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在圣城被这样从四面八方围上之后的第五天[1] ,依照上述的王公们的命令和建议,基督徒穿戴上了锁子甲和头盔,用盾牌来遮蔽,去攻打城墙和防御墙。他们掷出的石头、投射的箭矢飞过城墙,他们勇敢地挑衅萨拉森人一战,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白天之久。许多信者被打伤,被石头砸中,被摧毁。有些人被箭矢射中,失去了眼睛。然而,拜上帝恩泽,这天并没有贵族被击倒。确实,基督徒受困于自己人受到的损失,他们更加努力,加大了攻势,猛烈地攻击城市的外墙——它们被称为外堡——并用铁制的锤子、鹤嘴锄在局部进行破坏。但是,尽管如此,他们这天并未取得多大的进展。
2.最后,在这场战斗的旋涡平静后,公爵和军队的首领们看到,这座城市无法被武器和攻伐征服,于是停止进攻,返回了营地。他们得出了共同的结论:除了用攻城机械和投石车能夺取这座城市之外,它再无可能被其他任何武器之力所征服。对所有人而言,这都是一个有益的策略;建造攻城塔、投石车、攻城槌是必要的。但是,他们缺少木材,在那些地区,木材是非常短缺的。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出身于叙利亚的基督教兄弟告诉朝圣者,在一个地方能够找到可建造攻城塔的树木,这个地方位于某座山脉中,接近阿拉伯地区。在获知了木材的地点后,佛兰德斯的罗伯特、诺曼领主罗伯特,还有奎亚兹的杰拉德,带上了一队骑兵和步兵,动身出发,走了4罗马里远。在那里,他们将找到的木材放到骆驼的背上,毫发无损地返回了同伴们的所在之地。
3.翌日天刚亮,所有大师、工匠都着手制造攻城塔、投石车,还有攻城槌,一些人用斧子,一些人用手钻,直到最后,于4个星期内,于大卫塔前,在所有待在这座城堡中的人面前,制造机械、攻城槌、投石车的工作彻底完成了。然后,年轻人、老人、男孩、女孩,还有妇女,被告知前往伯利恒峡谷集合,用骡子、驴子或者自己的肩膀,将所有的枝条运回来,将它们编织成束枝结构,并覆盖在机械上,这样能减轻萨拉森人投射武器所带来的伤害。然后,事情就这样做了。大量的细枝、柳条被带来了,编成了束枝结构,覆盖上了马、牛、骆驼的皮,这样的话,这台攻城塔就不会被敌人的火焰轻易地烧毁。
4.同时,在这场漫长、延绵不绝的围城中,在冗长、艰辛的攻城塔制造过程中,必需物资的短缺迫使一些人离开了军队,去寻找补给。但是,当他们偶然进入上面提到过的相邻的拉姆拉城的沿海地带,收集起劫掠物,将畜群驱赶到一起的时候,他们被从埃及国王的阿什克伦(Ascalon)城赶来的萨拉森人以伏击毁灭了,劫掠物也被拦截了下来。于此地,特拉韦斯的吉尔伯特和蒙梅勒的阿沙尔,两位勇敢的基督教首领,尊贵的人,在一场大战之后,重伤而死。他们其余的同伴被打得溃败而逃,经山路向耶路撒冷奔驰而去。在这时,同拉费雷城堡的托马斯一起,担负着相同的搜集食物使命的伯克的鲍德温,在集合起骑兵部队后,正向前行进,迎面遇上了这些逃跑、溃败的兄弟。他知晓了这些人的情况和惨祸,安慰所有人,让他们跟自己回去,为其所遭受的灾祸报仇。在勇敢之人的安慰下,朝圣的兄弟们立即振作了精神,全体一致,精神振奋,转身去追击敌人,同他们激战了许久。死伤惨重,伤亡遍野。伯克的鲍德温被对手的矛枪伤了胸口。
5.最后,基督徒占据了上风,迫使萨拉森人败退了。基督徒抓住了他们的一个骑士,此人是个极为尊贵之人,地位显赫、前额光秃、年迈、肥胖。他们将他带回了耶路撒冷,用镣铐绑了起来,带入了上述的鲍德温的帐篷里。但是,他郑重地坐在了鲍德温的长椅上,它包裹着极贵重的紫色布料。基督教王公们,看到这个萨拉森人是一个明智、尊贵、精力充沛的人,频繁地询问、探讨他的生活和习惯,试图使他皈依基督教信仰。然而,他用各种方式蔑视这种信仰,于是,他被带到了大卫塔前,为了威吓卫城的守卫,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被鲍德温的一个扈从斩首。人们在巨大的悲痛中,将上述的那两位王公,惨死于异教徒的埋伏的吉尔伯特和阿沙尔,带回了围城的地方。基督教教士为他们做了大公教的葬礼,将他们的尸骨安葬在了城外基督教兄弟的墓地里。
6.圣城,我们的母亲耶路撒冷——她的私生子曾攻击过它,并拒绝了她的嫡子——在7月的第二个星期的星期二[2] 被包围。这个月太阳的炙热、光亮为人所不堪承受,特别是在东方的这些地方,不仅溪流缺水,甚至连微小的泉水都要在3罗马里开外才能找得到。在这次的围城中,基督教的子民被燃烧般的太阳的炙热、无法忍受的缺水、无法估量的干旱残酷折磨着。他们的兄弟被派了出去,分散于各处,去寻觅泉水,从中取水。有时候,没人受伤,将泉水取了回来,有时候则要遭受因异教徒的伏击被砍头的危险。他们带回来的水盛在山羊皮袋子中,在舀水的众人的争抢中,摇荡着,浑浊泥泞,里面还有油滑的水蛭蠕虫。每个人能从这个皮囊狭窄的开口中,得到差不多一口水。尽管它陈旧、腐败,取自肮脏的沼泽或古老的蓄水池,还是被卖到了2个第纳里。许多不能战斗的大众,饱受无法忍受的干渴的折磨,有了饮水的机会,便将含有水分的油滑的水蛭吞了下去。于是,他们因咽喉、腹部肿胀而死。仅有一条非常微小的溪流从锡安山上流出,它的地下水道像飞驰的箭矢般从所罗门宫殿绵延而走,一直到了一处地方,在那里,有一座有围墙的正方形建筑,就像一座修道院,溪流彻夜汇聚于其间。白天,市民引领牧群前来喝水。
7.军队时常靠着持续不断的汲水恢复元气,尽管这片地域未被封锁,市民经常会向取水的人们投射投掷物,竭力威吓基督徒,阻止他们取水。首领和那些付得起钱的人,总是有充足的葡萄和大量的葡萄酒。而那些赤贫的人,还有身无分文的人,正如你们已然听到过的那样,甚至连水都非常缺乏。因此,因为干渴的问题愈演愈烈,并且大公教的子民在围城中长时间地受着苦,他们中的权贵,依照在场的主教和教士的建议,认为应该去找一位圣人商议:他是一名隐修士,在橄榄山的一座古老的高塔里。他们想问问他,他们应该做什么,首先要解决的是何事。他们告诉他,基督徒们已然激动不已,非常渴望着进入耶路撒冷,去看看主的圣墓,在旅途中,为了这样的信仰和誓言,他们已然经受了重重的危险。这位圣人在听了他们的心愿和渴望之后,给出了建议:首先,他们应该虔诚地忍受斋戒的折磨,持续不断地祈祷,在此之后,在上帝的帮助下,他们可更有把握地对城墙和萨拉森人发起攻势。
8.现在,按照圣人的建议,主教和教士宣布斋戒三天,在周五[3] ,全体基督徒围绕着城市列队游行,然后他们前往橄榄山,主耶稣在这里升天。由此,他们继续行进到了另一个地方——他在那里教诲自己的门徒向“圣父”做祈祷。他们停留于此,满心的虔诚、谦卑。在这座山的此地此处,隐修士彼得,以及佛兰德斯的绍克(Chocques)城堡的阿努尔夫——他是一位有着伟大学识、雄辩才能的教士——向人们布道,平息了朝圣者中间因种种缘由而滋生出的众多纷争。因为这次精神训诫,伯爵雷蒙德和坦克雷德两位王公都感到懊悔,因和睦的爱,抚平了彼此间长久以来,因伯爵不义地拒绝支付商议好的金钱而愈演愈烈的不和。这两个人重归于好,并同其他许多基督教兄弟恢复了友谊。整个基督徒游行队伍,从橄榄山的上述这个地方下来,前往紧邻的锡安山,在天主圣母教堂集合。在那里,穿着白麻布圣职衣,崇敬地捧着圣徒遗骸的教士,还有许多可尊敬的俗人,被在防御墙上监视着行进队伍的萨拉森人的箭矢击中。城市紧邻着锡安山上的这座教堂,仅有一箭之遥。除此之外,在这个地方,为了激起基督徒的愤怒,他们钉了十字架,以作嘲笑、羞辱。他们或是向它们吐痰,或是肆无忌惮地于众人眼前在它们上面撒尿。
9.然后,在斋戒,连同神圣的游行、连祷、布道结束后,夜幕已然笼罩天际。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架攻城塔,还有投石机所用的全部、大堆的石头,被运了出来,经由各个区域,来到了首位殉道者圣司提反的礼拜堂所在的城市之地,对着约沙法峡谷,在星期六的时候,帐篷已被从这里移走,集中到了这架攻城塔周围。在这里,这架攻城塔,所有的投石机和攻城槌装备,都已建造完毕。事实上,按照大多数人的决定,基督徒将三台投石装置布置好,竖立了起来,要用它们发起第一波进攻和冲击,将保护城墙和防御墙的萨拉森市民吓跑,然后,他们就能凭着突然的轰击、石头的攻击攻破城墙。最终,萨拉森人意识到城墙正受到如此的轰击和重重的撞击而受损,就取来了成袋的麦秸和谷壳,还有大船的绳索,将它们紧紧地捆了起来,固定在城墙和防御墙上。这样一来,他们就能轻易地缓和投石车的进攻和轰击,完全伤害不到城墙和防御墙。因此,公爵看到,麻袋、绳子构成的这样的障碍,正对着自己的攻城机械,就立即用火将箭矢点燃,装到弩上,拉开弩,附着火的箭矢被射向了干燥的材料。在微风下,一场小火被点燃了,聚合而起的这股火势,烧毁了麻袋和绳索。攻势再次损毁着城墙和防御墙。
