狛野千藏被暗杀了。

此人使得一手心形刀流刀法,他是池田屋事件之后加入新选组,原本出身是出 羽庄内藩的脱藩浪人。现在身为五支队的一般队员。他被斩杀在清水产宁坂,辻番(岗亭)的人发现尸体时,已经是一轮明月高挂的酉时(晚上七时)了。

冬夜的气温很低,虽然天边还微微有些发亮,但是斜坡上已经积起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尸体流出的鲜血,把周围的寒霜都给溶化了。

町役人接到辻番的通报,吃力一惊,他们不敢怠慢,立即将情报通报给新选组。此时已经是发现尸体的一刻(半小时)之后了。

“是狛野?”

山崎也吃了一惊。

身为监察役的山崎蒸这个月正好负责月番,他的官职属于浪人取调役。虽然不能直接指挥近藤、土方的直属战斗部队。近藤任命了六位老队员为助勤(士官)。他主要负责队内外的谍报,整饬队内的纪律。队员非常惧怕他们,这种制度就如同日本旧军队的宪兵一样,令人畏惧。新选组的月番就是战备值班,一个月安排两个人在营房里昼夜值班,山崎这个月正好值班,狛野被暗杀的事件正好由他负责。

“是狛野?”山崎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狛野不是这么容易被砍倒的人,虽然他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队员,但是他的剑术水平在队内也是屈指可数的。

山崎想了一会儿,立刻直奔狛野所属队长的五支队队长武田观柳斋的房间。一进门就看见武田正急急忙忙穿戴制服,准备出门,看来他已经听到消息了。

“武田先生。”

“嗯?”

武田一回头,正好看见山崎,立刻露出了一脸的不高兴,他和山崎关系闹得很僵。

“我想问问狛野千藏的事。”

“啊。。。。”

“狛野千藏外出的时候,有没有向你这个队长请示过啊?”

“不知道!”

武田是个自高自大的人,嗓音很大,满口的出云口音。

“那就是说他是未经许可出门的唠?”

“不知道!”

“说不知道可没这么简单!”

“什么?”

武田显得趾高气扬的。

这人的脾气就是喜欢高人一头,但是他今天的态度令山崎感觉有些怪。

“说不知道可混不过去!照里来说应该有你来负责手下人行为的。你不知道吗!第一,队里禁止队员一个人单独行动!”

“山崎君。”武田面不改色地说道:“这管我屁事!这帮臭小子我一不注意就流出去‘采花’,我管得了吗!?”

“但是……”山崎被武田不冷不硬的回答噎得下面的话说都说不出来了。

确实武田说的话,是“话粗理不粗”。

“武田兄,你这是论啊!我们这里是禁止论的,这点你不会忘记吧!”所谓的论就是指辩解。

山崎非常讨厌武田,有时甚至连和他照面都懒得打。至于缘故,那就说起来话长了。

武田和山崎是一块加入新选组的,文久三年的初夏,新选组正式成为京都麾下,为了充实队伍,向社会上公开招募队员。主要的招募方式就是在京都、大阪的剑术道场的张贴檄文,号召有侠客遗风、武艺高强的年轻人加入新选组。这次招募活动共召到了七十一个人,不过因为标准放得很开,队员的素质也是参差不齐。后来那些被认为不合格的人都被过了“筛子”了,所谓的“过筛子”在新选组就意味着切腹、斩首、砍头等等血腥手段。

山崎和武田正是在这种残酷的竞争中,逐渐崭露头角。

山崎在前文我们已经说过了,此人出身大阪的剑术道场,除了剑术非常出色之外,还会棒术。他和大阪的富商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新选组筹募军费时非常倚重他,所以入队不久就被提拔成了助勤。

武田观柳斋籍贯出云松江藩,家里原来是医官。除了擅长武艺之外,还有长沼流军学的免许。这项一技之长让他在新选组——这个以剑客为主的组织内,显得相当鹤立鸡群,近藤和土方对武田的军学表现出了相当的兴趣。

山崎和武田差不多是一块成为助勤的,到了池田屋事变之后,近藤他们对组织的结构进行了改组,武田被调到五支队成了队长。那批招募的队员中,山崎和武田是唯一混出头的两个人。

他年长山崎几岁,入队之后得到了近藤的“宠爱”,为人行事自然有些张狂。除了仕途上的竞争对手山崎之外,可以说大家都不喜欢他。

刚入队不久的一天,武田昂然直入大家的宿舍内,吊儿郎当的站在房间中央,大声说道:“诸君!”

大家被他吓了一跳。

武田继续说:“鄙人刚才接受了近藤、土方两位先生的特别指示,准备对大家进行长沼流兵法的特别训练。”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惊诧,因为从这个命令中,可以显示新选组又诞生了一位新的权力人士。

“大家都明白了吗!”

