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为止,尽管形势似乎不利于议会,但保王派和议会派都没有明显占据上风。查理一世和议会一方渴望获取全面的胜利,另一方则试图夺回失去的阵地。因此他们都将目光投向了英格兰以外的盟友。查理一世求助于爱尔兰及其军队。在几乎没有得到任何议会支持的情况下,爱尔兰军队正在努力镇压叛乱。1643年9月15日,爱尔兰总督奥蒙德伯爵詹姆斯·巴特勒终于镇压了叛军。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奥蒙德伯爵詹姆斯·巴特勒可以派出几支经验丰富的兵团协助查理一世。英格兰清教徒则求助于苏格兰同胞。1643年9月,英格兰和苏格兰通过签订《神圣盟约》宣誓:两国将团结一致,按照上帝的指示和归正教会的榜样进行宗教改革。1643年11月,苏格兰议会同意派遣两万一千人协助英格兰议会。1644年1月,已经被封为利文伯爵的亚历山大·莱斯利带着向英格兰议会许诺的军队跨过了特维德河。
1644年的战役开局对查理一世很不利。1644年1月,托马斯·费尔法克斯爵士在南特威奇击败了约翰·拜伦勋爵和查理一世的爱尔兰军队。1644年3月,威廉·沃勒爵士在汉普郡的切里顿击败了拉尔夫·霍普顿爵士,挫败了他进军萨塞克斯郡的计划。1644年4月,纽卡斯尔侯爵威廉·卡文迪许试图阻止利文伯爵亚历山大·莱斯利向杜伦进军,失败后被迫奔向约克郡。在约克郡,利文伯爵亚历山大·莱斯利和托马斯·费尔法克斯爵士率军包围了纽卡斯尔侯爵威廉·卡文迪许的军队。1644年5月,威廉·沃勒爵士和埃塞克斯伯爵罗伯特·德弗罗的军队向牛津挺进,而保王派撤出了雷丁和阿宾顿。查理一世担心牛津被封锁,带着约六千人逃到了伍斯特,留下牛津由驻防部队驻守。埃塞克斯伯爵罗伯特·德弗罗本应继续追击查理一世疲弱的队伍,却将这个任务委派给威廉·沃勒爵士,自己带兵去收复西南各郡,以缓解莱姆的压力。
切里顿战役,议会军对保王派军队展开攻击
切里顿战役,议会军击败保王派军队
1644年4月,当威廉·沃勒爵士和埃塞克斯伯爵罗伯特·德弗罗准备进军牛津时,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领导的东部联盟军队已经占领了阵地。1644年3月,鲁珀特亲王击败了围攻纽瓦克的议会军,将林肯郡再次夺回。林肯郡是东部和北部之间的兵家要塞。因此,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的首要任务是重新占领林肯郡。1644年5月6日,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的军队重新夺回了林肯郡。1644年6月月初,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将两支军队约九千人合兵一处,围攻约克郡。在这九千人中,有三千人是奥利弗·克伦威尔指挥下的骑兵。约克郡守军顽强抵抗。尽管一些分散的堡垒被攻陷,郊区被烧毁,但议会军仍然浴血奋战,击退了对方的一次袭击。1644年6月月底,有消息称鲁珀特亲王带着一万五千人从兰开夏郡越过群山,准备救援约克郡。利文伯爵亚历山大·莱斯利、托马斯·费尔法克斯爵士和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三位将军撤回包围约克郡的部队,转而迎战鲁珀特亲王。然而,当他们还在乌斯河南岸集结兵力时,鲁珀特亲王已经越过乌斯河北岸,一枪未发,抵达约克郡。1644年7月2日上午,议会军的将军们发现战略失败,而重新发动围攻已经不可能,于是向南全面撤退。鲁珀特亲王从后方袭击,迫使他们停止撤退,投入战斗。议会军在托克维斯和马斯顿之间的高地上集结兵力,俯瞰着保王派占领的旷野。在两军之间的荒原的南边,有一道树篱和一条沟渠,鲁珀特亲王已经在这里布置了火枪手及其他障碍,用来加强保王派军队的左翼力量。纽卡斯尔侯爵威廉·卡文迪许在约克郡的部队已经赶来增援。此时鲁珀特亲王的军队大约有一万八千人,而议会军大约有二万七千人。但保王派军队拥有一个强大的防御阵地和开阔的地面,骑兵可以行动自如。
