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罗洲。H穿着卡其布衬衫和短裤,脚上是一双棕色的鞋,腿上是长至膝盖下方的长袜。他中等个头,挺胖,红脸上总挂着亮晶晶的汗珠,长着个红红的鹰钩鼻子。他有一双蓝眼睛,头发算是黄色吧,前面已经有些谢顶。他说起话来用的几乎全是流行语,尤其是和喝酒的人在一块儿时。这是他的表达方式,说明自己是个好样儿的。但当他和你单独在一起时,他说起话来就更自然些,有绅士的风度。他养了两只猫和一条狗。他来自一个牧师家庭。

A。他是威尔士人,说话时威尔士口音颇重。他很瘦,不修边幅,不蓄胡子,长着一对招风耳,五官不规则。他长得既不好看,看上去身体也不健康。他的幽默体现在对别人的冷嘲热讽上,会虚情假意地奉承别人,看到人家听信了他的花言巧语,他觉得颇有乐趣。他的穿着不得体,邋邋遢遢的。他钢琴弹得挺好,非常喜欢古典音乐。每当生气时,就弹钢琴来平定自己的情绪。你对他的印象,会是觉得他是个出身草根的乡下孩子,但因为聪明,在学校和选拔考试中都混得不错,最终得以就任公职。他的房间里有许多学校发的奖状,随便捆扎着。他喜欢读法文,手头有一小批现代法国小说,但他的法文说得很糟糕。

苏丹[1]。苏丹定了十点在会客室接见我们,我们走着,看见他和随从从住处出来,住处在会见室一侧的楼上,我们等了一会,让他先进。苏丹由两个中年男子和一个随从陪着,其中一男子为苏丹撑着一把伞,那三个人看起来都有点烂糟糟的。会客室是一间长而低矮的屋子,一头是张颜色俗丽的宝座。座前是一张桌子,围着六把餐厅椅,稍稍远离桌子两旁的地方,沿着大厅摆了两排椅子。有人将我们介绍给苏丹和两位摄政王。苏丹是个十三岁的小男孩,长着一张马脸,苍白的象牙色皮肤,嘴巴挺大,笑的时候就会露出长长的牙齿和牙龈。他还长着一双犀利的小眼睛。他穿着黄色的绸布衣服、外套、裤子和莎笼,头上戴顶黑色的土耳其毡帽,帽子上有镶人造钻石的金线织锦贴花,脖子上挂了好些条金链、项链,还有一块金质的大徽章。两位摄政王都是他的近亲,头上都戴着绘图蓝灰色绸缎头巾,穿着深色的裤子和马来短衣,其中一个斜眼得厉害,戴了副蓝色眼镜。苏丹的弟弟是个脸色苍白的八岁男孩,由一个用人带着,整个会见过程他就坐在这个用人腿上。苏丹不时瞟一眼那个斜眼的摄政王,看自己该做什么,但他好像也很自信,一点也不害羞。他坐在桌子一头的扶手椅上,两个摄政王坐在一旁,英国特派专员和我们坐在另一旁。他后面站着一群侍官,穿的衣服都很破烂。有一个捧着国剑,另一个拿着长矛,第三个托着垫子,第四个拿着敲槟榔的工具。给大家散了当地的香烟,每一支都有普通蜡烛那么大,用聂帕榈叶子裹着婆罗洲粗烟草制成,但抽起来倒是轻松惬意。其他大臣坐在大厅两边的椅子上,看起来好像正专心地听着圆桌边的会谈。苏丹后面宝座的边上,燃着两只巨大的蜡烛,插在大铜烛台上,它们代表着苏丹对我们纯洁友好的感情。那个小男孩,苏丹的弟弟,一直瞪大了眼睛看着。摄政王代表苏丹向我们致以亲切的问候,然后,特派专员代表我发表了长长的演说,告诉他们我是谁以及我的情况。之后大家随便聊了几句,每一方都搜肠刮肚地想找点话讲。然后摄政王作了最后的致辞,特派专员优雅地作了回应,我们就告辞了。

