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喜没那么容易成为将军的。

前将军家茂,庆应二年七月二十日死在大阪。将军之死,幕阁当然慌乱,暂且先隐瞒家茂的死讯,希望庆喜能答应成为候补人选,朝廷也这么认为,松平春岳等有志的大名更拼命想说服庆喜,不过都被庆喜拒绝了。

日子就这样白白的流逝。

表面上,家茂仍然是将军,公文书还是用他的名义发出;但是实际上,家茂在这年夏末,已埋葬在大阪城的内府中。

然而孝明天皇却十分忧愤,觉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天皇是近乎病态的保守主义者,他比谁都更像个佐幕者,热诚的认同现行的朝幕体制,并且主张将军是日本托付的重心,同时也将长州藩视为朝廷大敌。

天皇认为:“现在长州在自己的故鄕割据,造成国家的内乱,另外再加上列强对日本虎视眈眈,随时打算入侵,此时征夷大将军之位怎可空而不决呢?”不过,庆喜并不知道天皇的这番看法。

幕阁又提不出其他合适的候补人选,惯例上有继承权的还有其他数位,不过都不恰当。江户大奥推举拥戴田安家的龟之助,但他只是个幼童,田安家家主庆赖是个痴呆者,尾州的德川庆胜年事已长,除了庆喜之外,再也找不出任何合适的人选了。

关于这事,聪明的庆喜自己也十分淸楚,不过他无论对谁都表示不想继任将军,而且还强调自己是言出必行的个性。由于此事,庆喜被那些有志大名称作“刚情公”。

这个外号是指庆喜的个性强硬,称他“刚情公”,还是对庆喜善意的外号,敌视京都的江户旗本们便把庆喜叫做“二心殿”,所谓的二心,便是指跟京都关系密切的庆喜,哪天出卖德川家都说不定,江户大奥们私下提到一桥中纳言时,都直呼他为“二心殿”。庆喜出生于尊王主义的水户家,固然是他外号来源的重要原因,不过他个人所表现出的权谋手段,也更加深别人的这种印象。

至于江户城内的僧侣或百姓,则称他为“猪一”。庆喜跟他的父亲水户烈公或神国主义的水户学派者不同,他接受欧洲文明,甚至吃饭也是渐偏好西餐,从横滨进口的牛肉、猪肉他都吃,也是这种吃兽肉的习惯,替他带来“猪一”的外号。像这样被取了一堆外号,从家康以来,德川家大槪只有庆喜一人有此待遇了。

松平春岳在屡次说服庆喜继位将军后,又给他取了个外号,说庆喜就像个“别扭”的酒客。“别扭”一方面可以指醉了就要无理强辩的酒品,还有一方面的含意,是指在酒席中一直嚷自己不能再喝了,然而强迫后他还是喝了,而且如果听他的话不倒酒,他还会不高兴,这种酒品也叫做“别扭”,春岳取这个外号,意思是指后者。

在将军死后七天,到了二十七日,春岳为了要说服庆喜,一早十点钟,就去到神泉苑町的若州屋,这是庆喜的住处,很狭窄,他一进去就碰到也是说客的老中板仓胜静,这一天从早上起就很热,连日来已说得囗干舌燥的板仓,热得都敞开领子衣衫不整的,板仓一看到春岳,便急著端正衣冠,不过春岳却阻止板仓。

“没关系,没关系,就是这样。”

春岳自己也解开领子,他经常这样亳无架子的对待别人。春岳接著询问板仓胜静他这几天说服的结果如何,板仓这位位同欧洲首相的笔头老中,回答得却很悲观丧气,他说自己总是徒劳无功,一桥卿一点也不肯答应。

春岳详细的听完板仓的报吿,然后就微笑的说:“照这样看来,我个人倒觉得答应的可能性蛮大的。”

“怎么说呢?”

