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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博丹的探险——法兰西人的威胁——里斯顿湾的殖民地——霍巴特安置地的建立——菲利普港的建立——达尔林普尔港的建立——拿破仑下令占领杰克逊港——英国在澳大利亚的海上力量——“星盘”号——芮福·达令出任总督——新南威尔士边界的延伸——西港和乔治王海峡的殖民地——英国对整个澳大利亚宣布领土主权

马修·弗林德斯指挥“调查”号在澳大利亚南部海岸进行探险,在相遇湾遇上了名为“地理”号的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科考船,这艘船由尼古拉·博丹船长指挥。马修·弗林德斯已经得知有一艘法兰西探险远征队被派到澳大利亚海域,因为在他离开英国前,法兰西政府曾向英国申请通行护照。英国海军部批准并签发了护照。毫无疑问,在未知海域遇上外国船只使马修·弗林德斯感到非常惊讶。由于不清楚对方的意图,他命船员立即清理船舶以防受袭。

然而,尼古拉·博丹正在进行的是和平科考任务。如果“地理”号是一艘探险船,那么尼古拉·博丹应该是一位最没有开拓野心的船长。如果法兰西人的目的是开拓殖民地,那么尼古拉·博丹无论从经验阅历还是个人性情方面,都不可能是法兰西政府的最佳人选。

1802年4月8日黄昏时分,两艘船的指挥官会面了。马修·弗林德斯登上了“地理”号,并在第二天早上与尼古拉·博丹共进早餐。他们愉快地聊了各自的航行经历。“地理”号在“调查”号起航前九个月就从欧洲出发了,如果不是尼古拉·博丹的行程太过悠闲,说不定他会在马修·弗林德斯之前发现澳大利亚南部海岸。尼古拉·博丹和马修·弗林德斯在杰克逊港再次重逢时,一名法兰西军官对马修·弗林德斯说:“啊,船长,如果我们没有将大把时间花在范迪门斯地的贝壳和蝴蝶标本身上,你们不会在我们之前发现南部海岸。”真实情况的确如此,法兰西人的探险范围只有一百五十英里,从墨累河口到班克斯海角。詹姆斯·格兰特的“纳尔逊夫人”号曾在此处登陆。

法兰西探险队回到欧洲后,在巴黎出版了一本有关这次航行经历的书,还在书后附上了地图册。地图上是从威尔逊角到大澳大利亚湾的拿破仑陆地。拿破仑陆地的主要地区都用法文命名。譬如,斯宾塞湾被命名为波拿巴海湾,圣文森特湾被命名为约瑟芬海湾。法兰西人用他们的海事部长的名字命名了马修·弗林德斯曾经去过的袋鼠岛。出版地图集时,马修·弗林德斯正被查尔斯·马修·伊西多尔·德加囚禁在毛里求斯,当时的情况在前面一章已经说过。但法兰西军官知道马修·弗林德斯的新发现,也明白拘禁他可以避免他的著作先于法兰西人出版。

“地理”号与“调查”号在澳大利亚南部海岸相遇

在拿破仑战争时期,由于英法两国之间的仇恨和嫉妒愈演愈烈,再加上法兰西发表了尼古拉·博丹在澳大利亚海域的新发现以及印有“拿破仑大陆”的地图,外界自然会猜测法兰西政府有在澳大利亚建立殖民地的意图。但这种猜测并没有事实依据。地图上出现拿破仑的名字只是为了表达法兰西人对自己领袖的敬意,因为之前的法兰西地图上从未出现过拿破仑的名字。但这样做并不意味着法兰西人觊觎澳大利亚的土地,他们只想对拿破仑赞助此次航行的行为表达感谢。

尼古拉·博丹(1754—1803)

尼古拉·博丹的航行并没有政治意图,也不是海军军官。他的探险之旅是由法兰西学院的科学团队发起的。近半个世纪以来,法兰西学者们对地球南部的兴趣一直很浓厚。很早以前,法兰西航海家们就进行过海上探险,譬如路易·安托万·德·布甘维尔、马可—约瑟夫·马里翁·杜·迪弗伦、德·拉佩鲁兹伯爵和安托万·布鲁尼·当特尔卡斯托。尼古拉·博丹的探险目的与先辈们一样。经过十年的革命斗争,1799年,拿破仑被推选为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的执政官。据说,他不仅想让自己的政府成为决策效率高和军事战绩显赫的表率,还希望在科学、艺术及文学等领域取得突出成就。当法兰西学院提出想继续探索澳大利亚南部区域时,拿破仑欣然同意并提供了支持。此外,不管是已经发表的航行历史还是相关的私人文件,都不能证明法兰西人想在澳大利亚建立殖民地,或尼古拉·博丹在澳大利亚的科考任务带有这样的目的。