约克全景
两军列好战队,面对面僵持了三个小时。双方互相开了几炮,但都没有向前推进。后来圆颅党[1]开始唱赞美诗。保王派的将军们因此觉得这天不会有战斗。1644年7月2日大约17时,整个议会军战线开始向前推进。奥利弗·克伦威尔率领骑兵组成左翼,攻打约翰·拜伦勋爵的部队和保王派军队的右翼。奥利弗·克伦威尔指挥着东部联盟的所有骑兵和龙骑兵、部分苏格兰兵团的龙骑兵和三支较弱的苏格兰骑兵。这支部队不少于四千人,其中有一千名是龙骑兵。龙骑兵迅速将保王派军队的火枪手赶出沟渠,使骑兵可以通过。奥利弗·克伦威尔一马当先,率领第一批骑兵向最近的保王派军队发起进攻。用当时目击者的话说,奥利弗·克伦威尔带领的小分队“吸引了大量的兵力,因为他们的正面和侧翼都遭受了鲁珀特亲王部下的全力攻击”。千钧一发之际,奥利弗·克伦威尔手下冲在一线的其他骑兵连迅速摆好阵形,发动攻击接应他们的首领。保王派军队的一线兵团很快被打破。奥利弗·克伦威尔手下的士兵一鼓作气,攻打保王派军队的第二战线。
约翰·拜伦勋爵
在这场肉搏战中,奥利弗·克伦威尔被手枪射中。子弹挨着他的眼睛射了过来,几乎将他打瞎。由于受伤,奥利弗·克伦威尔虽然短时间内行动不便,但没有离开战场。与此同时,当奥利弗·克伦威尔的进攻开始时,鲁珀特亲王正在后方吃晚饭。鲁珀特亲王闻讯带领新军团飞奔而来,重新集结人马,击退了奥利弗·克伦威尔的骑兵。这次反击是暂时的。由于大卫·莱斯利率领着奥利弗·克伦威尔手下的士兵在第二战线攻打鲁珀特亲王的侧翼,保王派的骑兵被彻底击溃了。奥利弗·克伦威尔和利文伯爵亚历山大·莱斯利派出苏格兰轻装预备军团追击溃散的保王派骑兵。奥利弗·克伦威尔和利文伯爵亚历山大·莱斯利则停下来重整疲惫不堪的骑兵中队,查看战场其他方队的战斗情况。不利的消息很快传来。显然,议会军在这场战斗中损失过半。托马斯·费尔法克斯爵士受了伤,而他指挥下的右翼骑兵被击溃后逃跑,使他几乎落得孤身一人。托马斯·费尔法克斯爵士兵团的进攻取得了胜利,冲散了敌军。原计划呼应他的部队到达荒原会经过一段崎岖不平的路,结果他们被崎岖的路面和荆棘绊住。保王派军队就势发起进攻,将这支队伍打得支离破碎。议会军中线的步兵情况也很不妙。起初战线的推进很成功,队伍沿路缴获了几门大炮,并跨过了沟渠。左边由劳伦斯·克劳福德少将[2]率领的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的步兵已经绕过了前方敌军的步兵,正在逐渐占领阵地。中间斐迪南多·费尔法克斯勋爵的步兵和呼应他的苏格兰兵团先被纽卡斯尔侯爵威廉·卡文迪许身穿白袍的北方农民军击退,接着又被议会军溃逃的骑兵冲散,逃得更快了。右边的苏格兰步兵团的主力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有些兵团随着中路的苏格兰人一起屈服了,其他兵团则英勇地坚守阵地。然而,随着议会军的中线被突破,右翼的骑兵被赶出战场。这些孤立的兵团暴露在前方和侧面的攻击之下,似乎毫无希望。年迈的利文伯爵亚历山大·莱斯利[3]就是这样想的。利文伯爵亚历山大·莱斯利试图将逃跑的人召集起来,但没有成功,于是自己纵马奔驰到利兹市。斐迪南多·费尔法克斯勋爵的步兵溃败了,被赶出战场,但后来他又返回战场。
马斯顿荒原战役,奥利弗·克伦威尔率军作战
马斯顿荒原战役,议会军与保王派军队交战
