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列颠岛

不列颠未成海岛以前种种地质上的变化,火山及岗岭的起灭,满植煤树的热带湿地,以及海底白垩冈地的长成等等:我不预备在此记述。我也不想分别自“皮尔当人”(Piltdown Man)起,在间冰期中漫游不列颠之各种原始猎人的族类。有灵气的真人(Homo Sapiens)大概在冰河末期之后,乘北欧春暖之时,始随大冰北退,而践今不列颠之土。当时不列颠尚为大陆之一部,故徒步并不为难。最普通之鸟兽,花草,树木殆于此时与人类同来。此种以猎射马,驯鹿,及大象为生之人类殆为我人之始祖,因为我们所承认的祖先,在移殖不列颠时难保不和此辈早在该地之猎人有生聚的关系。当此时候,介乎多维(Dover)及加莱(Calais)间之白垩高原仍成连续不断之形势,泰晤士河则流入莱因河之下游,而莱因本身则经今已沉埋北海之水草地而入北冰洋。至今在洋中之暗沙(Dogger Bank)上有大象及驯鹿之残骨甚多,即当时莱因河出口时所遗留者。

不列颠在冰河末期以前既和北欧其他各部同沉沦于大冰之下,则前此的动植物自亦同归于尽,而后此繁殖于空地的动植物自亦同一种原。所以不列颠的动植物,除了特产的一种红松鸡(grouse)外,与北欧的动植物极少出入。反之,爱尔兰在多维一带的白垩冈地沉为海峡以前,即已和英格兰断绝,所以它的哺乳类,爬虫类,及树草种类要比英格兰为少。

自海峡将它和大陆分离后,不列颠又历数世纪尽为森林,树枝接树枝,可连数百哩之高山平地而不断。林木茂盛,枝叶丛生;地潮苔生,终岁不见日光。每当夏日晨晓,微风吹动的时候,树枝声声作响,而亿兆禽鸟亦随之而歌。这种清歌美乐,只食肉衣皮的猎人可得闻见。然猎人亦为数极少。他们偷偷的穿过深林,而觅野兽时,固为野兽所惧,但他们自己也是无识无知;不知自己是岛民,更不知此满布池沼之潮湿林地以外,尚别有世界。

我们展阅任何的地势图,就会看出不列颠向欧陆的沿岸平坦多港湾,又多河流;稍进则为高下起伏之平原,交通亦易。只有西北两岸地高多山,较难探入;然如塞汶(Severn),底(Dee),麦尔齐(Mersey),克来德(Clyde),及其他港湾亦尚且为历史之所由成。至于平易无阻的东南两岸,既无峻岭在后,又无水师为护,实不能不令漫游欧洲海岸之海盗,海商,及游民辈见而色喜,不啻是一种最有力的引诱。

岛之富饶

罗马以前,地中海之商人似乎已知不列颠之富于明珠,金,锡;慕这类宝物而来者当然不乏其人。然亦有因土壤肥饶,气候佳胜而来者。不列颠之高地终岁常青,而霜冻之期亦较北欧为暂;在未知海湾暖流作用之古人观之,不啻是一仙地,所以来者益众,而既来则安亦为常事。

不列颠的森林极富飞鸟野兽,此亦正合人意,因当时之人是个猎者。今日之许多陆地在古时为绝大之浅池;今之剑桥及林肯间之区域实为最大池地之一。池地中禽鱼繁殖,猎取不竭。无数代之渔翁猎叟曾将渔猎用之石片遗掷在水中,或水旁之细石滩上,一若预为近代之考古家留佐证者。及至牧羊时代,则南部绿草丛生之冈地最得古时人之欢心,而牧豕中之有胆量者且随猎人而入更南之丛林。

白垩石巨人像

燧石产地极广,最好的燧石矿则深埋在白垩之下。最古之矿工以红鹿角为斧,以肩骨为铲,斩开白垩,使成壁隙,然后探取于生活不可缺少之燧石。此种白垩矿穴有时深至30呎,亦可见古人之苦心孤诣。古石器时代之石器甚粗劣,新石器时代之石器则极精巧。然两时代间蜕化甚渐,几不可截然分开。

约在耶稣纪元2000年以前,不列颠人知用铜器,再过千余年后,知用铁器。铜铁金属藏蓄甚富,而熔化金属的木材则尤取之易如。木材更可为造屋取火之用。清水散布亦广,而在高地尤易觅得。在人民知有凿井引水之前,清水在高地本较英之南部易得,所以自最早的茅屋村以迄《土地调查书》(Domesday Book)中所载之萨克森市镇,凡村落之所在必靠近有清水的地方,即在高地,也是如此。

