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手指把球放好,邦德慢慢走在他后面,后面还跟着霍克。邦德靠着球杆站好,说道:“我记得你说过,要严格遵守高尔夫规则。但我可以把推杆给你,你可以一杆进球。”

金手指稍稍点点头,还是按照日常训练的样子,击球跟往常一样四平八稳。

第二洞有三百七十码远,左边有个急转区,横跨沙坑很深,像是挑战某人的极限。不过此时吹来一股顺风。金手指就要用五号长铁杆打第二杆,邦德打算试一试,放松点,草地上只用楔形球杆。他耳朵微微后倾,对着球重重一击,球直接进了沙坑。微风拂过,小球来回晃动,一颠一簸地消失在绿地旁的小沟。四分,也可能是三分。

金手指默默地走开,邦德跨开大步,跟了上去。“上次你说到旷野恐惧症?这四周很开阔,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

金手指往右走过去,他瞄了一眼远处半隐半现的旗帜,盘算着下一杆,他取出五号铁头球杆,认真打了一杆,球跌跌撞撞地滚了一圈,进到左边的草丛中了。邦德知道那个区域。金手指如果能两杆拿下,那就够幸运了。

邦德走向他的球,拿了楔形球杆,把球铲到果岭上。球在离洞一码处停了下来。金手指这一挥杆可圈可点,可球离球洞还有十二码。邦德在距离洞口一码处用了二号球。他走上去,轻推了一杆,球进洞了。

第三杆是个盲点,有二百四十码远,传得挺远,但这第三杆并不好打。邦德选了木质球杆,打了一记好球,应该是在果岭上或者靠近果岭。金手指的常规击球也还可以,但不一定有力量跨越最后一段赛道,球最后慢腾腾地滚进果岭的。邦德猜得没错的话,金手指的球肯定是落到乱草堆的顶头,他的球位是令人恶心的杯状,球后面是一丛草。他站在那儿,望着球位,像是打定了主意。他跨过球,从球童那里接过球杆。左脚踩在那丛草上,落在球后面。他拿过轻击棒,轻轻把球朝洞口推进。

邦德皱了皱眉头,防止高尔夫球场作弊的唯一方法就是不跟他再打,但是对这场比赛没什么好处。邦德不想再跟这人打了,但除非他撞到这个人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一个人说“你做了”,另一个人说“我没有”是没什么意思的。邦德只能试一试,打败他,揭穿骗局和这一切。

此时邦德毫不含糊地打出了一个二十英尺的推球,进那个洞是没问题,但是他要集中精力一杆打死。往常一杆定输赢的情况是,球会留出一码。邦德流着汗,费了很大劲把球打进洞里,把金手指的球撞到一边。

第四洞有四百六十码远。在大英帝国最高最深的沙坑带上挥杆,在绵延起伏的球道上长击一杆,打到台形球洞区,周围是陡峭的斜坡,这样打三杆比打两杆容易。

邦德把球发出去五十码,金手指朝果岭下面的沟槽里打出了两杆。邦德决心振作起来,拿起木质球杆而不是三号球杆,走过果岭,差不多抵到了边界的栅栏上。他很高兴从这儿为半杆打出三个球。

第五洞又是一个长传球,接着邦德在赛道上打了最喜欢的第二杆,球越过沙坑,经过沙丘间的低谷,一直落到远处一个可笑的旗子附近。邦德站在高高的沙丘球位上,在打球之前歇了一会儿。他凝视着远处闪烁的海面和佩格湾那头遥远的半圆形白色悬崖。他摆好姿势,想象着草地网球场是目标。他慢慢把球杆往回抽,在杆顶撞到球之前,猛地加速,右边冒出一声哐当的钝响。来不及了,邦德拼了全力看着球,尽量一次挥杆成功。接着传来一声恶心的咚的声音,球打飞了。

邦德转过身,愤然地看着金手指和球童们。金手指直起身,漠然地看着邦德,说道:“对不起,木杆没拿稳。”

“不要再这样。”邦德说了一句,走过球位,把球杆递给霍克。霍克理解地摇摇头。邦德点燃一支烟,金手指的这一杆啪地甩出两百码远。

他们默默地走下斜坡,金手指突然问道:“你是在什么公司来着?”

