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斯威夫勒先生从“荒舍”(因为这正是奎尔普那座精美隐居的适当名称)回家,一路上歪歪斜斜,不知道跌撞了多少次——一会儿突然停下脚步,瞪着眼睛四下里望着,然后又突然向前紧跑几步,一会儿又突然停下来摇头——每一种动作都像是抽筋,没有一种动作是经过事先想一想——理查·斯威夫勒先生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转回家去;一般黑了心的人们认为这是喝醉了的征象,他们绝不认为那个表演的人是在运用深度的智慧和回忆,开始想着,可能他自己信错了人,可能矮子不配作为他付托这样一个又微妙又重要的机密的对象。越想越觉得懊悔,于是斯威夫勒先生就陷入了上面所提那般黑了心的人们称之为伤感的或者醉态的境界,他把帽子丢到地上,呜呜咽咽起来,大声喊叫他是一个不幸的孤儿,如果他不是一个不幸的孤儿,事情绝不会弄成这步田地的。

“我从小就成了没有父母的孤儿,”斯威夫勒先生说,伤悼他的苦命,“很早就被遗弃在世界上,如今又听受一个惯好骗人的矮子的摆布,谁不知道我这些弱点!这里有一个倒霉的孤儿,你们随意摆布吧。这里,”斯威夫勒先生提高了喉咙,睡眼模糊地四下里望着,“这里有一个倒霉的孤儿!”

“那么,”附近有人答话道,“让我做你的爸爸吧。”

斯威夫勒先生晃前晃后,竭力想保持身体的平衡,他好像包围在一层薄雾里面,最后才瞥见两只眼睛在蒙眬闪光,过了一下才看到眼睛就长在鼻子和嘴的附近。他再低下头向着那个部分看去,看到他的脸,又看到他的两条腿,然后他注意到原来面孔底下还连接着一个身子;等他再仔细辨认,原来那个人正是奎尔普先生,实际上,他一路上紧随不舍,只是斯威夫勒先生模糊地认为已经把他丢在一两里路后面了。

“你欺骗了一个孤儿,阁下。”斯威夫勒先生一本正经地说。

“我!我是你的第二个爸爸。”奎尔普答道。

“你是我的爸爸,阁下!”狄克反问道,“我很清醒了,阁下,我请你离开我——立刻离开我,阁下!”

“你是一个多么滑稽的家伙呀!”奎尔普叫道。

“走开,阁下,”狄克答道,靠在一根灯柱上,挥着手,“走开,骗子,走开;有一天,阁下,也许你会从欢乐的梦中醒了过来,就会了解被遗弃了的孤儿的痛苦。你走不走,阁下?”

矮子并不理会他的命令,斯威夫勒先生向前走了两步,意思是想给他以适当的惩罚。但是当他走近他的身边时,也许是忘了这种目的,也许是改变了主意,他突然抓住他的手,发誓要维持永久的友谊,并且用一种有礼貌的坦白态度宣称,从那时以后,除了外表没办法改变而外,每一方面他们都是弟兄。于是他把他的秘密重复地讲了一遍,并且又很伤感地谈到瓦克尔斯小姐那个问题,他让奎尔普先生了解,如果那会儿他发现他偶然有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那完全是由于一提到她,他的感情就冲上来了,绝不是因为什么玫瑰色的酒或者其他发酵过的饮料所致。于是他们手挽着手前行,变成非常亲热的样子。

“我伶俐得像一只雪貂[1],”在分别时奎尔普对他说道,“狡猾得像一只伶鼬[2]。你把吐伦特带来见我;告诉他我是他的朋友,不过我怕他不大相信我(我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是我背这个黑锅是冤枉的);你们两个人注定要发财了——的确有个发财的远景。”

“倒霉的就在这里,”狄克答道,“在远景里的财富是可望而不可即呢。”

“但是在远景里的东西看起来往往要比实在的东西小一些,”奎尔普说,抓牢了他的胳臂,“在你走近以前,你绝对估量不出你这笔横财的价值的。这点你要注意。”

“您以为果真是这样吗?”狄克说。

“哎,我以为是这样的;而且我的话很有把握,这就是了。”矮子答道,“你把吐伦特带来见我。告诉他我是他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为什么我不可以成为你们的朋友呢?”