特派专员官邸后面的山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树,但无人料理,完全是自然的状态,这反而看上去像是为了艺术效果而特地设计的,看上去就像中国古画里绿树盖岭的青山。

我们去参观了儿茶[2]厂。工厂建在山脚下的河边上,各式各样的屋棚建在木桩上,用粗劈的木材做墙,瓦垄钢皮为顶。工厂后面长着香蕉、木瓜和各种树。工厂一副粗制滥造但还凑合能用的样子,好像是因为突然要使用,才杂乱无章随意搭建而成。这里杂乱邋遢,一点也不似英国或美国工厂那般厂房整齐。儿茶是从红树皮中提取出来的物质,用来硝皮。走在工厂里,到处都能闻到淡淡的硝味。树皮事先由一架复杂的机器粉碎,然后倒进巨桶中,用水冲洗、熬煮,直到提炼出鞣酸。制成的儿茶是一种浓稠的红棕色黏液,看上去很像糖浆。工人们把这液体晒干,成为很硬很大的块状物。厂主和他的两个助手住在一座小山上的平房里,每人有一个房间。他们还有一个小俱乐部,每天晚上就上那里去。俱乐部就是一间长长的屋子,一边放着张台球桌,剩余的空间里摆着小吧台,一张桥牌桌,还有一张堆着报纸(像《每日画报》、《每日镜报》,还有《皇家杂志》和《河岸》这样的杂志)的桌子。俱乐部由一个男孩管理,他负责上饮料,上饮料的间隙又负责当台球记分员。小俱乐部里脏兮兮的。厂主有些胖,戴一副角质框架的眼镜,有假牙,没蓄胡子,一张方脸已被晒成了古铜色。他在这儿已经呆了二十五年,据说在当地人中很有影响力。他喜欢在谈话中夹杂些拙劣的法语。据说他很友好,很可靠。工厂的职员就是这三个人了,但三人根本合不来。他们吵架吵得厉害。机械师快到三十岁了,说话时苏格兰口音很重,英格兰人要听懂他的话不容易。他中等个头,穿着寒酸的粗斜纹灰布衣服和破旧网球衫。他的脸不难看,有些魅力,五官虽扁平却并不让人不舒服,一双蓝眼睛总是一副惺忪的样子,让你觉得他是喝醉了酒,但你若是细看,那双眼睛又显得高深莫测,有些悲戚。你觉得它们似乎很困惑,似乎这人看见了东方的什么东西叫他没法理解,你也许会暗暗想,这个原始、简单、未受过教育的苏格兰人察觉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它给了他很大的冲击,让他不知所措,独自一人在生命之海上随波逐流。据说他特别贪酒,喝醉了酒就变得讨厌、暴力。第三个人个子不高,但骨架很大,一头淡茶色的头发,长着一个大鼻子,沉默寡言得厉害。

纳闽岛[3]。从一个小码头登岸,就上了沿海而建的主街。街上有中国人和犹太人的商店,它们很有特色:一家店里做两三种生意,在门的这一边,敞开的窗户下摆着把牙医的椅子或剃头匠的家什,而门的另一边有位钟表匠正在工作台上做着活,同时店里的其他部分则售卖罐头食品。有三四家商店是从巴格达来的犹太人开的。其中一家是个普通的杂货店,任何小商贩货包里会卖的东西这里都卖。一个犹太女子在后面的长椅上休息,她美得惊人,美得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她半坐半卧,懒洋洋地不管不顾,只穿了一件褪色的粉红睡衣,露出白皙的玉足。她有一张可爱的鹅蛋脸,色泽白腻,一头厚厚的乌发,羚羊般漂亮的眼睛,楚楚动人。她就像刚从一千零一夜中的哪一夜里走出来的一样。她慵懒得性感,美丽得撩人,叫人屏住呼吸,无限赞叹。她的丈夫是一个又高又瘦的犹太人,蓄着胡子,戴着眼镜,在伦敦东区你经常会看见这样的人,他们机警、狡猾、善于奉迎讨好。

