丁姆地区从未出现任何一部史诗,甚至不难想象,更是从未创作出如同赫西俄德[12]《工作与时日》那般,描述农民日常生活的问答诗。拉丁联盟节很可能也演变成了一个民族艺术节,类似于古希腊的奥林匹克运动会[13]和科林斯地峡运动会[14]。关于阿尔巴的灭亡流传着许多传说,至于伊利昂(Ilion即特洛伊Troy的古希腊名)被征服一事大概也是如此。本来在拉丁姆地区,每一个民社和每一个著名的部落都能从中发现各自的起源故事,或将这些故事融入这些传说当中。但这两种结果终未发生,而意大利自始至终也未能发展本民族的诗歌与艺术。

鉴于上述情形,必然会引出一种结论,那就是拉丁姆地区的艺术并未广泛传播并达到繁荣,而是一步步走向了衰落,这一点也已有史料证实。似乎任何地方诗歌发展的源头都在于女性,而非男性。任何符咒的咒语以及为逝者所作的颂歌也都与女性大有联系,因此人们认为拉丁姆地区的诗歌之神卡斯门尼(Casmenae,也称Camenae和Carmentis),同古希腊的缪斯一样,皆为女性,这也不无道理。但在古希腊历史上曾有过这样一个时期,那时诗人接替了女性歌手,阿波罗神的地位开始高于缪斯女神。而拉丁姆地区没有本民族的诗歌之神,且古拉丁语中甚至没有“诗人”一词。在那里,诗歌刚兴起的时候力量极为弱小,且不久便陷入了停滞。早期在拉丁姆地区,艺术活动设有一定限制,只对妇女、儿童和行会内外的工匠开放。上文提到,葬礼上的颂歌通常由妇女演唱,宴会上的诗歌通常由男童吟诵,同时宗教场合中连祷文多半也由儿童朗诵。乐师属于行会成员,而舞者、哭丧的妇女不属于此类。因为古希腊人认为,跳舞、演奏和唱歌能给公民以至于所述的整个民社带来荣耀,所以它们一直备受人们的尊敬,最初在拉丁姆地区也是如此,只是上层公民愈发认为艺术空洞无用,因此逐渐失去了兴趣。

显然,艺术一步步走向公众的视野,也相应地愈发受到外来的影响,同时这种影响的步伐也在一步步加快。吹奏本土的笛子是被允许的,而弹奏里拉琴却始终遭到鄙视;参加本民族的蒙面剧是允许的,而外来的体育活动不但无人关注,甚至被视为耻辱。当古希腊的艺术愈发成为每一位古希腊人乃至整个古希腊民族共同的财富,它也因此成为人们发展世界文化的一种途径。而在拉丁姆地区,艺术却逐渐从人们的思想和感情世界中消失。

当艺术沦为一个个完全微不足道的手工艺品时,青少年通常所接受的民族文化教育中艺术便也不再被提及。青少年所接受的教育始终完全局限于最小范围内的家庭教育,男孩需紧跟着父亲,寸步不离,例如带上耕犁和镰刀陪着父亲去田里干活,若父亲受邀需陪他去朋友家做客,若父亲接到元老会传召需陪他去议会大厅参加会议。这种家庭教育方式非常适合为整个家庭和整个民族挽留人才。父亲与儿子之间一直保持着这样亲密的关系,互相尊重,儿子欣赏父亲身上成熟的男子气概,父亲羡慕儿子天真无邪的青春。正因为如此,才有利于维护民族和家庭的传统,巩固家庭的手足亲情,乃至所有古罗马人民保持严肃认真的生活态度和重视道德的良好品格。这种青少年的教育模式作为一种制度,实际上包含了一种质朴而又无意识的智慧,既易于推行又意义深远。但抛开人们对它的欣赏,我们也不能忽视一点,那就是只有牺牲真正的个人文化,并完全摒弃缪斯女神所赋予的既迷人而又危险的天赋,这一制度才可能并真实应用到实践。