“环球出口。”

“在什么地方来着?”

“伦敦。摄政公园。”

“都出口些什么玩意?”

突然邦德从愤怒的反思中清醒过来。行了,注意力集中点!这是工作,不是游戏。没错,他拖着你的击球,但你是有伪装的,可别让他激怒你让你露出马脚。继续编你的故事。邦德随意地说:“哦,从缝纫机到坦克什么都有。”

“你专门干哪一行?”

邦德感到了金手指的目光,他说:“我管小型武器这一块。大部分时间在卖杂七杂八的金属器械,卖给阿拉伯酋长和印度王侯。只要是外交部觉得不会跟我们作对的人都可以卖。”

“挺有意思的。”金手指装作没有兴趣似的淡淡地说道。

“还凑合。我不想干了,来这儿休息一周,想想清楚。待在英国没有前途,我想到加拿大去。”

“真的吗?”

他们走过粗草地,邦德看到自己的球滚下斜坡,向球道上滚去,他松了一口气。球道微微向左拐,邦德甚至能超过金手指几英尺。轮到金手指打了,他取出三号球杆,他没往果岭那边去,而是走过沙坑,穿越了低谷。

邦德看着自己的球位。没错,就拿自己的木质球杆。邦德挥杆,但砰的一声球打偏了。金手指击中球的后部,球迅速滚过地面,进入沙坑的废石堆中。这是球场上最宽的沙坑,因为球道上鹅卵石多,这也是唯一乱糟糟的沙坑。

金手指可能还要再打三杆。邦德取出木质杆,他想到,不能再中规中矩了。他对好了球,脑海中浮现球飞过谷间的八十八毫米,然后弹了两三下,回到绿地上。他稍稍向右偏了一点,考虑他这一杆如何开打。

此时右边传来轻轻的咔嚓声,邦德站在不远处,金手指背对着他。他向外凝视着大海,沉思着什么,而右手不自觉地捣鼓着口袋。

邦德反感地笑笑,说:“您能不能等我打完后再搓您的金币?”

金手指没有转身,也没回答,不过咔嚓声没有了。

邦德转过身,对着球位,努力让大脑清醒些。现在用木质球杆风险太大,需要打得非常好才行。他把木质球杆递给霍克,接过三号球杆撞击,把球撞过低洼处。球走得很顺,落在草地口,是个五分,也可能是四分。

金手指的球滚出了沙坑,堵死了他的低飞球。邦德用力过猛,错过了那个球。

第六洞被称作“处女洞”,是高尔夫世界知名的短洞。一处狭窄的果岭几乎被沙坑围了一圈,根据风力大小,从八号铁头到二号杆都可以。今天对于邦德而言,七号杆更适合。他打了个冲天球,风吹到了右边,把球带进去,最后落到二十码开外处,应该是三杆。金手指打了五杆,直接打了过来。微风吹过,球滚到了左边的深坑里。

他俩一声不吭地走到果岭边,邦德瞄了一眼的沙坑,金手指的球卡在了后跟高的地方。邦德向球走去,听着云雀的啼鸣,他来了些兴致,便想找霍克拿推杆,但是霍克在草地的另一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金手指打他那一杆。金手指正拿着木质球杆到沙坑边,蹦了起来,看了球洞一眼,准备挥杆,随着他慢慢举杆,邦德的心也悬了起来。不管怎样,他得试一试,把球敲出去,从那个球位打,真是绝望的一招,唯一的希望是把球“炸”出来。金手指不缓不急地放下球杆,刚才那一次击打稍微带出了一点土,整个球旋转着飞出了深坑,又弹了一次,倒地死掉!