“板仓先生,庆喜这个人就像我们喝酒时,会遇到的酒品别扭者,一定要不断劝酒,不劝还不行哩!”春岳这么对板仓说著。

不过,庆喜可不觉得他有扭捏作态的酒品,这次他更不觉得拒绝只是在演戏,他心中真的决定要拒绝。因为以庆喜的理性分析,现在的局势极不利于他继位将军。

第一,如果成为将军,江户的幕臣与夫人内府绝对不服庆喜的领导,这点庆喜比谁都更淸楚。他们对庆喜早怀有敌意,万一庆喜真的成为将军,幕府的部属们一定会公开抵制,这批人本不愿意成为水户出身的庆喜的幕臣。其中称为市川派的反烈公主义者还宣称:如果一桥卿真的成为将军,他们恐怕就会有生命危险,因此即使动武阻止也在所不惜。

在京都,还发生了比这更严重的事情。先是阿部丰后守(陆奥白河侯)及松前伊豆守(松前侯)两位老中被罢免,这两藩的藩士都认为是庆喜干的好事,他们便对京都各藩放话说:“万一一桥卿成为将军,我藩绝不服从他的命令,而且我藩武士一天也不想活了,我们将前去讨伐他。”从来没有一个将军候选人会招致如此激烈的反对的。

庆喜也对谋臣原市之进表示:“我并不执著于将军的位置!”不过,原市之进对这句话是否是真心感到颇怀疑的。

庆喜这天早上在会见春岳以前,已经先跟原市之进谈过,他分析德川幕府的前途所剩无几,少则一年,最多也拖不过两年,这个时候若答应当将军,就像投身到一个随时可引爆的火药库中。庆喜的不幸,就在他事前就对未来看得很淸楚。

庆喜说:“大势如此,我即使成为将军又能怎样?”关于这点,原市之进也明白,迟早幕藩体制是要被时代淘汰的,这个趋势只要头脑冷静的人都知道。嘉永六年以前,京都朝廷不过像个摆饰品,但现在由于雄藩或有志之士的拥护,握有国政上的否决权,也造成日本最坏的二元统治状态。

幕府在外交权上,没有一件事能独立作主,此事在英国外交官看来,他将日本的政权以欧洲的观点分析,认为京都朝廷握有日本的主权,将军只是受委托执政,并无主权;这跟法国认为将军就是皇帝的解释不同,英国外交官的这番话在横滨的报上发表,也被萨摩和长州的志士所接受,更有人开始主张将军并非诸侯们的君主。

不幸的是,庆喜对西欧人如何以法制来解释国家主权也非常淸楚。

庆喜觉得,像丰臣秀吉或德川家康,除了对直属的部下以外,对其他外藩而言,他们并非君主,而只能算是盟主。从诸侯中脱颖而出,秀吉成为“关白”,家康成为“将军”,这都是达到了封建制度的顶点,这种权倾一世的盟主势力,对诸侯们便能像君临天下一样的指挥;然而像现在势力减弱,连带对诸侯的领导能力也低落,已非所谓的盟主了,像现在进行中的第二次长州征伐便是一例。

萨摩藩不服幕府的动员命令而拒不出兵,从法的理论来看,将军的命令并不等于君主的命令,因而萨摩藩也就没有忠心与否的困扰,从这点看来,将军也只能算是个盟主罢了。

不过,若要当盟主,没有强势的武力当后盾是不行的。德川家在这三百年间能镇压这三百名诸侯,他们也是屈服在德川家的武力之下。不过,现在幕府的武力已衰,像进行中的长州讨伐战,连一个三十七万石的外藩,幕府都制服不了,还屡传战败消息,德川家早已不是盟主了,在此刻继承将军家业,庆喜很淸楚它的后果。

他吿诉原市之进:“现在继任将军,不过是准备当个千古罪人罢了!”德川幕府已自然走向衰亡之路,此时成为将军,当然也继承了持续列祖列宗光荣的任务,而纵看历史,也从来没有一次权力更换能像植物那般自然死亡,后起者一定会拥护著天子,视古老势力为贼,纠合天下志士声讨,庆喜便不可避免地会成为代表旧势力的罪人。