萨贝利人和埃特鲁斯坎人的舞蹈、演奏和诗歌

至于埃特鲁斯坎和萨贝利人音乐艺术上的发展,我们虽然所知甚少,但总好过一无所知。我们只知道,早期埃特鲁斯坎的舞者和吹笛人就已经将自己所学的艺术发展成了职业,可能甚至还先于古罗马完成。他们不仅在本地,还远到古罗马公开表演,但所得的报酬并不多,也不那么受人尊敬。此外,有一现象更值得注意,当埃特鲁斯坎举行民族节日庆典时,演出时会有一位联盟祭司代表全联盟的十二个城市,而且竞技比赛的形式也与古罗马建城日的活动类似。然而,这也引出一个问题,埃特鲁斯坎人和拉丁人都将单个民社的艺术发展成了一种民族的形式,我们也知道在这方面前者更为成功,但至于多大程度占优,却无法给出答案。可能埃特鲁斯坎人早期便开始积累那些学来无用的知识,特别是与神学和占星学有关的知识,整个过程十分乏味。因此,之后一些早已衰落的常见的古老艺术便重新焕发生机,而托斯卡纳人、犹太人、迦勒底人和埃及人则被誉为神学智慧的原始来源。但是,我们对萨贝利人的艺术还是知之甚少。若我们由此推断萨贝利人的艺术水平不如相邻的民族,仅凭这一点也是完全不够的。

相反,就我们一直了解的意大利三大主要种族的特点而言,我们可以推测,萨姆尼特人的艺术天赋最接近古希腊人,而埃特鲁斯坎人与之相差最远。对于这一推测有史料证实,古罗马最具天赋和创造力的诗人,如奈维乌斯、恩尼乌斯、卢西利厄斯和贺拉斯都来自萨姆尼特地区。而整个埃特鲁斯坎地区极少有诗人能代表古罗马文学,除了阿雷蒂内的米西奈斯和沃尔泰拉的佩尔西乌斯,前者在所有心灰意冷和多愁善感的宫廷诗人中最令人难以忍受,后者是一位典型的骄傲自大、倦怠懒散但却热爱诗歌创作的青年。

意大利最早的建筑

上文提到,建筑的基本原理是各个民族原始的共同财富。在古希腊和意大利,修建住宅都是建筑艺术的第一项尝试。住房由木材搭建,屋顶尖尖的,上面铺有稻草和木瓦,构成一个四方形的居住室。屋顶上留有一个缺口,供室内排烟和采光。这个缺口的位置对应着地面上的一个凹坑,用于储存雨水。在房屋的天井下面,人们在这里做饭吃饭,祭祀家神,摆放婚床和灵柩,男主人在这接待宾客,妻子坐在下边纺织,身旁围着一群待嫁的少女。房屋没有门廊,除非我们将房门连通外面街道的这段开放的空间称为门廊,但它早已有了自己的名字——前庭,也称更衣室,因为古罗马人习惯穿着短袍在屋内走动,只有外出时才会裹上托加袍[15]。而且屋内没有进行隔离,只在住宅周围设有寝室和储藏室,更不用说架设楼梯和另设楼层了。

最早古希腊带来的影响

我们几乎难以断定,这样的住宅是在何种程度上成为了意大利的一种民族建筑,因为在这方面,即使是在最早时期,古希腊所带来的影响依然十分强大;即使意大利人可能先于古希腊人作出尝试,却仍然败给了他们。我们了解到,意大利最古老的建筑与奥古斯都时期的建筑都在同样程度上受到古希腊建筑的影响。克瑞和阿尔西两地的原始坟墓,以及近期在普莱内斯特发现的最古老的那个坟墓,就酷似奥尔霍迈诺斯和迈锡尼的坟墓,顶部都由一层层石板叠加堆砌而成,最上边用一块大石头封口。

