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人社区——和水獭一起捕鱼——“风水”——砾岩乡土——龙王洞——地下湖——“穹山”——令人惊叹的一瞥——云雾山——中国村舍——意外的款待——主仆——福地——樵夫——峭壁攀爬——中国的“帕”——道观——壮丽的风景——金峰坡——中国蜡烛——酒店账单模板——木板桥——回到宜昌
宜昌的外国社区里有一个海关税务司,由一名司长、一名兼任医疗及书记职责的户内助理、两名户外审查员组成;还有一些传教人员,一名苏格兰长老教教士及其妻子以及两名罗马天主教徒。这就是在当地居住的所有外国人口。当我到达时,被指派到这个港口的英格兰领事正在汉口。能找到一个医师让我非常高兴,因为在上岸前不久,我跟在船后沿着河堤漫步,一条狗从麦田里冲出来,咬穿了我小腿上的灯笼裤长袜,然后我接受了彻底的烧灼治疗。中国的这些狗真是妨害生存的因子,它们似乎对我们这些蛮族有着疯狂的厌恶,就算是相处长久的人也改变不了它们的态度,气味、外观或者动作发出的声响似乎都能把它们逼疯。它们冲出来激动地吠叫,但通常不至于咬人。不过对于任何神经敏感的人来说,相比于路旁有警察护卫的大型“殖民区”,在租界外走路可不是一件乐事。在刚刚说的例子里,我被一条不叫的狗攻击了,而且我没有手杖可以驱赶他,但这样的例子非常少见。
我受到了热忱的招待,在这遥远的异地,英格兰人彼此间总是这么热情。然后我住进了岸上的住所。税务司司长摩根先生住在一座宽敞的庙宇中,万能的美元将那些心甘情愿的僧侣都驱逐了出去,庙里只余下一个昏暗的角落,为了面子问题,在那里保留了一个小小的神龛,用以必要的焚香。领事馆空着,领事加德纳先生最近视察了港口,然后他和两位来自汉口的朋友一起,在这里雇用了一条本土帆船,去视察宜昌峡谷上游的湍流。在那里他们发生了一次严重的事故,船翻了。据他们描述,船立刻就变成了碎片。他们差点就淹死在了冰冷的水里,是中国的救生船救了他们,每道险滩的末端都驻扎着救生船。他们丢失了自己的枪支、衣物以及一切,只剩下自己穿着的,或者不如说泡着的衣物。
我散了会儿步,与摩根先生和亨利医生愉快地聊了会儿天,在与中国人封闭式相处了17天后,我坐下来享用了一顿(对我来说)很豪华的晚餐。为了向我致意,大家非常好客地开了一瓶从巴黎瓦赞咖啡馆带来的拉菲。
周五,3月16日,这是个平静、温和、晴朗的早晨,天空仍然被无形的尘土所遮蔽。这些尘暴是由冬季的西北大风从蒙古沙漠中带来的,细小的沙粒乘风跨越了惊人的距离。某一次我曾在日本内海搭乘一艘蒸汽轮船,那时也是三月,船长被迫于正午时分抛锚停船,因为尘暴如一场北海大雾般笼罩了我们。地质学家们推测,在长年累月的堆积后,中国西北部平原将因这些尘暴而升高数百英尺。
午餐后,我和税务司长一起过河去视察此地特有的水獭捕鱼业。对岸高高耸立着角锥形的悬崖,崖间裂着狭窄的深谷,仅容人踏足于岩石上,较低处的砾岩向下渐渐变成了坚硬的砂岩。在一处多少避开了激流的小河湾里,渔民们在岩岸边上安置着他们的水獭。细竹竿像钓竿一样从岸边伸向水面,每一根竹竿的最末端都用铁索系着一只水獭,铁索上固定的皮带绕过这动物的胸前,直接缚向其肩后。有些水獭正在水里玩耍,在铁链所能达到的尽可能远的范围内游动;另一些挂在竹竿上休息,身体对折,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挂着晒干的水獭皮。在需要利用它们时,渔民会先撒出渔网,当沿船铺散的渔网满载时,渔民让水獭的长脖子贴近水面,将它塞进渔网的孔里。接着水獭会从泥泞的河底和石缝里搜寻出藏着的鱼儿。最后,鱼、水獭和网都被一起拽上船来,水獭将被放出并得到奖赏,而后再次开始新的撒网。