从这天开始,武田将除他之外的七十名队员集中在壬生寺内的广场上,按照武田信玄的古训,训练大家。

有次他请近藤和土方到本堂的高台上,观看他的训练。以他们的眼光来看,武田的训练确实是名符其实的正宗长沼兵法。除此之外,武田在训练时,队员的动作稍不符合他的要求,他就严加训斥。

近藤对武田的表现暗暗赞赏:“真不错!”说实话,这个时期的武田,前途是相当光明的。

武田讨好近藤的方式设计得相当巧妙。他特意找来河原三条的道具屋老板加纳太兵卫,交给他一张设计图,上面画着长沼流特有的军配(指挥棒,一般多呈扇子状态),他关照老板加工加料,做出了一把光彩照人的军配,武田还特意把军配装在特制的桐木盒子里,毕恭毕敬地献给近藤。

他说的话更是肉麻:“您是新选组的局长,就是一军的主帅,您如果没有一样对象显示的权威,那会很不合适,请您一定要收下这份薄礼。”

“哈哈”近藤笑得非常单纯。

武田送近藤这份礼物,还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向近藤进言,今后调动或训练部队一定要使用军配,而我替代您来指挥部队时,一定要向您拜借军配。近藤被他唬的迷迷糊糊,就答应了。这下好,武田算是拿到了“尚方宝剑”,对自己的队友狐假虎威。

他的理由相当冠冕堂皇——你不听从我的命令,就等于不听从近藤局长的命令。

大家只好奉命行事,但是时间一长大家都知道了“长沼流”兵学到第是什么。无非是首实检(检查战果)、战场通报姓名的方法、马标(大将坐骑旁的标记)的树立方法、指挥旗竿树立地点选择秘诀等等华而不实的“兵法”。

所有的队员都在暗想:新选组最终的目的是攘夷,但是靠武田的兵法,能够把夷给攘了吗?

可是武田不久就被提拔为队里的兵学师范。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武田连三个月都没等到,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权威就轻而易举地丧失了。

幕府接受了法兰西公使的建议,对所属部队推行法式军队训练,新选组算是佐幕派,自然未能免俗,立即在队内废止了长沼流兵法的训练。

所有的队员都幸灾乐祸地想看看武田的笑话,但是武田的职务依旧,还是五支队的队长。虽然他失去指挥新选组队员的权力,但他还是用心险恶地打其他队员的“小报告”。

言归正传。

武田带着五支队的队员前往事件现场。

这时,山崎被土方叫进了自己的房间。

“狛野真的死了?”

土方一边问,一边轻轻翻了翻火盆上烤着的米饼,“你怎么想?”

“怎么想?”

“你不去现场看看吗?”

“……”

山崎沉吟不语,他正在考虑问题的严重性,奉行所的验尸报告已经送的来了,新选组的监察人员实在没有去现场察看的必要了。

“是不是兜头一刀?”

“据说是如此。”

“好手段!”

土方用铁筷子捡起一块米饼,朝山崎点了点头,好像示意叫他接住。

山崎乖乖的伸出了手,土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米饼是我自己吃的,我叫你去好好查查这件案子。”

“我马上去产宁坂。”

“那就赶快去准备吧!骑马去!要赶在武田到之前到,明白吗!对这件案子,你好好留点心眼。”

山崎飞奔到马廊,捡了匹栗毛的骏马,让马夫收拾停当,绝尘而去。

产宁坂在东山的脚下,从东大路往清水方向走五町(街区),抬头一看就是产宁坂。这里多的是寺庙、公卿的别墅,豪华的料亭,有人也叫这里叫三年坂。

山崎赶到现场时,守候在尸体旁边的奉行所同心提着灯笼,马上迎了上来。

“您是?”

“我是新选组的山崎蒸。”

话音刚落,山崎就片腿跳下了马来到了尸体旁边。有个同心(衙役)立刻用灯笼照亮了旁边,另外一个同心顺手牵过了马匹的丝缰。两个人虽然干得有条不紊,但是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出他们浑身发抖,也难怪,在京都,提起新选组,“小儿都不敢夜啼”。

山崎随口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就蹲下身来,察看伤口。

伤口砍得又深又狠,刀口从额头砍进去一刀直划到右颊,经常出生入死的山崎,这么狠的刀法他还是头一次看见。

狛野当然也不是窝囊废,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刀柄,可是在刀刚拔出五寸的时候,敌人的刀已经砍进了他的脑袋了。

“衙役!”山崎大声说:“你把这附近的料亭、寺院好好查一遍,今天有没有武士在这里集会,对了,别忘记老百姓家里也查查。特别要留意一下有好看女人的人家。这件事情我就麻烦你一个人了,对奉行所的同僚,你嘴巴可要紧点。”

同心一点不感到奇怪,新选组执行的彻底秘密主义,那可不是瞎吹的。

“我明白了。”

“对了。”山崎挥手牵过了马匹,“很快,我们队里还会有个人来,千万别说我来过了!跟你说清楚,我就是新选组的山崎蒸。”

第二天,山崎就找来了誓愿寺后面——发结(剃头店)“床与”老板,问他事件发生的当天晚上,有没有人进出萨摩藩邸。

“进出藩邸?您是不是问有萨摩藩的人,在御门附近进出啊!”