10.就在这个时候,为了加快城墙的倒塌、崩溃,上述的那架攻城槌被运了过来。它重量惊人,工艺精湛,覆盖着编好的枝条。它依靠人力,由极多的人驱动。在猛烈的冲击下,片刻中,它破坏、摧毁了外堡——也就是正对着的城墙的外墙。城市的防御墙被驱动这架攻城槌的人夷平了。它为攻城塔通往内侧的古代城墙准备了一条通道。它破坏了城市的城墙,洞开了一个非常巨大的、骇人的缺口,这个缺口通向城市。防御者看到这个洞穿城墙的裂口后,无法再容忍这样的危险,用硫黄、沥青、蜡点着火,点燃了极为接近城墙的攻城槌。这样一来,它之后就不能用铁制的头冲撞城墙了,也就不能扩大缺口了。这时,上帝的子民被突然的呼喊声激起,自四面八方,从帐篷、棚屋中涌出来去找水、取水。终于,攻城槌的火被这些水扑灭了。
11.与此同时,正当攻城槌的火被扑灭的时候,投石机的轰击、攻击,正持续不断地破坏着城墙。卫戍和防御者阻止它们靠近防御墙。就在这期间,攻城塔,连同其所有的配件,立刻被竖立了起来。它的墙体、上层,还有隔挡架构,被用牛、马、骆驼的皮遮盖了起来。其中,部署了战士,他们在攻打城市时,可以更加轻易地压制住那些抵抗的人。从星期六起,他们就为这架攻城塔的修建、制造挥汗如雨,直到星期四,这件冗长的工作才完成。[4] 然后,他们委派公爵戈德弗里,还有他的兄弟尤斯塔斯,连同出身于图尔奈(Tournai)城的利特霍尔德(Lithold)和恩吉尔伯特(Engilbert)两位兄弟,保护这架攻城塔,并挑衅城中的人一战。他们决定,公爵戈德弗里和他的人在上层,利特霍尔德和他的兄弟,以及他们余下的随从待在中间那层,在底层的人则要推这架机械,将它运送到城前。在这些人被部署在攻城塔的固垒和它的楼层内之后,基督徒主动地用火烧毁了那架在毁了的外堡、夷平的防御墙之后的攻城槌。因为,将它移开是一件太困难、太过令人疲倦的负担。它是如此庞大,如此坚固,烧掉了,就不会变成被运来的这架攻城器的阻碍。
12.然后,在星期五的早晨,萨拉森战士和城市的市民看到这架攻城塔被竖立了起来,身着锁子甲的人占据其中,惊得目瞪口呆、不寒而栗:这架攻城塔中的战士出现得如此之早,业已准备好了战斗,并且他们所有人都进入了城市,用弓箭射击,且不停战斗着,他们从凌驾于城墙之上的攻城塔上,投掷枪矛和石头,压制所有于城内看得到的人。于是,城内的异教徒同心一致,不遗余力地以飞驰而出的箭矢伤害、阻挡公爵。那些散布于防御墙上的人们也在攻击朝圣者。朝圣者勇敢地从正面反击着。事实上,就在这场彼此间的搏斗中,在这架比城市和防御墙高出一支梣木矛距离的攻城塔上,那些男人,那些战士们,投掷出了大量的石块,以破坏城墙,吓跑在防御墙上防守的市民,用箭矢和石头打击所有在城市内游荡的人。在城市的另外一边,在锡安山上,伯爵雷蒙德的战士从一架攻城塔上,投掷石头和矛枪,他们破坏城墙,打击站在防御墙上的人,以及那些徒劳地试图破坏伯爵的这架攻城塔的人。这架攻城塔是与公爵的那架在同一个晚上同时竖立起来,并布置到城墙前面的。
13.正当对圣城的围困变得令人日益疲惫不堪,基督徒正热切地竭力以全部方式和手段去占领这座城市,并获悉非常多的有关埃及国王的威胁和军力的消息时,在这座城市被攻占前,曾将主圣殿的金钱和装饰物的事情告诉坦克雷德兄弟的那些告密者,将这个消息传到了军队王公们的耳中:经由橄榄山和约沙法峡谷的那座未被封锁的城门,所有发生过的事情,从城市持续不断地传到埃及国王那里去;国王的消息和建议,又频繁、秘密地从这座城门被送到城市的守卫者那里。这无疑会对基督徒造成巨大的妨碍。出于这样的缘由,在仔细地做了商议后,基督教的王公们于夜深人静的时候,秘密地在峡谷和这座山的出口布设了埋伏,在前前后后的山路上安排了警戒的看守。这样一来,如果有人从阿什克伦或埃及,或者王国的其他任何地方赶来,或者像惯常的那样,从那座未被封锁的城门里出来送消息,就会出其预料地落入埋伏,被俘虏,他无法从警戒的人手中逃脱、跑掉。
14.最终,道路的守卫就这样布置妥当,并被安排在了橄榄山前述地方。两个萨拉森人,从阿什克伦急匆匆地赶来,要将埃及国王的消息带到城市的守卫者那里去。就在夜深人静时,他们走到了守卫们当中,以为能不受阻碍地进城。但是,突然间,他们就被那座未被封锁的城门前的战士和看守们抓获、控制了起来。他们中的一人,被一个过于激动的年轻战士用矛刺穿了,很快就咽了气。另一个则活了下来,没有受到伤害,被带到了基督教王公的面前。他们或施以威胁,或承诺活路,想从他那里获得其所传递消息之内容。这样一来,他们就能预见到对手之投射,就能少受伤害。确实,此人为自己的性命感到非常担心、焦虑,透露了大量有关埃及国王建议的事情。国王已通过他们,向效忠于他的战士和市民做了训诫:不要因任何恐惧、压迫而感到疲倦;要互相安慰,坚定不移,坚持防守;他告诉他们,他已经决定,在15天后率大军前往耶路撒冷,支援他们,消灭高卢人,将他们解放出来。在说了这些和其他事情后,他被交给了战士们。他的手和脚被绑了起来,他被放到了投掷兜中。在首次及第二次冲锋之后,他就要这样被抛过城墙去。然而,投石机的兽皮因他身体的重量而负荷过重,并没能把这个不幸的人投掷多远。他立刻就撞到了城墙附近的锐石上,脖颈、肌腱、骨头都摔断了。据说,他即刻间就死了。
15.然而,市民和埃及国王的战士看到,国王的使者被这样毁灭,基督徒在更加勇敢地进攻城市,并且,遍布攻城塔两侧,对着城市,异常凶险,他们也决定竖立起14架投石机械装置。靠着它们的力量和推动力,石头就能被连续不断地投向攻城塔,在其雷鸣般的反复的轰击下,它们会被砸碎,布置在其中的人们,也会因它们的毁灭而陷入危境。14架投石机中的9台,连同无数的市民队伍、军力,都对准了伯爵雷蒙德的攻城塔。在它们频繁、令人无法承受的轰击下,这架攻城塔严重动摇、破损,它的结构松动了。在其中的所有尚武之人受到了极大的挤压,被吓呆了,勉强从死亡的危险中逃脱出来。这样一来,因为他们无法承受如此密集的石头轰击,并且攻城塔缺乏保护,这架攻城器被收了回来,远离了防御墙,也没人愿意再爬上去,进攻、挑衅那些市民。剩余的5架投石车则对着公爵的攻城塔竖立了起来,为的是以同等的打击、轰击来侵袭、损毁它。但是,拜上帝保佑,虽然遭到了反复轰击,反复震动,有崩塌的危险,但它仍旧完整,未被征服。它还受到编织的枝条的保护,轻易地缓解、承受住了石头的惊人打击。
16.在这座攻城塔的顶上,有一座十字架,上有主耶稣的雕像,闪着耀眼夺目的金光。那些突厥人持续不断地用投石机轰击,竭力要毁了它,但是,他们没有办法击中、毁掉它。他们努力着,频繁地向那座十字架投掷石头,一枚飞出的石头,偶然间重重地击中了站在公爵身边的一名战士。他的头骨被砸碎,脖颈断了,顷刻间就送了命。公爵勉强躲过了如此突然的一击,用弩向市民和为投石机绞索的人猛烈反击。在这样的攻势下,枝条时常同攻城塔分离开来,他修复它们,并用绳子将它们固定好。
17.萨拉森战士看到,投石机的攻击无法穿透那些枝条编成的结构,他们不时地将喷着火舌的罐子掷向保护着攻城塔的架构,这样的话,燃烧的煤炭或火星会附着在木制材料上,在微风下被引燃,愈演愈烈,烧毁攻城塔。但是,高卢人是勤勉的,以妙计胜过了诡计。攻城塔和枝条结构都盖上了光滑的皮革,根本留不住火焰或燃烧的煤炭,顷刻间,火焰就从皮革上滑落下去,落到地上,灭掉了。最后,在这5架投石车连续不断的轰击下,公爵和他的人被压制,陷入了困境。靠着基督徒的力量,他们将攻城塔前置,紧靠着防御墙和城墙。如此一来,攻城塔能更安全地抵挡这些投石机。因为房屋、塔楼这些建筑,投石车能移动的范围有限,它们的发射减少了,不怎么能打到攻城塔。攻城塔被前移,已然紧邻着城墙了,那5架投石机没有后撤的空间,无法维持同它之间的距离。石头装载后,被强行投掷出去,有时飞越了离得过近的攻城塔,有时飞得太短,落到了城墙近旁,砸死了萨拉森人。最后,萨拉森人意识到,攻城塔内的人英勇无畏,并且不会受到投石机的伤害。于是,他们开始防御一座与攻城塔相邻的塔楼。为了抵御基督徒的投石机,这座塔楼四周各处都被包上了装满麦秆、干草或谷壳的麻袋,以及枝编的结构,还有大量的船用绳索。异教徒将武士部署在这座塔楼里,这些人用弩炮和小型投石机持续不断地向攻城塔投掷大量的石头,并以武器所带来的种种恐惧压制那些站立于攻城塔之中的人。但是,公爵戈德弗里的攻城塔并没有后撤,它的守卫们也没有受攻击所迫后退,而是越发坚强,气势如虹。于是,萨拉森的工匠大师们准备了另外一种装置,攻城塔和占据其中的人们都会被它摧毁,回天乏术。