路易·安托万·德·布甘维尔(1729—1811)

然而,尼古拉·博丹的探险之旅引起了英国人的恐慌。英国人担心法兰西人会将澳大利亚的其他地方占为己有。这种担心刺激了英国人进行殖民扩张的野心。这一说法仅仅是猜测,并没有现实依据,但其本身已经很有说服力。英国政府不想在杰克逊港附近设立一块专门用来流放罪犯的殖民地,或任何类似的外国殖民地。英国东印度公司也担心被英国赶出印度的法兰西人会和毛里求斯的法兰西人联合,对殖民地构成威胁。1803年,菲利普·吉德利·金认为如果他没有抢占先机,范迪门斯地很可能已经被法兰西人占领。因此,在接到英国的指令前,菲利普·吉德利·金派出“纳尔逊夫人”号在德文特河流域建立了安置地。在给英国国务大臣的信中,他这样解释自己的计划:“必须阻止法兰西人占领这些岛屿的东部领土。”菲利普·吉德利·金将新建的殖民地取名为塔斯马尼亚。

英国的第一次拓殖行动是在里斯顿湾展开的。1803年,海军上尉约翰·鲍恩带领一支五十人的小分队在里斯顿湾登陆。但由于登陆点不太便利,1804年,海军中校大卫·柯林斯决定在霍巴特建立安置地,放弃了原来的登陆点。

菲利普·吉德利·金新建安置地的初衷是防止法兰西人捷足先登。1802年,约翰·默里发现了菲利普港。1803年,查尔斯·格莱姆斯对这里进行了全面探测。查尔斯·格莱姆斯和他的探险队发现了亚拉河。他们长途跋涉,走到了现在的墨尔本城市北边。如果英国人真的想开拓殖民地,那么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应该将维多利亚州开拓为殖民地。但事实上,当时的英国人并没有拓殖计划,因为他们在悉尼已经有足够的地方安置罪犯和殖民者。约翰·默里和马修·弗林德斯在报告中分析说菲利普港的土壤十分肥沃。因此,在菲利普港建立据点以备未来不时之需是很有必要的。但菲利普·吉德利·金坦率地说占领菲利普港的直接原因是:“法兰西人极有可能在菲利普港拓殖,我认为这是他们科考的主要目的。”

拿破仑(1769—1821)

英国东印度公司

于是,1803年10月,大卫·柯林斯率领“加尔各答”号和“海洋”号,从英国出发前往菲利普港,随行的还有三百名罪犯、一支海军护卫队和一位民事官员。大卫·柯林斯并没有花很多时间寻找建立殖民地的最佳地点,甚至没有派船巡查亚拉河沿岸。他让所有人在将大海与菲利普港的东边隔开的半岛海滩登陆,但他并不愿意在当地建立永久性殖民地,甚至从到达的那一刻起,他就十分排斥这个港口。积极乐观的海军上尉詹姆斯·欣斯顿·塔奇在一本小册子中记录了此次经历。显然,他对菲利普港的未来充满希望,写道:“我看见第二个罗马在一群乌合之众手中冉冉升起。我看见它对整个世界发号施令,这里是法律和艺术的乐园。这个帝国带着自豪感和优越感俯瞰北半球的蛮族之辈。在似幻似真、富丽堂皇的帝国之梦里,我沉迷在错觉和想象中。”一个叫巴克利的罪犯逃到菲利普港,与当地土著生活了三十三年。

1804年6月,菲利普·吉德利·金批准大卫·柯林斯率领全体人员从菲利普港撤到范迪门斯地的德文特河。大卫·柯林斯非常高兴。正如前面所说,他将安置地从里斯顿湾迁到了威灵顿山附近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当时,那里被称为平顶山。