邦德咽下一口水,见鬼去吧!这该死的金手指怎么完成这个动作的?行了,即使因为嫉妒,邦德也必须试着打两杆。他挥了一杆,离洞口只差一英寸,又向前滚出去一码远。见鬼去吧!邦德慢慢走过去,轻击一下,打开金手指的球。快点,该死的傻瓜!邦德希望球直接进洞,而不是弹进去。这个稀里糊涂的球,犹豫不决地滑过洞口,滚了下去!

邦德现在很生气,没打进洞,只能怪他。他从二十英尺外推了三杆,他真得要振作起来,打好这杆球。

第七洞有五百码远,两个人都打得不错,金手指完美的第二杆离果岭有五十码。邦德取出木质杆,现在必须扳平比分!但是他的球从上面打过来,杆顶和双手前部距离许多,被遮掩的球射进了一个右边的坑位中。球位不是很好,但他必须把球赶到果岭上。邦德拿了一个危险的七号杆,没把球赶出来。金手指拿了五号杆。到了第九洞,邦德决定只把一个球转下来,但又在一个很差的球位旁用力。金手指拿了四号杆打邦德的五号球。转了三个球!不是很好!邦德向霍克要了一个新球。霍克慢慢把球剥开,等着金手指走过斜坡下的一个球位。霍克轻声说:“先生,你看到他怎么打第六洞的吗?”

“是的,真他妈的见鬼。不过也真想不到。”

霍克很惊讶:“先生,他在沙坑里干的事,难道你没看到?”

“没注意,怎么了?太远了,看不清楚。”

另外两个球在上坡时看不见。霍克没说话,走进九号果岭旁的一个沙坑,用脚尖踢了一个洞,把球扔进洞里,然后他并住双脚,站在半隐蔽的球后面。他抬起头望着邦德:“先生,他跳起来看洞旁的那条线,你忘了吗?”

“没错。”

“先生,只要注意这个就行。”霍克望着第九旗杆,像金手指一样跳起来,像是要踩那条线。接着他指着脚底的球,望着邦德。球后面两英尺的瞬间冲击压平了洞,把球挤了出来,这个球位很好打,本来金手指从第六洞打这个高位球几乎是不可能的。

邦德默默地看了球童一眼,然后说:“多谢,霍克。把球杆和球给我。肯定有人是比赛的第二名,如果我是那个人,我不会使它成为事实。”

“是这样的,先生。”霍克淡淡地说。他从小路拐了过去,直接杀到第十球道的半路。

邦德慢腾腾地上了坡,又下到十号发球区。他瞧都没瞧金手指一眼。那人正站在球座旁,不耐烦地抽着球。邦德的脑子里只剩下冷漠凶狠的决心。从第一个球座开始,他特别自信。

皇家圣马可的第十号球洞是赛场上最危险的。第二杆打到滑溜溜的台形球洞区,左右两边的沙坑有很多洞和一处陡坡,肯定让很多人心碎。邦德记得菲利普·斯科拉顿在金碗杯中打出四杆,在这个洞打了十四分,其中七分是从一个沙坑到另一个沙坑的弹球,从果岭上越过去。邦德知道金手指会把第二个球打到球洞四周的草坡上,或者靠近那边,很轻松就能拿个五分。邦德必须走过去,拿个四分。

两个不错的发球,金手指果然用第二杆把球打上了球洞四周的草坡。可能是四分。邦德拿了七号杆,等风吹起来,把球一下铲到空中。开始他以为等得过长,但是球开始往左边打转。球冲过去,落在软沙上,这是从右边的沙坑里吹到果岭上的,这球被推出了十五英尺。邦德很高兴打了个轻挥杆,金手指把球推进一码的距离内。邦德想自己必须要把球赶进洞里了。他相当熟练地把球打过沙尘地面,恐怖的是球如闪电般滑过果岭。突然球像受到磁铁的吸引,直接转过来往球洞跑去,撞到锡片上,弹了起来,啪的一声落到洞杯里。上天的暗示!邦德朝霍克走去,冲他眨眨眼,接过木杆。

他们离开球童,走下斜坡,朝下一个发球座走去。金手指冷冷地说:“那一杆肯定会滚出果岭。”

邦德摆摆手说:“总要给那个洞一个机会!”他摆好球,趁着下风向打出一杆。金手指打出了一个漂亮的重击球,两人一块走开。邦德说:“顺便问一下,那个迷人的玛斯顿小姐怎么样了?”

