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3年,本书初版,现在绝版已久。二手书也很少出现在书商的目录中,所以极难觅得。因此,重印这部关于大瘟疫的记录,实在有必要。大瘟疫曾蹂躏过全世界。该话题尽管不可避免地令人忧愁感伤,但它因范围之大、影响之远而在世界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本书第一版出版后,适逢印度爆发了瘟疫[1],人口大量死亡,欧洲诸国亦有爆发瘟疫之虞。于是,人们对淋巴腺鼠疫这个话题的兴趣再起。因为各国的卫生部门小心谨慎,所以欧洲过去几年中零星发生的瘟疫尚能控制,没有发展成可怕的灾难。

根据印度和其他地区对该疾病的性质及起源的研究,人们了解到许多关于该疾病的新情况,这有助于我们搞清楚这场14世纪时发生的大瘟疫。现在,那场大瘟疫被称为“黑死病”,本书将详细地叙述。报纸上关于印度疫情肆虐的记录,实在骇人听闻。尽管印度疫情严重,但欧洲几乎没有因此丧生者,否则必将引起更多人的关注。

印度当前的这场淋巴腺鼠疫,与1897年10月旁遮普的瘟疫呈现出同样的特征。尽管卫生部门做了充分准备,用尽了所有的现代科学资源,但人们仍然怀疑,卫生部门是否已经将瘟疫消灭干净。1907年4月,西姆拉[2]的一封电报说道,4月13日之前的一周内,印度有七万五千人因瘟疫而死,其中北方省[3]和旁遮普大约五千人死亡。至此,人们估计,仅旁遮普一地九年来已有大约一百五十万人死于瘟疫。

就目前所能追溯的源头来看,印度这次瘟疫可能是由香港传至孟买的。调查发现瘟疫源于船上的老鼠时,疫情已经肆虐开来。据估计,1903年1月至8月,印度有六十万人死于瘟疫。1904年,死亡总数已达九十三万八千人。1905年,死亡数字进一步上升,实在令人震惊。据说从1897到1904年,瘟疫共夺去了三百二十五万人的生命。

人们轰轰烈烈地消灭传播瘟疫的老鼠,但结果不太理想,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当地人的宗教感情,也因为人们不愿离开他们不卫生的家。很明显,不卫生的家是藏匿病菌的地方。并且当地人认为,老鼠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家畜,所以不愿意消灭老鼠。这导致老鼠更容易传播疾病。但非常奇怪的是,印度当地居民好像早就意识到了老鼠与淋巴腺鼠疫之间的关系。印度有句古话“老鼠躺倒,人要快跑”。这句话表明,人们都相信,老鼠大量死亡后会发生瘟疫。但事实现在已经清楚了,这两者之间并没有联系。1905年成立的一个委员会通过一系列的实验证明,淋巴腺鼠疫来自一种叫印度客蚤的鼠蚤,这种鼠蚤不仅将鼠疫菌从一只老鼠传给另一只老鼠,并且几乎可以确信,这种鼠蚤也将鼠疫菌传给了人。

人们都承认一个事实——疟疾由蚊子叮咬而产生。蚊子这种吸血飞虫叮咬人时将杆菌传播出去,使人患上产生昏迷的疾病。同样,人们都知道,鼠蚤将瘟疫从病鼠传到了人身上。鼠蚤叮咬人时,将致命的淋巴腺鼠疫的杆菌留在人身上。现在甚至有人断言,无论什么时候,这种瘟疫都不可能通过鼠蚤重新传到欧洲了,因为现在的研究已经证明,卫生条件不佳是该病产生及散播的重要根源。存在于城市与乡村贫困区域的跳蚤臭虫,可能是多种疾病的传染途径,这已经得到证实。

印度客蚤

这些现代研究的结果读来饶有趣味,也非常重要。它们能说明,为什么1348到1349年的大瘟疫传播速度如此快。如果瘟疫是通过这些吸血的寄生虫传播的——其实这一点已经基本确定了,那么14世纪时人们所住的房屋太有利于瘟疫传播了。西梅翁·吕斯[4]记录了14世纪时法国农村的生活状态,可信度极高——本书第三章对此有所引用。至于我国,我们的祖先所居住的那种不干净的环境,我们的祖先所习惯的那种污泥灰土,是跳蚤滋生的绝佳环境,也可能是滋生其他传播瘟疫的虫子的绝佳土壤。

最后重申一句,除一两处小的更正及若干补充外,本书完全是在上一版的基础上重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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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96年,印度爆发鼠疫。——译者注

[2]印度最北部的政府直辖市、喜马偕尔邦首府。——译者注

[3]亦称北方邦、联合省。——译者注

[4]西梅翁·吕斯(1833—1892),法国历史学家,主要研究中世纪史。——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