第三个为防止法兰西人拓殖建立的英属殖民地是位于范迪门斯地北部海岸的达尔林普尔港殖民地。英国国务大臣在寄给菲利普·吉德利·金的信中表示,英国非常担心尼古拉·博丹的探险之旅,但政府最担心的是巴斯海峡竟然没有英国的殖民地。现在,人们已经充分认识到巴斯海峡作为贸易通道的重要性。当时,为了避免出现紧急情况,英国批准了菲利普港的拓殖试验。现在,英国政府认为出于“政治意义上的必要性”,应该派兵占领达尔林普尔港。海军陆战中尉威廉·帕特森被派出执行这项任务。1804年,威廉·帕特森带领一百五十人到达了目的地。曾在德文特河发生的事又在新殖民地上演,最初选择的拓殖地点再次被遗弃。威廉·帕特森将安置点设在了约克镇,距现在的朗塞斯顿城只有几英里。但不到一年,约克镇又被遗弃了。当时镇子已经初具规模。

德文特河

虽然没有任何历史证据表明拿破仑政府曾计划在澳大利亚建立殖民地,而且尼古拉·博丹的探险目的与外界的猜测并无关系,但也不能说在拿破仑战争期间,处在殖民初期的悉尼是绝对安全的。法兰西君主也知道那里军事力量薄弱。有人曾向毛里求斯总督查尔斯·马修·伊西多尔·德加提出建立殖民地的建议。与尼古拉·博丹一起探险的自然科学家弗朗索瓦·佩龙,在回程途中留给查尔斯·马修·伊西多尔·德加一本记事本,上面是关于澳大利亚殖民地的记录。弗朗索瓦·佩龙指出,澳大利亚殖民地的现有军事力量并不足以自保,众多政治犯是殖民地的防御软肋。他还说:“如果法兰西政府愿意制订夺取或摧毁澳大利亚殖民地的计划,只要提起法兰西,每个爱尔兰人都会举手加入。”甚至已经有人向拿破仑提供了详细信息,告诉他应该如何袭击悉尼。弗朗索瓦·佩龙认为“这是很容易得手的”,从布罗肯湾切入,再往北攻,“就可以迅速占领”新殖民地。他继续说:“现在我们还能轻易消灭它,但再过二十五年就不好说了。”如果条件有利,法兰西人一定会奋力一搏。1810年,毛里求斯的法属殖民地因缺乏补给陷入困境。拿破仑写信给查尔斯·马修·伊西多尔·德加,命他“攻下杰克逊港的英属殖民地,因为那里有大量物资。”但1810年的英国的海上力量非常强大,法兰西第一帝国根本不敢对英属殖民地有任何举动。查尔斯·马修·伊西多尔·德加甚至连毛里求斯的殖民地都自顾不暇,根本无法派出军队远赴澳大利亚的杰克逊港。当时,英国舰队在海上牢牢封锁了毛里求斯。霍雷肖·纳尔逊在特拉法加击败了法兰西第一帝国的海上舰队,他的胜利使英国的海上力量犹如曼彻斯特或伦敦一样坚不可摧。

弗朗索瓦·佩龙(1775—1810)

英国的海上力量不仅保证了杰克逊港及其周围几个殖民地的安全,还确保了英国在19世纪对整个澳大利亚的殖民统治。拿破仑在滑铁卢大败后,曾有流言说法兰西人觊觎澳大利亚的殖民地。当时的法兰西人在拿破仑战争中已经彻底失败,他们想抓住机会取代殖民帝国也是可以理解的。19世纪上半叶,澳大利亚依然是一块空旷的大陆,正在发展中的英属殖民地在东海岸有一些零散的安置地,在范迪门斯地也有两个小安置点。除此之外,英国再也没有占领过其他任何地方。在西港和国王岛,一些猎杀海豹的猎人偶尔会使用当地的几个草棚。有时,捕鲸船船员也会在猎物出没的海湾登陆,但那些海湾并没有定居点。澳大利亚的原始大地上没有马蹄飞扬,也没有羊群出没,只有皮肤黝黑的土著人在广袤无垠的平原上游荡。这片气候宜人、富饶美丽的栖息地对任何想要在海外扩张的欧洲国家来说,都具有非常大的诱惑。但当时,唯一能与英国抗衡的大国只有法兰西。西班牙的殖民版图正在迅速解体;葡萄牙忙着处理内政,无意重振昔日的辉煌;荷兰的殖民版图止步于爪哇岛,无法再继续扩张。欧洲其他国家也无意开拓殖民地。