“是的。”

“这个……”老板看来是什么都不知道。

“床与”这家店正好在萨摩藩邸附近,新选组每天都会给这个店的老板一笔钱,让他搜集萨摩藩邸的情报。可是萨摩藩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到床与来理发的萨摩藩中间、小者(侍卫)谈到藩邸里的是情况,都是“婆婆嘴吃西瓜- 滴水不漏?”。

“那你今晚好好注意一下。”

接着,他又找来了河原町四条的饼屋老板治兵卫。

治兵卫也是新选组的密探。

治兵卫倒也不是为了什么好处或政治理想从事这个危险的行业的,他其实就是一个东本愿寺的虔诚信徒。

这是个非常奇怪的现象,西本愿寺倾向勤王,东本愿寺靠拢佐幕。为什么会出现这么有趣的现象,如果叙述起来,恐怕又要扰乱本文的主题了。

经常出入萨摩藩邸的萨摩屋善左卫门是治兵卫的老主顾,新选组很早就盯上了这条线,特意买通了东本愿寺的一个和尚,搭上了治兵卫。

山崎布置给他的任务和“床与”的任务是一样的。

傍晚时分,有个同心悄悄来到了新选组的营地,告诉了山崎两个情况。

第一件,事件发生的那天晚上,产宁坂周围的所有的料亭都没有武士喝酒的记录。

“是吗?”山崎显得非常失望,那个前来汇报情况的同心是何等角色?立刻笑嘻嘻的汇报了另外一个情况,“我也是听说,高台寺下有个五件院的长屋(大杂院),房东叫嘉右卫门。长屋靠北那间住这对孤儿寡母。”

“噢,叫什么名字?”

“姑娘小名叫阿花,周围的人说,她最近吊起了膀子了,对方据说还是个武士。”

“嗯!”

“我查了一下,别人叙述那个武士的外貌,怎么都像是狛野先生。”

山崎听完了,立刻直奔阿花的家而去。据同心说,她们孤儿寡母日子过的相当拮据,现在靠给周围邻居和房东嘉右卫门干点零活维持生活。

阿花年纪也快三十了,据说是个“二婚头”。

山崎连门都没敲就昂然直入,阿花正好从二楼抱着个火盆从二楼下来。

“初次见面,我是新选组的山崎蒸,我想问问你些关于死去狛野的事情。他承蒙您的多方照顾,作为他的同志我首先要感谢你。”

阿花抱着火盆,茫然不知所措。她人长得娇小玲珑,皮肤白暂,单眼皮,性感的嘴唇。这是一个标准的京都美人。

“您……您,在这谈不太方便吧?”

阿花总算缓过神来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山崎背靠房柱,阿花对他显得毕恭毕敬,说话显得温柔异常。虽然她是个平凡的都市女子,但是从她腰间到膝盖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性感气息。

山崎单刀直入就问阿花什么时候和狛野认识的。

“喏,在那里。”阿花玉手一指,“那是家叫曙亭的茶屋,对,就在城墙往五叶松走最近的那家。”

曙亭生意很好,阿花经常在生意忙不过来的时候,前去帮忙。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认识了狛野。

“狛野经常去那个料亭吗?”

“不常去,他还是一个叫武田观柳斋的上司带他来的,后来他就自己一个人经常来了。”

狛野的目标自然是阿花,阿花也不是很讨厌狛野。狛野叫阿花到他的包间去的时候,她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果然,狛野一看她进屋了,一下就把阿花按倒在地板上,紧紧抱着了她……。

山崎想到狛野和阿花那些“花样镜”,不知不觉脸都红了起来。说实话,这个男人虽然已经二十八岁了,但是听见了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就会显得异常羞涩。

“噢?你说武田观柳斋,那他也经常到这里来吗?”山崎和起了手中的铁扇。

“不,我只见过他一面。”

“就一面?”

京都的料亭非常讨厌不经介绍上门的生客,直到今天还是这样,祗园一带的料亭如果没有熟人介绍,没有老客人的引见,生客人想进门?连门都没有!

“好奇怪啊?”

“对了,武田先生也是别人引见来的。”

“谁阿?”

山崎知道,带武田来这的男人和这件暗杀案件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是不是,我们的同志?”

