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间地狱般的小房间里,十来个彪形大汉围在邦德左右,这些都是夏特兰德的爪牙,而他们的表面身份,是园子的保卫人员。老虎说过,这些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这下邦德完全相信了。他们手里拿着长长的棍子。其中一个男人将长棍放在一处靠墙的三角地带,走上前来。这是一个长得粗粗壮壮的人,水桶腰,像一个大大的箱子,头已全秃。他在邦德面前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高傲姿态,他叉开双腿、扎着弓步,以保持身体的平衡,准备随时出击。他的嘴唇轻轻地向上扬起,发出咆哮似的狰狞笑声,他笑的时候,露出的那一排黑黑的牙齿,叫人有一拳头把门牙打落的冲动。他把右手搭在邦德的头上,然后用尽力气朝邦德瘀青的脸部扇去,那力量如此之大,发出了响亮的声音。紧接着,那个人又是一拳,邦德眼前一阵黑,满脸是血。邦德怒目圆睁,心中一团烈焰正在升腾。接着,左边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把邦德往角落里挪了挪。被打中要害的邦德一下子失去了还手之力,透过眼睑上模模糊糊的血迹,邦德看见了布洛菲尔德和他的臭婆娘,像一个科学家一样正在研究他,布洛菲尔德对此充满了研究的兴趣;那个人咧开嘴,唾沫横飞,发出恶魔一样的吼声。

真是冤家路窄,邦德又见到了他不共戴天的仇敌!

过了一会儿,邦德恢复了一点体力,他做出了十几次反击,他想,在他还清醒、有力量反击的时候,一定要瞅准时机,绝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那个叉开双腿,扎着弓步的人,就是最好的目标。不过幸运的是,那个男人并没有使用日本传统的柔术,否则邦德一定吃不消。邦德屏气凝神,目光炯炯地瞅准目标,另一个守卫冲上前来,从左翼攻击邦德。那个人恐怕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不过邦德巧妙的一侧身,闪过了对方的攻击。这时,邦德已经铆足了劲,准备给予对方致命一击,他把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到腿部,然后一个蹬腿,直中对方的要害。那个刚才还无比得意的男人,发出野兽一般的惨叫,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他抱着自己受伤的大腿,在地上滚来滚去。在场的其他守卫一起冲了上来,高举起棍子,那个小头目卡诺则掏出了枪。邦德跳到一把高高的椅子旁边寻求庇护,然后他举起椅子,投到那群凶神恶煞的守卫身上,发出雷霆万钧的怒吼。椅子腿正中一个守卫的牙齿,他的牙齿被打掉在地上,那个男人捂着脸,痛苦地躺倒在地,也许他的下颌已经粉碎性骨折了。

“住手!”突然,一个希特勒似的狂吼终止了打斗。这个声音邦德是如此熟悉。对,那不是别人,正是布洛菲尔德的声音。那些守卫站在原地,把棍子放了下来,静候他们头儿的命令。“卡诺,让这些废物先滚出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布洛菲尔德注意到躺在地上的两个人,他阴阳怪气地说,“这个废物我看也活不长了,这么没用,给他点处罚吧,看看是去湖里洗澡还是去火山口泡温泉,让他自己选择;另外一个,算了,送去补补牙齿吧,以后还有用。这个人用常规办法是撬不开他的嘴的。如果他能听到,那么在讯问室,他一定无法承受那么大的压力。把他带到讯问室,其余的守卫在大厅候命,出发!”

