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讲那老妇人怎样调护赣第德,以及他怎样会到他的情人。

赣第德并不胆壮,可是跟着那老妇人走到一个破坏的屋子,她给他一瓶油,搽他身上的痛创,给他预备下了一张顶干净的小床,床头挂着一身衣服,临走的时候还给他些吃喝的东西。

“吃你的,喝你的,睡你的,”她说,“我们阿托加地方的圣母,派度阿地方的大圣阿当尼,康普司推拉地方的圣占姆士,就会来保佑你。我明天再来。”

赣第德这来真糊涂了,原先他的遭劫来得兀突,这回老女人的慈善更出他的意料,他想吻她的手表示他的感激。

“你该得亲的不是我的手,”老女人说,“我明天再来。你好好搽油养你的伤,吃了就睡。”

赣第德,虽则受了这多的磨折,居然吃了就睡。第二天早上那老女人带早饭来给他吃,看看他的受伤的背,另用一种油膏亲自动手替他搽了,回头又拿中饭给他吃,晚上又带晚饭给他。再下一天的礼节还是照样。

“你是谁呀?”赣第德说,“为什么你心肠这样好法?叫我如何报答你呢?”

那善女人没有答话;那晚重来的时候没有带晚饭。

“跟着我来”,她说,“不要说话。”

她牵着他的臂膀,领他在乡里走不上一里路光景,他们到了一处孤立的屋子,四周是园圃与水道。老女人在门上轻轻扣了一下,门开了,她带他上一层隐秘的扶梯,进了一间陈设富丽的小屋子。她让他在一张锦缎沙发上坐A,关上门出去了。赣第德自分是在梦里。可不是,他这辈子尽做着梦,就只现在这忽儿算是有趣的。

老女人去不多时就回来了,很困难的承着一个身体发震的女子,遍体亮着珠宝,罩着网巾,模样顶庄严的。

“去了这网巾,”老女人对赣第德说。

年轻人走近来,怪腼腆的伸手给去了网。喔!这刹那间!多离奇呀!他信他见着了句妮宫德姑娘?他真的见着了她!这可不就是她!他再也掌不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在她的脚前倒下了。句妮宫德望沙发椅上萎了下去,老女人拿嗅瓶子给他们解晕。他们醒了过来,舌头也能动了。他们吞吞吐吐的说着话,一个问话,一个答话,中间夹杂了不少的叹气,眼泪,哭。老女人嘱咐他们低声些,她自己出去了,让他们俩耽着。

“什么,这是你吗?”赣第德说,“你活着?我在葡萄牙又见着了你?那么你并没有叫人家强暴?那么你并没有叫人家剖开肚子,潘葛洛斯对我讲的全不是事实?”

“全是的,真有那事。”美丽的句妮宫德说,“但那两件事情却不定是致命的。”

“可是你的爹妈给杀死了没有?”

“可不是,他们俩全给杀了,”句妮宫德说,眼里淌着泪。

“你的兄弟呢?”

“我的兄弟也叫人弄死了。”

“那么你怎么会在葡萄牙呢?你又怎么会知道我在此地?你带我到这儿来的一番周折又是多么古怪的主意?”

“慢慢儿让我告诉你,”她回答说,“但是让我先听你的历史,自从你亲了我那一口叫人家把你踢出大门以后。”

赣第德顶尊敬的从命:虽则他还有几分迷惑,虽则他的声音还不免软弱发震,虽则他的背心上还是痛着,但是他给了她从他们俩分散以后种种情形的一个最磊落的报告。句妮宫德抬起一双眼来向着天,听到那善心的阿那板与潘葛洛斯惨死时直吊眼泪,随后她就回讲她的遭际,赣第德一字不漏的倾听着,瞪着眼把她整个儿往肚子里咽。