“这个……反正我知道那是个有来头的武士。”

阿花看见这个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她只是个厨房里负责端茶送水的,她自然不会知道这个武士的姓名。

“长得什么样子?”

阿花说那个人长得人高马大,脸颊刮得清光清光的,眼睛有些微红,眼睛、鼻子都长得有棱有角的。

“什么地方口音。”

“这个。”

阿花想了想:“是萨摩口音唉。”

真相和山崎想的差不多。

狛野头上的刀口绝对是萨摩人留下的,示现流这种萨摩藩特有的刀法才会让人感觉到这么惨不忍睹。

示现流练习时不带面具,不带防具,就靠四尺长左右的一个木棒作为练习。开始的练习就是用力劈打捆起来的柴捆。等到这种手法连熟了,就要将木棍竖立在地上,高声尖叫在其中猛打猛劈。等这个连熟了,才可能进行一对一的练习。

示现流说的更恰当一点,就是日本剑法的最右翼,属于那种最古的流派。幕末的北辰一刀流、神道无念流、镜心明智流所流行的精巧微妙的技艺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不肖一顾。

他们崇拜的就是刀法的快、狠。

当敌人的刀锋朝着他们的脸或者身体砍来时,他们绝对不躲不闪,而是要比对手施展更快的回击。

示现流剑法特点就是素朴、土得掉渣。

但是就是这种土得掉渣的刀法,往往能够一击致命,尸体往往都变成了惨不忍睹的肉块了。

但是,新选组的近藤和土方仔细研究过了这种剑法。

“对付这种剑法只有一种方法。”

他们这么教导手下的队员。

“不管用什么方法要躲过他们的‘三斧头’,他们的第二刀不过如此,大家放心好了。”

暗杀事件过去了三天,山崎来到了副长土方的房间。

土方今天还是像上次那样,在房间里烤米饼吃。

“土方先生。”山崎开口了。

“……”

土方根本没有搭山崎的话茬,而是低头轻轻吹着炭火,说他喜欢吃米饼,不如说他更喜欢将米饼烤得尽善尽美——这个过程。

山崎已经习惯了,还是完整的进行了报告。

“萨摩?”

土方终于抬起了头。

“原来如此,意料之中。”

土方在上次听山崎的报告时,就在猜测暗杀 狛野的人是不是萨摩人。

“来一块?”土方用筷子捡了块米饼,山崎感到莫名其妙的,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请他吃饼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山崎用手接住了递过来的米饼,捧着一动不动。他知道不能在副队长面前随便吃东西。

“别装小媳妇了,吃吧。烤这块饼可是我花了一番功夫的呦!”

“好的。”

“咔嚓”山崎掰开了热烘烘的米饼,一股香气飘进了他的鼻孔。

“下手人,就是武田。”

“呃!”

“下手的可能是萨摩藩的人,但是下套的绝对是武田。”

山崎别这个结论吓得脸都变白了,他倒不是担心武田。他知道土方的思考、行动都比常人快一步,几乎可以用敏捷来形容。他听了土方的这番话,以为土方已经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作为新选组监察的山崎。行动比上司慢一步属于失职,是不可弥补的损失。

“但……但是,有没有什么证据啊?”

“证据?”

土方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没有,但是,武田那幅吃相,迟早会落水做奸细的。”

“这,这个人真是……”

山崎长嘘了一口气,不过土方说的不错,武田的性格确实够“逊”的。

武田在新选组芹泽鸭还在主事的时候,就对“二把手”的近藤、土方显得异常亲热。

山崎自然不甘人后,当时,只要明眼人都看得出,新选组拿主意的是近藤那个小集团。

但是山崎“拍马屁”的方法和武田根本不一样(山崎自己这么认为)。山崎从来不搞阿谀奉承,从来不有事没事找近藤、土方套近乎,从来不在工作范围之外,说别人的坏话。

山崎只是埋头干好自己的工作,这种忠实的服务态度,反而让近藤、土方另眼相看。两人对山崎的评价非常高,认为队里没有比他更忠诚的官员了。

武田观柳斋就是另外一副德性了。

他对近藤、武藤是认认真真,毫不害臊地“拍马屁”,对自己的同僚、下属则是异常冷酷无情。

队员都在私下里说:“这个(武田)——可真行,连近藤和土方先生都觉察不出来他是个什么东西!世上不怕不要命的,就怕不要脸的。”

山崎感叹近藤、土方也是喜欢阿谀奉承的,但是他不知道,土方和近藤不一样。

“山崎君。”

土方冷冷扫了山崎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是不是想说我为什么这么判断?我对这个队伍里的事情可是一清二楚。”

山崎也不示弱,微笑着说道:“您多虑了。”

“那你就给我好好查查。”

“查?”

土方意味深长的说道:“查有很多方法,你给我说说你的想法。”

“用密探?”