金手指直视着前方:“她不在我手下干了。”

邦德想,谢天谢地!他说:“噢,我必须再联系她。她去哪儿了?”

“我说不上来。”金手指离开邦德,转身朝球走去。邦德的球滚到山脊那头去,不见了踪影,大概在离旗子五十码开外的地方。金手指把球从沙坑里打出来,却没打中那个长杆球。邦德打得还算好,球离旗杆六英尺。邦德只输一杆。

他们用不光彩的五号杆将十二号的狗腿洞一分为二,金手指必须打出一个不错的推球。

这时金手指宽大平滑的前额上出现了一道沉思的裂痕。他在十四发球座旁的水台边喝了点水。邦德举起左手准备抽球,放慢了挥杆速度。这一杆算还可以,至少在界限之内。金手指显然对出界的危险无动于衷,打出了标准的一杆。

太阳正慢慢落下,四人的身影渐渐拉长。邦德站好了位置,发球座不错,球杆也握在手里,现在他要打出决定性的一杆。四周一片死寂。一定要在杆顶停一下,慢慢放下来,最后一秒铲过杆头。邦德开始举起球杆,这时他的右眼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金手指巨大的头颅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投下的阴影靠近了球,盖住了它,而且还在移动。邦德离开球,抬起头。金手指一边挪动脚,一边小心地看着天空。

“金手指,你挡住我了。”邦德极度克制地说道。

金手指停下脚步,看着邦德,好奇地皱着眉。他稍稍后退,又站着不动,也没说什么。

邦德走到球边,放松些!让金手指见鬼去吧!啪,球打到果岭上。他一动不动,这一刻世界也像停止了转动。不管怎样,邦德的确击中了球,球被甩出一个优雅的轨迹,滚到远处的沙坑边缘。球碰到果岭下端的岸边,瞬间弹得老高,滚到旗杆旁,不见了踪影。

霍克走过来,从邦德手中接过球杆,俩人一起向前走。霍克认真地说:“那是我三十年来看到的最优美的击球。”他放低嗓音,“先生,我觉得他在搞鬼。”

“他妈的差点就成了,霍克。那个球是艾尔弗雷德·布莱金打的,不是我。”邦德抽出香烟,递了一根给霍克,点燃自己的。他悄声说,“算打了平手,还剩三个洞,我俩得密切关注下面三个洞。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先生,不用担心。我来盯着他。”

他俩走上果岭,金手指劈了一个大曲线球,跑得老长,但是邦德的球离洞口只有两寸远。金手指拾起球,离开果岭。他们用三杆将第十六号洞一分为二,现在有两个长洞,再来四杆就能赢了。邦德往中心打了一杆好球,金手指把球推到右边的深草地中。邦德一路走来,尽量不数进的球,但克制不住内心的欣喜。这个洞赢了,他就只需在十八洞来个半杆就可以了。他希望金手指的球没打好,最好是不见了。

霍克还在前面走,已经放下球包,忙着找金手指的球,邦德觉得他太忙了。

这边一片乡村丛林,茂密的深草区,草叶上还挂着昨晚的露水。除非他们运气好,不大可能找到球。找了几分钟,金手指和他的球童遛到更远处,那边是一个个孤立的草丛,稍微稀松些。邦德想,那也好,没什么东西能像那条线一样。突然他踩到什么东西,真他妈见鬼!是球!要不要用力踩进去?他耸耸肩,弯下腰,轻轻把球挖出来,这样不至于改变球位。没错,是邓乐普六十五号。“嗨,在这儿。”他不甘不愿地叫道,“很抱歉,你是用一号球打的,对吧?”