卡诺用枪做了个撤离的手势,那些守卫们两两一对,另外有两个人把那两个躺在地上的人扶了起来,退出了房间。然后,卡诺用枪威胁着邦德,他打开书柜后面的小门,示意邦德从那里下去。这是一个一路通向地下的密道,顺着一条阴冷狭长的石头过道,就能达到幽深的鬼蜮。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邦德舔了舔嘴角流出的鲜血。现在,他的意志和体能都达到了极限,恐怕一点点压力都会让他崩溃。那么这个讯问室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他的神志有些模糊,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了精神。他想,无论什么地方,他都不能忘记扼住布洛菲尔德的喉咙,送他上西天。也许,讯问室就是一个好机会。如果他能够抓住机会,给布洛菲尔德致命一击,就不枉费自己受了如此多的艰难和困苦了。邦德舒了一口气,顺着石梯走在前面。他的后面,一把手枪正顶着他。这个时候,邦德已经完全进入角色,装聋作哑。当卡诺命令守卫打开石道尽头的一道石门的时候,邦德故意装作什么也没听见,要转头回去。不过卡诺马上用枪顶住他的脊背,示意他往前走。邦德一脸无奈,用面部表情表示前面没有路了。这时候,卡诺推了他一把,他就来到了一个奇怪的房间。这个房间是如此怪异,四周都是岩石,突兀的未经过修整的岩石,坚硬而灼热。房间里散发出浓烈的硫黄味,令人作呕。

这时候,布洛菲尔德和他的恶婆娘走了进来,然后门被关上了。他们坐在两张硕大的椅子上,显得无比神气。他们的头顶上,燃着一顶巨大的油灯,墙上挂着一只钟。这只钟和普通家庭厨房用的钟表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每隔一刻钟的下面,都用红色的横线标注出来。现在,指针显示时间是十一点过几分。突然,金属指针发出重重的咔嗒声,分针摆动了一格,更接近那根红色的标线了。卡诺示意邦德走到屋子那头十几步远的地方。那里有一个高高立起来的台子,台子上有一个带着扶手的石头椅子。那把椅子上被灰色的火山灰厚厚地覆盖着,显得斑驳可怕,在这把椅子的周围,也都是厚厚的火山灰。在石头椅子的正上方的天花板上,有一个巨大的开口,那是为火山喷发预留的出口。透过那个口子,邦德能够看到悠悠的天际和怅惘的星空,繁星点点,似乎代表着邦德的无限心事。

就在此时,卡诺的靴子在邦德的身后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不知道这个恶魔又要搞什么鬼把戏。邦德还是装作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说不出,卡诺只能用手势比画着,示意邦德坐到那张椅子上。邦德走上那个高高的台子,才发现那张石头椅子上有一个巨大的窟窿。在那个窟窿下面,就是灼热的岩浆在翻滚,发出刺鼻的硫黄气味和灼人的热浪。邦德的心揪了一下,但仍旧义无反顾地坐了上去。就在邦德的臀部接触到石头椅子的一刹那,黏黏糊糊的火山泥沾到他的衣服上,让他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灼烧感。他的肌肉猛地一缩,这是人的机体对危险的本能反应,但是邦德并没有退缩。他的身体已经严重透支,他疲惫不堪地坐在石头椅子上,双手扶着扶手,显得很享受的样子。这种苦中作乐的姿态,让在场的布洛菲尔德大为光火。他想这个家伙死到临头了,还这么虚张声势。邦德的心里,早已经是七上八下,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一种酷刑和讯问!不过他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哪怕付出宝贵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突然,从石屋里面传来了一阵狂暴的声音,这声音就像一层浪花拍打在石头房子嶙峋的岩石上,恶魔般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地下。这是布洛菲尔德的声音:“邦德中校,别来无恙啊!或许我应该称你为雷太郎?不不不,我相信你更喜欢英国情报局给你的代号,007!哈,尊敬的007先生,欢迎光临寒舍。这是我的天才设计,怎么样?这里可不是一间普通的讯问室,这里是生与死的展览馆,是哲学家和科学家都梦寐以求的试验场。当然,我们试验的材料是你们这些胆大妄为、自以为是的人。到了这里,就是死人,也一定会开口讲话。相信你一定已经感受到了这股神秘而奇特的力量了吧?哦,不不不,你可能感受不到,因为你,雷太郎先生,是又聋又哑的对吧?你现在一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对吧?你看我的口型,我说的是英语,是不是很熟悉呢?你就别再做无谓的挣扎和伪装了吧。快点承认,你就是007,快点儿告诉我,你到这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谁派你来的?”布洛菲尔德简直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像一只怪兽。