“你说的是手段,我问的是处理事件的方针,纲举目张,方向不对,什么都是扯谈。”

“那么……”

话到口边,山崎又止住了,他在考虑调查方式。

他想以武田投靠萨摩的阵营作为最主要的方向,进行调查。

以武田“骑墙派”的性格,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最近幕府的长州征伐遭到了彻底失败,幕府的权威一降再降。萨摩藩现在已经以“新幕府”为自居了。武田见风使舵的脾气迟早要犯的。

“山崎君,武田肯定和萨摩藩邸有勾结。”

“啊”

山崎显得异常吃惊,其实也是一种溜须拍马的方式,就是示弱与人。这是在新选族里生存的唯一手段,至少在土方这样精明异常的人手下做事,这种方法是最合适的。

“这只是我的猜测,你是负责监察,就需要怀疑一切。你照着这个方向去查,说不定会有意外的发现,山崎君?”

“哈?”

“明白了吗?”

土方的视线又回到了火盆上了。

米饼已经被热量烤涨了起来。

这天下午,有个女人出人意外的来到了不动堂村的驻屯地找山崎。

对于这个从来不闹花边新闻的人,“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了”,有的队员冷嘲热讽的说道。

山崎快步走出营门,只见台阶下站着阿花。

“我们就在这里说吧?”

山崎没答应她,她也是个有皮有脸的人,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和个女人说话。

不动堂村的屯营的门庭高大,门房也造得很宽敞。里面生着炭火,山崎把阿花引到了那里。

阿花还是一丝不苟地打招呼,招呼一打完,立刻低头道歉:“我太对不起您了。”

“什么啊?”

“我上次说开始带武田先生来曙亭的是萨摩藩的人,那是我搞错了。”

“……”

“这个”

阿花这样解释,她用她那带有强烈京都口音解释说,她到曙亭并没干多少时间,她连店里的布置也不清楚,更别说记住老客人的面孔了。

“怎么说?”山崎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了。

“我上次说的有萨摩口音的那位武士呆在其他房间,我后来向店里的人打听,才知道,武田老爷加入新选组之前就是我们这里的老客人了。”

“嗯?”

山崎正在怀疑是不是武田指使阿花当面说假话,但是看着阿花那张纯朴的脸,怎么都不像是在说谎。

“真的是这样吗?”

“是的,另外。”阿花忐忑不安地说道“那位萨摩口音的老爷,是萨摩藩邸的中村半次郎(维新之后,他改名叫中村半次郎,在西南战役中成为了西乡方面的总指挥官,战死)。”

“呃!”

暗杀狛野一定是中村所为。

萨摩藩是个群贤毕至,藏龙卧虎的地方。但是用刀这么狠的人除了中村之外没有第二个人了。他在洛中的倒幕志士中有“杀人半次郎”的异名。

中村不是个只会杀人的剑客,他还汇集了西乡、大久保、小松萨摩藩邸的少壮派,和各个藩脱藩浪人广交朋友。很多被新选组、见回组追杀的人都是通过他的介绍逃进萨摩藩邸的。

关于这个男人的传说很多,据说最近他还策划了一场未遂的事变,去年年末,他牵头组织诸蕃的脱藩浪人在东山妙法院集会,密谋策划袭击新选组的驻地。可惜事机不密,被西乡隆盛给发觉了。臭骂了他一顿,西乡也是个审时度势的政治家,他知道萨摩藩当时还有和会津藩合作的必要。

反过来说,新选组也一样尽量不作出刺激萨摩藩的行动。新选组的眼中钉和肉中刺是长州、土佐系的倒幕志士,京都守护职会津松平家再三向新选组强调,如果路上遇见闹事的武士,只要对方自称是萨摩藩士,新选组队员只能乖乖地撤退。幕府方面对拥有诸蕃中最大军事力量的萨摩藩,也是格外小心的对待。生怕惹毛了它们,参加倒幕派。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京都的倒幕人士以萨摩藩邸作为自己的老巢,各处煽风点火。萨摩藩邸已近隐然成为京都地下政界的老巢了。

到了最近,这种活动更加显得露骨了。

萨摩藩现在翅膀长得更硬了,现在西乡非但不阻止中村破坏新选组的活动,而且千方百计的协助要使中村的计划能够付诸实施。

“我再问一遍。”山崎对阿花说:“你说武田和中村半次郎,从来没有去过曙亭对吗?”

“是。”

“你肯定吗?”

“绝对没错。”

武田就此摆脱了和萨摩藩勾结的嫌疑。

山崎虽然有些不相信,但是还是照本宣科向土方进行了报告。

阿花撤退之后,誓愿寺的“床与”老板跟着来了

“当天晚上出入藩邸的人不清楚。”

不过他还补充说,他老婆那天天黑之前,在东山的马道上遇见一个刚从祗园方向走来的男人,那个男人就是——中村半次郎。

“擦肩而过?中村往哪里去啦?”

