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托觉得十九世纪中期物理学家的想法太天真,亥姆霍兹 [16] 的观点太天真,他把物理学的任务归结为研究仅仅由于距离不同而产生的吸力和推力。
力场是物质的灵魂!能源波与物质微粒的联系与统一……光粒度……是光滴簇射还是闪电式波?
量子理论提出以新的定律(即概率定律)代替有关物理个体的一些定律;这是一些特殊统计学的定律,这种统计学抛弃个体概念,只承认总体。维克托觉得十九世纪的物理学家很像是一些染了胡子、身穿硬领硬袖口服装、聚集在台球桌周围的人。这些好深思的男子手拿尺子和怀表,皱着浓浓的眉毛,在计算速度与加速度,测量活跃在绿绒世界空间中的有弹性的小球的质量。
但是,用金属棒测量好的空间、用精密的怀表测定的时间忽然开始变异、拉长和收缩。空间与时间的稳定,不是科学的可靠基础,而是禁锢科学的牢狱。严厉审判的时刻来临了,几千年来的真理被宣判为迷误。真理就像在蚕茧里一样,在由来已久的偏见、谬误和失误中沉睡了许多世纪。
世界已是非欧几里得时代,世界的几何特点已经是用质量及其速度来表示了。世界一旦被爱因斯坦从绝对时间与空间的桎梏中解放出来,科学就以空前的高速度发展起来。
两股潮流:一股潮流是探索宇宙,另一股潮流是深入探索原子核的奥秘,这两股潮流各自朝前奔驰,而彼此又不失去联系,虽然一股潮流在秒差距世界中奔跑,另一股则以毫微米为计算单位。物理学家对原子核的研究越深入,越能明白星体发光的规律。在遥远星系的光谱中观察到红移现象,才产生了宇宙在无垠的空间渐渐扩散的概念。但是,只要认定空间是有限的、透镜状的,而且被速度和质量所扭曲,就可以设想是银河系之外的空间本身在扩张。
维克托毫不怀疑:世界上没有人比科学家幸福……有时候,比如早晨上班的路上,在晚上散步时,或者今天夜里这样思考自己的论文的时候,他充满了幸福、宁静、欣喜的感觉。
使银河系充满微弱的星光的力量,是在氢变为氦的过程中释放出来的……
战前两年,两个年轻的德国人用中子分裂了重原子核,苏联物理学家在自己的研究中用另外的办法得到了相似的结果,忽然体会到十万年前穴居的人类第一次生起火堆时的心情……
不用说,在二十世纪,物理学决定着主要方向……就像在一九四二年,斯大林格勒已成为世界大战各条战线中的主攻方向。
但是,在维克托·施特鲁姆身后,紧紧跟随着他的是怀疑、煎熬和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