马来联邦。海上黎明。破晓时分我恰好醒来,便走上甲板。霹雳州[4]的山一片灰色,山顶飘着灰色的浮云,太阳升起来了,瞬时就把云染成了粉红和金黄,看上去像丁加奴[5]人的莎笼。

禾雀。一群白色的禾雀到处乱飞,就像脑中闪过的杂乱思想,不讲道理,不守秩序。

特派专员参赞。他是位小个儿男人,约莫五十到五十二岁之间,长着灰白的头发和浓密的灰色眉毛。他的脸侧面轮廓很好,可以想象得出他年轻时曾很英俊。他的蓝眼睛现在露出疲惫之态,薄薄的嘴唇让他看起来乖戾易怒。他说起话来好像嘴里没有牙齿,嘟嘟囔囔地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人们说他为人腼腆,但他给你的印象不过是不通社交规矩而已。要他把一个人介绍给另一个人会让他很窘迫。除非有人先走,不然他就鼓不起勇气离开聚会。他负责、勤奋,但很愚蠢。他这样的官员总是怕做错事,满脑子愚蠢的偏见,官僚派头十足。尽管他在这儿呆了三十年了,可还不怎么会说马来语,他对这个国家没有一点兴趣,他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只是拼命工作,这样他的上司就不会批评他,他准备一到拿退休金的年龄就立马走人。他的脑子里满是琐碎的东西,根本不关注大事情。他只操心本地事务,而“本地事务”局限于俱乐部和他辖区内的人员来往。

种植园主们。他们大多似乎分属两个阶层。大部分是普通“粗人”,稍低于中产阶级,说起英语来要么带着可怕的口音,要么是明显的苏格兰腔。他们思想粗鄙,只关心橡胶、橡胶的价格和俱乐部的活动。他们的妻子要么非常文雅、急于表现自己的淑女风度;要么就很俗气、高嗓门大喉咙、热情过度。另一类种植园主,他们在公学读过书,也许还上过大学。他之所以做了种植园主是因为他在英国无法维持生计,而种橡胶看起来是唯一不需要训练和经验就能挣到钱的工作。他经常有些急于想让你知道他出身绅士,但除了他回英国度假时生活稍有不同外,他的谈话、他的兴趣和前面说过的那类种植园主没什么两样。所有的种植园主对政府官员似乎都抱有相同的态度,混杂着敬畏、嫉妒、鄙视和怒气。他们在背后嘲笑政府官员,但又将参加特派专员官邸的花园聚会或晚宴视作生活中的大事。想在种植园主中找出一位有文化、爱读书或出众的实在是太难了。

马来联邦。马克住在客栈里,他住在荷属婆罗洲,从那儿赶过来,希望能把属于荷裔马来人的几块橡胶地卖给邓禄普公司。但只要有人想买的东西他都准备经销,于是他花大把时间想劝某个年轻的欧亚混血儿买一辆汽车,又拼命想吊起新加坡来的几个犹太人对黑金刚石的兴趣,他声称自己能搞到在婆罗洲的采矿权。过去三十五年里他在马来半岛的许多地方都呆过,从事过各种工作:他刚来的时候做的是传教士,然后做了政府官员,在霹雳州做调查工作,后来又当了种植园主、开矿人,他还为许多欧洲公司做过中介。他似乎一事无成,现在已是年逾六旬。他长得高大壮实,走起路来一副庄稼汉的姿势,好像靴底沾满了厚厚的泥块。他长着张深红色的脸,蓝眼睛,红眼眶。他给你一种卑鄙狡诈的印象。他讲起自己在马来联邦的故事,多半似乎讲的都是那些用各种方式坑了他的人,让你觉得在这个流氓恶棍遍地的世界上,他是唯一的老实人。他跟我讲的故事中唯一一个有点价值的,说的是一个女人嫁给了一个男人,事后发现村里有三四个混血儿是他的孩子,便和村长密谋,把他们都溺死在河里了。也许这故事里没一句真话,但他讲故述时那冷冷的讽刺口气却让这故事很扣人心弦。