“嗯……好像往安井天神方向去了。”

“你肯定?”

“没错。”

“那就是说,他完全可能路过清水产宁坂?”

“完全有可能。”

“原来如此。”

中村就是暗杀狛野的凶手,这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

至于到底是萨摩藩的那个人杀了狛野,这对山崎并不重要。他更想知道的是,到底有没有新选组五支队队长武田观柳斋勾结萨摩藩的证据。

证据。

一点都没有,但是土方给他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个证据。

日月如梭。

狛野被安葬在壬生的墓地,原本的卒塔婆(木制墓碑)现在已经变成了石塔。但是暗杀的主谋仍然不明。

山崎默头在其他的工作中,虽然时不时地注意事态的发展,但是繁忙的工作还是让他逐渐忘记了这件事。

可是时势发展很快。

到了正月,京都守护得到了萨长两藩缔结秘密同盟的情报。六月,幕府对长州的军事行动连战连败,政权的威信也迅速下降。萨摩、长州、土佐等倒幕派的纵横家频繁前往京都密会,一时间,沉闷已久的京都政界突然活跃起来了。甚至京都的町人之间都在传说,幕府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

土方预料在这个风雨缥缈的季节,变节者就要露出自己狐狸尾巴的。

土方认为潜在的变节者就是对内的知识分子,因为有了知识,所以对社会的变化敏感,他们已经感觉到了,新选组所依靠的政治势力,正如海边的沙塔,随着时代的潮流正在逐渐崩塌。

可惜这只是土方的假定,根本没有所谓的实际证据。土方相信的是他对人的认识、感觉。他认为叛徒,所谓的叛徒——是天生的。人本身就不可靠,特别是那些所谓的知识分子。

新选组内可以称为知识分子的,并且对时代有敏锐洞察力的人只有区区两位。

参谋 伊东甲子太郎

五支队长 武田观柳斋

这两个人身上没有通敌的证据,但是有通敌的“可能”。为什么有这个可能?因为他们太有知识了。

“迟早要收拾了他们两个。”

虽然土方这么想,但是局长近藤还是非常信赖这两个人。为什么信赖这两个人哪?因为两个人是知识分子。(译者:这类事情有些似曾相识。)

比如去年,幕府向长州派出了询问使,正使是永井主水正,副使是户川半三郎,他们在广岛会见了长州的代表者。近藤这次被委派了保护两位询问使的任务,并借着这个机会侦查长州藩的实际情况。近藤还特意带上了伊东和武田,目的就是在借助两个人的教养,协助调查。

土方知道这项工作很困难,需要多用一番心思。

八月的某一天,山崎在大阪进行长时间的侦查之后,终于回到了营地。一回到营地,土方马上派人找到了他。

土方似笑非笑地问:“山崎君,你忘记什么啦?”

“啊?”

“也难怪,现在你们监察部忙得要死。还记不记得,去年那件事?清水产宁坂那个死人。”

“嗷,狛野千藏啊。”

“不对,我是说武田观柳斋。”

土方说话方式非常巧妙,他俩谁都知道,武田和这件事情没关系,他和萨摩藩没有半点关系,山崎关于这个问题,早就作过详细报告了。

“但是。”山崎说话吞吞吐吐的,他是在察言观色。希望从土方的表情中了解,土方对自己到底有什么要求。

“对,你上次确实做过了报告,正是因为那个报告,所以我才放心了。但是最近我听说这帮墙头草又在蠢蠢欲动了,至于谁向我进行的报告,这要保密。”

“……”

“武田最近又在频繁出入萨摩藩邸,泄露队伍的机密。虽然没有实际证据,但是既然我听到了这件事,自然就不能轻易放过。为了澄清他的污名,我需要你好好调查一下,你好好调查一下武田君的行动和五支队其他队员的状况。

“是。”

山崎的表情显示他对这个任务还没有完全理解,因为他还没有真正了解土方的意图。

“请注意。”土方提醒山崎:“你最好不要直接接触五支队的队员,那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这实在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你就找藻谷君吧。”土方所说的藻谷是因州藩士藻谷连,他是武田的部下,花枪使的不好不坏。

(藻谷?)