庆喜是位历史主义者,也是因为他自小生长在水户家所受的训练,使他的思考方式与看事情的角度,都很自然地以历史主义的方式进行。原市之进听完庆喜的这番分析,很讶异于庆喜的明智,也非常地佩服他。

不过,原市之进还是觉得庆喜该接任将军,至少比起其他候补者,庆喜算是最好的人选。实际上,原市之进很积极地推动庆喜就任将军之事,他不但跟中川宫谈过,也跟松平春岳谈过。

原市之进是个很奇特的人,在水户家时他是很激烈的尊王攘夷派,到了庆喜身边后,就成为开国派,他抛开了尊王论,并曾说出豪语:“要有尊王的精神,但政治上却不必如此;尤其朝廷的那些读书人一个比一个狂傲,只要我还活著一天,他们就别想指著幕府的鼻子骂。”

原市之进确实是才华洋溢,为了不使自己的才能受限,而不断地学习接受各种新思想,他的野心是很大的,现在庆喜还没有成为将军,一旦庆喜成为将军,他在幕阁中便可一手操纵天下的务。

其实,庆喜的心情还是很困惑的,庆喜觉得像在吃河豚,提心吊胆怕被毒死,原市之进却觉得成为将军是无害的,虽然其中有一些困难,但却可视为智慧上的挑战。庆喜也曾由原市之进的这个观点考虑过,不过终于都没想出什么好点子。吃完早饭后,庆喜便对原市之进说:“索性放弃好了!”

这里所说的放弃,是对政权而言,庆喜这么表示并非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而只是在思考过程中顺口而出,在原市之进看来,这只是庆喜的习惯,庆喜的习惯就是很钻牛角尖,认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政权就像个老虎,现在这将死的老虎内脏已有几分腐烂,干脆下定决心舍弃,说不定德川家尚有一线生机:不管是朝廷要接掌政权或萨州要接掌政权都好,“穷则变,变则通。”这么一来,德川家仍是一方诸侯,而不致灭亡。庆喜详细地又说明他的看法,问原市之进有何意见。

原市之进屏息凝视庆喜数秒,额头冒出冷汗,终于回答说:“您如果这样决定,恐怕是看得太远了吧!”原市之进的真意是,做为一个政治人物,不能不考虑眼前的现实环境,以德川家家族的尊贵之身而言,怎可像那些没有责任的读书人,随意将德川政权的前途放在历史的刀俎上宰割?即使庆喜对继位将军职不感兴趣,也不能任意发出任何议论的。

原市之进又提醒庆喜要小心祸起于萧墙之内。所谓的萧墙是指会见君主场所中立的屏风,做为一个君主,很可能就只因为跟家臣说了一些不妥的话,而引起了内乱。原市之进很不放心地又叮咛庆喜,吿诉他这番话除了对他说,千万不要再对其他人提起。

“是吗?”庆喜抬头看他,故意面无表情。庆喜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缺点,做为一个政治家,虽然他考虑得很周密,但是因为率直的表达,反而成为没有分寸的莽汉,而且可能还会因此引起一些误解,落入敌人的话柄。

后,庆喜站起来,绢衣故意窸窣作响地走向春岳等候著的书房,他当然清楚春岳的来意,春岳为了要自己担任将军,一而再,再而三地前来说服。

庆喜坐在上座,春岳在下位,他跪坐著越来越向前,声音鸟叫般的吱喳请求庆喜下定决心。庆喜听著听著,就忘了先前原市之进的忠谏及他自我的反省,忍不住又开始对春岳讲起理来,他吿诉春岳:没有用的,怎样都没用,换了谁来做将军也没有用,无论如何这种幕府很快就会完蛋的。

“何谓无用呢?”

“你仔细想想,现在政治体制实在是太过古老,换了谁都无法使它振兴。”庆喜指出,当初为结束战国时代,德川家康创下这样的政体,至今已沿用三百年,都已成为古董了。现在不一样的现实环境中,就该有另一套新的维持秩序的办法。

春岳听后觉得很有道理,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在重要的地方深深点头同意,引得庆喜的话越来越多,终于不知不觉批评到很危险的事情,庆喜说:“像旗本的制度,还有什么作用呢?”