18.他们带来了一根甚庞大又极重的树干,他们在它的各处都固定上了铁钉子、铁钩。并且,他们在钉子上缠满了浸泡、灌注了沥青、蜡、油的亚麻,以及所有可点火的东西。此外,他们还在树干的中央固定了一个沉重的铁链。这样的话,在上述的这根木头被从城墙和防御墙上扔出去,烧毁攻城塔的时候,它就不会轻易地被朝圣者弯曲的铁钩夺取、移除。在将这根树干做成的装置完成并准备好之后,一天,所有市民和埃及国王的战士于市内集合起来,聚集在这桩辛劳的成果周围。他们用火点燃了这根巨大的木头,水根本无法熄灭它。他们用自己的梯子、矛及各种装备,在巨大的力量下,片刻间就将它运到了城墙上,扔到了城墙和攻城塔之间。这样下去,支撑整个攻城塔的柱子会被它极其猛烈的火势点燃,被烧毁,待在里面的人也会因此而遭受毁灭。什么水都扑灭不了如此猛烈的火焰,直到整个攻城塔同上述的木头一起烧成灰烬、崩塌为止。然而,基督徒们曾经从当地的基督教伙伴那里得知,这样的火不能被水扑灭,唯有醋能熄灭它。基督徒因有了先见之明,便将醋装入葡萄酒袋,置于攻城塔内。它被扔向了那根树干,醋流了出来,于是大火熄灭了,再也无法伤害这座攻城塔。确实,为了扑灭这根木头,朝圣者们一阵大忙碌。他们抓住了锁链,开始用尽全力地去争夺,外面的人拉,里面的人抓着不放。不过,因上帝的恩泽,基督徒的力量占据了上风,他们将锁链从萨拉森人手里夺走,掌控在自己手中。
19.就在内外争夺这条锁链,并且5架投石机徒劳地从内部掷射,无法奏效的时候,在上层的顶端占据一层的公爵,和他的人一起向聚集在一起的人群投掷出了各种投射物和石头,使得那些站在城墙上的人片刻都无法接近防御墙。同时,基督徒的3架投石车不停歇地连续投射,飞越了防御墙,将各处的守卫赶得退出防御墙很远。就在这时,上面提到过的利特霍尔德和恩吉尔伯特兄弟,看到萨拉森人因闲暇而变得乏弱,不去着手于防御,并因为外面投石车的进攻,从两边的防御墙上撤出很远。于是,由于距离城墙很近,这两人立刻将梁木从自己所在的二层拽出来,搭上了防御墙。他们下来了,仗着武器的威力,首先进了城,击退了城墙上所有的守卫。公爵和他的兄弟尤斯塔斯意识到这些人已经进了城,立刻从上面一层下来,即刻间,他们站在了防御墙上,去支援那两个人。所有人看到这些,看到王公们已然占据了这座城市后,发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怒吼声,如雷鸣一般。他们自四面八方,将梯子靠在城墙上,急着向上爬,进入城去。
20.市民和城市的防御者看到,防御墙和城墙被攻占,基督教的人已经占据了城市的中心,整座城市都被高卢人的武器所淹没。他们被吓住了,手足无措,迅速逃跑。一群人,为数甚众,怀着受到保护的希望,逃往所罗门国王的宫殿[5] ,它极为宽广、坚固。高卢人勇敢地持着矛和剑追击他们,跟着这些逃跑的人一起进了宫殿的门,杀死了大量的异教徒。大约400名埃及国王派来的骑兵,不断地奔驰于全城各处,督促防守,并鼓励市民们。在看到这样的困境,以及自己人的溃逃后,他们纵马疾驰,直奔大卫塔要塞而去。但是,因为高卢人在他们身后紧追不放,他们一起下了马,将马匹留在门口,仅是勉强进了塔楼的大门。基督徒俘获了这些马匹,连同马勒和马鞍一起带走了。
21.同时,一些朝圣者为了获得支援,冲向城门,将螺栓和铁门闩拿了下来,将全部人马都放了进来。但是据说,那些从这扇门进来的人的压力和焦虑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他们的马匹都因极度的压力狂躁不安,用牙齿攻击极多的人——张嘴去咬,尽管它们的骑手并不愿意这样做。它们还令人难以置信地拼命奔驰,汗流浃背。事实上,大约16个人被马、骡子的蹄子和人的脚所践踏,他们被碾压、窒息,撒手人寰。此外,从那个用攻城槌包铁的头所破坏出的城墙缺口处,成千上万的男人、女人进了去。所有这些人集合了起来,在巨大的呐喊声和喧闹声中,冲向上面提到的那座宫殿,为预先到达的兄弟们带来了支援。他们在这座广阔的建筑中,残酷地将萨拉森人置于死地。他们流出的血如此之多,以至于这些血不断流淌到了国王宫廷的地面上,血河不断增高,一直漫到了踝骨处。萨拉森人恢复了精神、力气,振作起来防守。尽管是徒劳,不过,他们还是刺死了许多粗心大意的信众,为遭到的屠杀报仇。
22.此外,许多的萨拉森人逃入了国王的蓄水池中。这座蓄水池在这座宫殿的入口前面,内有一个空洞,面积和容量有一座湖的大小,在上面,有一座拱形结构的穹顶,四周有大理石柱支撑。人经由台阶下去汲水。一些人被溺死在水中,其他人则被追赶的基督徒杀死在这些向下的台阶上。在顶盖上,有一些作为水井而存在的洞口,许多基督徒和萨拉森人在仓促逃跑和盲目奔跑中,从那里掉了下去。他们不仅落入淹死的厄境,还死于脖颈、四肢骨折,以及内脏的破裂。在整个围城期间,这座国王的蓄水池中的水,常被配给贫困的市民和战士,用来饮马、羊及其他所有的牧群,满足所有必需的用途。每逢下雨,水都自这座宫殿的屋顶、排水沟、主的圣殿的穹顶,以及许多建筑的屋顶流过来,这座蓄水池也就满了。在一年的四季循环中,它为居住在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大量地提供冰凉、健康的饮水。
23.在这样一场对萨拉森人巨大、残酷的屠杀后——在这儿,他们死了10000人——基督教胜利者从宫殿返回。他们将非常多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在城市的街道上四散奔逃的异教徒击杀于剑下。他们用剑的尖端刺穿逃入了带有塔楼的宫殿和住所的妇女。他们抓住仍在哺乳期的婴儿的脚掌,将他们从母亲的裙兜或摇篮中拽了出来,猛掷向墙壁或门楣,导致其脖颈断折。他们用武器屠杀了一些人,或是用石头将其砸死。他们完全没有饶恕任何年龄或出身的异教徒。无论是谁,只要他首先侵入了一座房屋或宫殿,他就若无其事地占有了它,连同所有的家具、谷物、大麦、葡萄酒、油、金钱和衣物,以及其中的任何东西。就这样,基督徒成了整座城市的拥有者。于是,基督徒进了城,在这座宫殿和城市里长时间地屠杀,发泄着怒火。他们目瞪口呆地凝视着战利品和萨拉森人的财富。坦克雷德在首波侵入城市的时候,就一马当先地疾驰到了主的圣殿,在将螺栓拆了下来后,进去了。他借助自己卫队的力量和帮助,将无可比拟的金银财宝从四周的墙壁、圆柱、支柱上刮了下来——它们是被镀在上面的。他用了两天的时间,竭尽全力地夺取这些财宝,它们是被突厥人收集起来装饰这座礼拜堂的。据说,两个突厥人在围城期间从城里出来,将这件事情泄露给了坦克雷德,为的是在他的眼前讨好他,挽救自己的性命。在上述的两天过去后,他打开了圣殿的门,带着财宝出来了。他忠实地与公爵戈德弗里共享这些财宝,他是公爵的骑士。如知晓总量的人们所说,要用6头骆驼或骡子才勉强能载得动它们。
24.事实上,这座被称为主之圣殿的殿堂,不能被认为是所罗门国王的那座古代的绝妙建筑。因为,在主道成肉身很久之前,整座耶路撒冷城就被国王尼布甲尼撒(Nebuchadnezzar)摧毁了[6] ,然后,又被国王安条克(Antiochus)摧毁[7] 。所罗门圣殿被夷为平地,装饰物和神圣的器皿都被洗劫。在主道成肉身之后,再次地,因为主耶稣的预言,这座城市,连同它的居民,被罗马人的王提图斯和维斯帕西安完全摧毁,就像主宣告的,没有一块石头留在石头上。[8] 事实上,许多人证实,这座圣殿是后来,由当世的人及基督教崇拜者重建的,也就是说,正位于热爱和平的所罗门所安置的那座用雪松、帕罗斯大理石建造的,曾经的上帝神堂之地,那里曾有至圣之所。[9] 。在它的一侧,设有台阶,向下延伸,通往洞穴状的场所。而在另外一侧,曾对之做过观察的人真实地记述,有一座石头门,不过,总是被封着。在这个地方,在某些人的印象里,仍旧保有某些至为神圣的场所。在现在的这座圣殿的穹顶中央——这座穹顶有着精妙的木料工艺,围成圆形,位于周围的立墙之上——他们说固定了一根锁链,上面总是惯于悬挂一座金制器皿,光艳、做工精美,重约200马克。有些人声称它为一座金壶,有些人说里面藏着主的血,有些人则说里面盛的是吗哪[10] 。于是,受不同想法的激发,他们的观点各不相同。[11] 25.因此,这个器皿和我们前述过的,矗立于神殿中央的那座小的岩岬,并没有被坦克雷德碰触过。事实上,突厥人至为虔诚地崇敬着它,它始终未受亵渎。突厥人将这座神堂视为珍宝,极尽荣耀和装饰。唯有在举行自己的典礼仪式时,他们才将这座神堂腾空,将其他所有的异教徒赶出去。这样,他们为了举行自己那谬误的宗教仪式,以至高的崇敬、照管来尊崇着这座圣殿。此外,仅是为了贡金,突厥人才放过了主圣墓的圣殿,以及它的基督教崇拜者。这些贡金由信者提供,被定期地偿付给他们。拉丁人的圣玛利亚小教堂也是如此,也要进贡。在这座神圣城市的其余礼拜堂中,突厥人,还有萨拉森人,用屠杀来施展自己极端的暴虐。他们将大公教的崇拜者从这些地方完全地赶了出去。然后,就像前述的,在坦克雷德因为对被泄露给他的财宝的贪婪,转而前往主的圣殿后,就在其他人迅速地追击逃亡者到大卫塔城堡的时候,就在所有的王公目瞪口呆地凝视着财物和带有塔楼的建筑的时候,就在所有的平民大众冲向所罗门宫殿,非常残酷地对萨拉森人进行屠杀的时候,公爵戈德弗里很快就停止了所有的杀戮,只有巴尔德里克、阿德罗夫(Adelolf)和斯塔贝罗三位自己人随行。他脱去了锁子甲和亚麻的衣服,赤脚走出了城墙,谦卑地围绕着城市列队行进。然后,他进了临着橄榄山的城门,来到了永生上帝之子,主耶稣基督的圣墓,不断地哭泣着、祷告着,做着神圣的赞美,感谢上帝。因为,他得以完成了一直以来他至为渴望的事情。
