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们选错了,三号房通风不太好,闷热不透气。趁詹姆斯·邦德去树林拿我们行李的空当,我把玻璃窗上的气窗打开,还把双人床上的床单翻了过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应该感到有点尴尬的,但事实上我却没有,反而觉得这是非常自然、顺理成章的一件事。借着皎洁的月光,我开始收拾整理房间,一切收拾妥当后,我走进浴室,打开莲蓬头。令人奇怪的是,尽管水管的前端已经被大火烧得熔掉了,我发现水压还是很大。难道是因为这里离水源较近的原因吗?我把衣服脱掉,仔细叠好,站在莲蓬头下面,打开一块新的佳美牌香皂,这款香皂闻起来像法国名贵香水,混杂着高级雪花霜的香味,然后沾了水,由于身上还有青肿,于是我轻轻地抹在身上。

莲蓬的水声非常大,所以我完全没有察觉他什么时候溜进浴室来的,只知道忽然间多出了两只手,帮我擦洗,火热的身体紧紧地贴着我,一股汗水夹杂着火药的气味扑鼻而来。我转过头来,看到那张令我心动却布满灰尘的脸庞,于是朝他粲然一笑。他凑过来,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深深地吻下来,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止。水哗啦啦地流下来,我们沉浸在彼此的深情中,都闭上了眼睛。

我被他吻得快喘不过气了,他索性把我推出莲蓬,在外面又来一次深情的长吻。同时,他的手在我身上不断地游走,我感到一阵阵电流般的快感,有点天旋地转,我实在忍受不住了:“等一下,詹姆斯,我快要站不住了。请你轻一点,我好痛。”

一抹微弱的月光照进黑暗的浴室里,詹姆斯原本经常眯成一条细缝的锐利眼睛,现在充满了柔情和笑意,温情款款地说道:“对不起,薇薇。不是我不好,而是我这双手不好,它们告诉我说不要离开你,还说要你帮我洗澡,它们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很脏,它们只会乖乖听你的话。”

他幽默的话语让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一把将他的头按到莲蓬头下:“好呀,不过我可不是那么温柔的哦。要知道,我只有在十二岁的时候,帮小马洗过澡,所以这可是我第一次给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洗澡哦,到时候伺候不好你可别怪我咯。”说完,就拿起肥皂,“低一下头,免得肥皂进你眼睛。”

“如果肥皂进我眼睛,我就……”他还没说完,我就用手把他的口封住了,开始洗他的头发和脸,接着就是手腕和胸脯。他把头低下,双手抓着自来水管。

再往下洗时,我停住不动,说:“下面的你自己洗吧!”

“我才不呢,我要你给我洗。你可能还不知道,世界大战马上就要发生了,到了那个时候,你可能会去做护士,所以你必须知道怎么帮男病人洗澡……对了,这是什么牌的香皂呀?看起来非常高级奢华,好像给埃及艳后用的。”

“对呀,是非常好的香皂,里面掺有高级法国香水,你看包装纸上的说明就知道了。你现在闻起来香喷喷的,可比刚才那一身火药味好闻多了。”

他笑了:“好了,别再看了,赶快继续给我洗澡吧!”

于是,我又蹲了下去。当然,我们很快又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两个人身上都是水和肥皂,滑溜溜的,他用莲蓬头把我们两个冲了冲,就把莲蓬头关上,然后把我抱出浴室。接着,他拿浴巾擦干我的头发和身体,我则倚在他手臂上,由他擦拭。然后我也把他的擦干,他很快再次把我抱起,快步走向卧室,把我放在床上。我半闭着眼,望着他白花花的身体走过去把窗帘拉上,又去把门锁扣好。似乎等不及了,他突然扑向我,缓慢深情地吻我,他的手就像导电体似的,我的身体好像通过电流似的,全身发抖。我感觉到他精壮的身体就像火焰一般热烈又温柔。

事后他告诉我,我在那一瞬间快乐得尖叫起来。不过我自己倒不记得了,反正我只知道自己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与快乐,指甲深深地陷入他的身体,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事后,他似乎很疲惫,充满睡意,在我耳边说了些甜言蜜语,又吻了我一下,然后就转身,一声不响地沉沉睡着了。我紧贴在他的背后,在万籁俱寂中,聆听他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虽然我以前也做过爱,但从来不像这次一样完全投入,不仅是肉体,更是全心奉献的那种纯粹完整的爱。虽然曾和德里克、库尔特有过短暂甜蜜的往事,但是如今回想起来,根本不值一提。现在我才真正体会出爱的真谛

