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当儿该叙述一下吉特了,不只因为我们有个喘息时间来注意他的景况,而且故事发展到这里,为了使我们放心,也亟应回到我们所愿意走的那条路上。在前十五章里我们所讨论的事情仍在继续演进,也正如读者所猜想的,吉特逐渐同加兰德先生、加兰德夫人、阿伯尔少爷、小马以及巴巴拉搞得越来越熟悉,并且逐渐把他们统统当作他的至亲好友,更把芬士里的阿伯尔村当作他自己的真正的家庭了。
且住——一言出口,驷马难追,但是如果这些话把意思传达错了,使人认为吉特在这个新居里吃得好、住得好,就会开始忘掉他那吃得坏、设备简陋的老家,那么这些话便是说得不得体,犯了不公道的毛病。谁能像吉特那样更关心他的家人(虽然家里只有一母两弟)?谁能抱着骄傲的慈父般的热肠,称赞他那天才弟弟的奇迹,像吉特那样在黄昏工余之暇对着巴巴拉娓娓不倦地讲述小雅各的故事呢?根据吉特的说法,天下还有再比他母亲更好的母亲吗?如果从他那光辉的叙述里可以得到正确的判断的话,那么天下还有像吉特一家能够这样安贫若素的吗?
且让我在这里停一下来说两句话,如果家庭的感情和慈爱全是些优美的事物,那么它们在穷人家里才真够得上优美。富人和阔人同家庭的关系可以在尘世上制造出来,但是穷人同他那破锅破灶联结的链子才是一种更道地的金属,上面还盖有天国的印鉴。出身高门的人可能受他继承下来的厅堂土地,当作他本人的一部分——当作他出生和势力的纪念品;他同这些事物的结合就是骄傲、财富和风光的结合。穷人的住宅以前曾为陌生人所居,并且说不定明天又被什么人占据,因此穷人对于他家庭的依恋是有一个更高尚的根,深深地扎在一块更纯洁的土地里面。他的财神是血和肉造成,没有掺杂上银、金或者宝石;他没有什么财产,只有藏在内心的感情;尽管衣服褴褛,成天工作个不停,吃得也很坏,但是光秃秃的地板和墙壁也被守护神弄得可爱了,因此穷人对他家庭的爱是得自上帝,而他那粗陋的茅舍也就变为一个庄严的庙堂了。
唔,如果那些主宰民族命运的衮衮诸公但能记得这点——如果他们但能想想,穷人住的地方又拥挤又龌龊,在那里,社会的礼节不是完全消失,就是从来没有见过,在他们心里产生一种一切家庭道德全由此形成的家庭的爱,该是多么困难的事——如果他们但能从广阔的通衢和高楼大厦所在的地方转到一旁,试图把林立在只有穷人散步的岔路上的破败住居加以改进——许多低矮的屋顶比起那些耀武扬威地在罪恶和可怕的疾病丛中矗立着的尖塔,更能真诚地上通青天,尽管它们正以这种对比自以为了不起。从工厂、医院和监狱里发出来的空洞声音,也是一天一天地散播这一个真理,并且已经宣传了好多年了。这并不是不关重要的细事——不单是劳苦群众的叫喊——也不是仅仅牵涉到人民健康和安乐可以在星期三晚上[1]空谈一回了事的问题。从对家庭的爱里,发生了对国家的爱;谁是真正的爱国者,谁能在最紧急的时期更为国家所需要——是那些尊重田地,保有田地上的森林、河流、土地以及地面物产的人?抑或是那些热爱他们国家,而在整个广大领域里却没有寸土自豪的人?