他觉得旗本们根本就是白吃白喝了三百年,什么事也不能做,幕府养这此人,原是为了要当兵打仗,却根本没有能派上用场,现代的军事战役要会使用枪炮,而那些旗本大老爷觉得会西洋枪是最下级武士的事,根本不愿学习受训,结果只好从百姓间征调步卒,组成了现在幕府的法式步兵大队及炮兵。在长州征伐战中,也就是靠这些步兵出征,旗本们则在江户享受太平之乐,白拿俸禄。不说是幕府,即使换成任何政府,除了要养这数万个闲人,又得另外征募数万名新兵,财政迟早都会被拖垮的。

春岳很困扰地问道:“那该怎么办?”其实,聪明的春岳大槪也懂庆喜的用意,幕府是想要体制内的自我改革,废除封建制度,采行欧洲拿破仑三世统治波旁王朝的中央集权制,德川家除此之外无以振兴日本,也就是说不消灭现有的三百名诸侯是不行的。

(真令人头疼!)

春岳这么想著,他自己也是越前福井三十二万石的大名。

春岳知道庆喜所说的这种看法,从萨州开始,早已在西日本的雄藩之间流传。这个理论源出于幕府中的才子,勘定奉行小栗上野介仲顺,小栗的想法又源自外国人,另外像栗本濑兵卫(锄云)也持这种说法,实际上又是从法国公使罗杰处听来的,春岳认为庆喜便是受了小栗等人的影响。

(不过,这也是早晚的事!)

舂岳认为,庆喜一向就是个崇洋者,尤其是喜欢法国,他先是学法文,然后喜爱法国的兵器及操练法,还熟读法国的历史及政体。庆喜聘法国大使罗杰为幕府的顾问,像其他的英国公使称将军为殿下,罗杰则称将军为陛下,将家康的子孙视为日本的皇帝。庆喜当然也从罗杰那里,听过他得意的日本改造方案。

细究罗杰会这么热衷日本国事,是有他自己的心理因素在内的。罗杰是拿破仑三世的宠臣,而拿破仑三世的立场便跟庆喜颇像,他是拿破仑的侄子,因为哥哥早死,而第一世的儿子也已去世,所以取得了拿破仑家族的正统继位资格。不过法国的拿破仑时代已经成为过去的历史,他因举兵要自称皇帝,因而被逮捕放逐到美洲,在一八四八年二月革命中成为议员,费尽心思终于成为总统,到日本嘉永五年又由国民投票成为皇帝。拿破仑三世极重视对日的外交关系,特别同情德川将军的立场,其实他对幕府将军并不是很了解,会有这种同病相怜的看法,也只是罗杰的看法罢了。

春岳烦恼的是,小栗等人的思想给西日本雄藩很大的刺激,因为小栗的案子中,确立以德川家为中心的中央集权制,是生死存亡关头的重要关键,也就是要大大扩充幕府的法式军队,消灭像长州藩、萨摩藩、土佐藩,和春岳的越前藩等势力,一举废除这些诸侯,建立一元的新德川政权。

当土佐的山内容堂听说幕府中有此讲法,气愤地拍打榻榻米咒骂,那天春岳也正好在场。连一向偏袒幕府的容堂都有此反应,而萨摩藩听到这种说法时,对幕府的态度突然就变得很奇怪,其他外藩当然也同样不满。春岳心想这么危险的思想,庆喜竟然若无其事地跟我说。

(我好歹总是御家门的大名,换成是别的外藩大名听到该怎么办?)