这个安排实在是出乎山崎的预料,这个男人除了会阴阳顿挫朗诵古诗,其他实在是太普通了。另外,他和土方不怎么亲密,土方估计都没直接和藻谷说过话,山崎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山崎君,请注意,关于这一件,你绝对不能泄露是我安排的。”

“我明白了。”

山崎一回自己的寝室,马上把藻谷唤了过来。藻谷长得精瘦精瘦的,一看上去就是个文人。不过读书过了头,成了个书呆子。这个“志大才疏”的秀才非常要面子,喜欢高谈阔论,队里的人都很讨厌他。

“藻谷君”山崎刚开口,就发现藻谷脸色变得苍白,咬紧嘴唇,浑身发抖。

“怎么啦你。”

“没,没什么。”

眼神显得非常可爱。

不过眼神除了可爱之外就是胆怯,这也难怪,一个在队伍里吃不开的人,突然被掌有生杀大权的监察部长——山崎叫到房间里谈话,对这个男人来说实在是难以承受的重压。山崎也明白了,藻谷就是所谓的“银样蜡枪头”,一点用处都没有。

山崎正在考虑怎么办,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土方挑选藻谷的原因。

山崎立刻换了一幅笑脸。

“我要麻烦你一件事,是这样。”

他向藻谷说了说关于他对武田的疑惑,“你给我好好留心一下他(武田)的一举一动。”

“您说的……就是……总之。”

“不该知道的,就别知道。”山崎一句话就结束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果然,两三天之后,新选组对内就开始流传了一些风言风语。

“武田观柳斋,正在和萨摩藩勾结”,甚至还有人目击了他从河原町的萨摩藩里悄悄出来。山崎听到了这些传言,暗自好笑。

“没想到这么快。”

土方的计划,非常有效。

藻谷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他无法承受住山崎泄漏给他的秘密。无法承受秘密的重压,他的嘴巴也就不听使唤了。不知不觉就把这个秘密泄露给了自己的同伴,他还为自己能够知道这么大的秘密感到骄傲,自满。经他这个有口没心的人,到处一传,武田勾结萨摩藩的事情已经成为了队内的公开秘密。

“人不管有用没用,只要方法恰当,就能为我所用!”

山崎这时才了解土方指名道姓要藻谷当密探的原因,这就是所谓的“人尽其才”。

可是武田他也有朋友,也有同僚。

有的好心人自然把这个谣言告诉给了武田。

武田自然非常吃惊。

武田在萨摩藩没有一个熟人,他对这种无中生有的谣言自然不会在意。

但他想勾搭萨摩人的心思,变得更强了。

既然这么想,他自然开始找门路了。新选组的参谋伊东甲子太郎,是个曾经游历过周游天下的策士,他和萨摩藩的西乡有过一面之缘。既然有个对萨摩藩如此了解的人,武田岂能放过? 没多久,明眼人都知道武田突然和伊东亲近起来。伊东想借着伊东认识一两个萨摩藩士。

可惜正在他和伊东打得火热的时候,新选组出现了这种谣言。他自然感到有些吃惊,但是他也不想去解释这种谣言。这也不是武田心虚或是他有高风亮节,而是新选组队员对待谣言的常识。既然有了关于某人的谣言,等待他的只有死而已。这种例子实在是不胜枚举,武田也因为执行这类任务,手上也沾满了自己同志鲜血。

“怎么办?”

武田知道自己要有所行动了。

这天傍晚,武田回到了堀川的足袋屋(日本式袜子)的居停,早早吃好了晚饭,等着天黑就直奔京都东方而去。

他要去造访一个人,那人就是河原町四条的萨摩屋善左卫门,他是萨摩藩邸的御用(供应商)。

“主人在家吗?”

武田拿出的名片上写着,云州松平家的浪人。他进屋时把大小刀放在客厅的一角,平时趾高气扬的他今天对前来接待的童仆都显得毕恭毕敬。

善左卫门对这位不速之客,根本没有表现出手足无措,而是显得有礼有节。当来访者前来报出自己的新选组五支队队长武田观柳斋时,他也没有表现出吃惊。

“有何贵干?”

“我来的有些太唐突。”

武田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请您一定要把这封信交给萨摩藩的中村半次郎。对,这里面没有半点牵涉公务的文字,都是关于我的一些意见,请您一定为我保密。”

武田说这话时,紧张的鼻涕都留下来了。善左卫门有些可怜他,回答到:“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尽快转交您的书信。那您看回信是用文字还是……。”

“这个,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就在这里坐等回信,就在这里。”

“那,请稍等。”

善左卫门很快走了出去,又很快回来了。

“中村先生烦劳您到萨摩藩邸去一趟,我来给您带路。”

“啊!”

武田只拿着一把胁差(短刀)就跟着善左卫门走了出去。他知道萨摩藩邸就在大门对门,当他走过道路时,他战战兢兢地问:“中村半次郎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哦,您说是中村老爷啊?他是个非常爽快人,我们藩邸大大小小,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欢他的。”

善右卫门微笑着回答道。

一进藩邸的大门,武田前后就跟上了两个年轻武士,并把他带到了一间小屋里。

没一会中村半次郎就来了,两人互致敬意之后,中村半次郎突然问道:“您的佩刀哪?“

“能够见到您我感到非常高兴,刚才我把佩刀忘记在对面的萨摩屋里了。”

“您实在有些过虑了!”