乔治·戈林勋爵得胜的骑兵有的忙着追赶逃兵,有的停下来抢劫物品。查尔斯·卢卡斯爵士和乔治·戈林勋爵指挥的另一个师则忙于攻打苏格兰步兵团。约翰·梅特兰和卢多维克·林赛[4]的军团紧紧守在苏格兰步兵团的最右边,像岩石一样屹立不动,用长矛击退了对手的三次进攻,就像他们在弗洛登[5]的前辈一样。不过,这次他们运气更好:
约翰·梅特兰
顽强的长矛兵们仍然领先群豪
手握暗黑的、坚不可摧的长矛,
每走一步,同胞们都立定站牢
直至倒下的前一秒。
现在有了帮手。奥利弗·克伦威尔和利文伯爵亚历山大·莱斯利横扫整个保王派军队后方。他们带着手下全部人马解救苏格兰人。劳伦斯·克劳福德少将和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的三个步兵旅也跟着他们一起前进。当他们向前推进的时候,查尔斯·卢卡斯爵士的骑兵停止了对苏格兰人的进攻,而乔治·戈林勋爵的人马也纷纷从追击和掠夺中赶回来迎战新对手。
查尔斯·卢卡斯爵士
马斯顿荒原战场上阵亡的保王派军官
战役开始时,乔治·戈林勋爵的部队所在阵地现在由奥利弗·克伦威尔的骑兵占据。乔治·戈林勋爵曾经在这里击溃托马斯·费尔法克斯爵士,而如今奥利弗·克伦威尔在“同一个不利的地方”与乔治·戈林勋爵相遇。这场战斗虽然短暂,但具有决定性。当保王派的最后一个骑兵中队被击溃时,奥利弗·克伦威尔转而与劳伦斯·克劳福德少将和苏格兰人联合起来,攻击保王派的步兵团。鲁珀特亲王的一些老兵团顺利撤退到约克郡,而纽卡斯尔侯爵威廉·卡文迪许的白袍农民军进入了一片被围起来的空地,做垂死挣扎。其余的人在夜色的掩护下四散而逃。在这次战役中,约有三千个保王派士兵阵亡。议会军缴获了十六门大炮、一百面旗帜和六千支步枪,还俘获了一千六百个士兵。鲁珀特亲王留下约克郡听天由命,带着六千多人返回兰开夏郡。只用了两个星期,约克郡守军投降。
在发给两国委员会的战报中,利文伯爵亚历山大·莱斯利、托马斯·费尔法克斯爵士和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三位将军既没有提及战斗的细节,也没有提到奥利弗·克伦威尔的表现。而私人信函就说得很直接。有人形容奥利弗·克伦威尔是“取得胜利的关键人物”,另一些人则称他为“三国救星”——尽管奥利弗·克伦威尔愤然拒绝这个称号。亲苏格兰的人贬低了他的贡献,认为他名下骑兵的胜利应归功于大卫·莱斯利。他们散播传言称,奥利弗·克伦威尔在第一次冲锋后就没有再参加战斗。
保王派领袖鲁珀特亲王在战斗前后的讲话都表明他意识到奥利弗·克伦威尔的重要性。战斗之前,鲁珀特亲王问一个刚捉到的囚犯:“奥利弗·克伦威尔在吗?”战斗结束后,鲁珀特亲王给奥利弗·克伦威尔起了个绰号——“铁人”。同时代的一个传记作家写道,这个绰号实至名归,“他那铜墙铁壁般的骑兵连,绝不可能被攻破或冲散”。不久,这个绰号就从保王派领袖耳中传到士兵的耳中。
在奥利弗·克伦威尔写给妹夫瓦伦丁·沃尔顿上校简短的书信里记录着他对这场战役仅有的描述。奥利弗·克伦威尔写道:
上帝格外眷顾英格兰和上帝的教会,使我们获得了自战争开始以来从未有过的伟大胜利。这一次是绝对的胜利,是主对敬虔的人的祝福。虽然我们没有发起冲锋,但我们击溃了对手。我指挥的左翼是我们自己的骑兵,他们救了我们后面的一些苏格兰人并击败鲁珀特亲王所有的骑兵。我们的骑兵攻打了对手的步兵团,所到之处,无人能敌。我虽然现在无法一一叙述详情,但相信鲁珀特亲王的两万兵马只剩下不到四千。让一切荣耀归主。