“当然啦,你没有不可以成为我们朋友的理由的,”狄克答道,“也许你有跟我们做朋友的许多理由——至少,如果你是一个英俊的灵魂[3]的话,你要同我做朋友便一点也不奇怪;但是说到这里,你要知道,你并不是一个英俊的灵魂呢。”

“我不是一个英俊的灵魂?”奎尔普叫道。

“一点都不是,阁下,”狄克答道,“像台端这副尊容的人就不可能。如果你算是一种灵魂的话,也不过是一个魔鬼罢了。至于英俊的灵魂,”狄克接着说,拍拍他的胸脯,“他们长的样子就不同,你要相信这话,阁下。”

奎尔普使用一种狡猾和憎恨混合起来的表情,望着他那直言无忌的朋友,几乎在同时还绞紧了他的手,说斯威夫勒先生是一位非同寻常的人物,他对他表示诚恳的崇敬。说完他们分手了,斯威夫勒先生要想赶快回家睡觉醒酒,奎尔普却在考虑着他的新发现,高兴这个发现为他开辟了一片肥美的原野,可以供他享受和报复了。

第二天早上,斯威夫勒先生的雪丹酒气还在上冲,很勉强很怀疑地走向吐伦特的住居去(那是在一家阴森森的破客栈的屋顶上面),慢条斯理地叙述他同奎尔普昨天见面后的情形。他的朋友听着他讲,觉得很奇怪,不知道奎尔普的可能动机究竟是什么,一面又严格地批评狄克·斯威夫勒是个傻瓜。

“我自己从不设防,福来德,”悔罪的理查说道,“但是那家伙很有一套特殊本领,他是一只狡猾的狗,首先让我考虑告诉他有没有害处,我正在想着,他就用话套我。如果你也像我一样看了他喝酒吸烟的神气,你什么也不能隐瞒他。他是一条火蛇[4],你知道,他就是那种东西。”

福来德立克·吐伦特也不曾问火蛇是否一定可以信任,一个不怕火的人又是否就一定可靠,他只是倒在一张椅子上,用手抱住头,拼命研究奎尔普设法套取理查·斯威夫勒秘密的动机;因为这种泄露是出于他的手腕,而不是出于狄克的自愿,单是这一点就可以清楚地了解:为什么奎尔普要拉拢他,为什么要把他诱到酒楼去了。

他在设法探听逃亡者的消息时,矮子就碰上过两次。以前,他对他们没有表示过关切,这已经很够使像他那样一个嫉妒而有疑心病的家伙不放心了,何况狄克那种不检点的态度,又实在足以引起人家的好奇?但是他既然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为什么还要表示赞助呢?这是一个更难解答的问题;但是流氓们是惯好把自己的奸计推在旁人头上的,因此他就立刻想到奎尔普和老人中间一定为了一些秘密勾当发生过什么不快,这对于他的突然失踪大概不无关系,现在奎尔普当然想报复一下,便打算使老人唯一钟爱和关心的女孩子,陷入一种他知道是老人所深恶痛绝的关系里面去。至于福来德立克·吐伦特本人,他对他妹妹本来是毫不在意的,心里也早有这种打算,只是他最大的希望还是金钱,因此在他看来,这很可能就是奎尔普行动的主要道理。既然矮子有一种怂恿他们干下去的计划,这对于他们目的的达成是有裨益的,就很容易相信矮子在这一问题上是诚心诚意了;而且,无可怀疑他将成为一个又得力又有用的帮手,于是吐伦特便决定要接受他的邀请,当晚就去他家,如果他说的和做的能够同他所想象的不谋而合,那么正可让他参与他们的计划,但是却不让他分享赢利的果实。

