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开了,又很快凋零了。有时风大得可以撼动大树。
五月一日、二日、三日的国家考试临近了。民子闭门的时间也长了起来,可这段时间她不只是在埋头用功。
“有人说,男女的学习方法有别……”她想起大学的时候听别人说起的这句话,于是自言自语道。
民子写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她会记好笔记,再背下来。在旁人看来,她确实是在用功学习。有些偷懒的男学生借了民子的笔记,半是感叹半是轻蔑地说:“男女有别……”
可是,现在的民子在整理和摘抄漂亮的笔记的时候,心去了其他地方。最不应该看到的是在町的附属医院里实习时所做的笔记。
“这时候,栗田在……”这么想着,义三的脸就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在M医院里,因爱情而生病的女性患者明显较多,民子感到很惊讶。她继而调查了男性患者的人数,结果与女性患者简直不可相提并论。民子立即就这个话题与义三分享。
“我觉得我明白了为什么女子无法好好学习和工作。”
“我不认为一定是男子在爱情中更绝情。只是因为女子不擅长应付爱情以外的生活。”
“男子会将爱情、学业、工作分开。”
“怎么说呢……难道不是因为男子在这方面的忍耐训练更多吗?无论是从社会的角度,还是传统……”
“不管你怎么说,吃爱情的苦的男子就是少数。”
“可是因爱杀人的还是男子更多吧?”
“你也会因爱杀人吗?”
“嗯,我不会杀人的。”
“我可能会杀人。”
义三似乎大吃一惊地扭头看着民子:“别胡思乱想。你可能杀人?你可是医生。”
当时的自己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民子后来反复想起。民子从身边的哥嫂婚姻中就看到了麻烦的爱情问题。哥哥近来回家总是很晚,就连周日也会找借口离开家。嫂子嘴上说着“男人不在,女人才轻松”,民子却明显发现了她的变化:化妆越来越浓,对孩子们也时常情绪化。哥哥也是,在家的时候一与嫂子节子发生不愉快,就会朝民子的房间呼喊:“民子,来喝茶。”民子就像哥嫂之间的缓冲地带。
“民子,你看我们这样,是不是不想结婚了?”老实的嫂子有时会用这样的话来表示对哥哥的抗议,“挺没意思的,当女人。”
节子是个善良的人,面容也姣好,可是哥哥不满足什么呢?民子就算不是节子的朋友,也与节子同为女子。民子和哥哥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继母到来后,又生了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哥哥结婚后就继承了父亲的生意,之后父亲也去世了。无论是战前还是战后,家里因为经营着药品公司,所以生活上没有什么障碍。嫂子生了两个女孩,因此,哥哥去了东京都中心附近的店里上班后,家里就是女子的天地了。哥哥在家的时候,大家就玩麻将。哥哥不在的时候,大家就玩花牌之类的。不过,哥哥不在的时候,女子们完全没有了热情,很快就会感到厌倦。
一天,节子突然来到了民子的房间里:“民子,不休息会儿吗?”
“休息……我已经把命运交给上天了。”
“民子,文乐你喜欢看吗?母亲似乎不来,票富余了两张,你邀请朋友一起去吧……”
“哦,不过快要考试了,这时候去打扰不太好吧。”
“不能约栗田同学吗?”节子若无其事地说着。
岁末至正月,民子那样照顾栗田,就连节子也觉得不是普通之事。再加上民子经常提到栗田的名字。近来,民子没怎么说起过他,节子想暗暗试探一下民子的心意。
民子因节子突如其来的话而感到慌张。“我想约的不是栗田,而是他可爱的表妹。”民子说出了让自己都震惊的话来,逃也似的走向了放着电话的走廊。
“是桃子吗?我是民子,井上民子。”
“哎呀,是民子姐?”
民子一听到桃子的声音,就兴奋得热血上涌。“你好吗?”
“嗯,我挺好的。”桃子略迟疑地应道,不过她的声音柔柔的、甜甜的、低低的。
“栗田呢……”
“他最近好像一直在用功学习,不过也没有到拼命三郎的程度。我去叫他来吗?”
“不用了,我不找他,我想邀请你去看文乐。你讨厌文乐吗……”
“我?我没看过。什么时候啊?”
“明天下午。”
“明天?我倒是没事,我去问一下我母亲,请稍等……”
桃子像少女一样去问她的母亲了,民子在电话这头等着她。
“喂,喂。”义三的声音传来。
“晚上好……我不找你。”
“听说你要和桃桃去看文乐?这么悠闲,看来考试很有自信嘛。”
“我哪有什么自信……”
不等民子说完,义三就说:“考试结束后,我们一起去哪儿玩吧?”
“好啊!”
“你有精神吗?“
“我有啊!”
“怎么回事……听你的声音可没有一点精神。”
给桃子打电话,义三就一定会接吧——虽然民子没有这样具体地考虑过,不过事实如此。瞬间想到要邀请桃子去看文乐,也是想让义三从桃子口中听到些什么吧。
“换桃桃接电话。”义三说。
桃子回到电话旁,就站在他的身后。
“请。”民子简短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