邦德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东看看,西望望,似乎对这一切充满了兴趣,但是脸上一丝恐惧的神情也没有。布洛菲尔德大发雷霆,警告道:“邦德先生,说实话,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坚韧的毅力,还有你的耐性,你的伪装能力。你真是一个天才的演员,不是吗?不过这次我可得提前告诉你,这里远比你想象的要危险一万倍。你现在是不是还很享受你的专座?可是你别忘了,那里正是火山的喷发口。其实这整间讯问室,就是建在一个活火山口上。你一定相信科学对吧,科学的数据将告诉你,你所在的位置,顷刻之间的温度就能升到一千摄氏度以上。我恐怕你应该明白这个概念吧。就算是一块钢铁,也会化成铁水。何况你只是号称铜皮铁骨,但不过是血肉之躯。而且我还在这里做了一个天才的设计。我在你所坐的位置上方开了一条石槽,石槽会把灼热的岩浆导流到你头顶上方的巨大漏斗里。我通过精确的设定,火山口每隔十五分钟,就会冲破石槽和漏斗,喷发一次,刚好落到你现在坐的座位上。想必你已经注意到墙壁上的钟了吧,滴答滴答,这可是催命的音符,哈哈!”

布洛菲尔德面目狰狞,发出了刺耳的笑声。他朝身后看了看,然后转了回来,对着邦德说:“你大约已经注意到了,再过十一分钟,分针就将到达红线位置。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死亡的狂欢,再过十一分钟,岩浆将浇遍你的每一寸肌肤。哈哈,你是不是还听不见我在说什么,或者说听不懂?如果说听不懂,我可以给你找个翻译。如果是听不见,那么就只能对不起了。我相信,如果你真是那个又聋又哑的日本人,你一定不知道提前挪开位置;而如果你提前挪动位置,那就证明,你根本就是在装聋作哑。是你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让我看看,你在十一点十五分到底会怎样选择,是逃生,还是被烧成血水。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逃生,不过那样,我就会知道,你不仅听得见,而且根本就不可能是哑巴,到时候我就会让你说说看你是谁,为什么来这里。我还有的是折磨人的办法,不怕你不招。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能确认你的身份,你来这里的目的,你们这次有预谋的行动到底有哪些成员,背后受谁指使。你明白吗?很好。也许你的身份证上的信息是对的,那么我会让我的守卫用日语给你解释一下这个房间的绝妙设计,希望你竖起耳朵来听。”这时候,一个守卫叽里呱啦用日语对邦德比画着。

邦德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反应,但他的心里却在紧张地谋划着反击。这时候,那个叽里呱啦的守卫退到了门边。他刚才大声复述布洛菲尔德的话,让这个房间都在微微颤抖,不过邦德似乎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邦德没有注意到那些守卫,只是轻轻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恢复体能。他需要养精蓄锐,安静一会儿。他放松地坐在椅子上,环顾了四下。他突然想起了别府十层地狱的最后一层,他开始寻找什么东西。啊,是的,就在那里,找到了。那是一个小小的木头盒子,就在他所坐的位置的右手边。那上面没有钥匙孔。那里边无疑就是岩浆喷发装置的调节器。现在他绞尽脑汁,想去搜索一些用得上的知识。那个小盒子能够派上什么用场吗?该如何去调节呢?暂时无计可施,邦德只能把这个事情先放到一边,然后继续开动他那受伤的大脑,去制订下一步计划。如果该死的头部阵痛能够稍微缓和一点,那该多好。他紧蹙着双眉,强忍着剧痛,把双手放在膝盖上,尽量放松。然后绅士般地把受伤瘀青的脸挨着手掌,以减轻一丝疼痛。至少,那几个受伤的守卫,现在一定比他要痛苦得多,他们的伤更加严重。