随后我们攀上深谷,登上崖顶,再走向另一侧,中间我们翻过一道狭窄的砂岩山脊,它的两侧都一样陡峭。因为在平地上生活了太多年,爬上山顶时,我已经气喘吁吁,不过由此再向上的山峰比较矮,没有那么陡峭。从这里望去,眼前是我在中国见过的最优美也最具特色的风景之一,与之不相上下的是福州的鼓山涌泉寺。从某些方面看,两地的风景很相似。在右下方是平静的扬子江,以及宜昌铺展开的城区与郊区,城市的女墙随着起伏的地表蜿蜒而行,而地面渐渐升高,直至形成一片200至250英尺高的低矮丘陵。在我们前方,险峻的山脉于西方和北方拔地而起,海拔从1000至10000英尺不等,大河刚刚经过城市,便消失在这层峦叠嶂中。在我们的左侧和后方,角锥形的山峰往南方和东方渐次蔓延,高度从600至2500英尺不等,一条清澈的河流蜿蜒其中,但其沙质河床的绝大部分都已经干涸了。
周六,3月17日,这是个可爱的夏日早晨,我起得很早。我坐在花园里的一棵橘子树下,读着1月19日的《华夏邮报》,其内容包括谢立山的报告,报告涉及重庆贸易状况、以及宜昌与重庆间的峡谷和险滩中运行蒸汽轮船、并通过直通航程开放其贸易的可行性。我还阅读了斯宾士领事的报告,和招待我的税务司长的报告。这些内容都非常有趣,而我现在必须出发去自己观察了。午餐后,我步行前往城后山巅上的一座庙宇,中国人还另外为它建造了一座三层的亭阁,后者有70英尺高,耗资35000两(10000英镑)。这座壮观的建筑面向河对岸的角锥状山峰,与之相抗。因为宜昌官员无法通过三年一次的考核。所以要建造一座亭阁抵御角锥状山峰造成的邪恶影响。据说本地贸易界也因此遭难,往往要拱手把商业利润送给此地的外乡人。这座倒霉的锥山位于城镇的正南方,因此败坏了此地的风水,因此需要“补丁”或是人工手段的干预。为了在宜昌定居的外国人的利益,我们期望新的航程将证明这只是杞人忧天。在中国旅行的每一次行程中,这种广泛的对风水或占卜的迷信总是对我们造成冲击。
注意——为方便起见,以下将插入对宜昌郊区的描述,不过就时间点而言该内容本应偏后。
12月6日,又是一个明亮、晴朗、宁静的日子,宜昌冬季的天气总是如此美丽。这一天我出发了,同行的有两名抬椅子(一种用柳条,更确切地说是用藤条编的敞开的山轿)的轿夫,山轿里塞着我的被褥和换洗衣服;还有一个雇用的苦力扛着食物和桌子等装备;另有一名厨师和一名小厮殿后。我们越过扬子江,钻进右岸崖壁的一道裂口中,往里是一条狭窄的山谷,我们将由此向上追溯溪流。
我们在一处近于平地的平原上走了六七英里,踩着垫脚石来回越过清澈的溪面,至此,半英里宽的山谷收窄成了一条沟涧。左面是“白崖山”的绝壁,右面是圆锥形或金字塔形的小山,后者是宜昌特有的景色。这些小山是石灰岩结构,绝壁是砾岩结构,因质地强韧度的不同,两者的受侵蚀程度不同,因此轮廓也各不相同。