在图斯卡仑城墙边,有一座非常古老的建筑,其屋顶也是这样建成的。卡皮托尔山脚下的水井房起初也是这样设计的,直到后来人们为了给别的建筑腾出空间而将房顶拆毁。阿尔皮努姆(Arpinum,今阿尔皮诺)和迈锡尼两地城门建造的方法相同,整体风格相似。阿尔巴湖(the Alban lake)与科帕伊得湖的排水渠也极为相似。我们所说的巨石堆积式环形城墙在意大利十分常见,尤其在埃特鲁斯坎、翁布里亚、拉丁姆以及萨宾等地区。虽然保留下来的城墙中有多半是后期建成的,甚至有几座可以确定建于古罗马建城的第七个世纪,但从设计上来看,这种环形城墙显然算得上是意大利最古老的建筑。

与古希腊的城墙类似,意大利的城墙有时会先用未经加工的大型石块粗略堆砌,然后再用小块石头填补石块间的缝隙;有时先用石块排成一个方形的平面,再一层层往上堆砌;有时会用经过加工的多边形石块相互拼凑堆砌。建造方法的选择取决于建筑材料,而古罗马最初的建筑材料只有一种用火山灰制成的天然混凝土,所以未使用过多边砌墙法。前两种砌墙法十分类似,两者所用建筑材料和建筑中考虑的问题都颇有相似之处,因此也更易于操作。但是多边砌墙法富有美感;同时通向城门往往只有一条道路,而城门通常设在左侧,进犯来的敌军只能沿着道路左拐,这样一来右侧因毫无屏障完全暴露,便于守城军队攻击。这也是意大利和古希腊的城堡的两项优点。重点是,只有在未被古希腊人征服且与他们来往频繁的意大利地区,人们才能见到真正的多边砖墙建筑,同时在埃特鲁斯坎地区,只有皮尔吉村以及相隔不远的科萨和萨图尼亚两个小镇才有这种建筑。皮尔吉村的城墙还有一个颇有意思的名字(“塔楼”),它和科林斯的城墙一样,都应归功于古希腊人的智慧。这些城墙如今依然屹立在我们眼前,很可能它们就是意大利人向古希腊人学习建造城墙所参考的范本。

最后说到意大利的寺庙建筑,人们称王政时期寺庙的建筑风格为托斯卡纳式[16],并认为它与古希腊各种寺庙的风格非常协调。总体来看,意大利的寺庙多为一个四面用墙围住的空间,这一点与古希腊寺庙相似;寺庙顶部是一个斜面屋顶,由四面墙和多根立柱一同支撑。从细节来看,尤其是立柱的样式及其建筑特色,古罗马的寺庙完全沿用了古希腊寺庙的建筑风格。鉴于这些例子的可信度,可以推测,在未与古希腊人交流之前,意大利的建筑只不过是一些木棚屋、鹿寨[17](abattis)和用土块石块堆成的坟堆。直到学习了古希腊建筑的范本,从他们那里得到了更高级的工具之后,意大利人才开始将石头用于建筑。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意大利人最早从古希腊人那里学会了铁的用法,同时学会了制作灰泥、机械装置、测量杆和人造格架。因此,我们很少特别提到意大利的建筑艺术。虽然在古希腊的影响下,意大利建筑作出了种种改变,但住宅的木建部分仍然保留甚至首创了许多颇具意大利特色的设计,而这又继而对寺庙建筑产生了一种反射性的影响。意大利住宅建筑的发展起源于埃特鲁斯坎人。拉丁人甚至是萨贝利人仍然坚守着祖传的木棚屋和一种古老的习俗,那就是只为神灵和灵魂提供神圣的土地,而不是神圣的居所。但那时埃特鲁斯坎人已经开始对住房艺术进行改造,依照人类住宅的样式给神灵修建庙宇,给灵魂修建坟墓。在拉丁姆地区,其最古老的寺庙建筑风格和最古老的住宅建筑风格都为托斯卡纳式。由此可见,最早在埃特鲁斯坎人的影响下,拉丁人也开始修建这类奢华的建筑。

