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一日 被围困于旅顺口的俄军司令官斯提塞尔将军向我军司令官乃木希典[73]大将递信,开城投降。

五月二十七日 东乡平八郎大将率我海军联合舰队在对马海峡迎击俄军波罗的海舰队,大获全胜。敌军司令罗泽德斯特凡斯基(Zinovi Petrovichozhestvensky)中将负伤(即日本海海战,是日被定为海军纪念日)。

六月七日 经世家[74]岸田吟香[75]殁。

六月九日 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为日俄调停而进言。

六月二十一日 议员神鞭知常[76]殁。

七月十二日 一六居士严谷修[77]殁。

八月一日 新桥至下关间及上野至新潟间直通铁道开始运行。

八月十二日 《日英同盟协约》内容扩充。

九月一日 签署关于停战的《日俄休战议定书》。

九月五日 于美国朴次茅斯达成《日俄媾和条约》[78]……

九月五日 对《日俄媾和条约》不满的暴民于东京市内打、砸、烧,发展为暴力事件[79]。《大阪朝日新闻》构成其主流,酿成日本前所未有的暴力行动。

九月十日 军舰“三笠丸”于佐世保军港被击沉,官兵死伤六百名。

九月十四日 奥羽线福岛——秋田——青森间铁道全线开通。

十月十六日 圣上下达关于和平恢复的诏敕。

十月二十三日 我凯旋舰只于横滨冲举行大观艇式。

十一月十七日 伊藤博文于韩国京城缔结韩国保护条约(即《日韩保护协约》)。

十二月二日 驻伦敦帝国公使馆改为大使馆。以后,驻主要国家的公使馆渐次改为大使馆。

十二月十二日 大本营关闭。

十二月二十一日 于韩国设立统监府,伊藤博文任统监。

十二月二十六日 政治家谷铁臣[80]殁。

内山完造二十岁。在征兵体检中甲种合格,成为第一候补。为攻陷旅顺祝捷,一面四间[81]见方的巨大国旗在比叡山巅升起。我也冒雪登山,三呼万岁。

在乃木大将和斯提塞尔将军于水师营的会晤中,乃木大将身上体现出来的武士道宽容精神,令我深深感动。而与此同时,赤野家的状况变得越发窘迫起来。哪怕是一架小推车,也需要修修补补,也适用“穷则变,变则通”的准则,终于把堺町的家清理一番,搬到了丸太町川端东一带。可是在那儿,“修修补补”的工作仍难以施展,遂续求变,决定去大阪碰碰运气。于是,不知什么时候又搬家到了大阪北区曾根崎上三丁目。这一次,变通原则竟奏效了:今尾景年[82]手绘的六曲屏风[83]《岚山》和《高雄山》被大富豪收购,好歹算缓了一口气。接着,又以此收益为资本,推进下一轮计划。如此,以京都没落富豪的财产为看板,瞄准大暴发户下注,居然一举命中靶心,变通哲学得到了实证。但是,毕竟是长期贫乏生活之后的发达,在轻浮的享乐中,困窘之轮复转回来:听信了一位名叫岩崎,在唐物町[84]上开有门面很大的古玩店的熟人的花言巧语,赤野的老板千里迢迢专程赴北海道利尻岛采购海带倒也罢了,居然给连后续资金都没有、绝不可能有赚头的人一次性趸了二百石[85]的货,铸成了大错。狼狈不堪地回到大阪,又听从这位岩崎先生的劝诱,以其担任卫生组长的岛之内卫生事务所为栖身之所,干起了一间名为朝日卫生社的便所清扫公司,我成了公司的主任。尽管每天必有几处便所要清扫,可收支却难以平衡。我每天自带便当,带领清扫夫四处奔波、联系业务,终因一事无成而放弃。以至于这成了日后,我一见海带丝就发愁的原因。这个卫生组合雇了一名跑腿办事的老人,组长岩崎先生是个非常性急粗暴的主儿,什么事只要稍不遂愿,便拿老人撒气。有一次居然把算盘掷出去,血滴答滴答地从老人的额头往下流。可老人也真是一个没脾气的慢性子,无论被怎样折腾,照例是一副六神无主、张皇失措的样子。当然即使去别处,恐怕也没人雇用。这老人每天中午的便当一准是海带丝,八成是一钱的海带分成两天的菜。我见过一次老人和他的海带丝。但因我不久便不再去那间事务所,所以关于那老人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便所清扫夫的领班、家住今宫蜂巢的藤平先生是个老好人,后来也多次过来商量各种事宜。其中有次,谈了这么一件事儿:大阪市内有十来处收集垃圾的场所。因为垃圾中形形色色值点钱的玩意儿有不少,所以每年对垃圾进行分类挑选的权利归属由市役所统一招标决定。说只要中标的话,一年怎么着也能赚一万元上下,藤平先生就劝我参加今年的投标。自己横竖已经是清扫过便所的身体,挑选垃圾想必也不赖,于是就让藤平先生当参谋,以四千五百元的标的投了标。开标那天,我和藤平先生一大早便打了一通如意算盘,到市役所一看,今年的中标价竟然高达一万两千元,惊得我们目瞪口呆。

就像热衷于欢送军人出征一样,我对迎接军人凯旋的列车也充满了热情。大家最初出于好奇,迎接的人群争先恐后、熙熙攘攘,但日久天长,人渐少渐稀,然后谁都不再去,以至于列车深夜在梅田车站临时停车,连一杯茶水都无人准备,我对这种集体冷漠愤然有加。哪怕只有我一个人,也一准会提着大红灯笼前往车站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