卡诺终于停止了他叽里呱啦的复述。这时候,时钟又重重地响起了指针转动的声音,时间又无情地过去了一分钟。这一声声转动,就像催命的音符,让邦德有些心烦意乱。

分针又这样转动了九次。邦德看着那个黑白相间的钟面,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十四分。他的底下,似乎有千军万马在奔腾,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热浪和灼人的硫黄气息,还有就是越来越临近的死神的气息。邦德慢慢地站起来,缓缓地离开了那个座位,走向没有火山泥的地面。然后他微微地回身去看刚才走过的地方,只听得地底下原来轰隆隆的声响变成了更加悠远的咆哮,地底下似乎在积聚着力量。这咆哮由远慢慢变近,就像一列新干线列车呼啸而过。但是那声响更大,更让人毛骨悚然。然后,轰隆一声巨响,石头椅子的中间喷射出一条液态的岩石石柱,紧接着是灰色的岩浆,就像被一挺巨大的机关枪扫射出来的子弹,直冲天际。邦德心有余悸地想:“刚才我就坐在那里,如果没有移动,现在就和岩浆一起冲出天花板,到繁星灿烂的夜空去参加星空派对,而且永远回不来了。”熔岩的喷发持续了一会儿,喷发出来的岩浆很快固化。大约半秒钟后,整个屋子充满了灼烧的热浪,邦德不得不用手擦拭着自己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紧接着,那条石柱回到了洞里,火山灰则到处飞溅,溅到天花板上,散落在房间内的地板上。到处狼藉一片,留下很多小片的斑点。洞的深处汩汩地冒出气泡,发出一阵阵咕噜咕噜的声响,整个房间烟雾缭绕,什么也看不清。强烈的硫黄味开始慢慢散去。然后是一片死寂,一切尘埃落定,恢复如初。这时候时钟的指针指向了十一点十六分。滴答滴答的声音突然显得很刺耳,就像刚刚进行了一次残忍的屠戮。

邦德转过身去,直面钟表下那一对恶魔。邦德一脸讥讽地笑着说:“好吧,布洛菲尔德,你这个疯子,恶魔。我不得不承认,你很高明,你在谋害人命、管理下属方面,都堪称天才。现在把你的看家本领都拿出来吧,我希望这次能够和从前一样精彩。让我们伴随着音乐去欣赏一下你的杰作吧,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提升本领的。但愿你的恶毒功夫已经赶上了你那魔鬼妻子。让我们这一次好好算一算账,一切听从上帝的旨意,怎么样?”

布洛菲尔德转过去,面对着他的恶魔妻子,艾玛·本特,说:“亲爱的姑娘,你是对的。你真是料事如神啊,这就是那个讨厌的英国佬,是同一个人。为了奖赏你,到时候记得提醒我给你买一条名贵的项链。就和米克莫托夫人一样的那种灰珍珠项链。现在,让我们和这个英国佬做一个了断吧。要不然,该打扰到我们的睡觉时间了。”

“是的,亲爱的,不过他必须先开口交代清楚!”

“当然,亲爱的,不过在我这里,他坚持不了多久就一定会开口的,放心吧。现在,他已经自己打破了第一层伪装。他的第二道防线很快就会被我突破的。你就瞧好吧。”布洛菲尔德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说。

邦德被带到了刚才下来的通道,又回到了地上的实验室。布洛菲尔德夫妇坐在舒适的椅子上,他们的旁边生着火炉,布洛菲尔德的手臂扶在长剑的剑把上。他们神态悠闲自若,就好像刚刚参加完朋友的晚宴,玩得意兴阑珊。整个房间温暖舒适,气氛欢快,似乎刚才地下讯问室里发生的一切都和他们无关,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邦德对此义愤填膺,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怎么能够活得如此自在?邦德暗自下定决心:这该死的伪装,什么福冈的聋哑工人,简直不堪一击。现在,我必须恢复本色了。书架前有一张写字桌,邦德抽出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桌子上摆放着香烟和火柴,他点了一根烟,悠闲地吸了起来。完全一副00特工的派头。他吞云吐雾,态度优雅,就像欧洲的贵族,又像睡觉前让自己彻底放松一下。他把烟灰直接弹到地毯上,然后跷起二郎腿,好像完全无视他的对手。