为什么我们从认识到现在只有短短六个小时,但是我却会产生这种纯粹完整的爱慕之情呢?这是因为这个男人,除了英俊潇洒、机智冷静,颇具男子汉气概,在我身陷绝境的时候,他就像王子一般从天而降,将我从恶魔手中救出。如果没有他,我现在早已死在异国他乡了。而且还不知道在死之前会遭受什么样的折磨呢!而且他大可以换了轮胎后,马上一走了之,或者是当危险降临时,自己赶快先逃之夭夭,保住自己的小命。但是他却像拯救自己的性命一样地来救我。所以对于他,我心甘情愿地这样献身给他。我很明白几个小时之后,他又要走了,不会有任何山盟海誓,也不会有任何道歉或解释,我们之间很快就会因他的离去而告一段落。

女人都喜欢强暴式的爱,或抢夺式的爱,因为这种爱既紧张又刺激。我对他的感情可以说是在紧张危险中产生的,当我们度过重重危机后,紧张的神经放轻松,感激心理和女性天生对英雄的崇拜油然而生。所以,对于我们的感情,我一点都不会感到后悔和觉得羞耻。他是如此的优秀出色,我永远都忘不了他,也许以后再也没有男人可以带给我这么大的满足感了。在以后的日子中,无论我再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不会再像这次一样突然出现,英雄救美了。当然,我也绝不会一直对他纠缠不休,我会离开他,让他走他的阳关道,让他有机会再去邂逅大把的其他女人,把他带给我的肉体上的快乐也带给别的女人。真的,我不在乎,至少我告诉自己不要在乎,因为我知道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拥有他,至少拥有的时间没有我长。我这一辈子都会感激他,他是我心目中的偶像,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怀的。

一个人陷入爱情到底会痴迷到什么程度呢?到底是什么因缘际会,把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人送到了我身边,躺在我身旁熟睡呢?一切都是如此的戏剧化,好像做梦一般。他是一个智勇双全的职业间谍,他受过严格的训练,可以熟练使用手枪杀死敌人。但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对他魂牵梦萦呢?难道是因为他英勇果敢、坚忍不拔、与女人的关系不拖泥带水吗?他只是一个间谍,一个爱过我的间谍,纵然不是爱,他也跟我同榻而眠过。但是为什么我会视他为偶像,对他念念不忘呢?我忽然有一股想把他叫醒的冲动,然后问问他:“你也有温柔缱绻的一面吗?你也有体贴备至的一面吗?你到底爱不爱我呢?”

这样想着,我转过身看他,他仍在安详地睡着,他的头枕在自己伸展开的左前臂上,右手塞进枕头底下。窗外明月悬空,皎洁的月光透过红色窗帘洒进来,在他周围形成一圈红色的光晕。我蜷着身子,紧紧地依偎着他,嗅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清新男性气息,这一刻我什么都不想再去想,只想轻轻抚摸他,抚摸他那被太阳晒得黝黑结实的后背,抚摸他那被泳裤遮挡仍然白花花的肌肉。

我专注地凝视着他,许久才转过身,恢复仰躺的姿势。他还是那个我心目中的英雄,一点都没有变,还是我爱慕崇拜的偶像。

不知不觉中,我也睡着了,但是睡意蒙眬中,我忽然觉得房间那头的红色窗帘动了一下,怎么回事呢?屋外一点风都没有,万籁俱寂。我又不情愿地抬头看看上面,靠近我们这头的窗帘仍安稳地挂在那儿,一动不动。我想了想,应该是房间那头的窗帘靠近湖边,所以也许是湖那边吹来的微风吧!算了,还是别想这么多,赶快好好睡吧。

就在那时,那面墙忽然响起了咔嚓一声,紧接着窗帘掉了下来,一张闪闪发光的大头脸出现在玻璃窗上!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是显得苍白阴森。我吓得毛骨悚然,头皮一阵发麻。我以为自己会像恐怖小说中作者描写的那样“想叫,但叫不出声”“想动,但四肢僵硬,手脚不听使唤”,但是并没有。我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呆呆地盯着那扇窗,我注意到自己因为疼痛而睁大了双眼,现在由于过于惊恐,我四肢僵硬,连手指都无法动弹了。

玻璃窗后面的那张脸对我咧嘴一笑,露出野兽一般的白森森的牙齿。那双阴晴不定的眼睛阴森森地盯着我,光秃秃的头左右晃动着。那张丑陋的脸缓慢地转动着,打量房中的一切,看到洁白的床上放着两个枕头,他的视线停住了,开始慢慢地、有点吃力地拿起手枪举过头顶,笨重地停在玻璃窗下面。

