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克特少将的吉普车沿着乌得勒支至阿纳姆的公路疾驶,又驶离主干道,拐进了一条能把他带到弗罗斯特的“狮子”路线的支路。没过几分钟,他就赶上了第2伞兵营的后卫部队,该部正沿着公路两侧成单列纵队行进。厄克特能够听见远处传来的枪声,但在他看来部队“并没有什么紧迫感,每个人都在缓慢地行进着”。厄克特驱车沿着鹅卵石道路迅速前进,赶到了弗罗斯特的营部连,却发现弗罗斯特在最前方,与遭遇到德军抵抗的先头部队在一起。“我试图透露出一种紧迫感,希望他们能把那种紧迫感传达给弗罗斯特,”厄克特写道,“于是便把侦察中队的厄运告诉了他们。”厄克特得到消息说,拉思伯里为了解第3伞兵营的情况去了中间的那条公路,于是他又按原路返回,与高夫再次失之交臂,时间只差几分钟。
遇到“老虎”路线上的第3伞兵营的后卫部队时,厄克特少将被告知拉思伯里到前面去了。他跟了过去,在乌得勒支至阿纳姆公路上的一个十字路口找到了准将,此时这片地区正遭到迫击炮毁灭性的打击。“迫击炮弹正以令人不安的精确性落在这个十字路口,落在第3伞兵营许多人隐蔽的那片林地里,”厄克特后来写道,“这是我在来的路上遇到的第一个真凭实据,证明德军迎战的速度与决心。”[1]
在一条狭长战壕里隐蔽的厄克特与拉思伯里讨论了形势,两位军官都对该旅目前的缓慢进展感到担忧,而眼下通信手段的匮乏又令他们的指挥陷于瘫痪。拉思伯里与第1伞兵营完全失去了联系,与弗罗斯特也仅有断断续续的交流,显然两人只能在他们碰巧所在的地方指挥作战。眼下拉思伯里最关心的是让第3伞兵营离开那个十字路口,走出周围的树林再次前进。厄克特决定,尝试用吉普车上的无线电与师部取得联系。就在他走近吉普车时,看见车被迫击炮弹击中了,他的通信兵身负重伤。尽管那台发报机似乎没有受损,但厄克特却已无法与师部联络了。“我诅咒那糟透了的通信手段,”厄克特后来写道,“拉思伯里劝我不要试图返回自己的师部,现在,在我们与空降场之间,敌军随处可见……我认为他是对的……于是我留了下来。但就在这时,我意识到自己正在失去对形势的控制。”
第1伞兵营和第3伞兵营的官兵陷入了持续不断的小规模激烈战斗。冷酷无情而又抱着必死决心的武装党卫军虽然在人数上处于劣势,却得到了半履带车辆、火炮和坦克的支援,他们迟滞了北边两条公路上英军的推进。在混乱当中,英军官兵离散,各连分散避入树林,或在路旁和房屋的后花园里作战。“红魔鬼”们一开始对德军装甲部队的兵力感到惊讶,可现在已经缓过劲来,尽管他们蒙受了惨重伤亡,却以单兵或结成小组顽强地反击。即便如此,第1伞兵营和第3伞兵营按计划抵达阿纳姆大桥的机会仍然非常渺茫。现在一切都要看约翰·弗罗斯特中校的第2伞兵营了,该营正沿着下莱茵河公路稳步推进,就是那条在很大程度上被德军所忽略的次要路线。
尽管弗罗斯特的营曾数次短暂地受阻于敌军炮火,他却拒绝让部下散开。打头阵的A连在连长艾利森·迪格比·泰瑟姆―沃特(Allison Digby Tatham-Warter)少校的率领下向前强行军,也不管掉队的士兵,而是让他们加入从后面跟上来的连队。弗罗斯特从先头连抓获的俘虏口中得知,一个党卫军连正守卫着阿纳姆的西侧入口。该营开着自己的吉普车和一些缴获的交通工具,一边向前方和两侧侦察,一边稳步推进。18点刚过,弗罗斯特的第一个目标——奥斯特贝克偏东南方向的下莱茵河上的铁路桥——出现在眼前。按计划,维克托·多弗(Victor Dover)少校的C连离开队伍,朝河边奔去。他们靠近时大桥上看起来空无一人,毫无防备。昵称“彼得”的21岁的9排长菲利普·汉伯里·巴里(Philip Hanbury Barry)中尉奉命率领他的排过河。“我们动身时那里静悄悄的,”巴里回忆说,“我们跑过田野时注意到,到处都是死去的牲畜。”巴里距离大桥不到300米时,他看见“一个德国兵从河对岸跑上了桥,他来到桥中央跪下来开始做什么事情。我立即叫一个班开火,另一个班向桥上冲,此时那个德国人已经消失了”。
巴里回忆说,他们“上了桥,开始全速跑去。突然间发生了巨大的爆炸,桥在我们面前被炸毁了”。第1伞降工兵中队A分队分队长埃里克·麦凯上尉感到地面在冲击波的作用下产生了震动。“一股橘黄色的火焰冲上来,随后桥上升起了黑烟。我认为从南岸数起,桥的第二段跨度被炸掉了。”麦凯说。在烟幕弹的掩护下,桥上的巴里中尉命令部下离开断桥,返回北岸。他们开始撤退时,躲藏在河对岸的德国人开火了,巴里的腿和胳膊中弹,还有两人负伤。麦凯从一开始就对此次作战行动感到不安,他记得自己注视着伞兵们在烟火中返回时想的是,“好吧,第一座桥被炸掉了”。弗罗斯特中校则豁达一些,“我知道,那三座大桥中的一座被炸掉了,但这并不重要。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那会有多么不利。”现在是18点30分,还剩下两座桥。
[1] 优异服务勋章和巴思勋章获得者“罗伊”·厄克特少将(与威尔弗雷德·格雷特雷克斯合著),《阿纳姆》,第40页。——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