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哲男他们几个出门后,在安静得透着倦慵的屋子里,母亲开始忙活一大堆事务。

在霞美她们眼里,不啻是一些无聊之事,但于大人的生活而言,却是重要的工作。

面对霞美的母亲,年迈的阿妈把各种琐事和盘托出,以倾听对方的意见,或是寻求帮助。

在这酷暑难当的晌午,居然说要马上着手做入冬的准备,这着实让人大吃一惊,但也算是对女人一年四季所有工作的全盘考量吧。

“少爷还会长个儿的吧。去年一年就长高了四寸,害得这个春天新买的内衣都穿不下了。”

“当然还会长个儿的。就把这法兰绒睡衣也再改改吧。”

“这两三年呀,我着实老了,也干不了太多的活儿了。晚上更是没出息,活儿没干完就睡着了。瞧,家里没个女主人,这老爷和少爷也都怪可怜的。”

“这件长袍嘛,就把袖口磨破的地方再缝缀起来,拿给哲男穿吧。这个冬天,就让孩子他爸穿宽袖棉袍,怎么样?”

“好的。”

这样聊着聊着,一床棉被就在阿妈和霞美的母亲手中做好了。

“我真的觉得,少爷的成长期是需要一个母亲呢。前不久,少爷去朋友家打麻将,深夜不归,让老爷担心得不得了,到天亮都没休息。所以,老爷把少爷狠狠地痛骂了一顿。那种时候,要是有个母亲,能恰到好处地护着少爷一下,帮老爷分担点责任该有多好。说来,少爷也真够可怜的。”

“是啊。不过,哲男可是又诚实又开朗哪。小孩子嘛,一旦长大了,没准倒是男孩还靠谱一些……瞧我家霞美,还像个长不大的婴儿呢。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哪里的话。”阿妈摇着头说道,“小姐真的是出落得好漂亮。对女来说,还是女孩好吧。”

秋草花纹的蓝色亚麻被也完工了。

“今天,别提少爷有多高兴了又是甜甜圈,又是三明治。就算食材摆在我面前,我也做不了。顶多就是做个紫菜卷寿司吧。”

太阳已经西沉了。

“阿妈,你听,是不是有人回来了?”

霞美的母亲侧耳倾听着波奇的吠叫和鹦鹉的啭鸣。是的,门铃正发出“叽一”的响声。

“哇,这么早啊。”

阿妈急忙出去了。母亲一边用指尖收拾起线头子和棉花渣,一边把细长而温柔的眼睛投向了庭院里盛开的大丽花上。

是森田叔叔回来了。他脸色苍白,戴着黑色遮光墨镜。阿妈忧心忡忡地问道:

“眼睛怎么啦?”

“啊,稍微有点……”

也许是对主人的墨镜很好奇吧,波奇歪着头,不解地看着主人,然后做了个举起前腿、用后腿站立的动作。

鹦鹉叫着“你回来啦”,从栖木的一头跳到另一头。

突然,叔叔就像早晨霞美也做过的那样,一边拽下橡胶树叶在手里鼓捣着,一边露出了煞是落寞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