到了农业时代,不列颠东南部土地的肥沃尤有绝大帮助。农业所引起的变化比渔猎畜牧尤大,因为它可使耕者有一定的田地和住居,使他得以繁殖,使他得以聚家为村落,因此更使创造及变化轻而易举。但耕种之普及极渐。一直要到了萨克森时期之后半,不列颠方确实走进农业时期,到了这时,现代之村落始大部成一雏形。在前史时期,即有少许农业,也只限在几处最宜于耕种之地方。一定要没有水草,没有森林,又非丛树漫生之瘠地,前史之人方能耕耘。

地势及入侵者

这富饶宜人之岛屿,佳胜之处既如是之多,而又为自诺威以至卫松(Ouessant),长凡2000哩之半圆形海岸之中心,凡善于航海,而又出没于上述海岸的种族自然要以不列颠为最相宜的目的地,或战利品。而且民族的移动在欧洲本采自东徂西的方向,不列颠既位在西端,不畏海的诸种族或为冒险的天性所使,或为在后方之种族所迫,向不列颠的东南两岸挺进更为自然的举动。因此,自诺曼征服远溯至有史以前之数千年间,不列颠实时见这种种族的先后光临。

客民在东南岸登陆之后,其始所遇者大抵为林地及水沼,这都不难通行。逢森林太密或山谷太湿之地,则他可由无树之白垩地或多矮树之平地绕道而行,或荡舟直达。在今日羊群及涉水鸟所丛集之高地中,我们尚可发见上古人民所用野营,所辟途径,所掘露池之遗痕,于此可见在森林未清除,水谷未汲干以前,无林的冈地实为上古人民的天堂,且为生存所必需。

客民初登不列颠之东南岸时,可以前进无阻,一直要到他的儿孙时代,进到岛之西北部时,始发生重大障碍。英格兰西北及威尔士,苏格兰之高山峻岭殊不易飞渡,犯境者不易再进,而原居者则有险可守。如果不列颠全岛尽如东南之平坦,则入侵的种族,可一举而占全岛,一转瞬间,弱者旧者尽死,而今日所有的种族区别将无从存在。我们通常以威尔士及苏格兰高地为塞尔特不列颠,而以东南部为萨克森不列颠;如无高山为阻,则最初的萨克森人早已直冲威尔士,甚或在第六世纪中即越海而占爱尔兰。塞尔特人及伊比利亚人亦可侵略全岛,而灭先来种族之迹。但威尔士有高山,所以英人至12世纪时始克征服爱尔兰。反过来说,如果不列颠之东南岸即有高山峻岭,则入寇将为极难之事,而不列颠亦不会变成欧陆各强悍种族的目的地。地理诚为历史之所由成,尤其在人类未能驾驭造物以前,在最初移民之时,历史可说完全由地势所定。

早期的不列颠人

公元前3000年左右,新石器时期的部落已从欧洲,可能是伊比利亚半岛,横渡海峡来到不列颠。早期的不列颠人以狩猎和采集为生。顺时针方向依次为:不列颠最早的居民、皮克特人、德鲁易祭司和不列颠战士。

因为不列颠的地势是这样,所以各种族侵入后传播之状况如出一辙。他们必先留居于东南肥沃之低地,旧有之居民不受杀戮,则受制服,再不然则退至西北之山地或康华尔(Cornwall)半岛之瘠地。凡自今之法,或荷,或德,或斯干条那维亚,移居不列颠之种族,自最早以迄丹麦人,盖无不循此步骤。

伊比利亚人及其文化

熟知不列颠的地势即不难解释上古时各种族在不列颠分播的情形。我们今日称呼康华尔,威尔士,及苏格兰高地为不列颠岛之塞尔特边陲,实则这些地方的居民大半属于塞尔特人移来以前之种族,即爱尔兰也是这样。塞尔特人躯干魁伟,发作红色或浅色,至西欧时本已甚晚,至不列颠时则距凯撒的西征仅数百年而已。今人所误称为塞尔特人者,大半发色黝深;他们的祖先,先塞尔特人数千年即已光临不列颠。他们即安诺德(Mathew Arnold)在他诗中所称为“深色伊比利亚人”,他们殆和腓尼基海商同时光降。