虽然奥利弗·克伦威尔的这封信被认为隐瞒了大卫·莱斯利和苏格兰人在战役中的贡献,但他叙述中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奥利弗·克伦威尔没有细说战役的详情,因为他是在写一封慰问信,而不是一封战报。瓦伦丁·沃尔顿上校的儿子是奥利弗·克伦威尔兵团里的一个上尉,在这次战役中阵亡。奥利弗·克伦威尔写信向这位父亲讲述他儿子的死因。奥利弗·克伦威尔先从取得伟大胜利的消息写起,这样瓦伦丁·沃尔顿上校就会认为自己的儿子没有白白战死。然后,奥利弗·克伦威尔突然转向这封信的真正主题:“先生,上帝用炮弹将您的长子带走了。炮弹打中了他的腿。我们不得不将他的腿截掉,但这并没能挽救他。”接下来奥利弗·克伦威尔称赞他是“勇敢的年轻人”,说他“异乎寻常的英勇”,“军队中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喜爱他”。奥利弗·克伦威尔在信中说他战死时“极其欣慰”,感叹除了不能再继续为上帝攻打敌人,此生无憾。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万分欢喜,“亲眼看着敌人作鸟兽散”。1644年春天,奥利弗·克伦威尔刚失去自己的儿子奥利弗上尉。这个年轻人不是死于战争,而是死于纽波特营地的天花。有一份记录此事的报纸写道:“奥利弗上尉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绅士,是他父亲的爱子。”在安慰瓦伦丁·沃尔顿上校时,奥利弗·克伦威尔提到了这件事:“您知道我自己刚经受这样的艰难时期。但主用这句话支撑着我:主已经带他走向幸福安宁。这正是我们所有人奋斗努力的目标。”奥利弗·克伦威尔希望同样的信念能支持瓦伦丁·沃尔顿上校,让“上帝教会对大众的仁慈”帮助他忘记“个人的悲伤”。在信的末尾,奥利弗·克伦威尔流露出关切和同情,流露出他对事业的热情和奉献精神,流露出他天性的深沉和对战友的强大号召力的秘诀。
马斯顿荒原战役获胜后的议会军,前面骑马者是奥利弗·克伦威尔
在攻克约克郡后,三支议会军分头行动。利文伯爵亚历山大·莱斯利和苏格兰人再次北上围攻纽卡斯尔侯爵威廉·卡文迪许,费尔法克斯父子继续攻占保王派在约克郡的据点,而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则返回林肯,沿途攻下谢菲尔德城堡[6]和几支规模较小的驻军。1644年8月,整整一个月,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都无所事事地待在林肯,甚至拒绝围攻纽瓦克。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厌倦了战争,渴望与查理一世和解,并对非教会教义和民主观点在军队和王国的传播感到震惊。劳伦斯·克劳福德少将试图镇压非教会派分子。而作为非教会派的保护者,奥利弗·克伦威尔与劳伦斯·克劳福德少将时有摩擦。劳伦斯·克劳福德少将开除了一个军官,理由是这个军官是重浸派教徒。奥利弗·克伦威尔和手下的几名上校威胁说,必须撤掉劳伦斯·克劳福德少将的职务,否则他们就集体辞职。虽然双方达成了某种妥协,但奥利弗·克伦威尔对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的影响就此结束。
谢菲尔德城堡
与此同时,在英格兰南部,一场战役在希望中打响,但以失败告终。1644年6月29日,查理一世调转部队攻打在后方追赶的威廉·沃勒爵士的部队,最终在牛津的克罗普迪桥战役中击败了威廉·沃勒爵士的兵团。威廉·沃勒爵士的兵团被打得七零八落:士兵叛变,军力大减,不能构成任何威胁。接着,查理一世跟随埃塞克斯伯爵罗伯特·德弗罗进入西部,与西部保王派的军队联合,试图制服埃塞克斯伯爵罗伯特·德弗罗的部队。1644年8月月底,两国委员会命令东部联盟的军队前往救援埃塞克斯伯爵罗伯特·德弗罗。奥利弗·克伦威尔迫切盼望前去救援。奥利弗·克伦威尔在给瓦伦丁·沃尔顿的信中写道:“这是我们心之所向。如果有翅膀的话,我们会飞过去的。”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的军队虽然缺少必需品的供应,同时为党派斗争的恶意诽谤所伤,但随时随地准备战斗。“一有任务委派,我们的士兵就比什么时候都高兴。”但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接着又暗示,在高层有些阻碍——他们参战意愿不如士兵强烈。“我们当中有些人行动迟缓。如果我们都能放弃个人利益和生活的安逸,我们的事业就会加速前进。”