半次郎嘴上不说,但是心中感到非常鄙夷。武田到这来不带佩刀是为了让中村降低对自己的警戒心。不过身为武士,把自己的佩刀搁在一边,到敌对的藩邸拜访,实在和投降无异。

武田刚才写给中村的那封信,往日的气节更是全然不见。信里写着:拙者久有尊王之志,奈何误入歧途。今,得与贵藩通谋,将尽小弟之绵薄之力。惟之所愿,如弟之所为有所败露,垦请贵藩为之庇护。

言辞非常庄重,谦卑。

“你来访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中村的萨摩方言是少有的温柔,但是他到底明白了什么?武田没有搞清楚。

接下来就是聊天了,中村显得非常大度,根本没有提一句关于新选组的问题,可是武田确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新选族秘密全都说了出来。

“噢!”中村显得有些吃惊,“原来如此。”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中村起身送客,将要出门时,中村说道:“您有空常来走走好了,下次您来时,我希望听听您对国事的高见,而不是像今天这样的谈话。”

“不胜感激。”

“对了”中村鄙夷地笑了笑:“我想说说刀的事情,下次来时,您不需要这么小心谨慎,我们藩并不惧怕像您这样的武人。”

这种强烈的讽刺换了别人肯定会无地自容。

可是武田却根本不知不觉,反而显得受宠若惊,喜滋滋地回了家。

翌日,一份详详细细记载昨夜武田观柳斋造访萨摩屋左卫门的报告,就送到了山崎的手上。

这份报告是由上文提到的东本愿寺门徒,饼店的治兵卫报告来的,这还不是治兵卫花心思弄来的情报,而是治兵卫老婆来到萨摩藩邸问饼的订单时,偶然在厨房看见的。因为是偶然,他老婆显得非常沉着,武田那一举一动都被她记了下来。

山崎立即将这件事报告给了土方,但是山崎已经是老江湖了,对武田如何卑躬屈膝,如何卖友求荣,只字未提。

山崎只说了一句话:“(武田叛变)这是事实?”

土方轻轻点了点头,“果然不出所料。”说话时面不改色。山崎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如果出生在战国时代,肯定是一位能够开土封疆,闯出自己的一片天下的大英雄。

武田在队伍里的声势急转直下。

庆应二年九月二十八日,近藤把武田叫道了自己的卧室。

副长土方、 参谋伊东甲子太郎。

加上列席的一支队队长冲田总司、八支队队长藤堂平助,十支队队长原田佐之助,加上队里的剑术指导斋藤一。新选族有头有脸的全来了。

房间里已经摆下了丰盛的酒席。

近藤一把抓住不知所措的武田,“今晚,您是主客。”

武田还想挣扎,被近藤一把按在座席上,旁边人马上给他斟了一大杯酒。

“听说,你最近去了不动堂村的萨摩藩邸?”

武田呆在了那里,近藤那张满脸横肉的脸,突然变得笑逐颜开,说:“好事情。”

武田开始了近乎哀求的辩解,近藤挥挥手:“你没做错什么!变节的人也是迫不得已的。壮士志在四方,我们还是好好喝酒,为你饯行。”

这话说得不冷不热,话中带刺。

武田彻底绝望了。

他面前是进入新选组之后,一手提拔他的上司。

“好吧,唉”想到这里他到变得冷静了,人彻底失去希望时,反而变得坦荡荡了。他盘腿坐好,跟大家推杯换盏了起来。

酒过三巡,近藤看看差不多是火候了,高声叫道:“斋藤君。”

斋藤是队伍里屈指可数的剑客。

“武田君已经喝高了,你送他到萨摩藩邸去者。”

“不,不用了。”武田正想挥手拒绝,斋藤已经一步跨出了屋子。

武田走出驻地的营门时,东山方向升起了一轮满月。

侍卫取出了灯笼,斋藤诡异地一笑:“不用了。”

武田哭丧着脸说:“不用了?!”

武田踉踉跄跄地在京都的街道中走路,月亮越升越高。

不久两人就来到了河原町,到了这往北一转,那里就是萨摩藩邸。

武田还是闷头往东走,不久,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横亘在鸭川窄窄河床上的钱取桥,这座桥是民间私自修建的,桥上没有栏杆,过了桥对边就是竹田街道。

斋藤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武田君,你要走到哪里去啊?”

“我要回老家!”

“哦?”

斋藤语气显得吃惊,但是他手已经握紧了刀柄。

“武田,我送你上路。”

“给我个痛快。”

武田一转身,拔刀砍向斋藤的面门,想作最后的挣扎。但是斋藤的刀比他快一步,刀光一闪,斋藤的身体分为了两段,上身飞出去数间(1间=约1.8182米)之远。

武田当场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