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布遣大道的暴乱
下议院的会议结束后,大臣们一同去了杜伊勒里宫。有人告诉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得知内阁垮台后,大臣们内心充满了麻木与愤怒。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十分不安,开始怀疑满足暴乱分子的要求是否是明智之举,然后又开始自我安慰,认为大臣们是自愿辞职。在回忆录中,弗朗索瓦·皮埃尔·纪尧姆·基佐写道:“我积极地重申了我在和国王首次面谈时说的话。我对国王说道:‘我们已经下定决心,准备维护秩序并且进行合法抵抗直至最后一刻——这是我们认为的最完美的做法。’国王虽然似乎更倾向于改组内阁,但没有再坚持。米歇尔·皮埃尔·亚历克西斯·埃贝尔先生、纳西斯-阿希尔·德·萨尔瓦迪先生和伊波利特·保罗·贾尔先生只是表达了对改组内阁的反对。离开杜伊勒里宫时,我们打算着手在遭受暴力袭击的区域维持秩序,直至新的内阁成立。”
与此同时,在国民自卫军的骑兵们面前,蒙塔利维伯爵玛尔特·卡米耶·巴哈松说道:“穿过巴黎,去各地宣告,国王正在改组内阁并且同意合理改革。”骑兵们奔向四面八方并且宣告了这一消息。喜迎佳讯时,在街头,富庶地区的人们互相拥抱。人们纷纷喊道:“亮灯!亮灯!”亮灯是号召国民自卫军武装集结的标志。在窗前,人们摆放着灯具、小蜡烛和烛台。每家每户都点亮了灯,宛如庆祝节日一般。意大利大道上的格朗·巴尔孔咖啡馆灯火辉煌。副官和军官们告诉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的谨慎决策安抚了民心,让一切重归安宁。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喜极而泣,拥抱着自己的儿子巴黎伯爵路易·菲利普·阿尔贝大声说道:“可怜的孩子,虽然暴乱分子让你的王位陷入了险境,但上帝将王冠还给了你。”在《1848年的二月革命的历史》一书中,阿方斯·玛利·路易·普拉·德·拉马丁先生写道:“所有公民的心中都洋溢着和平与喜悦。这就像是国王与人民争吵无果后的来自人民无言的和解。”然而,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还没有意识到,他的王位已经朝不保夕。
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与巴黎伯爵路易·菲利普·阿尔贝
1848年2月23日夜晚,内政部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晚宴。在骚乱发生前,内政部已经发出了请帖。因此,夏尔·玛利·塔内吉·迪沙泰尔伯爵没有取消晚宴。弗朗索瓦·皮埃尔·纪尧姆·基佐和大多数大臣都位于客人之列,并且就未来的内阁和艰难的处境展开了讨论。用完晚餐后,一些议员和贵族走了进来。桌子都被摆放好了。因此,这场晚宴可能会被误认为是一场普通的大臣级招待会。
在玛利·约瑟夫·路易·阿道夫·梯也尔先生家附近,人们兴高采烈。所有人都聚集在自己认定的大臣玛利·约瑟夫·路易·阿道夫·梯也尔先生周围,导致附近的道路水泄不通。玛利·约瑟夫·路易·阿道夫·梯也尔先生站在门后,向民众表示祝贺并且许下了一些承诺。