“没错!”传来金手指不耐烦的声音。

“这是七号球。”邦德捡起球,朝金手指走去。

金手指草草看了球一眼,说道:“这不是我的球。”接着继续用球杆头在草丛中点点戳戳。

这个球还不错,没留标记,几乎是全新的。邦德把球放进口袋里,折回去继续找,他看了一眼手表。规定的五分钟就快到了,再过半分钟,就可以算他赢了这个洞。金手指不是说严格按高尔夫规则办事吗?好极了,朋友,你可要按规则办。

金手指往邦德那处走,忙不迭地在草丛中穿梭。

邦德说:“恐怕时间已经到了。”

金手指咕哝了一声,他正要说些什么,这时球童吼了一声:“先生,这儿,是邓乐普一号球。”

邦德跟着金手指走到球童站着的小高坡上。邦德弯下腰,看着那个球。没错,几乎是个全新的邓乐普一号球,球位好得出奇,太神奇了,不仅是神奇,还有点可疑。邦德看看金手指,又看着球童,轻声说:“这一杆运气好得也太见鬼了。”

球童耸耸肩,金手指目光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好像是这样。”他转向球童,“福克斯,我们要用三号杆打那个球。”

邦德若有所思地走到一边,转过身看那一杆。这是金手指打得最好的球。它飞到空中,朝果岭飞过去,可能正好落到右边的沙坑里。

邦德朝霍克走去,嘴含着一片草叶苦笑,霍克此时正站在球道上看球落处。邦德克制地说:“是我的朋友在沙坑呢,还是那个孬种在果岭上?”

“果岭,先生。”霍克相当平静地说。

邦德朝他的球走去,又是一个棘手的情况,本来胜利都装进口袋里了,但他现在还要打个半杆。他往旗杆处看了一眼,测算下距离。这个球很蹊跷,他说:“五号还是六号?”

“先生,六号杆应该就可以了,下劲好好打一杆。”霍克把球杆递给他。

好吧,大脑一定要清醒。放低球杆,小心翼翼,这一杆不难。只要重重敲过去,球就能够获得足够的能量到河对岸,落到果岭上。他站好了,垂着头,球面稍稍朝内打出去,这个中度距离正好是邦德想要的。球落到果岭下,太完美了!不,没有,真见鬼!球是落到斜埂上,但弹起来,摔在地上,来回滚着。见鬼去吧!好像是哈根这样说过,“你想好打个漂亮球,却扔出一个面团团”!从斜埂下把球救活是球道上最难的推球。邦德掏出香烟点燃,为了接下来重要的一杆进洞,他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只要那个浑蛋金手指不是从三十尺远的地方打进洞。

霍克在他边上走着,邦德说:“能找到那个球真是奇迹!”

“先生,那不是他的球。”霍克在陈述事实。

“你什么意思?”邦德声音绷得紧紧的。

“先生,给钱的。可能是张白色的五英镑,福克斯可能从裤腿里把球扔下。”

“霍克!”邦德在球道上停下来,看看四周。金手指和球童离他们有五十码,两人正慢慢朝果岭走去。邦德气愤地说:“你能发誓吗?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霍克不好意思地撇着嘴笑笑,眼神却狡猾而好斗。“先生,因为他的球正好躺在我的球包下面。”看着邦德张开嘴,他有些愧疚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先生。看到他对你的所作所为,我也得采取行动。本来不该说的,但是你要知道他又在搞鬼了。”

邦德不得不笑了,钦佩地说:“霍克,你是张王牌,能单枪匹马为我赢得这场比赛。”他生气地说,“但是看在上帝的分上,那个家伙是个导火索。我必须打败他,绝对要,我俩一块想想。”他们慢慢向前走。

邦德左手插在裤袋里,心不在焉地捣鼓着从草堆里捡到的球,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没错,就是这样!他走近霍克,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金手指停了下来,他背对着邦德,正从包里抽出长击杆。邦德轻轻推了推霍克:“嗨,接着。”他把球塞进大骨节的手,急切地轻声说,“你一定要拿住旗,你从果岭上捡球时,不管怎么进洞的,一定要把这个球给金手指。懂了吗?”