接着我们将小片的豆田和麦田以及沿坡生长的松林和竹林抛在身后,走进了一条被砾岩岩块堵塞的山涧里。这些岩块是从上方的山峰(1500英尺高)崩落下来的。而后我们转入右边的一道侧谷,它两侧都是悬崖,四处散落着一丁点儿植被,都长在明显难以接近的地方。我们的小路通向半崖上的一处岩架,这场景已经足够荒僻,但下方干涸河床上的光滑卵石还要为之增添凄凉。雇工们落在后面,我漫步向上,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到达那处岩庙。我预备在那里过夜。山谷越来越显得凄清,我就好像是在走向末日。太阳早已落在了左侧山后,不过我右方的山顶仍然沐浴在灿烂的光辉里。忽然间,一道急促的拐弯展示出另一道深谷,它的终点是一面砾岩石墙,下方则是一片漂亮的常绿树林。狭窄的小径盘绕着通向那片树林,一段完好的石梯在林中向上延伸,预示着我即将抵达庙宇。最终,我们在林后看到了一个宽阔的深穴,那是涓涓细流在山中凿出来的。我艰难地爬上了陡峭的石阶,听着晚钟在静谧的黄昏回响。所有的佛教寺庙里都有这样古老的单体大钟,它的敲击声沉厚雄浑。一扇大门后是铺了地面的院子,另一段石阶由此通向上方的一处平台,而平台直通三座大殿的前方,这些宽敞的神殿全都建在巨大洞穴的悬顶之下。平台上立着一个石盆,里面装满了水,那是由大约60英尺高的洞顶不断滴落的。如果你坐在客房里望向树林,那么眼前这些水滴完全就像是一道水帘。这洞穴名叫“龙王洞”,洞口宽约100码,洞内也几乎有这么深。在山洞后面是一片湖水,僧侣们说它向内延伸了不知道多远,只有一个人曾试图探测它,但他再也没有回来。他们反对我让他们的船下湖,因为他们只在旱季这样做,那时他们会去往湖上,乞求龙神回归并降雨。根据中国人的迷信,如果龙神出了洞口,逃出这片土地,那这里将会永久干旱。因此,这三座神殿是为了把他安全地关在里面。
整个传说透着一种如此诡异的浪漫,令我更加渴望能彻底地勘探它。第二天早晨我很早就出发了,走了四五英里来到另外一道山谷,此处遍地都是悬崖峭壁,数量超过了我曾到过的任何地方。这里也有一道干涸的河床(这似乎是这片砾石山野的一大特征),还有一道此时已近枯竭的瀑布。我判断它可能有超过1000英尺的落差。在这个区域,由凸出的崖壁挟持的山谷多半不会延伸成蜿蜒狭窄的幽谷,而是会突兀地被悬崖切断。我攀上峭壁,爬到一处山脊的顶端,看似无法攀登的“文佛山”就如平地生雷一般,突然在我的视野中升起。在我脚下是一道张着巨口的深渊,将我和圆锥状的文佛山分隔开来——少数到过这里的欧洲人称它为穹山。它和这道山脊仅凭一条狭窄的铺道相连,后者有4至10英尺宽,我坐在山脊上,免得自己被风吹下去。在对面,穹山往上三分之二处,有一道垂直的石墙向下绵延了一千英尺,光滑得就好像被刨平了一般。这些令人惊叹的景色本有恢宏的背景,那是如巨型罗马剧场般的层峦叠嶂。我目不斜视地走过铺道,迎面就是陡峭的锥山,一条乱七八糟的小径通往山顶上的一个狭窄平台,上面修建了一座小小的庙宇。我花了一个小时凝望四周参差错落的山峰,而后不无艰辛地返回了铺道,顺着原先的足迹回到了龙王洞,在那里度过了第二个夜晚。次日,我步行14英里回到宜昌,中间穿过了一个可爱的小村庄,它可谓是宜昌周围最漂亮的风景。在一个霜冻之夜后,早晨明快的空气为这次返程步行增添了特别的魅力。
14日,我安排了一次更远途的旅行,前往“云雾山”。我在自己的船上睡了一觉,于早晨7点在宜昌峡谷口登岸。而后我开始徒步登上一座秀丽的山谷,它坐落在主峡谷中,两侧都是刀劈似的石灰岩。这是该地区(宜昌北部与西部)的地质基础,相比之下,这片土地的南方和东方绵延的都是砾石山体。这个小山谷的底部平坦,宽度从50至200码不等,并完全被溪流占为了河床。溪水流淌的头几英里,两侧全是垂悬约一千英尺高的峭壁,而后溪水才渐渐变宽,并形成可栽培作物的土质。