布洛菲尔德指着地板上邦德的包袱,对手下说:“先把这些东西拿走,一会儿我要检查。然后你们退出去,和守卫们在大厅等着。然后,你们去把那些设备都打开,内燃机灯、电椅什么的都要准备好。不要到用的时候手忙脚乱,明白吗?”

他的手下说了一句“是”,就把地毯上邦德的衣服包裹都拿了出去。

这时候,布洛菲尔德转向邦德:“好了,现在坦白吧,这样你还能死得痛快一点,我剑起,你头落,不会有太大的痛苦。绝对不会有多余的动作,我可是用剑高手。而且你也看到了,这把剑,就和剃须刀一样锋利无比。如果你不说,我会慢慢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等你受尽折磨之后,你还是得交代。我想你是个聪明人,这么简单的选择题难不倒你。你的职业敏感恐怕也会提醒你,任何人都无法忍受无限延长的痛苦的,对不对?所以还是乖乖地交代吧。”

邦德淡定地说:“布洛菲尔德,你从来都不蠢,今天怎么这么愚不可及啊。要知道,伦敦和东京,很多人都知道我来了这里。此时此刻,你大可以聘请最优秀的律师,为你以前的罪恶开脱。也许你只会受到微小的处罚,然后你又可以改头换面,重新开始。可是,如果你把我杀了,哈哈,那么我想,你也一定活不成!”

“邦德先生,你可没有说实话啊!官场上的那套陈词滥调,我都烂熟于心,要是他们拿我有办法,早就来拿我了,何必再多此一举派你来送死。虽然我很鄙视你的故事,但是我对你所说的话并没有什么敌意,更谈不上反感。如果我在此地的行为已经获得了官方的确认,他们一定会派小支部队来逮捕我,不是吗?而且这个队伍一定会由中情局的头头带队,这里面的名堂,我一清二楚。我知道我自己做过什么,但是我也知道,这里是美国的地盘。就算你要来拜访我,怎么也要等我被逮捕之后。现在我还是一个合法的公民,日本和美国方面都不来逮捕我,你一个英国佬凭什么充当警察的角色。你也太狂妄自大了吧,007!”布洛菲尔德的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谁跟你说这是警方行动?我在英国的时候,就听过一些流言,说日本有这么一个地方。我就闻出了你的味道,上峰批准我来看看。我的行踪在我的头儿那里都有记录,如果我不回去的话,他们一定能够追查到我的下落。”

“中校!你也太会扯了吧。追查到你的下落,追查到了呢,就把你出现过的地方的人全部抓起来枪毙?你以为你是谁?邦德先生,你真是太天真了。他们可以追踪到你见过我吗?可以追踪到你来过我这里吗?凡事都讲求证据,你的证据呢?没有足够的证据,我只会被请去喝茶,然后他们又要毕恭毕敬地把我送回来。我们机构的一名特工近期向我报告,说日本情报机关的头儿,好像是叫田中什么的,朝我们这个方向来了,与他同来的,是一个穿着日本服装的外国人。现在看来,你的出现,和我的下属描述的事实刚好吻合,不是吗?”