26.就在公爵如此虔诚的愿望实现后,梦中的显圣被完全证实了。在他出发伊始,这位公爵总是深深地叹息。先于所有事情,他心中所愿的,是去拜访耶路撒冷圣城,是去目睹主耶稣的圣墓。他总是于私下里将自己心中的这个想法透露给随从。一次显圣这样显露给了他的仆人斯塔贝罗。他看到一架非常长的梯子从天际一直延伸到了地面上,公爵本人激动不已,在强烈的愿望下,试图同他的一位名叫罗特哈特的酒管家一起爬上去,管家手中拿着一盏灯。但是,当这个管家站到这架梯子半途时,他持在自己手中的那盏灯熄灭了,他向天际的天国御座攀登的那架梯子中途的梯级,被严重地损坏、磨损了。这样一来,这个管家就向下折返回去,并且,因为恐惧,他再未能陪着公爵一起到达,并叩开天国之门。这时,斯塔贝罗——这场显圣就是他的梦——重新点燃了那盏熄灭的灯,自信地爬上了那架管家不配攀登的梯子。他持着那盏灯,再未熄灭,同那位公爵一起穿过了天庭。在那里,一张桌子为他们准备妥当,上面摆满了甜香的美味佳肴。于是,公爵和被选中的人,还有那些配得上它的人,倚靠在桌子旁,享受着所有在那里的香甜之物。
27.若不是公爵全心全意地踏上,向着耶路撒冷城,通往天国故土之门的旅程的话,那这架通往天庭的梯子能象征着什么呢?这架梯子是至纯的金子打造的,因为踏上这样的旅程,前往天国之门,必须要有纯洁的心和纯然的意志。此外,到了梯子半途,管家的灯灭了,坏掉的梯级阻止了他,使得他无法再爬上去。因为,如你们所听过的,他和许多人一样,在这项任务的半程,放弃了他宣誓要在美好、纯然的意愿下,同公爵一起踏上的神圣旅途的事业和重负。因为缺乏信仰,以及紧迫的艰难,他离开了公爵和安条克,于是,他成为了背教者,回去耕耘不幸。他再也配不上同公爵由这架梯子进入天国之门,在圣徒的桌上用餐。然而,斯塔贝罗,公爵的内侍,从他手中接过了这盏灯,重新点燃了。因为他保持了对这场他最初踏上的旅程的美好意愿,并且,就在思虑的种种动摇之中,他重新点燃了这盏善意之灯,他的誓言被重新燃起,他坚定地坚持了它。于是,他陪着公爵,征服了有着不可毁灭的梯级的梯子。于所有的苦难中,他都是公爵坚定的战友、忠诚的侍从。他跟着公爵,一直到了耶路撒冷,他配得上进入主的圣墓,在那里祷告。主的圣墓就是那张桌子,是圣徒所有香甜的渴望。
28.在这些之后,在做完了祷告以后,公爵从主圣墓的圣所返回,发自内心地愉悦、欢欣。他为了休息,拒绝了款待,因为整个军队都从对异教徒的杀戮中平静了下来,并且,这个夜晚,辛劳已然使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了。就在当晚,在星期五,在分遣使徒的庄严之日[12] ,永生上帝的耶路撒冷城,我们的母亲,在伟大的胜利中回到了子嗣那里。伯爵雷蒙德,因贪婪而堕落,在接受了一大笔钱之后,让那些逃到大卫塔中、受他围困的萨拉森人毫发无伤地离开了。此外,他将他们所有的武器、食物、财物,连同这座城堡,都扣留了下来。翌日,也就是星期六,天亮后,一些萨拉森人,大约有300人,从武器之下逃脱了出来,怀着保住性命的希望,逃到了非常高的所罗门圣殿的屋顶的顶端。他们为了自己的性命哀求着,做了许多的祷告,他们正身处死亡的危境之中,不管他人如何说,或是做怎样的许诺,他们都不敢下来,直到最后,他们接受了一面坦克雷德的旗子,以作保护和活命的象征。然而,它对于这些不幸的人完全没有任何助益。因为,极多的人为此感到愤怒,基督徒勃然大怒,于是,他们没有一人幸免。
29.坦克雷德,光荣的骑士,因这次对他的侮辱,燃起了熊熊怒火,若非杰出、明智之人的建议和意见,他的愤怒绝不会在没有发生纷争及强烈报复的情况下被平息。他们以这样的话语抚平了他的心绪:“如你们所有人知道的,至高上帝的耶路撒冷城被收复了,历经极大的困难,我们的人也绝非未受损害。今日,她复归于自己的子嗣,被从埃及国王的手中、突厥人的枷锁下解救了出来。然而,我们一定要当心,以免我们因对敌人产生的贪婪、懒惰或怜悯,宽恕了囚犯和仍旧留在城中的异教徒,而丢了这座城市。一旦我们受到埃及国王的大举进攻,我们就会顷刻间于城内外被征服。如是的话,我们会陷入无尽的放逐。因此,对我们而言,最重要又靠得住的建议似乎是:将所有抓住的萨拉森人和异教徒——不管是要用来换取赎金抑或已用金钱赎回的——立即杀死于剑下。这样的话,我们就不会因为他们的欺诈、诡计而遭遇什么不利的事情了。”
30.在听了这个建议后,在胜利之后的第三天,首领们宣布了裁决。所有人拿起了武器,蜂拥而出,所有仍旧留下来的异教民众,都要遭遇悲惨的屠杀。他们将一些人从镣铐中放了出来,将其斩首;他们将其他在街道、城区中发现的人屠戮掉,他们先前或是因金钱,或是因怜悯之情,饶恕了这些人;他们将女孩、平民妇女、贵妇人及孕妇,连同年幼的男童斩首,或是用石头砸死,不顾及年纪的大小。相比之下,女孩、妇女、贵妇人,受到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之折磨,被极端残酷的杀戮吓住了,战栗不已。她们为了活命,簇拥到咆哮着、愤怒着,正在割断男女喉咙的基督徒中间。一些人缠绕在基督徒的脚下,哀号着,哭得非常凄惨,为了自己的性命和安全,哀求着他们。那些5岁或6岁的孩子,看到母亲和父亲遭受残酷的屠戮,都哭得更厉害,哀号得更加可怜。然而,他们释放出这些可怜的信号都是徒劳无益。因为,基督徒已经决意要做这场杀戮。于是,尚需哺乳的男孩、女孩,甚至一岁的婴儿,都不得幸免于屠夫之手。据说整座耶路撒冷城的街道到处散落着、覆盖着被杀死的男人和女人的尸体,还有婴儿残破的肢体。结果,不仅在街道上,还在房屋和宫殿中,甚至在沙漠的荒僻之处,都能找到大量被杀戮的尸体。
31.此外,自这座圣城被围困、受萨拉森人保护、防守起,一直到这座城市被攻克、复归其所有者这一天,在其中就未发现过突厥人。突厥人不久前侵入了这座城市,占据了它很长时间,他们从萨拉森人、基督的朝圣者及当地的信众那里榨取沉重的贡金。这里曾有300名突厥人,他们占领了圣城,在这儿统治了许久,使得周围叙利亚、巴勒斯坦地区的许多城市向他们纳贡。之前,埃及国王惯常都是强有力地控制着这些城市的,包括耶路撒冷在内,它们都臣服、附庸于他的王国。现在,正如你们听过的,在基督教军队攻占了尼西亚后,进行部署围困安条克的时候,这位埃及国王,听说了基督教王公的荣耀、力量和胜利,还有突厥人受到的羞辱。他用装备和大军将这300突厥人围困在了自己曾失去过的耶路撒冷城中。他压垮了这些饱受猛烈攻击和投石机轰击的突厥人。尽管他们强烈抵抗、反击,但是损失惨重。
32.此外,索克曼(Sokman)[13] 是这些突厥人的王公和首领,是位极勇敢的战士,总是与埃及国王及他的王国作对。最终,突厥人,连同他们的王公,看到自己不多的军队不可能承受战争的重荷及成千上万人的攻伐。于是,伸出右手,交换了事关其性命和安全的誓言,他们获得了准许,可交还城市,然后平静地离开,他们获得了国王给予的前往大马士革的安全通行权。据说,是一位显赫的王公——他乃索克曼的兄弟——在统治着大马士革[14] 。他连同前述的这些突厥人,被赶出了耶路撒冷城。就在这些人被赶走,获得了国王所授的前往大马士革的安全通行权后,国王进了耶路撒冷。为了异教徒的仪式,他怀着至高的尊敬和谦卑走进了主的圣殿,然后,他进入了主圣墓的圣殿,完全奉行着异教徒的宗教。他平静地端详着所有东西,没有妨碍任何基督徒的信仰和他们宗教仪式的进行。然后,在返回后,他将这座城市委派给了自己忠诚的卫戍,用自己的护卫驻守大卫塔,将所罗门圣殿及其他王家的建筑和筑垒都揽入自己的司法裁判中。因此,在将突厥人赶走之后,这座城市被置于了他的君权之下,他欣喜异常。但是,他仍旧担心大马士革的突厥人会对他不利,于是,他派遣使者去驻扎于安条克城周围的基督教王公们那里。他告知他们,他已经将突厥人从耶路撒冷和他的王国上赶走了,他愿意在一切事情上满足他们关于圣城的意愿,并愿意妥协于他们关于基督的信仰、基督教的建议。但是,他说的全是谎话,都是骗人的。因为,他极尽所能,用所有武器来防卫,仗着所有武士的力量,拒绝朝圣者进城。直到最后,如你们已经听到过的,在天国之王的帮助下,萨拉森人被残忍地杀死了,这时,基督徒才进了城。
33.在萨拉森人遭受的这场可悲屠杀结束后,在第二天,也就是礼拜日[15] ,基督教的信者和王公做了商议,决定将城市交予伯爵雷蒙德统治,将圣墓交予他来守护。他拒绝了,其他所有为这项责任选出的人也都推脱了。最终,尽管不情愿,戈德弗里公爵被擢升,获得了这座城市的领导权。于是,被拔擢后,在所有基督徒的建议和好意下,他向雷蒙德索要国王大卫的塔楼,在放跑了突厥人后,雷蒙德占据着那里。但是,他拒绝归还。直到最后,在公爵和基督徒的威胁下,他被迫归还了它。人们相信,这位公爵的当选和拔擢,完全不是人类意志的结果,全部都是上帝的安排、恩泽所致。因为,千真万确地,我们从一位优秀、诚实的骑士所受的显圣中得知,在这场旅程的10年前,公爵就被上帝选出、任命为基督教军队的首领、王公和指挥者。并且,他优于所有的贵族,在行动、胜利、商榷上更受上帝护佑,其信仰和诚实更是完美无瑕。