霍克面无表情,硬邦邦地向前走。“知道了,先生。”他平和地说,“这个球你是用这个杆吗?”

“是的。”邦德向球走过去,“还能给我标出底线?”

霍克向果岭走去,站在推球线的一边,气冲冲地走到旗杆后面蹲下来,又站起身:“先生,洞口右边一英寸。”

“就放在那儿。”

霍克站起来。金手指在果岭右边,靠球站着,他的球童在斜坡底下站在。邦德弯腰去捡球。好了,过来,开拓者杰恩!这个球肯定没戏,不然我会让你好看。邦德站直了,用力一击球,一直往洞口打去!机会来了!球撞到杆顶中部,跑上山埂,一直往洞口跑去。但是太重了,真该死,撞到标杆上,这个球顺从地转了圈,回跳了三英寸,啪地死挺挺了。

邦德深深叹了口气,捡起扔掉的烟头,看着金手指。现在就看你这个浑蛋了,看你怎么弄,能进洞就谢天谢地了。不过金手指不敢试,他轻轻一拨,球在离球洞两尺处停下来,“好吧,好吧。”邦德大度地说,“打平了,只有一洞了。”重要的是霍克能把球捡起来。如果金手指打进短击球,就会把球从洞里捡起来。不管怎样,邦德不愿意让金手指错过那个球。那不是计划的一部分。

霍克弯下腰捡起球,滚了一个给邦德,又把另一个递给金手指。他们走出果岭,金手指照例走在前头。邦德注意到霍克的手伸到口袋里。好了,只要金手指没注意球座!

现在算打了平手,还有一个洞,金手指不会盯着自己的球不放。他得想怎么摆杆,是用第二杆打到果岭上,还是球洞边上,还要考虑风速等情况。

金手指在球座旁,弯下腰,把球放在球座上,球正面朝上对着他。但是金手指直起身,往后一退,特意像练习的样子挥了两下杆。他小心翼翼地朝球走去,摆好位置,挥了挥杆,聚精会神地对着球。他肯定能看到!肯定会在最后一分钟停下看看球!他会停止挥杆吗?但现在杆顶正往后移,朝下,左膝正确地对着球,左臂笔直地向前推球杆。砰的一声!球飘转起来,挺精彩的一杆,球一直冲到球道下面。

邦德的心在歌唱。你完了,你这浑蛋!你完了!邦德漫不经心地离开球座,从球道上走开,盘算着下面几步古怪而阴险的步骤。金手指已经完了,真是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金手指已经是烤架上的肉!

邦德丝毫没有愧疚。金手指已经做了两次弊,更不要提在第三杆和其他时候改变球位。另外,他还多次妨碍邦德进球。邦德调整一下比分,这也是他罪有应得。况且不仅是高尔夫球赛,更是冲着这个人来的。邦德有责任去赢,通过对金手指的分析,他必须赢。如果他被打败,两人的比分就扯平了。如果他能保持目前的领先状态,他会比金手指领先两杆。邦德猜想,金手指这样一个唯我独尊的家伙将无法接受他赢了。金手指可能会想,这个叫邦德的家伙还蛮有特点,可以为我所用。他是一个硬汉,一个冒险家,有两把刷子。这类人是我需要的。为了什么?邦德不知道。或许他什么都得不到,或许他的分析是错的,但肯定没有其他方式能悄悄接触到这个家伙!