侧边的沟壑满是优美的蕨类和常绿植物。由于我发现苦力小队的行进速度是最拖慢整体速度的因素,因此这一次我挑选出了最棒的苦力,让他用扁担挑着我的被褥和食物跟在我身边,扁担前头挑着两床双层厚毛毯,后头挑着两大块黑面包、一罐可可粉、一罐牛奶和一瓶巴斯啤酒。小径顺着另一个涧谷蜿蜒而上,看似漫无止境,而在寻找的山峦也似乎永远都和我隔着20里(7英里)的距离。最终,在下午3点,涧谷变得宽敞起来,小径迄今为止都局限在河床范围内,攀上几段在石灰岩上凿出来的粗糙石阶,我们来到一处平台,平台上立着一座一流的中国式建筑。我们(我和我的苦力)在平台的栏杆上坐下来,准备进一步打听目的地的方向和距离。
两个年轻人腼腆地走出来,在面对一个外国人时,他们的礼貌态度在穷人中可谓常见,但在富人中就显得不同寻常。他们邀请我“请进吃茶!”——意为“请进来坐坐,喝杯茶!”若按照中国礼仪,我应该要拒绝他们,但我把他们的话当真了,因为我累了,并且也想在他们这里获得信息。他们建议我不要试图在今晚爬上山峰,因为那条路非常荒僻,一路都没有人烟,最好是留在此地,到早晨再出发。我决定接受如此罕见且意外的好客,在剩余的白日里,我在附近走了走,欣赏了这处建筑。根据我的气压计读数,它坐落在大河之上900英尺处,离冲凿出这处山谷的喧闹溪流也有大约250英尺。房子下方是一片长满树木的陡峭斜坡,离此最近的树冠顶端勉强高出了栏杆。往溪流下游两三英里处看,景色被陡峭的山峰所遮蔽,而我们正是从那边的山脚下爬上来的。这片小小的高原被两侧一千英尺高的崎岖岩石拱卫着,一侧的岩山像一只狮子,另一侧则像一只大象,它们共同护卫着这处所在。后方是陡峭的梯田,沿山谷向上的山路由此跨越至对面更高的山脉,落日的余晖暂时为那奇美的山巅镀了一层金光。这个休息地令我心喜十足,我就此处的美丽与兴盛向房主道贺,这道贺也完全是真诚的。
当夜色降临时,我们全都坐在让人极其难受的中国长凳上,围着一堆燃烧的柴火。火塘是一个圆形的洼地,周围嵌着一圈石头,烟透过瓷砖逃逸而出,不过在此之前,它们会先被半道上的一列火腿拦截。我们坐在这里,传递着水烟袋。而农场佣工一个个地走进来,在火边坐好,有些人像他们的主人一样挤在同样的长凳上,对我来说,看着这样的景象真是非常有趣。晚餐是米饭、卷心菜和豆腐,它们很快被吃进嘴里,再被茶水冲下肚去。接着佣人们也坐在同样的桌子边,只不过吃的是旱地里种的山米,相对于湿土里种的稻米而言,这些山米的质地非常差。厨师们是女人和“丫头”——女奴的称谓,很不幸的是,她们全是残足。主人的两个姐妹在旁边观望,但我在场时,她们既没有坐下,也没敢说出一个字。8点之前我们就全部上床了。在中国旅行的人都带着自己的被褥,客房只有一个光裸的床架,常常连这个都没有。
我和主人谈话后,知道两侧的梯田都是他们的,并且他们大都出租给了佃农。他们的净收益是700至800担稻谷,如果换算成钱,这收益只值一年300英镑。但是对这样的家庭来说,他们有自己的菜园和农家场院,因此花费还不到这收益的十分之一。他们似乎把剩下的盈余都投入购买更多的山地,以及维护修建那无数梯田的石堤。政府的地租平均是总产值的十分之一。
第二天我起了大早,日光正缓缓爬下深谷。不管怎样,我先和主人们一起用了早饭,他们甚至不让我给他们的佣人一些铜钱,后者正友善地评论说:在回程前,我会需要我带着的所有东西。