34.于是,在一个晚上,前述的那位名叫海策勒(Hecelo)的骑士——出身于肯泽比利亚雷(Kenzvillare),那是在利普里安(Ripuarian)地域内的一块地产——同公爵在一处名为科特纳(Ketena)的森林中。他因狩猎疲倦不堪,很快就睡着了,他的灵魂在睡梦中被送到了西奈山。在那里,上帝的仆人摩西在完成了40天的斋戒后,配得上一睹上帝荣耀的辉煌,从至高上帝手中接过律法。在这座山的顶上,他看到公爵轻易间被提升了,既令人敬畏,又温和可亲。并且,两个着白色衣服、佩主教标识的人迎面向着他赶去。在他们赶到他那里后,他们以这样的话语给予了他这样的祝福:“上帝赐予了他的仆人、忠实的追随者摩西以祝福和恩泽。愿你能满怀永生上帝的赐福,愿你能从他的眼中寻到恩泽。至为真诚、诚恳地愿你能被任命为他的基督教子民的领袖和指挥者。”这些话说完后,这位骑士就醒了,显圣消失了。
35.在这场显圣中,除了凭着摩西的精神及和善,公爵崛起为以色列的精神领袖,被上帝预定、任命为子民的王公之外,还有其他可察知的吗?事实上,我们确实知道,这次的显圣和赐福毫无疑问地都在他身上实现了。因为,实际上,就在非常多的王公、权贵、主教、伯爵及诸国王的儿子们,于他之前或之后踏上这场旅途,并成为基督教军队的首领时,上帝并未造就他们的胜利之路,他们的渴望也未能如愿以偿。相反,许多的艰难被诸国王和野蛮的民族强加于他们及他们的全部军队,因为他们不是拯救以色列的人。事实上,就在公爵于所有走到前面的人之后上了路,成为了这支绝望的军队的首领、王公之后,全部的不利都变得有利了。除了在罪犯、不法者中发现邪恶时以外,既无一物阻碍旅程,也无灾祸伤害他们。在发现邪恶之后,依照上帝至理,报复就尾随而来,这支军队也因它而被净化。这样一来,子嗣们受到了惩罚——有时是饥饿,有时是杀戮。最终,他们有福了,被涤清了污秽,同他们的这位领导者和王公一起,实现了神圣的愿望,配得上进入耶路撒冷城,到主的圣墓礼拜。因上帝的保佑和意愿,他们夺下了防御墙,使得公爵成为了这座城市的统治者及子民的指挥者。
36.此外,一位大公教兄弟,亚琛(Aachen)圣玛利亚大教堂的教士,名叫吉塞尔伯特,在公爵离开、朝圣的第七个月,得到了圣启:公爵会是所有人的首领,是耶路撒冷的王公,由上帝预定、任命。事实上,就在这位兄弟入睡后,他看到,上述的那位公爵威严地坐在太阳里,天空之下所有种类的鸟儿,无穷无尽,蜂拥到了他的周围。飞鸟中的一部分,渐渐飞离,开始减少,但是,更大的那个部分仍在左右,坚定不移、静止不动。这之后,太阳绝大部分的光辉被遮蔽,公爵的席位短时间内就完全毁灭了,留下来的全部鸟群差不多都飞走了。
37.公爵坐在太阳中,正如他被提升到了耶路撒冷王国的御座上,无论是名声还是神圣性,它都凌驾于世上所有的城市之上,就像太阳凭其光辉凌驾于所有天空中的星辰之上那样。永生上帝——真正的正义之日——的儿子,基督耶稣,用自己的神性照亮、提升了耶路撒冷:他于耶路撒冷,被钉在十字架上、受难、死去、埋葬,第三天复活,活着来到他的朋友面前。天空的飞鸟聚集在端坐的公爵周围,正如所有基督教王国的人——不分伟大渺小、高贵低微——都与他联合,服从于他。鸟儿飞离,正如在公爵的同意、准许下,大群的朝圣者返回了他们的出生之地。然而,许多飞鸟依旧留了下来,坚定不移、不为所动,正如许多人因尽忠的爱而依附着他,他们因他的亲切,因他那令人欣慰的言辞而欣喜,发誓继续留在他的身边。这之后,短时间内,太阳被遮蔽,公爵的座椅毁了,正如不多时,随着如此卓越之王公的死,耶路撒冷失去了依靠,它的名声、荣耀都极大地黯淡了,因他的陨落,它少了许多能征善战之士。
38.在这些梦的预示下,依照上帝的旨意及基督子民的善意,于耶路撒冷王国的御座上,戈德弗里被擢升为他的兄弟们的王公和统治者。然后,这座城市的一位至虔诚的本地基督徒,博学基督的律法,他告诉公爵,他有一座十字架,半库比特高,包金,主受难的十字架的一小块被镶嵌在其间,但没有工匠的雕琢,未加修饰。他将它藏在废弃的房屋中的一处简陋、布满灰尘的地方,因为他害怕萨拉森人在围城的混乱中,找到这座十字架,剥去金子,使主受难的十字架受到可耻的对待。所有在场的信众都因主受难的十字架的神圣显现而欣喜不已。在完全、纯洁的禁食和教诲下,在星期五——主受难之日,教士和人民列着神圣的游行队伍,集合起来,前往可敬的主受难十字架所被隐藏的地方。他们心怀敬畏,崇敬地将它持了起来。他们决定,伴随着各种的祈祷、赞美诗,将它运送、安置到主圣墓的圣殿之中。
39.在这之后,就在所有异教徒渎圣的仪式被从圣城驱逐,戈德弗里作为基督徒的王公,被擢升到耶路撒冷的御座之上,保护这座城市和它的居民后,有件令整个信者队伍高兴,并在上帝的眼前看来是有益、满意的事情:恢复牧首和宗主教,掌控这群信众和神圣的教会。教会失去了它的牧首宗主教——一位非常神圣的人,在耶路撒冷被围困期间,他死在了塞浦路斯岛上。这位宗主教离开了耶路撒冷和主的圣墓,在获悉了基督徒的到来并扎营于安条克防御墙周围后,他因突厥人的威胁和萨拉森人的傲慢无礼,动身前往塞浦路斯岛。实际上,他是一位老人,是基督忠实的仆人。在耶路撒冷围城伊始,他自上述的那座岛,给公爵戈德弗里和其他的王公送去了非常多的爱的礼物:有时,是被称为石榴的树的果实,有时是黎巴嫩的雪松的珍贵果实,间或是膘肥的熏猪肉,或是令人称赞的葡萄酒,以及他力所能及所能找到的任何好的、贵重的东西。他希望,在这些王公们的统治下,在神圣的教会被平静地、妥善地恢复之后,他能够侍奉、看管永生上帝之子,主耶稣基督的圣墓。但是,就在耶路撒冷城被信者重新夺回,它的神圣教会重获新生后,这位至虔诚的宗主教逝去了。于是,神圣教会失去了它的牧首。因此,基督教的王公们做了商议,反复地争论着:如前所述过的,由谁继任如此伟大之人。他们没有发现任何人配得上如此伟大的荣耀和神圣的权势。于是,这件事情被推迟了,直到找到能配得上这个主教职位的人为止。然而,他们仅是任命绍克的阿努尔夫——一位有着绝妙智慧和口才的教士——为神圣教会的教长,圣骸的代管者,对信者施舍的看管人。
40.阿努尔夫被擢升到了神圣、新生的教会的这个职位上,直到令上帝、人民满意的宗主教被选出为止。此后,令耶路撒冷的至高王公、公爵戈德弗里,以及其他所有人满意的是:在主圣墓的圣殿,20名基督教兄弟应受委派去举行圣礼。每小时,他们都要向永生的主上帝做祷告,唱赞美诗,虔诚地献上耶稣基督肉体、血的圣餐。然后,他们靠着信众的捐助,承担着每日所安排的维护。大公教的公爵和基督教的王公们就这样得体地恢复了神圣的仪式,他们命令以铜和其他金属造钟,不久,在听到它们所发出的信号和响声后,兄弟们就能赶往教堂,唱颂赞美诗,主持弥撒的祷告,虔诚的子民会一起赶过去,聆听这些。事实上,在耶路撒冷,这样的响声、信号,在这些天之前,既听不到,也看不到。
41.然后,在过了5个星期之后,公爵戈德弗里听到了关于一支异教徒军队的传言,他派一支忠诚的卫戍驻守城市和大卫塔。然后,他带上了其他的同伴,还有佛兰德斯的罗伯特和坦克雷德,动身前往阿什克伦平原,去探听、查究异教徒的事宜和计划。在那里,偶然间,一名信使遇到了他,告知他,仅次于埃及国王的梅拉尤斯(Meraius)及大量的异教徒——就像大海中的沙子一样数之不尽——依照国王的命令,已然坐船向阿什克伦挺进,带着武器、食物,还有无尽的牧群及大量的战争装备,并且,他们决定去围困耶路撒冷城和背井离乡的基督徒。保罗派一族,以及来自埃塞俄比亚通常被称为埃佐帕提(Azoparth)的皮肤极黑的一族[16] ,还有埃及王国的所有野蛮民族,决定从那里,到阿什克伦城集合。当公爵戈德弗里还有那些和他在一起的人——佛兰德斯的罗伯特、坦克雷德及公爵的兄弟尤斯塔斯——获悉了逼近的异教徒的庞大数量和武装的消息后,驻扎在通往耶路撒冷的群山旁,他们派使者前往耶路撒冷,去见伯爵雷蒙德和诺曼王公罗伯特,吩咐将所有事情透露给他们:非常庞大的一群异教徒占据了阿什克伦;他们占据了位置,掌握了通往耶路撒冷的道路。因此,他们召唤这些王公,连同全部的骑兵和步兵队伍,前去抵御这些不信者。他们命令隐修士彼得,以及被委任为教长和主的圣墓的看管者的阿努尔夫,带着主的十字架前往阿什克伦,迎战不信者的军队,不得有任何延误。他们命令,留下少量的,但极为忠诚的人保护、防守城市。