巨石阵

为便利计,我们把先于塞尔特人而来归的人统统叫做“伊比利亚人”,虽然他们实在也不止一个种族,他们中也有发不黝深的。我们英人,殆个个含些伊比利亚人的血分,威尔士人更多,爱尔兰人最多。此种伊比利亚人并非野蛮不可教之人。居不列颠的数千年中,他们已能由野蛮人进入文明生活的初步。在经济生活方面言,他们初来时仅为能用石器之猎夫;继为牧人,能利用马牛羊,鸡犬豕;到了铜器时代,他们于业农而外,且能织物及其他手艺。在政治生活方面言,起初他们只知聚数百人族居以抵抗熊,狼,及邻近的人类,厥后,他们有颇进化之政治组织。离道彻斯忒(Dorchester)不远,有地叫做“首建堡寨”(Maiden Castle)者实为坚固的军事建筑,而斯吞痕治(Stonehenge)的营造亦非等闲的工程可比。他们用的船只最初虽不过油浸布架,及独木舟之流,然后来他们已能制造浅长之战船。

大部分的新知新能,尤其是农业,金属器,长船等等,大概是从来自极南之商人那边学来,或者从大陆上各种族转学得来。靠地中海东岸各地(The Levant)本为欧洲文化的策源地,美索不达米亚,埃及,及克里特(Crete)早已先希腊,罗马而知业农,用金属,造船只,及其他技艺。这种人类征服天然的知能当会由商人,或移民种族转辗传递,由东而西,由南而北,经森林遍地,民智未开之北欧而达以产锡著名之北海孤岛,或则径由商船,经直布罗陀海峡而直传至不列颠。

贸易及贸易路线

不列颠和地中海东岸各地间的贸易实远在塞尔特征服以前。今日尚可在西班牙觅到之英产黑玉,在纪元前2500年即有留于今日西班牙者;埃及细珠之留于今之英国者亦当在纪元前1300年。所以在那时,或许还要早些,地中海之商人即已发现不列颠而与之交通,以他们的珠宝金玉,易不列颠之金属各矿。东方商人灌输文化之功固不小,然伊比利亚人之能善效法,能取东方商人之所长,则尤为不列颠进化之一大关键。

不列颠最早的铜类武器殆由商人或入侵的种族自欧洲带来。制器之青铜本由铜矿及锡搀合而成;不列颠到处产铜锡,康华尔更富,且浅藏易取。土民不久即知炼铜之法,于是悠长之石器时代亦不得不告结束。而铜铁相继为生活之主。岛民有极精于金工者,制器之精,一时无比。伊比利亚人所产之涂泑铜器至今仍无能出其右者。古代文化中心如斯吞痕治等,往往因富于金,锡,铜诸矿,故虽土地贫瘠,而能蔚为重地。

伊克尼尔德驿道

横穿英格兰的著名史前小道。从诺福克郡到威尔特郡,途经东安格利亚山岭、奇匀特恩丘陵和伯克郡山陵。初指伯克郡西部路段,现泛指泰晤士河以北的路。

住居不列颠之各部落间因有通商关系,故通商地点,及通商路线随之以起。沿岸更有输入爱尔兰金子及输锡至欧洲之商埠。沿冈地或山岭恒有道路以联络被泽地及森林所隔绝之文化中心。堡寨则大半位于道路中之空地。道路恒在冈地之沿边,在高原之下,而在泽地及森林平地之上。后代朝谒坎忒布里(Canterbury)者所必经之名路(‘Pilgrim’s Way’)实即当时沿北冈地(North Downs)南边之道路。这路之起距今已四五千年,然有些部分行人至今尚可涉足。

离塞尔特人来时尚有好久以前,有一条路叫做易克尼尔特路(Icknield Way)在契尔忒恩(Chilterns)山脉之下,沿了白垩,再沿了泰晤士河南面的冈地,一直西行至阿味柏立(Avebury)及斯吞痕治。这条路实联接东盎格力亚(East Anglia)农业社会的泽地及商贾辐凑人口繁多的阿斯两地。阿斯两地位处冈地,左近既无丛林,复无水泽,故人民极易于生聚。路之两旁则仍大树参天,丛林密布,除了大胆的猎夫外,没有人敢问津。即遵路而行的人们亦须惊心吊胆,时时提防熊、狼、野兽之来袭,每闻其他部落之人声则更惴惴不安。然而文化之传布则全在这种行人们之手中。

塞尔特人之来

耶稣降生前之第七世纪并第三世纪时,原先居住于德意志西北部及尼德兰(Netherlands)之塞尔特各部落始多方开向不列颠。耶稣纪元后的数世纪中,居住于较塞尔特人更东地方的条顿部落如同一辙的开向不列颠。在此两大民族移动之间,则有罗马人之大征服,而不列颠亦遭波及。