吉特对这等问题是毫无所知的,但是他知道他的老家是一个很穷的地方,他的新家的情况却完全不同;不过他还是经常怀着感恩的满足和挚爱的渴望想念着家人,时时给他母亲缮写折成四方形的家报,装上一先令或者十八个便士,或者类似这等数目的小额汇款,这都是阿伯尔少爷的慷慨施舍帮助他这样做的。有时他到他家的附近办事,也抽空去省问她,这时吉特妈特别感到快活和骄傲,雅各和小弟弟也高兴得吵闹个不休,满院子弥漫着热情的道贺,他们竖起了羡慕的耳朵,听着有关阿伯尔村的叙述,奇妙的事物和富丽堂皇的环境,真使他们百听不厌。
虽然吉特深得老夫人、老绅士、阿伯尔少爷以及巴巴拉的欢心,但是没有一位家人能像那匹任性的小马那样对他表示一种异于寻常的偏爱,它本是地球上面最难驯最固执的小马,可是一到他的手里就成为最柔顺最服从的动物了。这也是事实,它越是愿意听吉特支配,就越是不愿意受其他任何人控制(好像它要冒着一切危险想把他留在这个家庭里面似的);便是在它所欢喜的人指挥之下,有时还要表演各种不同的顽皮戏法,跳呀蹦呀闹个不停,使老夫人神经紧张得不得了。但是吉特总是把这个当作它在闹着玩,或者是它对东家喜爱的一种表示,加兰德夫人也便逐渐相信这种意见,后来竟然深信不疑到这样的程度:即使有哪一次马儿发脾气把车拉翻了,她也会当作它出于一片好心,而毫不介意呢。
吉特除了在短期内完全熟悉了厩务,不久又成为一个相当不错的园丁,一个整理家务的能手,一个为阿伯尔少爷不可缺少的侍从,他对吉特是一天比一天信任和满意了。公证人威则登先生对他也加以青睐;便是查克斯特先生有时也肯屈尊向他轻轻地点点头,或者使用一种所谓“瞄准”的姿态对他表示礼貌上的认识,或者使用其他混有玩笑和照顾的神气向他致意。
一天早上,吉特赶着车把阿伯尔少爷送到公证人的事务所(这是他经常要做的工作),当他把它在门口卸下正要把马车驱入附近一个停车场时,就是这位查克斯特先生从事务所门口走了出来,叫道,“唔呀—呀—呀—呀!”——故意把声调拖了很长,想在小马心里灌输一些恐怖,并且表示出人能统治下等动物的气概。
“停住,势利鬼,”查克斯特先生对吉特叫道,“里面叫你。”
“是阿伯尔少爷丢了什么东西吧,我想?”吉特说着走下车来。
“不要问什么,势利鬼,”查克斯特先生答道,“进去瞧瞧再说。唔呀—呀—呀,听见了吗?如果那匹小马是我的,我早把它宰着吃了。”
“你必须对它客气一点,谢谢你,”吉特说,“不然它是很难对付的。你最好不要老是提它的耳朵[2],注意。我知道它是不喜欢这一套的。”
对于这个劝告,查克斯特先生不屑答复,只是用一种高贵倨傲的神气管吉特叫“小子”[3],并且请他快去快来。“小子”答应了,查克斯特先生便把手插在口袋里,装作不是特来照管小马的神气,只不过是偶然在那里溜达溜达罢了。
吉特很仔细地掸掸他的鞋(因为他见了公文卷和铁箱子还是很敬畏的),轻轻地敲事务所的门,很快地就由公证人亲自把它打开了。
“唔,进来,克立斯托佛。”威则登先生说道。
“就是这个后生吗?”房间里一位年龄较长,身体肥胖、挺直的绅士说。
“正是这个后生,”威则登先生说,“他同我的当事人加兰德先生就在这个门口遇到的,阁下。我有理由相信他是一个好孩子,阁下,你也可以相信他说的话。让我给你介绍他的小主人阿伯尔·加兰德少爷,阁下;他是我的订了约的学生,阁下,也是一位最特殊的朋友——我的最特殊的朋友,阁下。”公证人重复说,掏出他的丝手绢,在面孔上摇晃了一下。
“你的仆人[4],阁下。”陌生的绅士说。
“你的,先生,我相信。”阿伯尔少爷温和地答道,“你愿意对克立斯托佛讲话吗,先生?”