心里盘算着这些事情,最后又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他把他的意思尽量在他认为可以传达的范围,告诉了斯威夫勒先生(其实不必这样也会使狄克十分满意的),让他白天先好好休息一下,晚上陪他到奎尔普先生家里。

奎尔普先生见了他们真是高兴极了,至少他装作高兴极了;奎尔普先生对于奎尔普太太和金尼温太太表示出极端的谦恭;他并且很警惕地观察着他的老婆,看她见到年轻的吐伦特可有什么反应。奎尔普太太和她那亲生母亲一样,并没有因为看到他而发生什么痛苦的或者愉快的感情;但是她丈夫的注视反而使她胆怯、惶乱,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不知道她应该怎么做;奎尔普先生认为她的忸怩不安正是由于他心里所想的那种原因所造成,在他暗暗得意他的观察不错时,一股醋劲又隐隐把他激怒了。

不过这情形倒没有表现出来。相反地,奎尔普先生的样子是又温和又诚恳,特别开诚地总管起一方瓶的甘蔗酒来。

“怎么,让我想想,”奎尔普说,“从我们开始相识以来,差不多有将近两年的时光了。”

“将近三年了,我想。”吐伦特说。

“将近三年了!”奎尔普叫道,“时间飞得多快呀。你也觉得那么长吗,奎尔普太太?”

“是的,我觉得那好像是整整三年了,奎尔普。”她来了这样一个倒霉的回答。

“唔,真的,娘子,”奎尔普想道,“在这三年里你一直在怀念着呢,是吧?很好,娘子。”

“我觉得你搭乘‘玛丽·安’号轮船出海到德梅腊腊[5]好像是昨天的事,”奎尔普说——“好像是昨天,我敢说。你知道我是喜欢稍微放荡一些的。从前我本人也放荡过的。”

奎尔普先生随着这一个招认,可怕地眼睛,表示他有过这样的放荡和堕落行为,金尼温太太看了好不生气,感到实在忍受不下,便低声对他说,这些话至少应该等他太太出去了再讲。奎尔普先生听了这种又大胆又放肆的意见,先是瞪起眼睛望她,使她张皇失措,然后又很礼貌地为她的健康干杯。

“我想你会立刻回来的,福来德。我一直是那样想,”奎尔普说着,放下他的酒杯,“没有写封信来说明你心里是如何懊悔,也没有说明你对于那个位子是感到何等如意,结果还是照旧坐着‘玛丽·安’号回来了,当时我觉得这事很有趣——有趣极了。哈,哈,哈!”

那个青年人微笑了,但是并不是因为这一个话题是最令人舒服的话题,可以让他听了高兴;而正是为了他不高兴,奎尔普才非要继续谈下去不可。

“我常常这样说,”他接着说道,“一个富亲戚抚养着两个年轻人——不管他们是姊弟也好,兄妹也好,他只喜爱一个,把另外一个赶出去,他这样做无论如何是错误的。”

年轻人表示出一种不耐烦的样子,但是奎尔普还是泰然自若地讲下去,好像他所谈的是一个抽象的问题,和在座的人毫无关系似的。

“诚然是这样,”奎尔普说,“你的外祖父总是一再说什么饶恕过好多次了、忘恩负义、好惹事、奢侈浪费等闲话;但是我总是对他说:‘这是一般人常犯的错误。’‘但是他是一个无赖呀,’他说,‘如果这样,’我说(这话自然是为了答辩的),‘那么许多年轻的贵族和绅士也全成了无赖了!’但是怎样也同他说不明白。”

“我觉得有点奇怪,奎尔普先生。”那位年轻人讽刺地说。

“对的,当时我也有点奇怪,”奎尔普答道,“但是他一向是固执的。说起来他也算是我的朋友,但是他一向是固执而坚持己见的。小耐儿是一个好姑娘,一个迷人的姑娘;但是你是她的哥哥,福来德立克。说来说去你是她的哥哥呀;上次你们见面,你不是对他讲过他不能改变这种关系吗?”