我们踏上屋后一条往上延伸的小路,继续向山谷上方走去。一阶阶的稻田沿山泉向上层叠,最小且最高的那一片田地只有几平方码大,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空气清新爽冽,在九点或九点半时,朝阳已经攀上了山巅。上行的林中小路陡峭难行,在一个半小时的步行后,我们到达一片松林。我在这里遇见了几个樵夫,他们正围着一堆篝火抽烟歇息。我加入他们,坐在一起抽了一根香烟后,我说服其中一人做我们的向导,带领我们前往云雾山顶。现在我们总算能看到云雾山了,那白色的庙宇高高耸立在一千英尺之上,好似一幢玩具屋。由此往上的攀登将极其险峻,我只能祈祷挑着被褥的苦力能够慢慢跟在我们身后上山。最终我们终于爬上了仰望已久的峰顶,那里是一座小小的道观,围着栏杆的前坪占据了整片可以踏足的地面。这里的天气非常规律,正午之前风平浪静,正午时分就有一缕微风如海风般从(东南方)河面吹上来,而后随时间推移渐渐增强为轻风,但于落日时完全消退。我早晨便已登顶,因此避开了这些山巅上稍后将会刮起的冷冽大风。这是一个美丽且宁静的晴朗早晨,可惜的是有雾,放眼望去,无尽绵延的陡峭山峰及中间繁茂的山谷都在视野之下。这里的石灰岩山顶上大多数都有一个“寨”,有几分类似于毛利人的“帕”。最上方的100英尺全是光裸的石灰岩壁,而山体外表的其他部分全是石坡。从远处看,这些“寨”就像是壮观的城堡,在古代,它们是当时占有此地的土著居民的避难所。道观很小,只住着一个极其可怜的老道士,此处能有访客令他非常欣喜,只是对我来说,他的态度太过畏缩,所以我也问不出什么信息。他点燃了柴火煮面(我们在路上买的面条),并感激地接受了我的空啤酒瓶子以及100钱,酒瓶子在这些地区通常很有价值,100钱等于四个半便士。
我的气压计降了3英寸,意味着这处峰顶在“三游洞”河谷上方约2700英尺处。我们顺着宜昌这一面的山路下山,它虽然陡峭,但算是一条正常的路。我们一会儿爬过岩石,一会儿走在几近干涸的河床中,上方是满布坑洞的巍峨绝壁,其通常被称为宜昌岩。这都是些半朽的石笋,被夏季的急流冲蚀,满布孔雀草的种子,因此总像是覆着一层摇曳的微型森林。汉口和上海的英格兰人对这种岩石有着巨大的需求。当太阳开始落山时,我们离开了蜿蜒无际的山涧,爬上山谷一侧前往一座“岭”。这条路名为“金峰坡”,路上有五六座泥筑的房屋。我在其中一个屋子的地面上铺开被褥,蜷在上面等着晚餐。中国房屋的照明程度在天黑后几乎可以说是漆黑一片,我总是让我的苦力带着外国蜡烛,它们深受欢迎,若没有这些蜡烛,在中国旅行就是个悲剧。我在地上的火堆上煮我的“吉百利可可粉”,在一些缺少风味的国家进行冬季旅行时,这也是一种必不可少的东西。然后我配着山米和豆腐享用了它。这里的一切服务都由脚夫提供,他们大约二三十人,背着“被子”走进门来,与我们分享地板。每个脚夫都从角落里摊开一床草垫,为此每人要付10钱。
次日早晨离开时,我的旅店账单如下:
自己和苦力的晚餐,4碗米饭,每碗10钱(卷心菜和豆腐免费)40
使用草垫,人数同上,10钱乘220
早餐,同晚餐40
给我的狗“黑子”的晚餐和早餐20
给苦力的一双草鞋(他的旧鞋子磨坏了)12
——132
总共132铜钱,或是换算为6便士。
我们8点出发,又跋涉了很久。其间我们越过一座简单的木板桥,它横跨在一条美丽清澈的河流上,河流有200码宽,5至10英尺深,两侧都是砾岩悬崖。经过两天极其令人愉悦的远足,我们于下午2点到达了宜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