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芝土桥,有山田清助者,开当铺,家颇富。安政二年十月,地大震,倒树覆屋,人畜多死伤,众佥营居隙地。清助在宅,泰然自若,又不敢出于户外,独见众狼狈,笑焉。时池端药贾宝丹楼主人年幼,在山田氏,心甚感之。及震罢,清助集家族谓曰:“前年,有一隐医,能知人之死生,尝授一术,以左手大指与人指,诊自己牙下两腮之脉,以右手又诊左手之脉,缓急浮沉相同,虽有天变地妖可惊之事,其身无事,平稳也。若有高低迟速,腮手不同,必有关于身命大危难,十二时前已兆之,其验必着。余闻此事,屡试之,果有验焉。弘化[1]年间到相摸[2],泊海滨旅舍,饭后自诊左右手脉,迟速甚乱。余大惊,因诊从仆,亦与余同,试诊舍主及其家族,皆为变动,余益愕。时月色晴朗,海波如熨,云收风静,更不觉有变兆。然思医师之言,急收行李而登后山,行五七丁,又诊脉,脉既复常,旅舍主人亦来。居食顷,海上骤轰百雷,怒涛暴涨,势如崩山岳,倏忽袭来,漂去人家六七。余与旅舍主人幸在山上,得免焉。尔来日日诊自己脉,今至震动之际试之,依然平脉,无异常,故我不动也。”

宝丹楼主人闻是话,自试之,四十年于兹矣,其间屡遇厄,果有验焉。因自为身体安全法,且记实验之事,印行以施人。其一曰:信州上伊奈郡手良村农松岛孙十郎者,以公事渡筑摩川,偶遇雨后,水势数倍常。至中流,激浪喧豗,舟将覆。舟子折棹陷于水,死生叵知,客皆失色,决死唯念神佛耳。中有善泅者,跃身没水,仅得达于前岸。松岛氏与其他二人不熟水,任命于天,与蹲舟中。氏尝闻诊脉之法于宝丹楼,乃检左右之脉,无异状,意少安。而舟益危险,以为脉亦不可恃也。既而舟至曲湍,为激流所转,直闯入一丛中,水稍浅,他客跳入丛中,全身濡水,仅立崖下。氏独在舟,扪树杪而近岸,渐得系之。无几,村人走一舟来救,使氏及在丛中者乘其舟,沿岸到堤下,得全命达前岸。于是,松岛氏始知其法有验,详告宝丹楼主人,厚谢云。

人身小天地也,山石为骨、原野为肉、川渎为血脉。若川渎尽,则田园不润;溢,则人谷蒙害,其有祯祥妖孽者,盖示国家兴亡盛衰也。人之有祸福,其兆必显五官四肢血色等,然非精于其术者,不能知也。独至血脉变动,得自诊自知焉。此事古书未见之,但说脉理者在探病原、知死生而已。闻仓公诊脉决死生,尝曰:“治病人,必先切其脉,败逆者不可治,其顺者乃治之。”未说诊脉前知吉凶祸福灾祥,若虽小祸小福,得尽知之,神亦不及也,后世必有发明焉者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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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弘化:日本第120代天皇仁孝天皇年号,时在1844年至1847年。

[2] 相摸:即东海道相模国,又称相州。最初因公文捺印问题,写为“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