42.于是,这些被安排好了,散布于城内的军队收到了公爵及同行首领所派使者的警告,他们找回了曾短暂地被置于一边的马匹和武器,整装待发。他们带着喇叭、号角、风笛、弦乐器,所有人都喜悦、欢乐地歌唱着,于群山中穿行,同停留在阿什克伦边界,驻扎于草地、平原上的公爵戈德弗里会合。唯有伯爵雷蒙德,受嫉妒的驱策,因为失去了大卫塔,仍旧对公爵戈德弗里愤愤不平。他受到召唤,但拒绝率领由其随从组成的全部军队前往。其间,他再次受到了来自公爵和所有王公的威胁,被逼迫着、催促着。最终,在他的人的建议下,在忠诚之人的催促下,他行动了起来,率领着一支庞大的军队,走王室大道,穿越山区,同公爵和上述的王公们在阿什克伦的平原上会合。牧群、骆驼、公牛、野牛及各种家畜,作为诡计,被萨拉森人放了出来,散布于这些平原之上,数量众多。这样的话,基督教子民会贪求、夺占、驱赶它们,会专注于劫掠物,就会受抢掠的拖累,会更加轻易地被敌人打败。然而,一位非常尊贵的萨拉森人——他曾经是拉姆拉城的总督,在耶路撒冷被征服后同公爵达成了和约及协议——在这个时候前来帮助这位公爵。尽管他是一名异教徒,但有着诚信的心意。他详述了埃及人的诡计。他说,萨拉森人、阿拉伯人及其他异教徒将牧群放出来,并无他由,就是要妨碍朝圣者:他们会更加竭力地去抢劫,而非防守。在这位异教徒王公的警告下,公爵和全体基督教军队的支配者提防了此事,在全体大公教军团中颁布了一条敕令:朝圣者若在战前碰触这些劫掠之物,无论是谁,皆要受割去耳朵和鼻子的惩罚。依照这些警语和敕令,全军都未做被禁止的事情。另外,在这个晚上,他们仅是搜集了足够的给养。
43.翌日,破晓后,永生上帝的所有子民为战斗武装了起来。在弦乐器和风笛的伴奏下,在欢悦的歌声中,在各种甜美的音调中,他们喜悦不已,就仿佛满心欢喜地去赴宴一般。他们得到了阿努尔夫、彼得及其他教士的神圣十字架标志的加护、预示,因忏悔的洁净而变得强大。在教士们革除教籍的威胁下,抢劫及任何劫掠再次被禁止了。此外,拉姆拉城的总督看到人们在长笛、弦乐器、风笛的声响和喜悦的歌声中欣喜不已,唱着赞美诗,就仿佛他们在各样的愉悦下受邀去赴宴一样,非常惊讶,向公爵询问此事,说道:“我不明白,我已惊讶到不行了,为何这儿的人如此兴高采烈,欢唱着,得意自豪,就像去参加盛宴一样。今天,死亡对他们而言,可谓是近在眼前,即刻的牺牲正候着所有人,战争的结果难料。并且,一支庞大的、令人难以承受的敌军现在已经集结了起来,就扎营于离此不远的地方。”这时,满怀基督信仰、博学于属灵应答的公爵对这位疑惑的人做出了回复,他明智地阐述了这些事情:今天,为何基督教的子民会怀着对今日的死亡、迫在眉睫的战斗的希望,在异常的欢乐中,在甜美的曲调中欣喜不已。他说道:“您要知道,您所看到并听到的这些在欢乐的歌声中,向着敌人赶去,并以他们的上帝,主耶稣基督之名去交战的人确信,如果自己能在这场战斗中为上帝的名和恩泽而赚得死亡的话,他们今日就能获得天朝王国的桂冠,将转入一种更好的生活。在这样的生活中,他们将头一次开始活得更加快乐。因此,我们的心激昂不已,喜悦、欢腾:万一我们落入敌人之手,我们的上帝主耶稣有权将我们的灵魂置于他的荣耀天国中。因此,我们不惧怕死亡抑或敌人的冲锋,因为我们对在尘世间的死亡之后的上帝永恒的奖赏确信无疑。这个圣十字架的标志——我们被它保护着,因它而神圣不可侵——无疑是属灵的盾牌,能抵御敌人一切的掷射。在将希望置于这个标志上之后,我们敢于更为坚定地去面对所有的危险。无疑,靠着这段圣十字架之木,我们已被从死亡、地狱的手中赎了回来,因天使的力量,我们免于堕落,靠着永生上帝之子,我们的主耶稣的血,我们已经洗掉了先前过失的一切污秽[17] ,我们自信能获得永恒的生命。”
44.在听了公爵的答复及永恒生命的教诲后,上述的那位异教徒恳求,他也要为了至虔诚的基督教公爵和大公教的子民,同自己的同族及兄弟们战斗。这样,他就会受到这座神圣十字架标志的保护,神圣不可侵犯。从而,靠着对这座神圣的十字架,耶稣受难十字架的信仰和希望,他可免受敌人武器、伏击的伤害,安然无恙。然而,我们不能肯定,他是立刻,还是在战后接受了洗礼。不过,有人声称,在看到了基督徒的力量和胜利后,他获得了洗礼的恩泽。借着阿努尔夫手中的这座神圣十字架标志,基督教全军,连同那位异教徒王公,都被神圣化了,去拿起武器,穿戴上锁子甲,安排阵列,用长矛擎起旗帜。这是所有人的任务和心愿。没有对牧群、受禁的畜群的贪欲和抢夺。然而,这些被放出来蒙骗基督信者的畜群和牧群,因武器、头盔、盾牌的灿烂光辉而受到惊吓。并且,畜群因军队巨大的喧嚣声、喊叫声而惊愕,惊慌失措。于是,它们目瞪口呆,竖起耳朵,静止不动了许久。最终,它们加入到了骑兵和步兵之中,混入到了武装队列之中,待其前进的时候,它们前进,待其静止不动时,它们站立不动。它们扬起了众多沙尘,于远处,其庞大的数量给对此毫不知情的萨拉森人带来了恐慌。
45.然后,基督徒从群山中出来了,在峡谷和平原上占据了位置,萨拉森人、阿拉伯人、摩尔人、保罗派的营帐就扎于此地,他们的阵列在这里排定妥当。无人能数得清的畜群及所有的牧群,主动地分离出来,在没有引导和管控的情况下,前往一处相当近的牧场。它们仿佛在神的指示下,受到了警告,被命令着,自觉地为大公教的阵列让路,以免偶然间给他们造成妨碍。而且,它们一直停留在那片牧场上,在胜利后还可被基督徒找到。在牧群离开后,在看到了不信者的队伍后,高卢人的队列部署好了:一些人在前卫战斗,一些人在右侧和左侧战斗,其余的人在后卫战斗。他们立刻参战。所有人都依照队伍的次序集结在各自的战旗、旌旗周围。戈德弗里——他是公爵,也是次于上帝的耶路撒冷最高统治者——率领着2000名骑兵和3000名步兵,全副武装着锁子甲、头盔、盾牌、矛及箭矢,封锁了阿什克伦的城门。这样一来,居民的武装队伍就无法从城市这边突围而出,也就不能出人意料地从后方去袭击高卢人。伯爵雷蒙德率领着由他的人组成的庞大队伍,指挥着自己的阵列向右侧进发,前往城墙外极其茂密的广阔果园。这样一来,当战况变得激烈后,他可用自己的军力、资源去增援同伴们,可以提振他们在当前的险境中因恐惧而畏缩的心。诺曼王公罗伯特和佛兰德斯的罗伯特、瑞塞的奥利弗、奎亚兹的杰拉德及图勒的雷纳德,在平原上,于前线组织起了密集的阵列,从左侧去同摩尔人及各种异教徒交战。所有基督教骑兵和步兵聚集了起来,同样依照战旗、旌旗布阵于此,以作抵抗。
46.残酷的战争令双方面面相对的人们战栗着。习惯于以自己的习惯屈膝交战的埃塞俄比亚人,被派到了战斗的前线,以箭雨猛烈攻击高卢人,用喇叭和鼓发出雷鸣般的响声,为的是用如此骇人的噪声将受到惊吓的马匹和人从战斗中、平原上吓跑。这些埃塞俄比亚人——凶残而丑陋的人——拥有镶着铁的凶残的鞭子,在严酷的攻击下,他们用鞭子穿透锁子甲和盾牌,击打马匹的脸部,造成了遍及信者全军的恐怖喧哗声。阿拉伯、萨拉森、保罗派的部群,成千上万,此刻持着箭矢和矛,带着投石机,还有所有种类的武器,战斗着,向基督教阵列逼近,使战火变得更加猛烈,吞噬了这天大部分的时间。另一方面,与这些数以千万、不计其数的人相比,基督教军队显得微不足道,被包围在了战斗之中,不断地交战,削弱、摧毁着敌人的阵列。最后,当战斗加剧,上帝施以援手粉碎敌人的战线后,埃及国王的全部军队逃走了,他们溃散于旷野平原之上,于杀戮、追击的基督徒面前,向着海岸竭力逃去。
47.公爵戈德弗里、伯爵雷蒙德、尤斯塔斯、坦克雷德、蒙泰居的科诺,还有他的儿子兰伯特,看到异教徒的军队和力量衰败了,在撤退,随即骑马冲锋,在猛烈的突袭中,在步兵大众的战吼声中,突入到敌人中间,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屠杀,给兄弟们带来了极大的帮助。阿拉伯和其他民族的人看到已无法再坚持战斗,本方的人被驱散、摧毁于平原、狭窄的小径之中,于是逃跑。但是,于四面八方,这些人就像不幸的绵羊一样,被追击的、胜利的战士们杀戮着。异教徒这无穷尽的大军中的一部分人,在被击败、撤退,被基督徒的追击所淹没后,怀着获救的希望,为了逃跑,竭力向着船只和海岸跑去。在那里,伯爵雷蒙德偶然间遭遇了他们,残酷地屠戮、追击着他们。他持续不断地以武器打击着,迫使大约3000人逃入大海的深处,被溺死。于是,萨拉森人的军队被血腥的屠杀吓坏了,一些人只想着逃向大海,一些人则逃向了果园,许多人则试图进入阿什克伦的大门。此时,全体基督教胜利者分散于异教徒的帐篷和营地中,一些人抢夺珍贵的紫衣,一些人抢夺衣物和银器皿,以及成堆的各种贵金属,一些人则在抢夺骡子、骆驼、马匹、单峰驼,连同非常强壮的驴子及各种战利品:仿佛他们饥饿难耐,因长期的禁食而疲惫不堪。现在,他们完全忘记了战争。他们动手抢夺着。
48.就在这个时候,在海岸上、平原中,仍旧有着令人难以承受之数量的异教徒。他们看到所有高卢人都贪求劫掠和抢夺,并停止了追击,随即靠着喇叭和号角的信号将自己的军力和同伴重新完全聚集了起来。他们凶猛地向那些专注于劫掠、忘记了战斗的人冲了过去,以严酷的屠杀摧毁了没有戒备的基督徒。若非公爵戈德弗里,他们本可实现对基督徒的血腥完胜。公爵戈德弗里,耶路撒冷的至高王公,他指挥着最远端的阵线前往山区,意识到了基督徒的险境,意识到他们被贪婪所蒙蔽,面对着敌人猛冲了过去,禁止劫掠,以痛斥催促所有人防御。他如此说道:“哎呀!你们这些桀骜不驯、屡教不改的人,是谁让你们着了魔,就在上帝施以援手,我们的敌人本要死于剑下之时,令你们的手伸向了被禁止的非法劫掠?哎呀!停止抢劫吧,去御敌,不要向那些现在正在崛起,渴望对你们进行严酷报复的人让步。”听到公爵如此说,他们从阵线中突破而出。公爵的随从们将宝剑拔出握在手中。随后,他使得敌人遭受了沉重、彻底的毁灭。这时,他激励着所有被从抢劫中召唤回来,同他在一起的人们,重新战斗。直到最后,异教徒再次被击败,转身而逃,不再是持着武器不断进攻,而是急着逃往阿什克伦城。