春岳决定要插话打断,给庆喜一些谏言。不过,聪慧的庆喜,早知道说到这里春岳内心一定受不了,当春岳抬头想说话时,庆喜便对他说:“请听我把话说完!”富有贵族文弱气质的春岳便又低头静听庆喜想说些什么,庆喜接著说:“对已经快灭亡的德川家而言,不该再被选为将军了。”

这点使春岳到晚年仍深有所感,庆喜并没上过近代法律学的课程,但他对法律理论却相当淸楚。理论上,将军是靠武力兴起的,无论在形式或实质上,都会得到诸侯的拥立而稳居盟主的位置,家康时便是这样。然而与时推移,现在的将军武力萎缩不振,诸侯也就不必对这个盟主尽什么义务,以前就曾发生织田信长不服足利将军的先例,现在诸侯就该重新选举盟主。

春岳听到这里,吓得问:“啊?诸侯对将军……”

这个理论家接著说:“是的,该用选举的方式!”春岳颓然坐下,什么反驳的话也想不出来,不过庆喜这么义正辞严的一番话,也不无道理,所以春岳也不想抗辩了。

“要把大名都找来吗?”他也只能问一些枝节小事了。

庆喜的回答是当然得为了这次讨论与选举,把三百名诸侯都请来,这三百名诸侯来到这里,就成为有选举权的选举入。春岳又提到大名中有许多是低智商者,甚至如同白痴,集合他们只怕乱成一团。

庆喜很明快的回答:有不适合的人,由大名互相选出剔除。也就是有选举权的人,也要靠互相选举出来,像这样选出的将军,已不同于家茂以前的将军,而是跟总统的槪念较接近。庆喜此刻脑中便浮现,拿破仑三世在嘉永四年的大选中,由国民投了七五〇万张票选为任期十年的总统的情景。

“当然像春岳殿所说,大名中贤愚都有,选举后,愚者回国,贤者留下来,推举出将军,一起议论国事,分掌诸官署,以此改革幕政。这么一来,幕府的官员也可以大幅削减,旗本们的人力自然可担当起行政、防卫等各种工作。”

春岳听到这里较为放心,这并非小栗的提案,大名还是可以存在著,国家政策就由选举出的将军与贤侯会议共同决定,他非常同意庆喜的说法,这确实是解救德川家与日本的唯一可行之道。他挺起身子,提出另一个疑问:

“万一在这个会议中,选举出的将军是您,然而您仍拒不接受,那又该怎么办?”

庆喜笑著回答说:“我一向是讲理的,届时当然是得接受的。”

春岳听到这句话,心上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于是换了个话题。

这次是关于德川家继承问题的。春曾曾听说,庆喜先前对老中板仓胜静提到,他不愿继任将军职位,但愿意继承德川家。春岳向庆喜请敎这种奇怪的说法有何道理?

庆喜解释说:德川家家族的延续只是一种私人的延续,即使德川幕府灭亡,家族还是存在,祖先还是要继续祭祀。德川家的延续问题是私人的,将军职的继位却是属于公众的问题,这二者必须清楚的分开来讨论。

从春岳的观点来看,这种说法并非普通常识,却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理论,从家康以来,任谁都觉得德川家族与将军职位是一体的。但春岳对这个可称为天下第一的理论家,一点也不想多费口舌争论了,他只单就继承德川家这点追问:“关于继承德川家之事,您不会再改变心意了吧⁉”

“请放心,如果我不继承的话,对列祖列宗实在是不孝,再怎么不肖,我也会继承德川的家业。”

“确定吗?”

庆喜很肯定地对春岳表示后,便结束了这次谈话。

春岳也觉得很有把握,很安心了,他便走到侧室,去向其他人宣布。侧室中不仅有板仓阁老等著,京都守卫职松平容保也抱病前来,他的弟弟京都所司代松平定敬也在此,春岳走进房中,便把跟庆喜所说的琐碎道理吿诉他们。

众人愁容渐渐开展,对庆喜所说的琐碎道理虽然不是十分了解,然而在这些话语中倒也没听他说绝对不继任将军职,这点众人倒是很懂,耿直的松平容保忍不住就说了:春岳先生说得果然有道理,这个人果然是有别扭的酒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