在古时塞尔特人移殖的能力不弱于任何种族。他们一部分留居于法国,故高尔(Gaul)民族(即法国民族)含有不少塞尔特人的血泽。在南欧的一支塞尔特人则留居于波河(Po)流域,曾击败原在意大利之伊特剌斯坎(Etruscans)人,且于纪元前387年左右几掠夺罗马。据神话所说,罗马幸赖鹅之掩护得免于难。塞尔特人更有西入西班牙,东移巴尔干者。约在同时,北部一大支族则渡海而人不列颠,征服原有居民,而以塞尔特语言为不列颠之语言。但塞尔特人之入侵不列颠并非在短时期中完成,更非同时移居。入侵者部落极多,先后相继,往往互相仇视。所以塞尔特人固可屠戮原有之伊比利亚人,并把余众逐至西北之深山,但亦可同样待遇先至之塞尔特人。且各族有各族的方言。不列颠至今尚有厄斯(Erse),加里克(Gaelic),及威尔须(Welsh)等等方言,即古时伊比利亚语及塞尔特之各族方言所蜕化而成者。

至少有两大族的塞尔特人我们可特加注意。其一为加尔人(Gaels)或高台尔人(Goidels),其二为辛利人(Cymri)及不列东人(Brythons)。前者约自纪元前600年后移来,至今仍可见诸爱尔兰及苏格兰;后者威尔士今日仍有。在不列东各族中有所谓比利格人(Belgae)者,凯撒远征时曾见之于英格兰南部,他们同隔海之高尔人似为近亲。不列东人在亚历山大(马其顿)时似乎已留居此岛,因为希腊旅行家皮西亚(Pytheas)曾于亚历山大时由马赛出发,北游今之不列颠;他于游记中已称不列颠为“普列颠岛”(Pretanic Isle)。

在纪元前六个世纪中蹂躏欧洲之塞尔特人,躯干伟大,发色甚浅;勇于战,而善制铁器,其他手艺亦不弱,所以今之考古家恒称道他们的技艺。塞尔特人中也许有品质较劣者,但侵入不列颠的各族则确是这样优越,所以他们来到后即以优等之战胜民族自居。不过结果也并不是新者存而旧者亡,结果是新旧混合。究竟塞尔特人及伊比利亚人以何种之比例而混合,我们不能确定。从体格及色泽上看起来,似乎康华尔,爱尔兰及苏格兰高地要以伊比利亚人的血分居多,而塞尔特人的居少,威尔士人则更少塞尔特人的成分。至于东部不列颠人在罗马征服及萨克森人入侵时究占多少塞尔特的血分则更无法推测。在经济及社会组织方面,塞尔特人对于伊比利亚人有何种影响我人亦无从知道。据考古家所目,在威尔士一带地方,塞尔特人曾以一部分之村舍留作自用,而以又一部分给被征服之人使用,但须完纳重税。考古家深信有此制度,且找出证据,但证据是否可信诚一问题,而不列颠之其他部分是否有此制度,更无从臆测。或者在东部奴隶及田奴制度较为普通,亦未可知。

凯尔特[1]战士青铜头盔

凯尔特战士青铜像

塞尔特文化

塞尔特人和伊比利亚人一样,他们始终聚族而居,始终脱离不了血统的关系;血统是塞尔特社会的道德基础。他们不像继他们而起之萨克森人;他们始终没有领土的观念,更没有封建的组织,因此在萨克森人征服不列颠之1000年后,威尔士,爱尔兰,及苏格兰高地中社会仍多少带些部落生活的模样。我们因此也可推知在塞尔特主宰不列颠时,所谓“王”者不过是部落的酋首,而不是一地或封建的君主。所谓王法或直道(Justice)亦不过是部落的王法或直道,对于本部落的人民则施以保护或刑罚,对于别的部落或则以战争定曲直,或则以勒索赎罪过。当罗马人来时,塞尔特的部落往往甚大,有大至近代几郡以上者,然仍互相交斗,岁无已时。

徽章与项圈

不列颠北部的凯尔特人,以制造精巧而专业的装饰品而自豪,如图所示青铜徽章及麻花状金属项圈。

凯尔特人村寨

塞尔特人的农业

农业在铁器时期之发展,并不快于在铜器时期时,虽然塞尔特人已代伊比利亚而兴。塞尔特人时,主要农产为小麦及雀麦,前者在南部,后者在较北一带之地,一如今日。塞尔特人颇喜饮一种由麦及蜜搀合而成之甜酒,以博一醉,且资兴奋。然可耕之地总计甚少,因为树林尚未斧除,而泰晤士及屈稜特(Trent)等流域之沃地,仍成一片大泽国,未经汲干。是时户口亦甚稀少。

