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约翰·弗罗斯特中校的第2伞兵营夺取阿纳姆大桥北端的时候,在18公里以外对另一个主要目标小心翼翼地挺进才刚刚开始。在美军第82空降师负责的“走廊”中段的奈梅亨,那座横跨瓦尔河的五孔公路桥是霍罗克斯将军的第30军坦克部队前往阿纳姆途中所要经过的最后一座桥梁。

詹姆斯·加文准将麾下的第504伞兵团以引人注目的成功,夺取了奈梅亨西南约13公里处关键的赫拉弗大桥;而在晚上7点30分前后,第504伞兵团和第505伞兵团一部夺取了赫门(Heumen)村的马斯河―瓦尔河运河上的一座桥,该渡口在赫拉弗正东不到8公里处。加文本来希望把3座运河桥和1座铁路桥全部拿下,但希望落空了。在第82空降师动手前,德国人就把那些桥炸掉或者严重破坏了。不管怎么说,在着陆后6小时内,加文的伞兵已经打开了一条供英军地面部队通行的路线。除此之外,在赫鲁斯贝克高地附近第82空降师的空投场与帝国森林之间的那片地区,第505伞兵团的侦察队探察时只遭遇了轻微抵抗;夜幕降临时,该团的其他部队还夺取了荷兰与德国边境上的一块近6公里长的林地,该地在赫鲁斯贝克高地空投场的北边,一直通向奈梅亨的东南郊。现在,第82空降师的4个关键目标中已经有3个尽在掌握,一切就看如何夺取奈梅亨那座598米长的公路桥了。

尽管布朗宁将军已经指示加文,等赫鲁斯贝克周围的高地被夺取以后再前往奈梅亨大桥,但加文却自信第82空降师的所有目标在首日就能全部拿下。在跳伞前约24小时对形势做了评估后,他把第508伞兵团团长罗伊·欧内斯特·林德奎斯特(Roy Ernest Lindquist)上校喊来,令其派一个营全速赶往该桥。加文分析,在空降部队着陆造成的惊讶和混乱当中,非常值得赌上这一把。“我提醒林德奎斯特,在街道上行进有被发现的危险,”加文记得,“我指出赶到大桥的路线,就是从城市东边接近大桥,避开建筑区。”不管是没有听明白,还是因为他想先把最初的几个任务完成,反正根据林德奎斯特自己回忆,直到该团的其他目标达成之后,他才把他的伞兵投入到对大桥的攻击中。第1营营长是小希尔兹·沃伦(Shields Warren,Jr.)中校,林德奎斯特给该营下达的命令是坚守沿赫鲁斯贝克至奈梅亨公路布置的掩护阵地——这些阵地大致位于城市东南2公里处。沃伦的任务是保卫该地区,并与该团在西边和东边的另外两个营建立联系。沃伦回忆说,完成这些任务以后他才可以准备进入奈梅亨。这样一来,沃伦的那个营并没有从东边的平坦农田冲向大桥,而是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加文试图避开的那些建筑区的中心。

沃伦完成了其他任务之后天色已晚。现在,随着宝贵时间的流逝,先头连开始缓慢穿过奈梅亨安静的几乎被遗弃的街道,他们的主要任务是赶到通向大桥南入口的环形交叉路口,另一个目的是转移敌军注意力。荷兰地下抵抗组织报告说,炸毁这座大桥的引爆装置设在邮局主办公楼上。沃伦的部队开始朝大桥移动之后,这个关键情报才送达。一个排被匆匆派往邮局,在制伏了那里的德国看守后,工兵切断了电线,炸掉了他们所认为的引爆控制装置。事实上,这个装置究竟是不是真的与大桥上的炸药相连谁也说不清了,但现在起码电气线路和电话交换机被破坏了。该排试图撤退重新加入大部队时,发现敌人从后面围了过来,他们的后路被切断,在接下来的3天里不得不坚守邮局,直到援兵赶到。

与此同时,沃伦的其他部队在靠近一座通向大桥的公园时,突然遭到机枪和装甲车火力的猛烈打击。隶属第82空降师的荷兰军官阿里·贝斯特布鲁尔切上尉回忆说:“枪炮突然向我们开火,我看见四面八方似乎都是枪口焰在闪亮。”贝斯特布鲁尔切还没有来得及举起卡宾枪射击,左手、肘部以及右手的食指就被击中了。[1]对第508伞兵团1营A连的詹姆斯·R. 布卢(James R. Blue)下士来说,在漆黑一片的街道上激烈进行的可怕战斗就像一场噩梦。“我们立即卷入了白刃战。”布卢记得,与党卫军迎头相撞时,他正在与雷·约翰逊一等兵一起穿越街道,两人都端着上了刺刀的M1步枪。约翰逊试图用刺刀刺死其中一个德国人,布卢则手持匕首扑向一名军官。“我们奉命不得开枪,如果发生近战,就使用匕首和刺刀。但是,”布卢回忆说,“那把匕首似乎太短了,所以我捡起一把‘汤姆森’冲锋枪结束了这场战斗,但一门自行火炮几乎立刻就开始朝我们的方向开炮,我们向前跑到公园与其他排会合。”1营B连的詹姆斯·阿勒代斯二等兵记得,他听见有人喊要医护兵上前,但“子弹正呼啸着穿过街道,黑暗中又是如此混乱,人们不知道彼此身在何处。我们在一座砖砌的校舍周围建起了环形防线。我们听见前面有德国人的说话声,伤员的呻吟和叫喊声。我们无法赶到大桥。这时我们才明白,德国佬扑上来挡住了我们。”

德国佬确实把他们挡住了。保罗·格雷布纳的侦察营错过了位于阿纳姆大桥的弗罗斯特营,现在已经到达了奈梅亨,远早于晚出发的美国人。

在这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空降突袭的首日,到午夜时分,英军和美军伞兵或是正在前往其主要目标的路上,或是在前往其主要目标的路上搏杀。经过数小时的漫长行军,以及与强大而又出乎意料顽强的敌人的残酷遭遇战,终于夺取了大部分目标,而策划者们原先预料那些目标是应该迅速而又轻易就到手的。约翰·弗罗斯特中校的第2伞兵营的英勇将士们坚守在阿纳姆大桥北端;从那里开始,沿着走廊一直往南是罗伯特·辛克上校的第101空降师506团的伞兵,他们正在艰难地修复位于索恩镇的大桥,他们抱着坚定的决心——必须让公路保持畅通,好让英军第2集团军的坦克和步兵长驱直入。在这个深夜时刻,空降兵们深信解围部队就在路上,毫不怀疑增援部队和补给品将按计划于18日到达,并进一步加固他们的阵地。尽管存在伤亡严重、形势混乱且通信不畅的问题,但盟军第1空降集团军的官兵们却十分乐观:总的说来,这并不是一次糟糕的周日郊游。

[1] 几天以后,医生告诉贝斯特布鲁尔切,那根食指必须截掉。“我告诉他们,绝对不能,”贝斯特布鲁尔切说道,“那是我的手指头,我不想它被截掉。此外,那还会毁掉我的钢琴演奏。”现在他仍然拥有那根手指。——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