卡米耶·亚森特·奥迪隆·巴罗先生的家中充斥着躁动的气息。卡米耶·亚森特·奥迪隆·巴罗先生说道:“我的家已经变成了情绪激动的公众的集中地,也成了政治信号的发出地。有时,一群民众会带着大烛台来见我。有时,学校或国民自卫军的代表想与我议事——这些事或涉及战争与和平的问题,或涉及推翻与保留王权的问题。因此,为了处理接连不断的状况,我们不得不在客厅没完没了地开会。”有一群人举着火把,从一楼开放的小画廊偷偷潜入了卡米耶·亚森特·奥迪隆·巴罗先生的家的中庭。在中庭,人们可以看见卡米耶·亚森特·奥迪隆·巴罗先生正面对着几位左派人士进行演讲,透露出一股自信与热情。
然而,改组内阁无法使所有巴黎人都感到满意。保守派人士和革命党人都十分不满。保守派人因政府逐渐让步的做法而感到苦恼——对他们来说,这似乎是一种危险的屈从,而革命党人则认为,政府仍然没有明确的行动和郑重的承诺——仅有路易-马蒂厄·莫莱这个名字是远远不够的——国王很可能在欺骗人民。许多自由党人更加敏锐,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与恐惧。朱尔·德·拉斯泰里先生对夏尔·玛利·塔内吉·迪沙泰尔伯爵说道:“我虽然十分希望内阁倒台,但不想看到你出局——我想看你继续掌权。”去拜访古斯塔夫·奥古斯特·博南·德·拉·博尼尼埃·德·博蒙伯爵时,托克维尔子爵亚历克西斯·夏尔-亨利-莫里斯·克莱尔说道:“虽然那里的人们欢欣雀跃,但我丝毫感受不到快乐。我对自己信任的人说道:‘巴黎的国民自卫军刚刚摧毁了内阁。在欢乐的氛围中,新的内阁大臣将走马上任。虽然人们因内阁被推翻而兴奋,但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内阁倒台是国家权力的地位下降的表现吗?’”内穆尔公爵路易·夏尔·菲利普·拉斐尔没有参与改组内阁一事。在办公室内,内穆尔公爵路易·夏尔·菲利普·拉斐尔和蒙塔利维伯爵玛尔特·卡米耶·巴哈松进行了会面。内穆尔公爵路易·夏尔·菲利普·拉斐尔对蒙塔利维伯爵玛尔特·卡米耶·巴哈松说道:“亲爱的伯爵,你也该满足了——弗朗索瓦·皮埃尔·纪尧姆·基佐已不再是大臣了。”蒙塔利维伯爵玛尔特·卡米耶·巴哈松回答道:“阁下,不是这样的——我对弗朗索瓦·皮埃尔·纪尧姆·基佐的卸任深感悲痛。在战争最激烈的时候,国家怎么可以更换将军呢?”
虽然许多人都认为战争已经结束了,但战争不仅突然再次爆发,而且异常激烈。
整个巴黎都陷入了混乱。共和党人决心从混乱中牟利。由于内阁即将倒台,内阁的承诺已毫无意义。驻扎在林荫大道的国民自卫军疲惫不堪,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抵抗还是让步。与此同时,国民自卫军已经允许暴乱分子释放了被关押的罪犯。在巴士底广场上,一些国民自卫军、暴乱分子、巴黎街头的男孩与一些举着旗帜和火炬的人聚集起来,形成了一个游行队伍。这个游行队伍穿过林荫大道并且没有遭到拦截。虽然一些火炮和加农炮占据了街道,但炮兵们主动移开武器,让街道恢复了通行。在一片掌声中,这个游行队伍继续前进,一直走到了嘉布遣大道。
巴士底广场
除了在弗朗索瓦·皮埃尔·纪尧姆·基佐的宅邸前的外交事务部,其他机构都无法给国民自卫军下达明确的指令。弗朗索瓦·皮埃尔·纪尧姆·基佐的宅邸已经不止一次受到了暴动的威胁。暴乱分子占据了林荫大道的拐角处。弗朗索瓦·皮埃尔·纪尧姆·基佐在内政部享用晚餐时,外交事务部和通往外交事务部的道路已经被国民自卫军的骑兵团和步兵团占领了。在巴黎,通往外交事务部的道路是唯一一条禁止自由通行的道路。弗朗索瓦·皮埃尔·纪尧姆·基佐的宅邸中的朦胧与晦暗与外交事务部的通明的灯火形成了鲜明对比。窗前的灯火在骑兵的盔甲上跳动着,宛若鲜活的生命正在跃动。为了防止国民自卫军和暴乱分子接触,由库朗上校率领的军队被召集了起来。国民自卫军第二军团的塔拉波上校及其麾下的士兵正严阵以待。不幸的是,由于一个突发状况,国民自卫军第二军团离开了。一群暴乱分子聚集在旺多姆广场的司法部门前,高喊着“打倒米歇尔·皮埃尔·亚历克西斯·埃贝尔”,不仅强烈要求点亮房子的灯,而且威胁称,如果他们的命令得不到服从,那么他们会将房屋烧毁。一个奉命保卫司法部的分遣队请求塔拉波上校增援。塔拉波上校迅速率军去了司法部。几分钟后,从巴士底狱赶来的军队抵达了外交事务部对面并且遇到了塔拉波上校率领的军队。