成千成万之豕群漫游于未经斩伐之橡林间,为萨克森及诺曼时代之景色,在塞尔特时代及更古时当亦如是。英人至今酷嗜猪肉,这和欧洲大陆不相同;在上古时,猪肉不特为爱尔兰之主要食品,在不列颠正复相同。羊及牛殆为当时生财之大道,物易之主要货品。塞尔特酋长之兵车由马拖拉,但耕田则用牛。

以不列颠全部而论,农业要到萨克森及中古时代始算旺盛。塞尔特人仍以渔,猎,牧,织,养蜂,铁工,木工为主要业务,而打仗尤为人人所喜,人人所能。在泽地未经泄水,森林未经斧除,人口稀少,幅员广大之塞尔特不列颠,这种结果本亦当然。塞尔特人房屋之构造亦至简陋,所用材料以木材,枝条,或泥土为主,所以每经战争,毁灭极易。聚许多房屋则成所谓村庄(Trev)。在不列颠之西部居民时常将村址搬移,如此便可找到新的牧场和新的猎地。这种搬家的习惯威尔士人一直到了中古的末期尚未脱除。

维诺格拉道夫(Vinogradoff)以为像这样一些的农业不能使人民和土壤发生密切的关系。这在户口稀少,树木参天的西部中部是再确不过,在植麦之东部南部或者不尽确当。但即在东部南部,也无人能证明塞尔特人已采用村民公耕制度,或已成立镇市。要到萨克森人来到这个产麦区域后,我们方确见市镇的勃起,和耕制的进步。就全岛的大部而论,在塞尔特时期,我人但见塞尔特人散处于乡野,以家族为单位,大家族则分为小家族;每个家族又各有村庄,位在环地之中心,环地外则另有多少荒地。家族既不断的分裂,村庄也永无成为市镇之一日。

在塞尔特不列颠中,文化最高的地方要推南部及西南部。这一带既是最好的五谷地,又有冈地可供畜牧,色塞克斯林地(Sussex Weald)又盛产铁矿,加上英吉利海峡各埠,则可作与地中海及别地塞尔特人通航贸易之用。此时虽尚无真正的城市生活,然和今日圣奥尔班(St. Albans)及科尔彻斯忒(Colchester)相近处已有不小之茅屋村落。在纪元前150年左右,南部之不列颠人且模仿马其顿王之金币而开铸金币。纪元前之1世纪中不列颠之比利格人则和高尔北部之同种人发生政治上的关系,一部分人且曾一度承认大陆上比利格人之王为宗主。因此,罗马人北上攻克北欧高尔各部落时,他们竟敌忾同仇,派遣战船与兵士以共御凯撒,更因此而召凯撒入侵之祸。

凯尔特人灵魂的居所——头颅

凯尔特人认为头颅(或骷髅)具有神秘的力量。他们相信头颅是灵魂的居所,是人类力量的源泉,因此头颅格外受到尊崇。他们喜欢在祭奠仪式中展示整个头颅;他们喜欢将一些有纪念意义的头颅钉在房间或城镇的大门上以用来驱灾辟邪。

塞尔特人的宗教

伊比利亚人及塞尔特人之宗教我们所知正如凤毛麟角,只能于耶稣时代时塞尔特人的民歌中灼知一二。不论是泉源,山洞,峰岭,森林,或是别的天然景物,都有男女土神。这种土神历年久后便成本地的神仙或水神。关于当时塞尔特人的宗教,凯撒在他的《高尔之战》中言之甚详。在他的心目中,塞尔特教士(叫做德鲁易 Druids)组织之坚强,势力之伟大,实足惊人;在高尔已可惊,在不列颠更可惊。他们(德鲁易)有教育权,有司法权,更可置违教之人民于教会禁令之下。据《高尔之战》所记,“遭受这种处分的人们,众不与语,亦不相会,且须受神罚。”罗马此时尚未降服于东方僧侣阶级之前,凯撒对于德鲁易当然有不胜愤愤之概。他更说:“高尔民族深中迷信之毒,所以人民每逢灾难,或战争,或危急时,每牺牲生人以祷神,或许牺牲生人之愿,而德鲁易即司这种宗教仪式之事。”“日耳曼人则与高尔人大不相同,他们没有德鲁易代掌宗教之事。”凯撒所见很合实情。塞尔特人和后来者之盎格鲁萨克森人及诺斯人(Norsemen)虽同奉邪教,但塞尔特人之邪教基于人民的害怕及僧侣的包办,而其他种族则并不如是。如果凯撒熟知盎格鲁萨克森人及诺斯人之宗教,一定会对于他们和对于日耳曼人有同样之观察。

* * *

[1] 书中译作塞尔特,现通行译法为凯尔特,全书图注皆以现通行译法为准。——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