O。他是俱乐部的秘书,是个驼背的小个子,大约五十岁,做了很多年的种植园主。他对世界和文学的了解远远超过他大多数的同行。种植园主的妻子们总抱怨自己是流放此地,苦不堪言,他对她们这种态度很不以为然,冷嘲热讽。他说,所有的种植园主自然都属于中产阶级下层,他们大多数人的老婆根本不适合住在仆人满堂的房子里,拥有一辆汽车,在柜台后头招呼客人对她们来说才是正道。

G. R.。他是政府工程师。他是个短小精悍的家伙,五官鲜明,一头灰白头发。他言行举止严谨得体,是十足的军人和绅士。他在怀特岛有一处住所,预备明年退休后就去那里住。他想找点事情做,打算养鸡,希望能靠这个打发他的时间,还能赚个十分之一的利润。他是典型的复出服役的退伍军官,无比尊重军人阶级的所有偏见。可以想象,当他最终在文特纳定居下来,与那些退伍老兵们毗邻,他将能多么成功地融入那个集体。

P。他是个魁梧的爱尔兰人,长着双下巴。他有爱尔兰人的红脸、鬈发、蓝眼睛,说话带着爱尔兰土腔。他在这个州呆了三十五年了,刚来的时候只是个普通警察,现在已经是警察局长了。他最近又结了婚,娶了一个漂亮的贝尔法斯特姑娘,这姑娘是酒吧女招待那种类型的,比他的女儿还年轻。他四处转悠,心情愉快,脾气极好。他带我们去参观监狱。在那里我们看到了囚犯,腿上戴着铁镣的长期囚犯,干着各种不同的活。有一些在淘米做饭,有一些在做木工活。在两间小牢房里,我们看到几个死刑犯,他们盘腿坐在床上,他们只穿了一件囚犯莎笼,也就是一块脏兮兮的白布,是犯人们自己做的,上面打了监狱的标记。他们什么也不做,瞪着眼睛发呆。狱卒告诉我们,在临刑前的三天,他们每天可获得五美元,可以随意买他们想要的食品、饮料和香烟。行刑的那天早上,他们被带到院子对面,在那洗个澡,接着被带到一个房里吃早饭,之后爬上一小段窄窄的楼梯,就到了行刑室。他们头上戴上白罩,冲着墙。一条绳子一头系在天花板上的铁环上,另一头拴在他们脖子上,然后抽掉他们脚下活板上的栓子,给我解说的是个粗俗的伦敦小个子,一口黄巴巴的断牙,他娶的是一个日本女人。我问他当刽子手是不是很糟糕,而他大笑说这从来不会影响他晚上睡觉。他告诉我有一个男的第二天要被绞死,当问到他是不是还想要点什么的时候,他说:“是的,我想要一个女人。”警察局长咯咯笑了起来,“还真他妈是个爷们儿,”他说,“我倒是不介意,但你也晓得,我没法儿照办,我会惹得整个社区都来骂我的。”

看囚犯们洗澡挺好玩儿的,他们每天要洗两次澡,他们分批走到一个大水槽前,狱卒给每个人发一个桶,然后一声令下,囚犯们就舀水兜头冲四次,接着开始搓身子,然后又是一声口令,他们再舀水冲四次。然后他们匆匆穿上干莎笼,把地方让给下一批人。

夜幕下的槟榔树修长而优雅。它们具有三段论式的瘦削美。

L. K.。人们管他叫“粉扑珀西”。他在牛津大学贝列尔学院念过书,与大部分种植者和政府官员们(他这辈子都得和他们打交道)相比,他的教养要高得多,也读过更多的书。他起初是个见习军官,现在当了校长。他的桥牌打得很棒,舞跳得也很出色。别人总抱怨他太自负,社区里的人对他有不小的敌意。他的衣服穿得有几分帅气,人很健谈,说话有着牛津式的风趣。他能机灵地使用俚语,同时却又能显示出自己的教养。他有一套自己的词汇。他模样不错,一张透着灵气的脸,他完全可能做个牛津、剑桥的年轻教师或是夜总会的舞蹈演员。