听到扳机被扣动的声音,我惊得立马跳起来,大声尖叫,同时赶快用手拍打身侧仍在熟睡的詹姆斯。但是詹姆斯没有醒,接着我听到玻璃被子弹穿透碎掉的声音,詹姆斯听到尖锐的玻璃碎掉声后,立即被惊醒了。接着砰砰两声,两颗子弹飞快地掠过我头顶,射向墙壁。接着,又是砰的一声,另一颗子弹穿过玻璃,那张大头脸消失了。

“没事吧,薇薇?”詹姆斯关切焦急地问。

还没等我回答,他赶快焦急地检查我的身体,看到我毫发未伤后,也没再细问,马上从床上跳起来跑到停车场去。他的步伐非常轻盈,走在停车场的混凝土地面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猜他应该是紧紧贴着墙壁,慢慢地向前移动。我全身蜷缩在床上,看着地上破碎的玻璃,想到那张幽灵般的恐怖面庞,不禁汗毛直立,非常惊恐。

过了一会儿,詹姆斯回来了,一言不发,镇静地倒了杯水给我,就好像母亲在安抚做了噩梦的孩子一般。我乖乖喝下水后,觉得稍微恢复了些,然后他拿了块浴巾,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破碎的窗户下面,站在上面用浴巾把破了的窗户遮起来。

回过神后,这时定睛一看,我才发现他是赤裸着身体,在屋里走来走去地做着杂事,我从来没有看到男人在这种状态下做事,不禁莞尔一笑。我想如果一个男人这样裸着身体做事,最好还是在四十岁以前,于是我说:“詹姆斯,不要发福哦。”

他把浴巾挂在窗子上,做成一个临时的窗帘,从椅子上跳下来后,漫不经心地说道:“嗯!你说得对,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还是不要发福的好。”说着便把椅子放回原处,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枪检查了一下,走到衣服堆里,取出一排新的子弹夹换掉旧的,然后走到床边,把手枪放入枕头底下。

现在我才知道,为何他要把右手弯起来插在枕头底下睡,因为他就像消防员一样,随时处于待命状态,要随时从枕头下面抽出手枪与危险做斗争。

他来到我躺的床边,在床沿上坐下,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满是憔悴之色,这场生死交战令他疲惫不堪。不过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挤出微笑说道:“这次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们两人差一点都没命了。我真的很抱歉,薇薇,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一点都不像平常的我。如果我以后还是这么疏忽大意,迟早会送了自己的小命。我们明明看到刚刚那部车子撞进了湖里,而且车顶和一点后窗露出水面,估计那里还有空气,我真后悔自己没有乘胜追击,把那两个家伙处理干净,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笨蛋。所以那个施乐格西肯定是打破了车子后窗玻璃,游上岸了。虽然他也中了几颗子弹,费尽千辛万苦才能游上岸,但是他还是撑过来了,然后跑到这儿寻仇来了。要不是你反应快,我们现在早已是两具尸体了。对了,明天不要去屋后,他的死相很惨,会吓到你的。”说着,他看着我,露出让我安心的表情,继续说道,“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对你说抱歉,薇薇。不过我保证,这类事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我从床上跳下来,把他抱在怀里,他的身体冰冷,吻着他说:“别说傻话了,詹姆斯。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你也不会卷入这些麻烦事里。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没命了,可能几个小时之前就被杀死,或被烧死了。你现在的主要问题就是缺乏睡眠,你的身体好冰啊,快来,我们到床上去,让我好好替你暖暖吧。”他顺势抓住我,俯下身来,双手紧紧地抱着我。过了一会儿,我觉得他变得暖和多了。接着,他把我抱起来,轻轻地放在床上,紧紧地搂着我,我再次发出呻吟,不由得紧搂住他。事后,我们并排躺着,万籁俱寂,只听到他的心怦怦怦一直跳动的声音,我把右手插进他的发梢中,然后松开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的脸,然后停在他的手上,问道:“詹姆斯,野妓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你先告诉我,然后我再解释原因。”

他有点无奈地笑着说:“这是一种黑话,专指不正经的女人。”

“哦,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一直都这样叫我,也许我真是这种女人吧。”

“你才不是呢。”

“你发誓从来没有把我当作野妓看待。”

“哈哈,我发誓。你只不过是个可爱又胆小的小鸡罢了,我是真的很爱你。”

“小鸡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指一个男人为女人痴狂的意思。好了,别再问了,我们睡觉吧!”他温柔地亲我一下,然后转回身去。我缩成一团,紧紧地勾着他的背和大腿:“哈,还是这种姿势睡觉最舒服,好像两把汤匙叠在一起那么紧密。晚安咯,詹姆斯。”

“晚安,我亲爱的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