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冷的炉边”度过童年,却有着一颗热烈地泛爱众生的大心;在平庸的人们中间生长,却从大自然汲取了百灵光怪的幻想;受尽自私的人们折磨,而厌恶自私,把自私弃绝,保持着灵魂泉源的澄澈;怀着温柔的同情,又时时忿激地抗争;思索着人间种种相,驰骋在自然科学、哲学、政治学的领域上,探索人类的前途;以普罗米修斯式的坚贞,忠于人类,以幽婉的小曲安慰自己在人世遭到失败,以嘹亮的号角声宣告人类新春将到;被称为“不解世事的天使”,被诬为狰狞的“恶魔”——这就是我心头的雪莱,这就是泰西一个岛国产生的三五位真正诗人之一的雪莱。

这一部译诗第一次排成清样寄到我手边,是1964年冬天的事。十七年过去了,书并没有印出,纸型遗失了,原稿似乎也找不到了,只是在我的柜子里还保存着当年的一份清样。靠了出版社同志的帮助,这次又据那份清样重新付排刊行了。

我很感谢,但同时也对自己感到不满,因为我想一想这部译稿的模样(不在我手边已有数年),其中除了一些小诗之外,其余的译诗实在很难说“差强人意”,记得像《自由颂》、《那不勒斯颂》和其他一些政治诗,译得实在和散文差不多。最多只能供读音研究雪莱思想时当作参考而已。因诗稿已经付排,而且,近来也没有时间再细细润色这些译诗。只好任其保持十多年前的旧貌了。

卷首的一篇短文《关于雪莱的抒情诗》是我在1965年专为此集写的一篇译序,曾在1965年6月27日的《光明日报》上发表。现在基本不作改动,转载于此。我对雪莱的认识,并无多少变化,虽然在某些问题上,稍有新的看法,也已写在商务印书馆出版的那本《雪莱政论选》的长序中了,读者如有兴趣,可以参看。现在实在没有更多的话想说。

这本诗集的选译开始于1958年,全部译成于1962年。我的目的是想为我国的新诗提供一点异域的养料,同时也想试一试新诗的表现能力,这个心愿不知能否实现万一?人事倥偬,头发也开始有点白了,对于这本译稿,终于未能尽心,请读者鉴谅,请读者批评。

杨熙龄

一九八一年初春于北京沙滩

〔补记〕

此次看二校样,本拟对照雪莱诗集原文,再逐字逐句核对一遍,但因有点小病,且有别的工作缠身,万不得已,仅仅细看了一下译文。出版社编辑同志和校对同志助我甚多。再次致谢!我感到惭愧。译诗如有错误,只好待将来重印时改正了。唉!

熙 龄

一九八一年六月下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