至于这种转变的特点,古希腊的寺庙大概也仿造了帐篷和住宅的总体轮廓,但建筑材料还是以粗削石块为主,顶部铺有瓦片的同时,石块和焙烧黏土的本质向古希腊人展现了必然规律和美的规律。另一方面,古希腊人对木材搭建的人类住宅和石块堆砌的神庙有严格区分,而埃特鲁斯坎人对此一直不了解。托斯卡纳式神庙最独特之处在于,轮廓更接近正方形,山墙更高,各立柱之间间距更宽。最重要的是,屋顶的倾斜度更大,屋顶梁托一侧突出,延伸到立柱以外。托斯卡纳式神庙之所以具有这些特点,是因为它们非常接近住宅风格,而且木质建筑本身就颇具特色。

意大利雕塑

意大利雕塑和绘画艺术的起源晚于建筑,因为只有先修建了房屋,才能装饰山墙和四面墙壁。在古罗马的王政时期,这些艺术可能还未真正兴起,只有在埃特鲁斯坎,人们早期便通过商业贸易和海上掠夺积累了巨额财富,所以艺术和手工业(若这个词更为合适)最初才能立足。当古希腊艺术影响埃特鲁斯坎的时候,正如当今艺术复制品所表明的,那时它仍处于水平较低的发展阶段。也许在埃特鲁斯坎人引进古希腊字母表的同时,也向他们学习用金属和黏土制作艺术品。能够完全确定属于这一时期的艺术品,也许只有波普洛尼亚的银币,但银币并未体现出埃特鲁斯坎人高超的艺术技巧。但他们最优秀的青铜艺术品可能就是这一时期的作品,并且之后博得了艺术评论家极高的评价。同时,埃特鲁斯坎人制作的赤土陶器也不容小觑,因为保存在古罗马寺庙中的那些最古老的陶器,如卡皮托尔山上的朱庇特神像和朱庇特神庙庙顶上的四马战车,均出自维依[18](Veii)人之手,而这类庙顶上外观相似的大型装饰风格逐渐流传到了后期古罗马人那里,他们称之为“托斯卡纳式作品”。

另一方面,在意大利人当中,包括萨贝利人和拉丁人,这一时期的本土雕塑和装饰图案才刚刚开始出现。最引人注目的艺术作品似乎仍来自于外邦,上文提到,陶制雕像据说便是由维依人所作。近期发掘出的文物表明,埃特鲁斯坎人制成青铜艺术品之后会在上面题字,这样的作品如果没有传遍整个拉丁姆地区,至少也在普莱内斯特受到各方传阅。阿文廷山上的古罗马拉丁联盟神庙里供奉的狄安娜神像,被认为是古罗马最古老的神像,它与马西利[19](Massiliot)人为以弗所当地的阿尔忒弥斯女神制造的神像极其相似,或许也产自韦利亚城或马西利部落。古罗马自古以来就有陶匠、铜匠和金匠的行会,这也许是证明古罗马曾经存在本土雕塑和装饰图案仅有的证据。至于古罗马人艺术的发展情况,我们再不可能了解清楚了。