C。他学究气十足,好做学问,严谨可敬,无聊乏味。他的妻子举止轻浮。他很有能力,在新加坡位高权重。他们隔壁住着一对夫妻,那丈夫壮得像头牛,成天乐呵呵的,那太太则和C一样一本正紧,受人尊敬,而且无聊乏味,夫妻两个都是中年。叫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的是有一天C和那个女的私奔了。被抛弃的两位提起离婚诉讼,后来各自又重新结了婚。C丢掉了工作,和那个同他私奔的女人住在英国,生活很拮据。新加坡那边两位自是很称心,美中不足的就是据说英国这一对过得非常幸福。

我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了一条我经常在梦中见到的大路,就像我脚下的这条路一样,它是盘旋而上的山路。那条路通向一座城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赶紧走到那城市。男男女女都在匆忙赶路,我常常醒过来发现自己已起身走出了半个屋子,急着要加入他们。城市清晰可见,就在山顶,周围环绕着设有城垛的城墙,那条路宽阔洁白,抬眼可见它蜿蜒而上,直抵巨大的城门。空气清新、甜美,天空蔚蓝。他们一个劲地走着,男人、女人、小孩,相互之间根本不交谈,埋头赶路,满脸期待。他们既不左顾也不右盼。他们匆匆走着,目光急切,双眼熠熠生辉。我不知道他们在期待什么,我只知道他们被什么迫切的愿望驱使着向前。那城市有点让人想起艾尔·格列柯笔下的那些城市,矗立在一座石头山悬崖的边缘,是灵魂之城,当一个闪电撕开夜的黑暗时,人们才战战兢兢地瞥见一下。不过,那些城市的街道狭窄曲折,云遮雾罩,而我梦中所见的城市阳光明媚,街道宽阔笔直。我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认识这神秘城池里的人,了解他们的言行举止,知道他们能抚慰饱受折磨的心灵,但我这城里到底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路上那些人都如此急切地追寻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赶紧进城对我来说很重要,而当我最终走进城门时,等待我的便是幸福。

诗句。

  我曾无法忍受“失去你”这个想法

  亦不敢想象我们的生活不再有瓜葛

  但我也知道,在你飘忽不定的心里

  没有对我一丝的温柔或爱意

  因为我看到,你曾把吻献给多少不需要它的人

  但当我试图打破禁锢我的铁链时

  你又用你细软的胳膊抱住我的脖子

  不肯放我走

  你装出爱我的样子,我谦卑地感谢你

  我用金子换来你勉强的吻

  我原以为这爱将天长地久,它现在已经死去了呀!

  以前你那神奇的力量哪里去了?

  曾经你展颜一笑便能让天空一片金光灿烂

  你随意一句话就让晴朗的夏日乌云密布。

  疲惫,而非生离死别,才是

  爱之苦涩。我的激情已然耗尽

  像一条河流被烈日烤干

  我看看我空空的心,气馁地蜷缩起来

  我的灵魂像一片沙漠,沉默、荒凉狂野的风肆虐其上

  夜行的鸟儿把巢筑在国王的墓间

  我悲哀地看着你,懊悔

  我的痛苦,我的狂喜,我的酸楚,我的极乐。

* * *

[1] 苏丹(sultan)是某些穆斯林国家的最高统治者。

[2] 儿茶(catechu)是从某些亚洲热带植物中提炼出的物质,可用于染色、鞣制或用作收敛药物。

[3] 纳闽岛(Labuan)是马来西亚婆罗洲东北海岸的一座岛屿。1848年后有一段时期曾是英国的直辖殖民地,1963年并入马来西亚。

[4] 霹雳州(Perak)是马来西亚的十三个州之一。“Perak”在马来语中指“银色的”,也许指的是此州丰富的锡矿资源,也有可能暗指这里的渔业。

[5] 丁加奴州(Trengganu)是马来西亚十三个州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