“那么这个人现在何处呢?让我来问问他。”邦德淡定如初。

“他现在不在这里。”

“真的不在,还是不敢现身啊?”邦德轻蔑地说。

布洛菲尔德的瞳孔里正迸发出一团烈焰,他是如此生气,他的气愤更多地来自邦德的轻蔑。他以天才自居,可是屡次被这个邦德坏了好事,上次虽然给了邦德教训,可是这个家伙依然阴魂不散,这让布洛菲尔德大为光火。他恶狠狠地说:“邦德先生,请你不要忘记,现在是我在审问你,而不是你在审问我。现在,我已经知道了那个田中的底细,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粗蛮人,而且恕我冒昧揣测,他的这种性格,和你暴躁的个性倒是很般配。所以,你们混到一起,一点儿也不稀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田中刚失去了一个得力的手下。那个人被派到我们这里来,想要查探我的底细,最后的下场如何?想必你跟田中那么久,应该听说了吧。我想,以你的职业能力,你一定是和这个田中有什么交易,他答应给你好处,所以你来杀我。可是,你别忘了,他是怎么对待下属的,不过是以因公殉职,就草草了事。你这个不相干的外国人,下场只会更加悲惨。所以,你想想看,给他卖命,值得吗?我相信,你此次来,不过是为田中,为日本政府挽回难堪的颜面。不过这些事情,恐怕都是前面的故事,那个时候,你只知道我是夏特兰德博士对不对?”说完这些,布洛菲尔德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邦德的反应。

邦德的脸上毫无表情,依然在尽可能恢复体力,以做出最后的搏击。

“不过,我相信,一旦你知道我这个夏特兰德博士的身份是假的,而其实是恩内斯特·斯塔文罗·布洛菲尔德时,你一定想找我报仇。所以你来杀我,又多了一层私人恩怨。我知道,正是由于这一层私人恩怨,你不可能把我的身份向政府方面供认。因为那样的话,就如我刚才所说,日本方面就会派军队来围剿我,到时候你就会失去亲手报仇的机会。”布洛菲尔德阴冷地笑着,温柔地说,“我说过,我拥有世界上最天才的头脑,谁也休想骗我。邦德先生,请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死到临头,我就让你把想说的话通通都说出来。你是不是想和美国人一样,说没有比这更对的呢?哈哈哈!”

邦德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个恶魔的申辩,他点燃了第二根烟,依然悠闲地享受着吞云吐雾的快感。他双眼眯成一条缝,轻蔑地看着布洛菲尔德,说:“我尊重事实,也相信天命。布洛菲尔德,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和你那个可恶的女人,都必将受到上帝的惩罚。你们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那么好吧,邦德先生。现在,我想遗憾地告诉你,我将亲手杀了你,然后把你的尸体拿去喂鱼。本来,我想让我的手下慢慢把你折磨死的,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了。你的一切我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你活着无非是在浪费生命。说实话,你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现在是时候去去病气了。现在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是我心里话。今天我们在这里解决的也是我们之间私人的恩怨,明白吗?你来日本这么久,应该知道日本文化中的很多要素吧,其中最基本的就是对人要尊重。我对你是足够尊重的吧?”

邦德轻蔑地说:“布洛菲尔德,你这些陈词滥调是从小泉八云的书中照搬过来的吧?”

“其实,在日本,从武士时代开始,就讲究决斗的规矩。其中一条就是杀戮和离开。如果一个下等人挡住了武士的去路,或者没有表现出足够的尊重,武士就可以一刀把那个人的脑袋砍下来。今天,我觉得我自己就是一个当代的武士,我的剑还从来没有沾染过鲜血。你的头颅刚好可以给我祭剑,这是你的荣幸!”他转过身,对他的恶婆娘说,“你说我说得对吧,亲爱的?”

那个恶婆娘拿腔拿调地说:“亲爱的,你说什么我都赞成。但是,请你千万小心一点,这个野兽,可是有点儿危险!”她脸上的肌肉似乎要僵住,露出让人作呕的笑容。

“你忘记了吗,亲爱的?去年1月开始,他就不再是猛兽了。因为我们给他动了一个小小的手术,把他的恋人永远从他身边切除了。哈哈,从此之后,他不过是一个懦夫!一个病猫!你还怕他做什么?”布洛菲尔德得意忘形地说。

那个令人恐惧的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后退了几步,他高高扬起自己的剑,大喝一声:“看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