特拉法加海战

滑铁卢战役

1824年,法兰西政府派出“星盘”号前往澳大利亚南部海域,由迪蒙·迪尔维尔担任指挥官。法兰西政府对外界宣称,这次探险纯粹是为了科学。几年后,英国政府证实了法兰西政府的说法。英国内政大臣说:“种种怀疑某外国势力试图建立殖民地的不实流言已经传到英国政府。”但早在1802年至1804年,这一流言就已经广为人知,1824年至1827年又开始流传,再加上法兰西船只在澳大利亚海域活动,难免不让英国政府起疑。此外,1802年至1804年,英国占据了具有战略意义的菲利普港、德文特和达尔林普尔港,在1824年至1827年又占领了澳大利亚南部的西港、西部的奥尔巴尼和北部的梅尔维尔岛三个战略要点。

迪蒙·迪尔维尔(1790—1842)

芮福·达令总督对法兰西人可能会染指澳大利亚的猜测感到十分焦虑。后来,他写信给英国政府时,甚至提醒政府还没有将整个澳大利亚的管辖权授予总督,暗示政府应该在这方面作出改变。托马斯·布里斯班总督后的所有总督都将自己的管辖范围定在西部至东经135°之间,因为正如前文所说,起初,人们并不知道新荷兰和新南威尔士实际上是一座大岛的东西两面。马修·弗林德斯的航行已经证明这一点。1818年至1822年,菲利普·帕克·金的进一步研究表明,如果占领澳大利亚北部的梅尔维尔岛和巴瑟斯特岛,英国一定会获得一笔宝贵财富。但英属殖民地并没有在东经135°边界以内,而是在边界外边。1824年,英国皇家舰艇“他玛”号的船长詹姆斯·布雷默在梅尔维尔岛上建了一个罪犯安置地,正式将梅尔维尔岛和巴瑟斯特岛连接了起来,并归英国所有。1825年,芮福·达令被任命为新南威尔士的总督,他的管辖范围从东经135°扩展到了东经129°。这样一来,梅尔维尔岛和巴瑟斯特岛都被划入了英国的统治范围。但澳大利亚西岸依然不属于英国。如果法兰西人再次出现,并试图在澳大利亚西岸建立殖民地,那么英国人并没有理由阻止。于是,芮福·达令向英国政府提了一个大胆的建议,要求政府给他发一份新的委任状,任命他为整个澳大利亚的总督。他说:“如此一来,就有了禁止法兰西人在澳大利亚西岸建立殖民地的理由。”幸运的是,英国根本没有用到这一外交谎言。1826年,法兰西船长迪蒙·迪尔维尔来到澳大利亚考察,但他根本无意占领澳大利亚的任何地方。

芮福·达令(1772—1858)

菲利普·帕克·金(1791—1856)(右一)

1826年11月,S.赖特船长负责建立的西港安置地有五十人,其中一半是罪犯。西港安置地仅维持了一年。1828年底,英国人确信法兰西人的威胁已经消除,西港殖民地的任务也已经达到,便荒废了这块安置地。1827年,梅尔维尔岛的安置地被迁到了拉弗尔斯湾。乔治王海峡的奥尔巴尼安置地比较重要,因为新上任的指挥官埃德蒙·洛克伊尔上校收到芮福·达令的指示,如果安置地出现法兰西人,他必须告诉法兰西人整个澳大利亚都是“属于英国国王陛下的”。实际上,这是英国首次对外宣布对整个澳大利亚的领土主权。1827年1月21日,埃德蒙·洛克伊尔正式合并了殖民地。1831年,奥尔巴尼被纳入澳大利亚西部的殖民管辖范围,成了英国的永久性殖民地。

1829年,芮福·达令命埃德蒙·洛克伊尔宣布英国对整个澳大利亚的领土主权,虽然这件事已经得到确证,但法兰西人从未给埃德蒙·洛克伊尔宣布这一声明的机会。同年,“挑战”号船长查尔斯·弗里曼特尔接到英国的命令,占领了天鹅河。有人建议在天鹅河流域建立殖民地,正式“对新南威尔士之外的土地”宣布领土主权。十年后,担任殖民地内务大臣的约翰·罗素在他的回忆录中记载:一天,一位法兰西政府官员来拜访他,并向他询问英国在澳大利亚有多少领土。他回答:“全部!”那位官员只好作罢。当时,英国在澳大利亚的每一处海岸都设了安置地。通过这种方式,英国宣布了对澳大利亚的领土主权。拿破仓战争期间,英国在海上实力方面的领先优势以及长期的海上霸权优势,使拓殖初期的澳大利亚被成功纳入英国的统治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