向克罗普迪桥前进的保王派军队
议会军被保王派军队击败
当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还在林肯犹豫不决时,预料中的灾难来了。1644年9月2日,在洛斯特威西尔,菲利普·斯基彭和埃塞克斯伯爵罗伯特·德弗罗的步兵团被迫投降。骑兵连夜行军穿过保王派防线上的一个缺口逃跑,而埃塞克斯伯爵罗伯特·德弗罗本人和一些军官则通过海路逃走。查理一世取得胜利后,缓慢回兵牛津。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极不情愿地移军西南迎战查理一世的部队,并公开说:“我的军队是东部联盟为保卫联盟而组建的。没有取得东部联盟的同意,议会无权指挥。”回兵牛津前,查理一世在西部留下了部分兵力。而现在兵力大大削弱,因此在查理一世到达牛津总部前发动战斗十分必要。但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拒绝向前推进,直到保王派军队抵达纽伯里时,他才攻击查理一世。1644年10月27日,在威廉·沃勒爵士部队和埃塞克斯伯爵罗伯特·德弗罗残余部队的支援下,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的部队在纽伯里对查理一世发起攻击。查理一世的兵力只有一万人,而议会军的兵力有一万九千人。查理一世选择了一个位于两条河之间的非常有利的阵地,一边有唐宁顿城堡做后盾,在城堡受到攻击的时候,还有另一边的堑壕做掩护。最重要的是,查理一世的军队都由他一人指挥,而议会军则由一个委员会指挥。由于埃塞克斯伯爵罗伯特·德弗罗生病缺席,为了避免争端,两国委员会将指挥权交给一个委员会。
洛斯特威西尔战役
菲利普·斯基彭
唐宁顿城堡
议会军计划用菲利普·斯基彭的步兵联合奥利弗·克伦威尔和威廉·沃勒爵士的骑兵攻击保王派的西侧,而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则攻击其东北部的位置。由于配合不到位,这个计划失败了。虽然菲利普·斯基彭的步兵们跨过保王派的堑壕,夺回了他们在康沃尔丢失的几门大炮,但骑兵们在崎岖的地面行动受阻,战果甚微。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的部队推迟了进攻,来不及策应西侧部队,被保王派军队击退,损失惨重。尽管如此,经过一天的战斗,查理一世的阵地严重受损,只有撤退才能保全部队。晚上,保王派军队悄悄越过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的前哨阵地。到了早晨,他们已经在去往华林福德的路上。虽然威廉·沃勒爵士和奥利弗·克伦威尔带着骑兵主力前去追赶,但由于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和两国委员会的大多数委员拒绝提供支援,查理一世得以顺利撤回牛津。1644年10月9日,鲁珀特亲王率领五千人增援查理一世,回到唐宁顿城堡,将查理一世留在那里的大炮运走。鲁珀特亲王提出与议会军开战。虽然奥利弗·克伦威尔很想应战,但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和两国委员会的大多数人都反对继续战斗。此前的战役大大减少了骑兵和步兵的数量,而骑兵“在这种罕见的极端天气下,由于繁重的任务已经疲惫不堪”。除了军事原因,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还敦促展开政治辩论,告诫奥利弗·克伦威尔不要冒险开战:
“即使我们打败查理一世九十九次,他仍然是国王,他的子孙后代也仍然是国王。而如果查理一世打败我们一次,我们就会被吊死,我们的后人将成为奴隶。”奥利弗·克伦威尔反驳道:“大人,如果是这样,我们当初为什么还要拿起武器?您这是反对以后所有的战斗。既然如此,就讲和吧,无论以多么卑微的方式。”
无论奥利弗·克伦威尔多么鄙视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的逻辑,他不得不向这个逻辑背后的事实低头,并接受了两国委员会的集体意见。
1644年的战役就这样结束了。保王派赢了。如果议会军的领导能得力一些,查理一世在伯克郡的失利原本可以与埃塞克斯伯爵罗伯特·德弗罗在康沃尔的失利相抵。奥利弗·克伦威尔回顾了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事,认为议会军之所以与胜利失之交臂,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难辞其咎。很明显,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的失败不是由于意外事故或缺乏远见,而是由于他所有的行动都非常滞后。奥利弗·克伦威尔总结说,这种滞后囿于“某种不愿意让战争取得全面胜利的原则,而是希望通过妥协来结束战争,而如果将查理一世打得太狠,这种妥协可能会带来不利结果”。1644年11月25日,奥利弗·克伦威尔在下议院讲述了纽伯里战役的过程,并指控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则在上议院为自己的声誉辩护,声称他一直按照战争委员会的建议行事,而奥利弗·克伦威尔是一个分裂党派、违逆领导的下属。随后,撇开军事问题不谈,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又猛烈抨击了奥利弗·克伦威尔的政治家身份。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表示他曾经非常信任奥利弗·克伦威尔,后来由于对他的计划产生怀疑而不得不收回信任。首先,奥利弗·克伦威尔曾经说过反对贵族的言论,他说希望在有生之年永远不要在英格兰见到贵族。此外,他曾经对宗教大会[7]表示轻蔑,并对苏格兰企图在英格兰建立长老会制度存有敌意。最后,他曾经公开表示,希望东部联盟的军队只保留独立派官兵。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总结说:“未来或许有和平倡议。和平结束现状是每一个忠诚之人的共同目标,但奥利弗·克伦威尔类似的言论有背这一目标。军队应阻止此类不良言论再次发生。”
纽伯里战役,议会军与保王派军队交战
纽伯里战役,保王派军队被击败
奥利弗·克伦威尔没有否认这些言论。这些言论的揭露产生了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预期的效果。对战争中错误行为的质询发展成一场政治争论。上议院采信了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的主张。苏格兰人密谋推翻奥利弗·克伦威尔,认为他与他们的信条相悖。罗伯特·拜利写道:“为了我们国家的利益,我们要给那个非教会派分子的宠儿制造点儿麻烦。”谈到如何破坏这个强大的派系,罗伯特·拜利说:“将他逐出军队,那本是他过于鲁莽会导致的结果。”苏格兰的一些领袖考虑是否可以指控奥利弗·克伦威尔是曾经试图引起英格兰和苏格兰两国之间冲突的“煽动者”,但他们咨询的英格兰律师不建议这么做。约翰·梅纳德[8]说:
约翰·梅纳德
即使在一些贵族当中,奥利弗·克伦威尔也是下议院极为青睐和关注的人。因此,要说服议会多数判他为煽动者,就必须要有证据,并且是最确凿的证据。
随着争论的继续,下议院宣布支持奥利弗·克伦威尔。对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无能的定罪在下议院议员当中渐渐得到认可。然而,奥利弗·克伦威尔并没有借机击垮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他退缩了。如果他个人的胜利需要以上下两院的破裂为代价,甚至以英格兰和苏格兰两国之间的破裂为代价,就不值得争取。奥利弗·克伦威尔需要的是军事上的高效推进和战场上的有力行动。他决定先利用由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的懈怠引起的不满,再通过放弃针对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个人的指控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个时机非常有利。1644年11月23日,下议院命令两国委员会对整个军队进行重组。1644年12月9日,针对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的指控报告提交给下议院。奥利弗·克伦威尔将辩论转向了更严重的问题。他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将国家从流血牺牲的状态中拯救出来,而这种状态是战争的长期持续造成的。
如果不更快、更有力、更有效地推进战争,整个王国都会厌弃我们,进而憎恨“议会”这个称呼。
敌人会说什么呢?不,那些在议会初期还是朋友的人会说什么呢?他们甚至会说:“上下两院的议员都位高权重,手执利器。他们在议会有权,在军队有力。他们将永远拥有高贵的地位,不会允许战争迅速结束,以免手中权力随之消失。”……如果军队不改变方式从而更有力地推进战争,人民就无法再忍受战争了,而这将迫使你们以极其不光彩的方式取得和平。
随后,奥利弗·克伦威尔放弃了对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的指控,并建议下议院不要对任何指挥官提出起诉。在军事事务中,疏忽是在所难免的。奥利弗·克伦威尔承认自己也犯过这种错误。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调查这些失败的原因,而在于研究如何对失败进行补救。奥利弗·克伦威尔已经提出了补救办法:改组军队,更换指挥官。奥利弗·克伦威尔最后说:“我希望我们对祖国的福祉抱着一颗真正的英格兰人之心,当需要上下两院的议员为公众利益而放弃个人利益时,我们能心无旁骛。”
奥利弗·克伦威尔的建议立即被采纳。在辩论结束前,议会通过了一项决议:在战争期间,任何议会议员都不应该担任军事指挥或民事职务。十天后,也就是1644年12月19日,这项自抑法令在下议院获得通过,提交给了上议院。上议院先是提出异议,随后推迟讨论,最后否决了该法令,理由是他们不知道新决议下的军队会是什么样的。下议院立即制订了计划,任命托马斯·费尔法克斯爵士为上将,并将新组建的军队定编为两万两千人。1645年2月15日,上议院违心地接受了这一法令。1645年4月3日,他们以更勉强的态度接受了第二条自抑法令。与第一条法令相比,第二条法令温和得多,仅仅简单要求两院所有担任其他职位的议员都应在第一条法令通过后的四十天内辞去这些职位,而没有任何禁止未来对他们进行重新任命的规定。也就是说,只要两院认为有必要,这些议员依然可以重新获得任命。贵族们的抵制还是起了作用。