库朗上校接到了保护外交事务部并且切断嘉布遣大道的一切交通的正式命令——这是灾难的开端。一声枪响标志着王权的衰落。
一直以来,人们都认为,路易·安德烈·拉格朗日早有预谋并且打响了嘉布遣大道的第一枪。然而,如今看来,这种说法并不可信。在《1848年的印记》一书中,马克西姆·杜·康肯定地写道:“第十四军的一位叫贾科莫尼的科西嘉军士打响了第一枪。”
1848年2月23日21时30分,从巴士底狱来的队伍正面迎上了库朗上校率领的队伍。士兵们列队,靠拢,摆好了阵势。有人高喊道:“禁止通过!”因此,库朗上校率领的队伍停了下来。库朗上校向前一步,问道:“你们想干什么?”有人回答道:“我们想让外交部大臣把灯点亮。”库朗上校说道:“这和我无关!”又有人喊道:“放我们过去!”库朗上校回答道:“我只是个服从上级命令的士兵。我接到了不许任何人过去的命令。因此,你不能过去。你如果想过去,那么可以从城墙根街绕行。我虽然十分理解你的处境,但有义务执行上级的命令,即不能放你过去。”
一个手持火把的暴乱分子喊道:“你们就是无赖。我告诉你,我们会过去的——我们有权利过去。”
库朗上校说道:“我虽然不清楚你们的权利是什么,但知道我们的责任所在。我不能失职。”
那个手持火把的暴乱分子说道:“你还真是不懂事啊——不如,烧了你的胡子吧?”
说着,那个手持火把的暴乱分子将火把靠近了库朗上校的脸。库朗上校急忙转过头,而贾科莫尼则纵身向前,将枪对准了那个手持火把的暴乱分子。
德·温蒂尼上尉对贾科莫尼说道:“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贾科莫尼回答道:“有人试图伤害上校,而我的职责是保护他,不是吗?”
德·温蒂尼上尉说道:“别说话。”
人行道上的民众高呼道:“放他们过去!放他们过去!打倒弗朗索瓦·皮埃尔·纪尧姆·基佐!改革万岁!点亮火把!点亮火把!”
那个手持火把的暴乱分子说道:“最后问一次,你让不让我们过去?”
库朗上校回答道:“不可能!掷弹兵,准备刺刀!”
贾科莫尼开了枪,那个手持火把的暴乱分子瞬间倒地身亡。国民自卫军和暴乱分子都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威胁,开始交火。最终,这场枪战造成了五十二人伤亡。
混乱的场面难以形容。人群发出惊恐的叫喊声。解散后的国民自卫军快速去了邻近的街道。骑兵全速奔向了马德莱娜广场。林荫大道瞬间空无一人,只剩下了一幅血淋淋的场景。
暴乱分子迅速抓住了这个绝佳的机会。一辆载着行李的四轮马车恰巧经过——马车上的人原本要去赶一列去鲁昂的火车。十六位枪战的受害者的尸体被堆在了这辆马车上。火把的光照亮了青灰色的血迹斑斑的尸体。暴乱分子高喊道:“报仇!叛国!”这辆具有毁灭性的马车开始向前行驶——在所有的革命宣传中,这可以说是最惊人、最凶残和最具决定性的场面。
这次行动造成的恐慌超过了阿方斯·玛利·路易·普拉·德·拉马丁先生在《吉伦特派的历史》一书中描述过的任何场面。民众呼喊道:“他们是在威胁人民的生命。武装起来!设置路障!”1848年2月24日2时,由于没有人敢阻挡,这辆载着死难者的尸体的马车穿过了林荫大道等人最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