“是的,正是如此。我已经得到你的允许了吗?”
“当然啦。”
“我的事情没有什么秘密——或者我可以说在这里用不着保守秘密,”陌生人说,看到阿伯尔少爷和公证人准备退走的样子,“这和一位同他一起住过的古玩商人有关,对于这个人我是诚恳地、热情地关怀着。先生们,我离开这个国家好多年了,如果有什么礼貌不周之处,还望你们多多原谅。”
“谈不到什么原谅,阁下——用不着客气。”公证人答道。阿伯尔少爷也表示了同样的意思。
“我在他老主人住过的故居附近探问过不少次了,”陌生人说了,“我听说这个后生给他做过事。我找到了他母亲住的地方,她让我到这里来,说是可能看到他。这便是我现在到这里来的原因。”
“不管什么原因都是好的,阁下,”公证人说,“这种访问替我增光不少。”
“阁下,”陌生人答辩道,“你说起话来很像一个老世故,我倒认为你不该如此。因此,请你不要只是对我讲些无聊的奉承,把你的真性格隐没了。”
“哼!”公证人咳嗽一声,“你是一位说话坦白的人,阁下。”
“也是一位处事坦白的人,”陌生人答道,“这也许是因为我离家日久,对一切都生疏了,才使我得了这样一个结论,但是如果说世界上这一部分地区说话坦白的人很少,那么我恐怕处事坦白的人就更少了。如果我说的话真的冒犯了你,阁下,那么我在处事上找补好了。”
威则登先生对于年长的绅士这种打开话题的方式好像有些感到不安;至于吉特,他一直在张口结舌地望着他,心想,如果他对一位公证人说话还是那么率直、随便,不知道他会用什么一种言语对付他呢。但是,虽然他有一些天性的暴躁和着急,却一点也不粗鲁,他转过身来对着吉特说:
“如果你认为,我的孩子,我到这里来,除了想为我所找寻的人尽一点责任和把他们的财产收回以外,还有什么其他企图,你不只错看了我,也欺骗了你自己。不要受欺骗,我请求你,要相信我说的话。事实是这样,先生们,”他接着说下去,转身对着公证人和他的学生,“我是陷在一种很痛苦和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处境之中。我来到这个城市,心里蕴藏着一个亲爱的目标,希望不遭遇任何障碍和困难就能把它达成。可是我发现在执行我的计划时,突然因为一个我所不能窥测的神秘而中止。我越是想窥测它,越使它变得黑暗模糊;我又不敢把事情宣扬,唯恐我所急于追求的人会逃得离我更远。我向你们保证,如果你们能在任何方面帮我的忙,你们绝不会因此而后悔,你们知道我多么需要帮忙,多么希望减轻我的负担呀。”
由于这段话说得坦白诚恳,很快地就在善良的公证人心里发生了反应,他也以同样的精神回答说,客人不会误解他的愿望,如果他能在任何地方助他一臂之力,他是愿意欣然从命的。
于是吉特受审,由那位不知姓名的绅士密切讯问,谈话谈到他的老主人和女孩子,他们的寂寞生活,他们的隐居习惯,以及严格的与世隔绝的情形。老人的夜间出门,在那一段日子里女孩子的孤单生活,他的害病和复元,奎尔普占有了房产,以及他们的突然失踪,全成为问了又问答了又答的题目。最后,吉特告诉那位绅士,那所房子现在正在出租,门上挂着牌子,写明有关租赁事项请到贝威斯村桑普森·布拉斯律师那里接洽,他可能会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材料。
“用不着特意去问,”绅士说,摇摇头,“我就住在那里。”
“住在布拉斯律师家里!”威则登先生叫了起来,有些惊愕的样子,因为他对那位律师有些职业上的了解。
“嗳,”他回答说,“几天以前我搬到他的房子里,主要是因为我看到了这个牌子。我住在什么地方都没有关系,我只是渴望从那里得到一点旁的地方得不到的消息罢了。是的,我住在布拉斯家里——很不光彩吧,我想?”