49.公爵及和他一起追击逃跑的异教徒的人——骑兵和步兵一样多——离着对手的尾部并不远,持续进行着至为严酷的杀戮,一直追击他们到阿什克伦的城门前。那些被接进城,或是能够进去了的人是幸运的。据说,萨拉森人受到的压迫如此巨大,其逃跑进入这些城门的空间是如此的狭窄,以至于2000多人死在了门径或城门前:他们被入城人的脚和马匹、骡子的蹄子践踏,窒息而死。落在最后,逃得较慢的人们,看到无论在哪里他们都是命悬一线,想要进入城门困难重重,并且,因为武器所造成的这样的恐怖,城门被关上了,他们被关在了城市之外,于是匆忙地爬上了棕榈树,一些人则爬上了橄榄树或无花果树的树枝。这样的话,至少他们能够靠着树枝、树叶的茂密隐藏起来,幸免于难。然而,基督教步兵离得实在是太近了,看到了这些在树上的可怜人,出其不意地用箭矢射穿了这些被发现的人。就像被飞驰的弩箭击中的鸟儿一样,这些濒死之人从那些树枝上掉到了地上。众多的尸体积聚着,覆盖了地面。
50.这场战斗发生于8月的一个星期五,当日乃殉教者厄普柳斯(Euplius)的生日[18] ,由20000名基督徒对300000名异教徒——他们是萨拉森人、阿拉伯人、保罗派和来自埃塞俄比亚的摩尔人。那些亲历了这场较量的人们告诉我们,有30000名异教徒死在了广阔的原野上,此外,2000人在城市的门径处窒息而死,这还不算那些想要躲避武器的威胁,沉入大海深渊的波涛中不计其数的死人。如诚实的兄弟们所确实无疑地证实的,除了少量的步兵大众,没有著名的基督徒殒命于此。在这场异教徒的溃逃和毁灭之中,在这场基督徒的胜利之中,有一支非常长的长矛,它完全由银包裹着,被称为“旗杆(standard)”,作为埃及国王的标志,它被持在其军队之前,一支特别的军力聚集在它的周围。被击败四散奔逃的人都向着它重新集结。它被诺曼王公罗伯特俘获,并被送往了主圣墓之圣殿,直到今日它都被供奉着,以纪念基督徒的胜利。现在,在战争的风暴被平息、在一切决议和商榷中仅次于国王的梅拉尤斯,连同他的所有人都被击败之后,基督徒被准许劫掠:有帐篷,还有同样多的牧群、骆驼、野牛、驴子、绵羊、山羊、公牛,以及所有的财物。许多人满载着这些东西,精神振作,彻夜行进,发自内心地高兴着,唱着喜悦的歌,返回了耶路撒冷,为了所有令他们终获欢欣、耀武扬威的事情,将对上帝的赞美、感谢带回到圣墓前。
51.在重新集合起约2000名骑兵、步兵同伴后,公爵戈德弗里自四面八方将阿什克伦的城门围了起来。这样,因新近的屠杀、不久前的胜利而目瞪口呆、颤抖战栗的市民和战士,或许会将城市交出来。此外,他们还会对埃及国王的救援感到绝望,因为,他这时所聚集起来的整个王国的军力已然被严重地削弱、打散了。事实上,就在这个夜晚的大部分时间都过去后,就在他们做了极多的关于交出阿什克伦城、保全性命的商议后,伯爵雷蒙德因为他所失去的大卫塔,嫉恨公爵戈德弗里的所有荣耀,向萨拉森市民派去了秘密的使者,传达了这番信息:“你们要做最勇敢的人。你们不要因为戈德弗里的威胁而害怕,将城市交到他的手中。因为,我们所有的王公已经决定,在战争结束后返回他们出生的土地上。你们要相信,在今天晚上,在城市的周围,只有一小队战士留在他的身边。”市民和战士们因伯爵的这位使者和这些宽慰重振了精神,他们拒绝投降,拒绝缔结誓约。太阳升起后,他们布阵于防御墙上,以作防御。他们用箭矢、投石机及各种武器抵御公爵和他的人围城。公爵看到了他们的勇猛和抵抗。并且,因为留在他身边的他的人当中,骑兵不到700人,还因为,在这位伯爵的教唆和说服下,所有王公都离开了,继续向着海岸赶路,他移走了营地,放弃了围城,跟随着之前走掉的贵族同伴们,走王室大道,沿着海岸线径直前往阿苏尔(Assur)城,即阿苏夫(Arsuf)。在那里,雷蒙德已经于阿苏夫城周围围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他以为市民们会因为新近的那场胜利而动摇,将城市交到他的手上。他给市民们造成了众多的威胁和恐慌,他还承诺,如果他们投降的话,从他那里可获得性命、安全及各种的恩惠。但是,在获悉公爵戈德弗里即将到来后,他想起了自己因嫉妒而对公爵耍的诡计。于是,他带着自己的全部队伍从对阿苏夫人的围困中撤走了。雷蒙德还鼓励市民们,不要惧怕戈德弗里,不要因他所提出的任何威胁及军事进攻而向他打开城门。雷蒙德措辞激烈地辩称,提前走掉的王公中,没有人会回来帮公爵。
52.在如此督促市民们阻碍公爵后,雷蒙德加紧赶路,在一处位于恺撒里亚和海法城之间,毗邻一条淡水河的地方,他同佛兰德斯的罗伯特及和其同名的诺曼伯爵罗伯特,还有其他同行的贵族们会合。戈德弗里来到了阿苏夫,围了这座城市一天:如果碰巧的话,或者在恐惧击垮了阿苏夫人的情况下,它或许能被移交到他的手中。但是,他发现,在雷蒙德的屡次教唆和证言下,就像阿什克伦人一样,他们拒不接受,并反抗着。他心怀悲伤,从这座城市离开了。然后,他催促同伴们立刻冲到营地去找雷蒙德,将所有雷蒙德对他所犯下的罪过都返还到他的头上。在催促过同伴之后,他立刻穿上锁子甲,擎起了旗帜,心怀愤怒,安排着要冲进伯爵的营地。因为有所预见,雷蒙德为了防御同样武装了起来,决定前去迎战。佛兰德斯的罗伯特和其他杰出的人出面介入,严厉地责骂了这些人。在付出了诸多努力后,他们终于令双方重归于好,恢复了和睦。
53.这时,在上帝和主耶稣基督的赞许下,在这两人恢复了和睦之后,佛兰德斯的罗伯特、诺曼王公罗伯特,亦有普罗旺斯的雷蒙德,以及全体王公们,向公爵显露了他们返乡的心愿。在做了谦恭、温和的会谈后,公爵在所有事情上,都满足了兄弟们的心愿,并且,他决定留在耶路撒冷,因为他被赋予了保护、守卫这座城市的权力。他长时间地拥抱着兄弟们的脖颈,亲切地亲吻他们。他流着泪,竭力恳求,友善地委托他们,要留意,要警醒他们的基督教兄弟,毫不犹豫地前来主的圣墓,日复一日地涌来,支援他和其他仍旧背井离乡的同伴们,去对抗极其众多的野蛮民族。在听说公爵留下来,并同雷蒙德及其他人恢复了和睦后,阿苏夫的人和市民同公爵达成了事关这座城市安全和平的协议。他们向他送去了担保贡金和这座城市的人质,同样地,为了诚信及和平的稳固,他们从公爵那里收到了一位人质——杰拉德,他是公爵的一位忠诚的骑士,出身于阿韦讷(Avesnes)城堡。
54.于是,在公爵和所有同伴们的共同指挥下,如此众多的战斗都取得了胜利,如此众多的所有世人从未听闻过的辛劳变成了胜利,实现了美好的结局。然后,杰出和卑微的人,首领和随从,都准备从这场长久的背井离乡中返回自己出生的土地。他们将胜利的棕榈叶持在自己手中,随身携带。他们为因为极度的虔敬而依旧离乡不归的兄弟们涌出了泪水。他们以爱的吻同他们告别,折回到了经过相同的城镇、山间艰险,毗邻着巴勒斯坦的大海的道路上,正是靠着这条道路,他们来到了耶路撒冷。在那里,他们被授予了从上述的所有城市买卖生活必需品的特许:有阿克、提尔和西顿、的黎波里和贝鲁特及其余的城市。然后,在他们的面前,异教徒停下了一切的袭击和伏击,他们的城市因埃及国王的毁灭,以及永生上帝赐予这些信者的胜利而恐惧、战栗。于是,他们就这样和平、安稳地穿越了各个地方。他们持着很少的武器,将象征胜利的棕榈叶拿在手中,来到了富有水果,尤其是葡萄的朱拜勒城。在那里,因为开阔的平原间存在着具有溪流和牧场的适宜之所,他们远离城市的防御墙,将营帐延展开来。两天之间,他们享受着那片土地上极充足的财富。
55.于是,当他们正停留在这些地方的时候,他们得到报告,博希蒙德——他对侵略、攫取的贪欲未得到满足——在长时间的围城之后,靠着比萨和热那亚人的帮助和海上进攻,或许已经夺取了拉塔基亚城,那里居住的是希腊的基督徒。他业已夺取,并进入了位于海岸上的两座城市的塔楼,以及向海员们索取贡税的城市的堡垒。他屠杀了一些大公教守卫,将其他人弄瞎,从这些塔楼的顶上扔了出去。然而,比萨和热那亚人没有因这些不义而被过分苛责,因为他们是从博希蒙德的口中得知了一些与事实相差甚远的事情。于是,在他虚假的鼓动下,200艘船包围了上述的那些塔楼。借助船的桅杆——非常长,与云朵相接,有固定在顶端的枝条编成的吊篮——他们猛烈地压制着要塞中的守卫。从高耸的桅杆上,他们持续不断地用石头、箭矢轰击、攻伐塔楼和人。实际上,在听说比萨和热那亚人到来后,博希蒙德——狡猾的王公、贪婪的兄弟——在拉塔基亚附近遇到了他们,离安条克有6罗马里。他诉说了拉塔基亚市民的种种劣迹和罪大恶极,说他们是反基督教的罪人。靠着这样的煽动,他相当容易地激起了所有人的情绪,去仇恨市民,围困城市。于是,他们就这样做了。结果,相信了他的话的人们首先攻击塔楼,迫使它们的守卫投降。然后,在塔楼被他们的计谋或力量征服后,他们包围了城市。他们用长久的猛烈进攻困扼着市民,他们成功地布设了两座桥,跨越了城墙的壕堑。通过它们,他们不费力气就能径直逼近到防御墙下,这样一来,饱受折磨的城市短时间内就要对博希蒙德投降。