埃特鲁斯坎人和意大利人之间的艺术关联和各自的艺术贡献

若我们试图从原始艺术的历史和实践的相关档案材料中取得历史数据,我们会发现,首先,意大利的艺术同它的度量法和文字一样,其发展只受到了古希腊人的影响,而不包括腓尼基人。意大利艺术的各个方面都能在古希腊艺术中找到相应的模板。就这点来说,彩绘泥塑雕像是意大利最古老的艺术形式,主要由三位艺术家来制作,分别是造型师欧克尔(Eucheir)、定模师狄奥普(Diopos)和绘画师欧格拉摩(Eugrammos),这一说法有理有据。而这种艺术是否由科林斯传来,或者又是否直接传到了塔昆尼,我们更不确定。对于意大利是否直接模仿了东方的艺术形式,又是否存在独立发展的艺术形式,少有踪迹可寻。埃特鲁斯坎的玉石工匠一直以甲虫或圣甲虫[20]的模样作为雕刻模板,后者最初只存在于埃及。而早期古希腊人也将圣甲虫作为雕刻模板,因为研究人员曾在埃伊纳岛发现了一块圣甲虫石,上面刻有古希腊文字,因此这种圣甲虫石很可能是由古希腊人传到了埃特鲁斯坎。意大利人大概又从腓尼基人那儿买来,但他们只向古希腊人学习。

至于更进一步的问题,即埃特鲁斯坎人的艺术模式从古希腊哪一个民族传来,研究者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但埃特鲁斯坎的艺术与阿提卡最古老的艺术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埃特鲁斯坎的三种艺术形式,即坟墓壁画、对称设计和石块雕刻,虽然在古希腊应用得十分有限,但至少之后得到了广泛的普及。迄今为止,它们只传到了古希腊内陆的雅典和埃伊纳岛。准确来说,托斯卡纳式神庙的建筑风格既不符合多利克式[21],也不符合爱奥尼亚式[22]。但在两种风格之间的差异影响更大,如神坛(-cella-,古希腊神庙的内殿)四周的立柱样式,以及每根立柱下面独立基座的位置,在这方面埃特鲁斯坎神庙更贴近后期的爱奥尼亚式建筑风格。而且在所有古希腊的建筑风格中,正是这样一种充满多利克特色的爱奥尼亚—阿提卡式风格,其总体设计与托斯卡纳式风格最为接近。就拉丁姆而言,似乎找不到一丝踪迹,来证明其曾在历史上进行过与艺术有关的交往。事实上可以肯定的是,若通常贸易与交流对引进艺术模式具有决定性作用,那么可以断定,生活在坎帕尼亚和西西里的古希腊人,无论就艺术还是字母而言,都曾是拉丁人的导师。至少,阿文廷山上的狄安娜女神与以弗所的阿尔忒弥斯女神颇为相似,这一点符合上一推断。当然,埃特鲁斯坎的早期艺术为拉丁人提供了学习的模板。至于萨贝利各族,若他们想如了解古希腊字母表那样完全了解古希腊的建筑和雕塑艺术,那么只有通过更西边的意大利人的传播才能实现。

总的来说,若我们就意大利各民族的艺术贡献作出评价,那么当下我们认为,尽管埃特鲁斯坎人的艺术实践起源较早,也创造了数量众多、种类繁多的手工艺品,但他们的作品还是不及拉丁人和萨贝利人的作品。相比之下,他们作品的主要劣势在于:适宜性和实用性不够、投入的感情不够以及造型不够美观。随着艺术的发展,后期这些方面会体现得更为明显。在当前这个时代,就建筑艺术而言,这点非常明显。多变砖墙建筑既适用又美观,在拉丁姆及其内陆地区十分常见。而人们在埃特鲁斯坎很少见到这类建筑,甚至连克瑞的城墙也并非由多边石块砌成。