“那倒是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公证人说道,耸耸肩膀,“他被认为是一个品德可疑的人。”
“可疑?”另外那一位答道,“我很高兴听到还有人说他的品德可疑。我猜想那是很久以前就完全可以肯定的了。但是你肯让我同你私下谈两句话吗?”
威则登先生答应了,他们一同走到那位绅士的密室,在里面密谈了大约一刻钟,然后又回到外面的办公室来。陌生人把他的帽子放在威则登先生的室内,好像在很短的时间内他已经成了主人的朋友了。
“我不再耽搁你了,”他说着,把一个克朗放在吉特手中,望着公证人,“我还要找你的。你知道,除了对你的主人和女主人,对谁也不要提起这回事来。”
“先生,我妈一定也高兴知道——”吉特吞吞吐吐地说。
“高兴知道什么?”
“关于耐儿小姐的任何事——只要没有什么害处。”
“她也愿意知道吗?那么,如果她能守秘密,你不妨告诉她。但是你要注意,再不能对其他的人讲一个字了。不要忘记这点。要特别小心。”
“我会留心的,先生,”吉特说,“谢谢您,先生,再会。”
现在,正因为这位绅士急于要使吉特记住不把他俩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他一直跟他到门口,重复了他的警告,恰好在这个时候,理查·斯威夫勒先生的眼睛转到这一个方向来,看到他那神秘的朋友和吉特在一起。
事情本来十分偶然,发生的经过是这样的。查克斯特先生原是一位具有高级趣味、气派十分优雅的绅士,因此也是光荣阿波罗信徒的会员,而斯威夫勒先生正是这个组织的常务理事。斯威夫勒先生穿过这条街办一些铜臭勾当[5],看到他的一位会友集中注意地看守着一匹小马,便穿过马路向他做友谊的问候,按照他们的会章,常务理事应该对他们的信徒致意和鼓励的。他刚刚祝贺完毕,正在随便谈谈目前情况和天气预兆的时候,一抬头望见了住在贝威斯村的独身绅士在同克立斯托佛·那布尔斯进行恳谈。
“哈啰!”狄克说,“那是谁?”
“今天早上他来看我们上司,”查克斯特先生答道,“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知道。”
“至少你该知道他的姓名呀?”狄克说。
在回答这一个问题时,查克斯特先生使用一种十分适合光荣阿波罗信徒的高尚语言,说如果他当真知道,他倒可以“永恒地幸福了”。
“我所全部知道的是,亲爱的朋友,”查克斯特先生说道,用手指头梳着他的头发,“就是他让我在这里站立了二十分钟之久,因此我恨得他要命,如果我有时间,我一定要追他到无极的领域里去的。”
当他们这样讨论时,他们谈话的主题(他好像不认识理查·斯威夫勒先生似的)重新回到房子里面,吉特下了台阶,来到他们面前,斯威夫勒先生又向他查问了一番,但是也没有更好的结果。
“他是一位很好的绅士,先生,”吉特说,“关于他,我所知道的就是这点。”
查克斯特先生听了这个回答气愤得不得了,没有特别指定哪一件事,只是指桑骂槐地说道,根据一般情况而论,顶好把势利鬼的脑袋打碎,把他们的鼻子扭掉。斯威夫勒先生对这种感情没有表示同意,出神了几分钟,便问吉特走哪条路,等吉特回答之后便说,那正是他要走的路,他预备打扰他搭乘他的车子。吉特本待拒绝了这个光荣的要求;但是斯威夫勒先生动作得很快,等不到他说话已经坐在他的旁边,除非把他推了下去,没有旁的办法了,因此只好迅速地打马疾驰——真的很迅疾,连查克斯特先生和他的常务理事的告别话也打断了,那匹暴躁的小马把他脚趾上的鸡眼狠狠地踏了一下,使查克斯特先生叫苦不迭。
因为威斯克在那里立厌了,斯威夫勒先生又很善意地打着尖锐的口哨并使用不同的开玩笑的叫声鼓励它,车子嘎嘎地飞驰前进,不允许他们谈什么;特别是那匹小马,被斯威夫勒先生的劝告激怒了,对于路灯柱和大车轮极端表示好感,竭力想在人行道上跑,摩擦着建筑物的砖墙。因此直到他们走到停车场,马车卸在一个很小的门道里(小马还以为它要把车子拉到它日常的马厩里呢),斯威夫勒先生才有了谈话的机会。
“这是很辛苦的工作呢,”理查说道,“去喝点啤酒好不好?”