确实,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城市会被运来的攻城塔攻占,市民会受到惩罚,所有东西都会不正当地归于博希蒙德。这确实是不义的,因为,在围困安条克期间,在海上的封锁、攻击下,这座城市,连同上述的塔楼,被海盗,以及某些基督徒的头领,布伦的温尔莫征服、夺占。这些人将从不同王国和土地上拖拽而来的船只集合起来:它们来自安特卫普、蒂尔(Tiel)、弗里西亚和佛兰德斯。然后,他们经海路,在圣吉勒同伯爵雷蒙德统率的普罗旺斯人会合。他们坐船环绕世界前往拉塔基亚这座城市。他们占领、征服了它,将所发现的突厥人和萨拉森人——非法的统治者——击杀于剑下。他们夺取了这座城市和它的城墙,在围困安条克之后,他们将它连同那些塔楼,转交给了伯爵——王公雷蒙德。在这些之后,海盗的首领和领导者温尔莫被希腊国王的特科波佣兵和战士俘虏,投入了监狱。但是,在公爵戈德弗里的干预下,他被从监牢和枷锁中放了出来。在攻占安条克之后,伯爵雷蒙德决定同其他人前往耶路撒冷,将曾被突厥人和异教徒夺走的拉塔基亚城归还给了君士坦丁堡的皇帝。他如此做,为的是不破坏同皇帝的誓约。因为雷蒙德同公爵戈德弗里及其他王公一起,向皇帝发过誓,同他达成了协议:于所有事情上,他们不会占据任何属于他的王国的城市、土地和城堡,也不会欺骗他。出于这样的缘由,从耶路撒冷返回,并在朱拜勒城境内驻扎的王公,发觉博希蒙德已不正当地封锁了拉塔基亚,对皇帝和伯爵雷蒙德不公。在从耶路撒冷胜利返回的基督教兄弟们的嘱咐和请求下,他们委派了使者,友好、平和地对博希蒙德讲话:他应撤除对城市的围困,不要再对基督徒强加不义之举。
56.同时,就在为此目的将信使挑选出来的时候,比萨主教,名叫戴贝尔(Daibert),获悉朝圣者从耶路撒冷返回来。直到现在,在之前许久的时间里,这儿都没有他们的消息或只言片语。随即,在集合起自己队伍中的一些知名的人之后,他急忙听取兄弟们所言,去见他们。于上述之地,在找到他们之后,他不禁喜极而泣,扑到了所有人——不分高低贵贱——的脖颈上,开始亲吻,还流着泪。他说道:“我确实地、毫无含糊地承认你们是永生上帝的儿子和挚爱之人。你们不仅放弃了自己的财产、城市、城堡、地产、妻子、儿子、女儿,你们甚至还不吝惜自己的性命,你们毫不犹豫地踏上了上帝和主耶稣基督的这场征程,进入了这些如此遥远、野蛮的国度。而且,如我们所知的,为了我们救世主的恩泽,你们经受了如此众多的苦难。正如我们现在所听到的你们的荣耀和胜利这般,自基督诞生以来,未曾听闻过有哪支基督教的军队能够穿越如此多的王国和险境,靠着权势和力量征服、夺取耶路撒冷,征服、驱逐了她的私生子和居民,净化了圣所,并在那里,于胜利后,擢升基督教王公,卓越的戈德弗里守卫筑垒。我们因此而喜悦,决定来到这里,渴望见到你们,问候你们,同你们交谈。”
57.为此,虔诚的朝圣者们如是答复这位可敬的主教:“您如此欢欣、满意于基督徒的好运和得救,为何您要不义地对基督教市民,也就是拉塔基亚的市民们强加武力?为何您要强占他们的塔楼,屠杀他们的守卫?为何您仍旧围困着这座城市?”听到这些后,主教礼貌、耐心地为自己开脱,他声称,在所有事情上,自己和自己的人因无知而犯了错,说道:“我们在这场屠杀中是清白无辜的。我们乘船来到这些港口,对你们的所有事情一无所知,有些鲁莽。博希蒙德从安条克来见我们,说拉塔基亚城的市民是假的基督徒,他们一直在跟基督教兄弟作对。他还说,他们绝对是朝圣者的叛徒,跟突厥人和萨拉森人是一伙的。他恳求我们的帮助和力量,以报复此事。我们确实相信了他的话,以为这些市民是罪大恶极的。我们将部队、武力交予他,去围困城市和它的居民。我们以为,杀死他们是为上帝效劳。但是现在,我们从你们的口中得知了真相:博希蒙德攻伐这些人是因嫉恨和贪婪,而非上帝的恩泽。他卑劣地欺骗我们去围困、杀害基督徒。因此,我们立刻就回我的人那里,揭发此事。这样,我们将阻止他们染指城市,并停止一切攻伐。”
58.说完这些后,耶路撒冷朝圣者军队的信使同比萨主教动身出发了。然而,他们发现博希蒙德依旧是极度贪婪,毫无改变。他们礼貌地将兄弟及共事首领的嘱咐告知他:他应将自己的武器、军队从拉塔基亚城移走,这样他们就不会辜负对希腊人的皇帝所承诺的誓约,在皇帝的王国内,他们返回的时候就不会受到严重的妨碍。在听了信使们的话之后,博希蒙德全然蔑视信者的请求和建议,声言直到这座城市及市民被交予他掌控之前,他永远不会从拉塔基亚的城墙和防御墙前撤走。信使们将博希蒙德的所有答复和刺耳的话语,以及他对大军的不耐烦带了回去,告知首领们。所有人都因博希蒙德的回答勃然大怒,情绪激动。所有人——不分显赫卑微——都受到告诫,去拿起武器,准备战斗。就在这个时候,主教来到了他的人的营地和船队中。在得知了博希蒙德的意图和答复后,他将原委及基督军队的忠告全都告知他队伍中的每个人。于是,他将所有的比萨和热那亚人——他们因主上帝而痛悔——撤了回来,不再围城,不再支援博希蒙德。除非是施以援助,他们再不会向市民出手了。因此,博希蒙德看到自己缺少帮助,他的军力被大幅削弱,并且,基督的信者和王公们正谋划,凭着战斗与武器之力将他赶走,黑夜业已遮蔽天空和大地,于是,他带着他的所有军队从对城墙的围困中远远地撤走了。他遵循了兄弟们的意愿,我不清楚这是因为爱还是恐惧,是不是真的心甘情愿。
59.翌日,在整个世界破晓后,全体朝圣者带上了武器,穿上了锁子甲,继续上路。在白天的大部分时间过去后,他们到达了拉塔基亚,带着紫色的旗帜,号角喧哗。然而,他们发现,没有敌对和抵抗者。在各种殷切的接待中,他们和平地进了城门,这些城门是市民自愿向他们打开的。他们被告知,实际上,博希蒙德已经撤得远远的了,驻扎在距此地约半罗马里远的地方。于是,伯爵雷蒙德率领他的同伴中的500名兄弟进了城市的筑垒,将他富有盛名的旗帜立在了最高的一座塔楼的顶上。他的人组成了卫戍,部署在所有的塔楼中。其他的兄弟和同行的王公们,为了住宿,分散于内外各处的房屋建筑之中。当他们从耶路撒冷返回,进入拉塔基亚境内时,耶路撒冷朝圣者的人数大约是20000人,商人给他们提供了大量的生活必需的各种物资。他们到达拉塔基亚的时候,正值秋季9月,在那里,他们享受着特别丰富的谷物、葡萄、新酿的葡萄酒、油。他们欢快地度过了15天的时间。城市的市民和朝圣者,比萨人和热那亚人,彼此间显现着一切亲密而礼貌的好意。
60.就在这番各方间相互友爱的欢乐中,他们想起了自己的基督教之名,共同经历过的苦难、受的罪,还有以前的友爱。他们委派了调解人去同博希蒙德和谈,斥责他的不义。这样一来,他若能悔悟,不拒绝同兄弟们重归于好,兄弟们会慷慨地宽恕他、接纳他,达成团结和友爱。在听了这些消息后,博希蒙德为所有事情感到悔恨,迅速地重归于团结和友爱。在一个约定好的日子,他们,尤其是伯爵雷蒙德和博希蒙德之间,在拉塔基亚的平原上进行了会谈。然后,在余下人之间,建立起了和平与友爱,排除了所有旧的仇恨。于是,博希蒙德同他们在一起待了三天,庆祝友爱,询问在耶路撒冷的胜利。然后,他带着自己的人返回了安条克。几天之后,佛兰德斯的罗伯特,连同诺曼王公罗伯特、贝济耶的加斯顿、蒙泰居的科诺,以及其他同行的贵族,安排着从海路径直返回他们出生的土地。但是,伯爵雷蒙德担心因博希蒙德的贪婪、反复无常而失去拉塔基亚、托尔托萨及那些他辛苦征服的城市。他带着自己的随从组成的庞大队伍留了下来。
[1] 译者注:1099年6月11日,星期六。
[2] 译者注:这天应是1099年7月7日,星期二。
[3] 译者注:1099年7月8日。
[4] 译者注:1099年7月2日—7日。
[5] 译者注:即圣殿山,位于耶路撒冷城的东南角。
[6] 译者注:《列王记下》,20、25。
[7] 译者注:《马加比书》,1:20—40。
[8] 译者注:《马太福音》,24:2;《马可福音》,13:2;《路加福音》,21:6。
[9] 译者注:耶路撒冷圣殿的内室,与外室用纱帐分开,留作上帝驾临之用,只有祭司长才能在赎罪日进入。此外,在现在的这座神堂的中央,竖立着一座天然的岩石山,面积差不多是1罗马亩的三分之一,高度则有2库比特译者注:“库比特”是一种古代长度单位,大约为前臂的长度,一般为18英寸或44厘米,长肘尺为21英寸或52厘米。
[10] 译者注:“吗哪”是《圣经》中所说的古以色列人经过荒野时所得上帝赐的食物。
[11] 译者注:阿尔伯特所描述的其实是岩顶穹顶寺。
[12] 译者注:1099年7月15日。
[13] 译者注:苏克曼·伊本·阿图克(Suqman Ibn Artuq),死于1104年。亚琛的阿尔伯特:《耶路撒冷史》,第444页。
[14] 译者注:此时大马士革的统治者是杜卡克(1095—1104),他并不是苏克曼的兄弟。
[15] 译者注:1099年7月17日。
[16] 译者注:即埃塞俄比亚人。
[17] 译者注:《哥林多后书》,7:1。
[18] 译者注:1099年8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