拱门和桥梁在拉丁姆地区的宗教中具有神圣的地位,在艺术史上也颇为重要。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预测古罗马未来会出现沟渠和执政官道(consular highways)。另一方面,埃特鲁斯坎人在模仿古希腊装饰性建筑的同时,也在做出种种改变。他们摒弃过去用石块建造的规定,改用木材建造,但改造的技巧不够成熟。他们修建的神庙的庙顶很低,各立柱之间间距很宽,引用一位古代建筑师的话说,便是“给人一种沉重、刻薄、零乱和笨拙的感觉”。拉丁人非常现实,古希腊艺术宝库中适合他们的不多,而他们一旦采纳,便会真诚并坚定地将它们留作己用。就多边砖石建筑发展而言,他们超越了自己的导师。人们不加思索地接受他人的成果,然后机械地运用,埃特鲁斯坎的艺术便是一个显著的例子。但埃特鲁斯坎艺术和中国艺术一样,都不善于汲取其他文明的精华。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学者们早已不再尝试通过追溯埃特鲁斯坎的艺术来研究古希腊的艺术,所以无论他们多么不情愿,还是必须决定将埃特鲁斯坎人的艺术在意大利艺术发展史的地位由首位降到末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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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贺拉斯(公元前65—公元8年),生在古罗马文学的黄金时代,即所谓奥古斯都时代。他是一个有才能的讽刺诗人和抒情诗人,代表作为《诗艺》。——译者注

[2]薄伽丘,意大利文艺复兴运动的杰出代表,人文主义杰出作家,与诗人但丁、彼特拉克并称为佛罗伦萨文学“三杰”。他的代表作《十日谈》是欧洲文学史上第一部现实主义作品,批判宗教守旧思想,主张“幸福在人间”,被视为文艺复兴的宣言。——译者注

[3]卡图卢斯(约公元前87—约前54年),古罗马抒情诗人,擅长爱情诗,出生于意大利北部的维罗那。——译者注

[4]那不勒斯,意大利南部的第一大城市,坎帕尼亚大区以及那不勒斯省的首府。该市为古希腊人所创建,在“大古希腊”中扮演重要角色。后来,古罗马人、诺曼人和西班牙人都在该市留下了自己的印记,在意大利统一之前,它还曾经是波旁王朝统治的西西里王国的首都。——译者注

[5]但丁·阿利基耶里(公元1265—公元1321年),13世纪末意大利诗人,现代意大利语的奠基者,欧洲文艺复兴时代的开拓人物之一,以长诗《神曲》留名后世。——译者注

[6]《十二铜表法》也叫十二表法,是古罗马国家立法的纪念碑,也是最早的罗马法文献。其基本上仍是按旧有习惯法制定,维护着贵族奴隶主的利益,但它对奴隶主私有制、家长制、继承、债务和刑法、诉讼程序等方面都作了规定,限制了贵族法官随心所欲地解释法律的权力,同时也反映了罗马奴隶制的发展和奴隶主阶级国家的形成过程。——译者注

[7]早期罗马史诗诗人采用Saturnian韵体,每行中间有朋显停顿,前半部分为抑扬格,后半部分为扬抑格,它与浮努斯韵体常用于滑稽诗。——译者注

[8]普启涅罗是意大利传统即兴喜剧Commediadell's Arte中的一个常见的主角。他的面貌古怪:勾鼻子,驼背,性情滑稽,爱逗人发笑,同时喜欢吹牛。——译者注

[9]里拉琴是西方最早的拨弦乐器,也是文艺复兴以来西方音乐的象征。七弦竖琴同时也是抒情诗女神厄拉托(Erato)的象征。——译者注

[10]意大利古罗马竞技场罗马斗兽场(Colosseum),是古罗马帝国专供奴隶主、贵族和自由民观看斗兽或奴隶角斗的地方。它建于公元72—82年间,是古罗马文朋的象征。遗址位于意大利首都罗马市中心,它在威尼斯广场的南面,古罗马市场附近。从外观上看,它呈正圆形;俯瞰时,它是椭圆形的。它的占地面积约2万平方米,长轴长约为188米,短轴长约为156米,圆周长约527米,围墙高约57米,这座庞大的建筑可以容纳近九万人数的观众。——译者注

[11]荷马(Homer,约公元前9世纪—前8世纪),古希腊盲诗人。相传记述了公元前12世纪—前11世纪特洛伊战争,以及关于海上冒险故事的古希腊长篇叙事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它们是他根据民间流传的短歌综合编写而成。他的杰作《荷马史诗》,在很长时间里影响了西方的宗教、文化和伦理观。——译者注