金手指小心翼翼地取出三号杆,从沙坑上把二号球打到果岭狭窄的入口处。他比平常多打了一个练习杆,打得恰恰好,把握得很有分寸。肯定是五分,也可能是四分,对他很有利。

邦德像是费了很大的劲,放下手握住杆的顶头,压住三号铁杆,这样球也不至于滚到沙坑那头去。接着他把球推到旗杆过去二十码的果岭上。正好是他想要的位置,足够有威慑力,金手指也能品尝到胜利的甜蜜,还要淌汗才能拿到四分。

金手指真流汗了,他弯腰把球推到斜坡上,朝下滚到洞里,贪念和专注让他露出可怕的微笑。不要太重,不要太轻。这家伙在想什么,邦德看得一清二楚。金手指直起身,故意跨过果岭,绕到旗杆后面,核实这条线后,又慢慢走回来,用手背小心地拂开一小片草叶,弯下腰,挥了一两个练习杆,站起来击球。他两鬓青筋暴跳,两眼聚精会神。

金手指打出一杆长击球,沿着线滚过去。这一杆打得漂亮,超过旗杆六寸。如今金手指放心了,除非邦德能打进二十尺的球,否则这场比赛他就赢了。

邦德故弄玄虚地丈量着推球的距离。他不慌不忙,悬念的乌云笼罩在果岭上,投下长长的不祥的阴影。

“请摇旗,我要打那个洞。”邦德的口气倒是十拿九稳,一边盘算着是打右边还是左边,还是干脆留下一段距离呢?他弯腰击球,从右边过去,但没进洞。

“天哪,没进洞!”邦德有意摆出苦闷气愤的样子,他朝球洞走去,捡起两个球,摆在外面。

金手指走上前来,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微笑:“多谢这场比赛,似乎我打得比你要好太多。”

“你是个不错的球手。”邦德没好气地说,他看了一眼手里的球,挑出金手指的球,递给他。邦德突然惊叫起来:“怎么回事?”他生气地看着金手指,“你不是打一号邓乐普球吗?”

“那是当然。”金手指感觉大事不妙,胜利的喜悦瞬间蒸发,“这是什么?怎么回事?”

“是这样。”邦德抱歉地说,“恐怕你一直在打错球。这是我的彭福心形球,这是七号邓乐普球。”他把两个球都递过去,金手指一把抓过球去,疯了似的看着球。

金手指站在那里,嘴巴一抽一抽的,从球看到邦德,又再看看球。

邦德轻轻说:“真糟糕,我们是按规则来打的,这就是说你丢掉了这个球,当然还有这场比赛。”邦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金手指。

“可是,可……”

这是邦德一直想要的,金手指异常狼狈。邦德站在那里,什么都没说。

金手指通常很放松,这时却如炸弹一样怒不可遏。“这是你在深草区找到的七号邓乐普球。你的球童把这个球给了我。他故意给错的,这浑蛋小……”

“好了,当心点!”邦德轻声说,“一不小心,会有人告你诽谤的。霍克,你是不是把球错给了金手指先生?”

“没有,先生。”霍克面无表情,他冷冷地说,“先生,你如果想了解我的看法,这个错误可能是在第十七洞果岭犯下的。当时这位先生在距离标记线很远处找到了这个球。一个七号球跟一号球很相似。先生,我看事情就是这样。这位先生的球能落到那么远的地方,简直就是个奇迹。”

“一派胡言!”金手指厌恶地哼了一声,气势汹汹地对着邦德说,“我的球童找到的是一号球,你看到的。”

邦德摇摇头:“恐怕我看得不是太清楚。”邦德轻松地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过球手自己也要确认球没有拿错,不是吗?你如果拿错了球,还用它打了三杆,这能怪其他人吗?”他迈步走出果岭,“不管怎样,多谢这场比赛,改天我们一定还来打一场。”

落日的余晖照在金手指身上,他的脚后跟拖着一个长长的黑影。金手指慢慢地跟在邦德的后面,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