“如果他能改变的话,他早就办了,老不死的东西,他这种作风以及他对别人的慈悲都很浑蛋,”那位年轻人不耐烦地说,“但是这个问题现在谈不出什么结果来了,我们还是让魔鬼随意处置去吧。”

“同意,”奎尔普答道,“在我这方面完全同意。为什么我要提起这件事来呢?正是为了向你表示,福来德立克,我一向就是你的朋友。你不大分得清谁是你的朋友,谁是你的敌人——对吧?你认为我同你作对,因此我们中间一直冷冷淡淡;但是搞成这个样子完全在你,完全在你。让我们重新握手,福来德。”

矮子头缩在肩膀下面,脸上展开了一个可怕的苦笑,他站立起来,把短胳臂伸到桌子对面。年轻人迟疑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来迎接。奎尔普把他的手指握得很紧,使手上面的血脉都停止了,又抓住他的另一只手送到他的唇上,皱着眉头望着那位不大怀疑别人的理查,最后才把两只手松开,坐了下来。

这种举动对吐伦特颇能发生一点影响,他知道理查·斯威夫勒不过是他手里的一种工具,除了他认为可以传达的告诉了他一些,对于他的计划理查可说毫不知情;他看清矮子完全了解他们的相互立场,并且彻底摸清了他朋友的性格。即便这是流氓行为,也还有些值得玩味。由于他暗暗钦佩他的卓越才能,同时他又感到矮子的敏锐观察很了不起,使得那位年轻人对于那个丑陋的怪物颇有些向往,决定借着他的协助找点好处。

奎尔普先生唯恐粗枝大叶的理查·斯威夫勒泄露出什么不便让女人们听见的话,因此他便尽快利用机会扭转话题,建议玩一次四人的克里贝治[6],先行分组,奎尔普太太落到福来德立克·吐伦特一组,狄克本人和奎尔普同伙。金尼温太太本来也是有牌瘾的,她的女婿却把她巧妙地摒诸局外了,并且给她分配了斟酒的职务。从那会儿起,奎尔普先生就不断用眼睛盯着她,唯恐她偷尝一口(因为她嗜酒的程度是不亚于嗜牌的),这样就用巧妙的手段把这位倒霉的老太婆弄得手痒口渴得难受。

但是奎尔普先生并不是单单注意着金尼温太太一个人,另外仍然有需要他不断警惕的事。在他的许多种怪脾气中,他有一种滑稽的骗牌习惯,因此他不只要密切注意全局,运用灵活的手法计算并积分,而且还要时时挤眉弄眼或者用脚在桌子底下踢,促使理查·斯威夫勒改正出牌的错误;这位先生却因为他叫牌太快,看不清尖栓[7]在板上移动的情形,感到目眩神迷,有时就不免表现出惊愕和怀疑。奎尔普太太和年轻的吐伦特同组,两人间交换的每一个眼色,他们所讲的每一个字,甚至连他们所出的每一张牌,都逃不过矮子的眼睛和耳朵。他不只把注意力集中在桌面上,更怕桌子底下也在交换什么信号,因此他又用尽方法侦察,除了不时践踏他老婆的脚趾,看看在受到这种刑罚之后她要叫喊出来还是要保持沉默,如果保持沉默的话,那就显示吐伦特也曾践踏过她的脚趾了。纵然分心的事情这样多,他仍然死盯着老太婆不放;如果发现她偷偷摸摸地将茶匙向附近一只杯子里移动一下(她常常是这样的),想尝一口甜汁,奎尔普就在她刚要奏凯的当儿,给她把酒捣翻,使用嘲讽的声音恳求她注意她那宝贵的康健。从开始到终了,在任何一种照顾中,奎尔普从来没有松懈过、动摇过。

最后,他们已经打了好多圈,酒瓶也倒了好多次,奎尔普先生要求他的夫人回房休息,那位恭顺的太太答应了,她那愤怒的母亲也跟在后面,这时斯威夫勒先生早已睡着了。矮子向着他那留下来的同伴招手,要他到房间的另一端,两个人低声地举行了一次短短的会议。

“在我们这位高尚的朋友面前,最好能少说就少说一点,”奎尔普说着,对那睡着了的狄克做出一种怪相,“这不是我俩中间的一笔便宜买卖吗,福来德?设法让他慢慢把一朵小玫瑰般的耐儿娶过来好不好?”