吉特最初表示拒绝,但是立即又答应了,他们便一同走向附近的一个酒吧。
“我们为那位不管他叫什么的朋友干一杯吧,”狄克说,端起一团白泡沫的杯子——“就是今天早上同你谈话的那个人,你知道。我认得他——一位好人,只是有点怪里怪气——十分怪里怪气。为那位不管他叫什么的人干杯。”
吉特为他喝干了。
“他住在我的家里,”狄克说——“至少是住在我担任一种——一种合伙经理的这家公司的房子里面。很难从他嘴里探听出什么话来,但是我们喜欢他——我们喜欢他。”
“我要去了,先生,对不起。”吉特说着就朝外走。
“不要着急呀,克立斯托佛,”他的恩主答道,“我们还要为你母亲干杯呢。”
“谢谢你,先生。”
“你母亲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人呀,克立斯托佛,”斯威夫勒先生说道,“‘我跌倒了谁来把我扶起,并且吻吻那跌伤的地方不让我悲泣?我的母亲。’[6]一位有魔力的女人。他是一位很慷慨的人。我们要让他替你母亲做点什么。他认识她吗,克立斯托佛?”
吉特摇摇头,偷偷用眼睛瞄了瞄那个提问题的人,谢了他,没等到他来得及说什么,就走开了。
“哼!”斯威夫勒先生说,沉思着,“这就奇怪了。凡是和布拉斯这家有关的都是一些令人莫名其妙的事。不过我可不能把这话对人谈起。还是先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为是。奇怪——奇怪透了!”
斯威夫勒先生深深地沉思了一会儿,摆出一面孔的智慧,自己又喝了一些啤酒,把一个注视着他行动的啤酒童子叫到他跟前,将剩余的残酒浇在石子地上作为酹祭,谢谢他把空瓶空杯送到酒吧里,还教他过清心寡欲的生活,不要沉湎于使人醉和使人兴奋的烈酒。这番道德的忠告就算是他劳力的代价(他很聪明地说道,这比给他半个便士小费还有价值呢),说完之后,这位阿波罗信徒的常务理事便双手插在口袋里,很逍遥地走开,一面走一面还在沉思着。
* * *
[1] 星期三晚上是英国议员看戏日期(opera-going),这一段话乃是针对议会忽视民间疾苦而进行的讽刺。
[2] “提它的耳朵”(pulling his ears),意思是“责备它”。
[3] “小子”(young feller),含侮辱意。
[4] “你的仆人”(your servant),自谦之词。
[5] “铜臭勾当”(Brazen errand),也可译作“无耻的勾当”,实际是布拉斯派他的差事。Brazen 为brass的制成品,就是“铜的”。这是双关语。
[6] 这两句话系英国女诗人安·忒勒尔(Ann Taylor)所作题名《母亲》一诗中的原句。兹将原诗四句翻译如下:
“我跌倒了谁来把我扶起,
给我讲美丽的故事使我欢娱,
或者吻那跌伤的地方不让我悲泣?
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