[12]赫西俄德是一位古希腊诗人,原籍小亚细亚,出生于希腊比奥西亚境内的阿斯克拉村。从小靠自耕为生,他可能生活在前8世纪,以长诗《工作与时日》《神谱》闻名于后世,被称为“希腊训谕诗之父”。——译者注

[13]奥林匹克运动会发源于两千多年前的古希腊,因举办地在奥林匹亚而得名。奥林匹亚村位于伯罗奔尼撒半岛西部皮尔戈斯的东面、阿尔费夫斯河与克拉泽夫斯河的汇流处,距雅典约370公里。这里是古代奥林匹克运动会的发源地,也是世界上现存的最古老的运动场。——译者注

[14]科林斯地峡运动会传说是为纪念海神波塞冬而举行的祭典活动,传说中波塞冬能呼风唤雨,他为人类创造了马匹,并把驯马术最早传授给了希腊人。该运动会每两年一届,春天举行,除奴隶外,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参加比赛,冠军将被授予兰椿花冠。——译者注

[15]托加袍是最能体现古罗马男子服饰特点的服装。它是一段呈半圆形、长约6米、最宽处约有1.8米的羊毛制品,还兼具披肩、饰带、围裙的作用。穿着时一般在内穿一件麻制的丘尼卡(拉丁语:Tunica),然后将托加搭在左肩并围绕全身。托加也是罗马人的身份象征,只有男子才能穿着,而女子只能穿斯托拉(拉丁语:Stola)及帕拉(拉丁语:Palla),而没有罗马公民权者更是被禁止穿着托加。

[16]托斯卡纳式风格的建筑多为连续半围合格局,注重小中庭花园和露台的设计,还配有开阔的周边密林种植区,建筑材料以自然质感的砖石为主,铺装材料多成规则形状,适当使用彩砖,墙面则涂刷灰泥或鲜艳的颜色。岩石与灰泥戏剧性地表现光与影的关系也是托斯卡纳风格的精髓之一。

[17]鹿寨是用伐倒树木构成、形似鹿角的筑城障碍物,古称鹿角砦。有树干鹿寨和树枝鹿寨两种。通常设置在森林边缘、林间道路和有行道树的道路上。

[18]维依位于古罗马城东北,台伯河北岸,该城受古希腊文化影响很大,比古罗马富强,一直是古罗马的强敌。

[19]马西利是腓尼基人于公元前1000年左右创建并以Massili命名的一个部落。

[20]圣甲虫,金龟子科。生活在草原、高山、沙漠以及丛林,只要有动物粪便的地方,就会有它们勤劳的身影。在广大的甲虫世界里,圣甲虫是最神奇的——它们的身体外面套着闪出青铜色或者弱翠绿或者深蓝色光芒的盔甲。在古代埃及,人们将这种甲虫作为图腾之物,当法老死去时,他的心脏就会被切出来,换上一块缀满圣甲虫的石头。——译者注

[21]多利克式柱源于古希腊,一般都建在阶座之上,特点是柱头是个倒圆锥台,没有柱础。柱身有20条凹槽,柱头没有装饰。建造比例通常是:柱下径与柱高的比例是1:5.5;柱高与柱直径的比例是4或6:1。多利克柱又被称为男性柱。著名的雅典卫城(Athen Acropolis)的帕特农神庙(Parthenon)即采用了多利克柱式。

[22]爱奥尼亚式柱源于古希腊,是希腊古典建筑的三种柱式之一(另外两种是多利克柱式和科林斯柱式),特点是比较纤细秀美,又被称为女性柱,柱身有24条凹槽,柱头有一对向下的涡卷装饰。爱奥尼亚柱由于其优雅高贵的气质,广泛出现在古希腊的大量建筑中,如雅典卫城的胜利女神神庙(Temple of Athena Nike)和俄瑞克忒翁神庙(Erechthe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