“自然你有你的目的呀。”另外那一位答道。

“自然我有的,亲爱的福来德,”奎尔普说,一面苦笑着想,他才想不到那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呢,“也许是报复;也许是随便想起来的一个念头。福来德,我有力量来左右成败的。我应该把这种力量用在哪一方面呢?天平有两个盘子,要把它放在一个盘子上头才是。”

“那么,就放在我那一个盘上吧。”吐伦特说。

“就是这样,福来德,”奎尔普答道,伸出他那握紧了的手,然后把它张开,好像让一些砝码落了下来似的,“从现在起它落在盘子上了,天平转过来了,福来德。记住我的话。”

“他们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吐伦特问道。

奎尔普摇摇头,说那一点还有待发现,但是这也许并不困难。发现了以后,他们就可以开始他们的初步计划了。他要访问老人,甚至理查·斯威夫勒也可以访问他,假装对他十分关切,恳求他在一个上等的家庭里安定下来,先让女孩子对他感恩并且留个好印象。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他说,一两年之内就可以把她弄到手了。她一定认为老人是穷困的,因为对于环绕着他的人们面前装穷,正是他那高明的策略之一(这也正是一般守财奴的常情)。

“近来他对我装穷也装得更厉害了。”吐伦特说。

“唔,对我也是这样!”矮子答道,“这点尤其出人意料之外,因为我是知道他是多么富有的。”

“我想你是应该知道的。”吐伦特说。

“我想我是应该知道的,真的。”矮子答道。在这点上,至少他说的全是实话。

两个人又低声说了几句,就回到桌子旁边,年轻人把理查·斯威夫勒唤醒,说是正在等着他一同回家去呢。狄克很爱听这个消息,他立刻站了起来。他们又机密地交换了一些关于他们计划结果的意见,然后便向苦笑着的奎尔普道了晚安告别。

奎尔普爬到窗口,听他们在街上说什么话。吐伦特竭力赞美他的太太,两人都奇怪当初她中了什么魔法竟会嫁给像他那样一个丑八怪。矮子注视着两个人影越走越远,脸上的笑容也就越来越开朗,最后他在黑暗里悄悄地上了床。

在盘算这样一个计划时,不论是吐伦特或者奎尔普,都不曾考虑到天真可怜的耐儿的幸福和痛苦。如果这位被双方耍弄的粗枝大叶的浪荡子也会想到这些,那就太奇怪了,因为他对自己的才智估价甚高,认为这计划一定可以成功,不会有什么意外。如果他接纳过一位难得光临、名叫“考虑”的客人的话,像他这样只知满足自己口腹欲望的畜生,最多也不过使用这样一种借口来平静他的良心,说他并没有殴打或者杀害他太太的意思,因此,不论怎样,他还可以算是一个过得去、很够格的丈夫。

* * *

[1] 雪貂(ferret),貂类,善捕兔。

[2] 伶鼬(weasel),鼬鼠中的最小者,能杀鼠、鸟。

[3] “一个英俊的灵魂”(a choice spirit),见莎士比亚《裘力斯·恺撒》,原文为a choice and master spirit,指恺撒。意思就是“杰出的人物”。

[4] 火蛇(salamander),两栖动物,不伤人,样子像蜥蜴,从前一般人认为它能在火中生活。

[5] 德梅腊腊(Demerara),系圭亚那的一条河名,长约二百里,流入大西洋。

[6] 克里贝治(cribbage),二三人或多人的扑克牌戏,用木板记分。六人的克里贝治每人发牌六张,掷出两张,由庄家凭他手内的牌和丢弃的牌计算点数。

[7] 尖栓(pegs),克里贝治牌戏时所用,在有六十一孔的板上移动,以计点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