奥利弗·克伦威尔是这场斗争早期的领导者。议会发起投票,托马斯·费尔法克斯爵士以多数票当选上将,取代埃塞克斯伯爵罗伯特·德弗罗,奥利弗·克伦威尔是计票员之一,并敦促托马斯·费尔法克斯爵士在挑选军官时享有充分的自由。奥利弗·克伦威尔的军旅生涯似乎要结束了,因为在其他所有议员都失去指挥权时,他也不能例外。如果奥利弗·克伦威尔曾经想要保住指挥职位,应该继续起诉曼彻斯特伯爵爱德华·蒙塔古,而不是为自己的军旅生涯设置法律障碍。但这轮斗争还没结束。第二项自抑法令通过之前,甚至在讨论这条法令之前,奥利弗·克伦威尔又回到了战场上。在英格兰西部,乔治·戈林勋爵领导的保王派军队威胁韦茅斯和陶顿。威廉·沃勒爵士奉命前去解救,但由于没有增援,他的兵力不足以完成任务。下议院命令奥利弗·克伦威尔的兵团加入威廉·沃勒爵士的大军。私下里,奥利弗·克伦威尔的兵团怨声载道。士兵起了叛变之心,拒绝服从命令。1645年3月3日,下议院命令奥利弗·克伦威尔领兵同去,抱怨停止,军队表示服从命令。奥利弗·克伦威尔并不反对听从威廉·沃勒爵士的指挥,威廉·沃勒爵士也认为他是一个值得欣赏的下属。威廉·沃勒爵士写道,从奥利弗·克伦威尔的举止风度丝毫看不出他意识到自己身上非凡的才能,“他虽然有些鲁莽,但从不居功自傲。作为一个军官,他很服从,对我的命令不仅从不反对,而且毫无异议”。威廉·沃勒爵士最感兴趣的是,奥利弗·克伦威尔虽然自己沉默寡言,但总有办法让别人开口说话。奥利弗·克伦威尔极具洞察力,能迅速判断别人的性格并发现他们的秘密。
威廉·沃勒爵士的远征完成了既定目标:俘虏一个保王派的骑兵团,将深陷险境的议会军步兵团解救出来。1645年4月月底,奥利弗·克伦威尔回到司令部,交出职务。接下来议会将决定是否免除他的职务。最重要的是,在此次战争中产生的领导人里,奥利弗·克伦威尔是最受士兵信服的。失去一个这样的领导人,军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注解:
[1] 圆颅党人,即议会派。在英格兰内战中,很多支持议会的清教徒将头发剪短,紧贴头颅,总体看去脑袋是圆的,因此被保王派蔑称为圆颅党,后来议会军也以此自称。相应地,保王党因头戴中世纪骑士的长卷假发而被称为骑士党。——译者注
[2] 劳伦斯·克劳福德少将,英格兰内战期间的议会派将领。——译者注
[3] 此时亚历山大·莱斯利已经六十二岁了。——译者注
[4] 卢多维克·林赛,苏格兰议会军的将领。1644年,马斯顿荒原战役后,其堂弟的克拉福德伯爵爵位被废除,转而由他继承。——译者注
[5] 指弗洛登战役。弗洛登战役是1513年发生在苏格兰和英格兰之间的一场战役。当时苏格兰军在苏格兰国王詹姆斯四世的带领下虽顽强抵抗,但最终失败,詹姆斯四世也阵亡了。——译者注
[6] 谢菲尔德城堡,位于英格兰谢菲尔德的一座城堡,建于谢菲尔德河和唐河的交汇处,苏格兰女王玛丽曾经被关在这里。——译者注
[7] 宗教大会,1643年至1653年由长期议会任命的神职人员(神学家)和英格兰议会议员组成的一个委员会,主要任务是重组英格兰教会。苏格兰也派代表参加了会议。——译者注
[8] 约翰·梅纳德,英格兰律师和长老派政治家。第一次英格兰内战期间,他参与了反对奥利弗·克伦威尔的诉讼。1655年,他再次协助城市商人康尼反对奥利弗·克伦威尔的征税计划,被关进伦敦塔。——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